沈暄和看到吃得满意的成严，笑了笑，从她办公桌上拿过来一个粉色的饭盒，说：“好吃的话，那再给你一个。”
成严看了眼沈暄和手中的饭盒，也不过只有两只了。
她对这种味鲜的玩意再喜欢不过了。好不容易剩下两只，他要是再拿去一只，剩下一个哪能解馋呀。
成严眨了眨眼睛，问：“你确定再给我一只吗？”
沈暄和被这个反问问的愣了一秒，然后点点头，笑道：“对啊，再给你吃一个。我妈妈要是知道她做的这么受欢迎，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说完，她就看见成严的脸上露出了小小的梨涡，看起来乖极了，就像乖乖听话坐在那的小孩得到了糖果的奖励。
唔……明明大家都说他工作的时候看起来挺严肃的。
但是她就是没有这种感觉。
成严闻着马上夹进他饭盒里的第二只醉蟹的香味，想起高中的时候在她家里吃过的一顿饭。
*
她家里很热闹，很好客。
他原本只是和沈暄和一块写作业的，就被留下来吃饭了。
在厨房那头，她爸爸妈妈两个人打闹的在一起搭手做饭。
他看着厨房那发呆。
这时候沈暄和古灵精怪的伸手挡住他看向厨房的目光，悄咪咪的吐槽：“我爸妈很吵吧，他们天天这样闹腾，所以我才作业做不完。”
成严看着给自己找蹩脚理由推脱的沈暄和，明明觉得很可爱，还是趁机预备喊，“阿姨”“叔叔”，一副要告状的样子。
沈暄和马上就伸手捂住他的嘴，捂得他只能发出呜呜声，让她爸妈都看过来了。
最后不再闹腾了，成严看着厨房里的忙碌的沈暄和爸爸妈妈，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画面，却又那么符合他内心深处对“家”的想象和描述。
只是，这是沈暄和的家，不是他的。
他眼里盛满了羡慕，很快低下头，隐去了难得的情绪，端正着继续写着作业。
很快餐桌上摆上了五菜一汤。
“唔，今天这么多菜啊。”沈暄和惊讶下已经迫不及待的分发筷子，最后一双给自己了以后就拿起筷子往红烧肉那夹去。
她妈妈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也没能阻止这次针对红烧肉的行动，只好不好意思的看向成严，招呼他赶快吃。
很好吃的家常菜，特别是他们还为他夹菜盛汤，成严的碗里就没有空过菜。
吃到最后，红烧肉就剩下一块。
沈暄和的筷子夹在上空，突然就停住了，歪头看成严，“最后一块，你要吗？”
成严摇头。
沈暄和作势要夹走，却又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夹到了他碗里，“给你吃。”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她粲然一笑，“我看你最喜欢红烧肉，吃了四块。所以最后一块，给你吃。既然喜欢，就多吃点啊。”
最后那块红烧肉肥瘦相间，不过分油腻，恰到好处，竟然也被他吃出了一丝甜味。
其实他看到她明明也很喜欢吃。可当那块红烧肉被她夹到他碗里的时候，与之带来的私欲满足的得到感，好像着了迷。
他别扭又奇怪的享受着她对他的好。
*
他所珍藏的记忆里的女孩此时正站在他面前，她的笑容一如往初。
成严抚摸着饭盒，突兀的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吧。”
话音刚落，沈暄和立马机警的观察周围，确保没人听见他们聊天，然后拉开成严前面的椅子坐下。
“谁吃了醉蟹就要拜访家长的啊？”沈暄和对于成严无意识的流露出他们相识的关系有些无奈，“大家都不知道我们以前认识呢！你小声点！”
办公室这群人要是都知道他们相识的关系的话可不得了，她得被打趣死。
成严看着她，然后做了个给嘴巴缝上拉链的动作，表示保密。
沈暄和满意的点点头，没注意到办公室里投来的目光。
中午午休时分，沈暄和准备同万柳燕一块去吃饭的时候，被成严喊住了。
万柳燕偷偷给沈暄和打了个招呼就先去吃饭了，而成严也只是聊了几句相关的事情，就告诉她安社长待会跟他们一块吃饭。
“我也要去吗？”沈暄和对于突然拉上自己的与社长共进午餐这件事，有几分抗拒。不过在听到成严说是工作上的事后，就闭嘴了。
路上，成严问起她准备拍的纪录片的资料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沈暄和将自己的安排依次说了。
这只是小组很小的一次试验，成严也给了其他同事一些他们希冀的工作。但对于沈暄和来说，这次纪录片是很珍贵的，工作中的一大步。
成严听着沈暄和说完安排后，作了少许调整，然后说：“那还行，这次估计不是短期的，真正要做项目也在后面，你近期有多少时间抽多少时间保质保量尽快完成你的纪录片吧。”
沈暄和立即道：“行！”
成严还没说具体要她去哪里做访谈，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蔡记。
