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绾紧张的盯着顾帆将手机拿出来递给戴超，她也站起来，眼睛直盯着手机屏幕，发信人是冷宜，用微信发送:“你可以过来一趟吗，我肚子不舒服，联系不上顾侯。”
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五。
蒋绾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倒是不显，看来顾帆还没有蠢的将那条信息说出来。
顾帆继续说：“我晚上看到信息，并没有过去。”
“为什么？”女警第一次出声，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想着万一他去了，说不定受害者还能得救。
“时间太晚了，孤男寡女，我们年龄相差不大，那栋楼还有很多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住，被人看到会有流言蜚语。”
“而且，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她身体不舒服只能求助我。”
戴超双手抱胸，手指轻轻敲打着臂膀，冷峻的目光直视顾帆，“你是否有得罪什么人。”
“啊？”顾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想都没想就说：“没。”
“或者说，你的父亲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顾帆顿了顿，“我爸只是一个商人。”
女警一脸疑惑，看向戴超，“队长，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时间给他发信息的不一定是受害者本人，凶手不仅对杀人手法有预谋，就连杀人时间都计划好了。”
蒋绾瞬间领悟过来，“你的意思是，凶手想要嫁祸给顾帆，第一选择的时间就是他们一家人见面之后动手，但是因为都没有见，所以顾帆就不是最后一个见凶手的人。”
“那凶手一定很了解他们，至少和他们三个任何人关系亲密，不然怎么知道他们会见面呢？不，准确来讲，是顾帆会去见冷宜。”
顾帆冷冷的说：“我没有告诉别人，我爸也没有，他突然说要去隔壁城市出差，这次见面是冷宜安排的，我爸也没必要将这种小事告诉外人，泄密的人很大概率是冷宜。”
“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你没有去，所以凶手特意晚上用受害者手机给顾帆发短信，让你过来，你就成了第一个进入命案现场的人，不对啊，你并没有钥匙，也不会擅自闯进去啊。”
顾帆眼皮一抬，淡淡的说：“我知道地毯下有钥匙，她说过。”
这个她显然是冷宜了。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呢？
顾帆再次强调，语气都加重了些，“我和她关系并不好，是她自己非要装作我们关系亲密的样子，给我爸看的。”
“噢，所以凶手或许也通过冷宜知道这个信息，想的是你知道冷宜身体不舒服，会用备用钥匙进去，所以才会把客厅打扫那么干净吗？”
“但这样的嫁祸太小儿科，对了！”蒋绾灵机一动，脑中闪过垃圾桶，“干净的客厅里唯独有一样带血的，那个垃圾桶里的东西。”
戴超反应很快，他和蒋绾想到一块去了，立马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案发现场搜寻人员汇报，带血的纸包裹的是一把剪刀。
剪刀上还有这肉一样的残渣，是非常重要的证物，很可能就是凶器，早上就已经送去物证鉴定部中心了。
半个小时后，就有警员将检验报告送过来，并递给戴超，他来得急，满头大汗的，“这把剪刀是凶手用来剪断脐带的，上面还有指纹，很可能就是凶手的。”
蒋绾心里一凉，原来顾帆是嫌疑人并不仅仅是他最后一个离开案发现场，还有这么一个决定性的证物。
顾帆是个聪明人，他也猜到全部了，他脸色也白了几分，“我可以看看剪刀的照片吗？”
警员疑惑的看向他，“你是？”
戴超直接说：“给他看看。”
顾帆拿着剪刀的照片，手微微发颤，“这是冷宜家里的剪刀，前天她让我帮忙拆包裹，以前她可不敢要求我做什么，但那天她特意要求的，”他眸子一沉，咬牙切齿的说，“凶手一定和冷宜关系不浅，或许一开始还是他们合谋的。”
“合谋？！”蒋绾愕然，“可现在死的是冷宜，她拿自己的命谋划吗？”
顾帆冷笑一声，“说不定是她和凶手闹掰了，又或者她愚蠢，被利用了呢！”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去测指纹，两个指纹对比一下，”戴超对赶来的警员说，“小张，你带他去。”
顾帆一言不发，双眸布满阴霾，压抑着怒火，但还是跟小张走了。
两人刚离开大厅没五分钟，三个警员就带着一个两眼无神的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个走在前面的警察说：“队长，他就是柯群。”
戴超低头正看着资料，头也不抬的说，“先带他录指纹，然后带他去审讯室，蒋小姐，麻烦你倒一杯水。”
蒋绾先是愣了一下，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使唤也不能到她这个外人身上啊，她是多么机灵的一个人，脑子一转，