蔡记里是本地菜为主的菜系，清爽甜咸为主。
中午人还挺多，不过已经预留了位置，所以沈暄和随着成严直接就进小包间了。
一进包间，正中间坐着安社长，“哎呦，我们成主编来了，还有小和~”
随着安社长的招呼声，那个在他身旁长相偏冷的女人也冲他们微笑。主要，是冲着成严。
微笑着的时候，她身后的大波浪卷，耳朵上的菱形耳环晃动着，与她这张脸冲击出一种冷艳的性感。
成严就站在沈暄和前面，他见到来人，伸出手握住了对方，说：“好久不见，绮云。”
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也很惊讶，没想到是阚绮云。不过对方直接点名想让他来采访，就被安排了，他顺道怀着不知名的心思也将沈暄和拉扯进来。
和阚绮云一别经年，再见面的时候，就好像是曾经熟悉过的陌生人。
毕竟，他们只恋爱了一个月。
沈暄和在成严旁边也对着安社长和疑似采访对象的女人点头打声招呼，她好奇的看一眼对方，正好与同样打量的目光对视上，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落座了。
大家都入座后，安社长招呼服务员上菜。一盘盘冷菜随即端了进来。
因为是小包间，在座的也只有四个人，所以不是圆桌，反而是长桌。安社长和那个叫绮云的女人坐在沈暄和和成严对面，沈暄和看着对面的女人礼貌的笑笑。
阚绮云眼看着成严落座到安社长对面，举起酒杯抿一口说：“没想到再见面我们突然成为采访者和采访对象这样的关系了。”
成严笑笑：“你最近几幅画一直饱受国际好评，现在约你做采访的人肯定是络绎不绝。没想到你会选我们，的确是我们的荣幸。”
安社长在那早看出他们的眉眼官司，插话对阚绮云说：“那还是我们成主编和绮云你熟识嘛！”
沈暄和早就从这怀旧的语调，恋旧的眼神看出听出两个人认识的关系，想着应该没人会注意她，于是悄咪咪从桌底下掏出手机，搜索起绮云这个名字。
阚绮云，三水市人，天江市传媒大学美术专业，从小就学习绘画，曾获得“花国创作金奖”，现为花国美术协会会员，有多部作品在国外拍卖，均取得较高知名度。
她在内心抱怨成严都没提前告诉她今天要见面的人，偷偷摸摸打算怒视他一眼，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正好被他逮个正着，马上改成对着他萌萌的眨眼睛了。
沈暄和一把抱起旁边的椰汁，像卖椰汁的老板一样殷勤的问道：“成主编，要喝这个嘛？”
在成严似笑非笑的点头下，沈暄和倒上了满满一杯。
阚绮云向成严抱怨道：“怎么可以让女士帮你倒饮料呢？这可不像你，都不绅士了。”
沈暄和闻言，笑着回道：“没事。成主编，那是我老师。倒饮料倒酒啊，不在话下。”
“对啊。”成严像是有人撑腰一样，直接认下了沈暄和的称呼，右手放在了她脑袋上，他的大手正好盖住她头顶。成严开朗的笑道：“小徒弟倒点饮料孝敬孝敬我，这可没问题吧。”
安社长笑眯眯的说：“可以啊，小和。一来就认了师傅，怪不得成严这次要领你一块来学习学习呢。”
阚绮云微笑的看着眼前男人笑的样子，放松，愉快，眼睛里带着笑。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画面，果然需要特殊的人才能发生。
她看向了对面的沈暄和，今天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她正面，原来也不过是那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
但大概，喜欢就是，尽管她在别人眼中是普通的，但是在喜欢的人眼里，最美好。
阚绮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当她再看向成严的时候，已经掩盖了所有的情绪，笑着说：“不如聊聊这次，怎么让我的回归访谈更有价值一点？”
第11章 画
阚绮云的访谈并不急于一时，沈暄和听他们谈话的意思，是还要准备准备，让阚绮云在五华市也要打出名堂来。但是光靠访谈肯定是不够的。
沈暄和对此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单纯的听他们聊天，她就负责笑，点头，聆听，吃菜。
上的都是蔡氏的几道招牌菜，精致的小摆盘，地道的口味，只是里面还夹着一道青椒炒肉。这道菜放了挺多青椒，甚至还夹了些火红的辣椒。
这时候，阚绮云突然对成严说：“尝尝你最喜欢的青椒炒肉吧，我还让后厨多放了点辣。”
成严：“谢谢。”
沈暄和看着成严夹青椒炒肉，见他吃下去的时候面不改色，平淡如水的反应。突然意识到，不爱吃辣的人也学会了吃辣。
人本来就是不断变化的。
成严转头看向沈暄和，她有些心不在焉，提醒道：“你的菜来了。”
一时间，餐桌上三个人的目光都在沈暄和身上了。
嗯？沈暄和笑笑，话先脑子一步说：“大家快吃。”说完，夹了筷青椒夹肉，就着饭吃的更香了。
总觉得桌上有什么奇怪的氛围流淌了。
结束的时候，阚绮云和他们道别。
在握手的时候，沈暄和感受到被不轻不重的握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阚绮云，总觉得对方眼里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最终，阚绮云只是笑着对他们说：“期待下次见面。”
路上，成严和安社长讨论着阚绮云最新的画展安排，采访文稿，提到了上头希望树立杰出青年的想法，特别是阚绮云曾经为三水做过的一幅画，在她成名后捐给了三水市艺术馆。
沈暄和走在成严身旁，穿过美食一条街，偶然碰到骑车的人挤挤攘攘穿梭在这狭小的巷子从她身边路过，右胳膊就被成严拉着靠向他那。
很快，沈暄和的位置就变成了靠近店门口的最里面。左边依次是安社长，成严。
很快，他们就定了大概的采访范围和去三水市艺术馆的行程。
等安社长另有安排转去下个场所后，就剩下沈暄和和成严走在路上了。
沈暄和提问道：“三水市……是你老家那嘛？”她听到他们提起的三水市就想起来成严以前好像也是从那里转学到他们学校的。
成严：“对啊。我等会下午联系艺术馆那边，快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过去了。”
沈暄和转而问道：“那你和阚绮云是很早就认识嘛？高中？初中？”她能感觉出刚刚餐桌上吃饭的氛围，嗯，老情人见面的感觉。
但她更想知道的是，阚绮云是不是她曾经看到过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即使他们现在只是朋友。
成严有些意外沈暄和问起他和阚绮云的关系，还是认认真真的解释道：“不是，我们以前不认识，是大学时候。”他抿了抿唇，“谈过一小段时间。”
他有心想解释这一小段时间的前因后果，他和阚绮云之间算不上恋爱的恋爱。但是话就像一团堵在咽喉口的石头，咽不下吐不出，不知该从哪头解释。
这时候的他，没法像在工作中一样，抽丝剥茧，条理清晰的处理。
成严看着问完话后舒了口气的沈暄和，她脸上神情放松，好像就是确定一下他和阚绮云准确的认识时间，问完就不在意其他了。
他想，应该没什么事吧。
本来应该高兴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竟然变得有些低沉。好像……如果被追问，他会更高兴一点。
回到办公室后，潘小胖找她聊纪录片的事情。
“那就这样子安排啦。”确定好后，潘小胖又问沈暄和今天中午，“刚成编找你什么事啊？”
“有一个画家专访，让我去帮忙。不过这个事情是要过阵子，那画家最近没什么空，不会影响我们纪录片。”沈暄和估摸着之前阚绮云大概聊的时间，“估计纪录片拍摄结束后过几天她才有时间。”
“可以啊。”潘小胖推推沈暄和胳膊，乐道，“跟着成编多学习学习。”
沈暄和点头，问：“你婚假请了没啊？”潘小胖之前就提过这个月月底要休婚假，早就计划着去哪哪玩了。
聊起这个，潘小胖摇摇头，有些心虚，说：“之前跟施华请的，现在换领导了，还没敢呢。”
沈暄和揣度他，“赶紧去请婚假吧，新领导也不可怕啊。你怎么怂成这样。”
“请假就心虚，说明我是社里好员工！”潘小胖不服的说，叹了口气，“我两弄完那纪录片，我再去请吧。也理直气壮一点。”
*
一路开车到三水市，晌午不到，三水市艺术馆正是闭馆的时候，但门口保安已经为他们留了门，成严出示完证件，沈暄和随着他进去。
无人在的艺术馆很是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沈暄和跟着成严一路走下去，畅通无阻的就找到了阚绮云捐赠的那副画前面。她之前在网上搜索过阚绮云的作品，阚绮云属于超现实主义流派。
但是网上的经过摄像拍出来的作品，远远不及肉眼可见带来的震撼。
沈暄和不爱艺术，也不大懂艺术，什么抽象派，表现主义，她都看不明白。但是她看到眼前这幅阚绮云画的画时候，却由衷的感慨好看。
阚绮云画的是三水市一所中学放学时候，学校，学校门口摆摊卖炸火腿肠的小贩，背着书包放学或高兴或低头的学生，等到校门口拥拥挤挤的家长们。
一切都栩栩如生，像活在她眼前的人们一样。
成严举起他手中的相机“咔咔”两张，又调成了录像模式开始录一小段。沈暄和赶紧往后退两步，免得打扰到他。
“你很喜欢她的画嘛？”
沈暄和看着已经完成好拍摄，站在她身旁在问她话的成严，点了点头，描述起自己的感受，“我觉得很生动，有种自己也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感受。”
说着，她免不了笑了起来。小时候老想着长大，但长大了又会想着回到从前。人有时候可真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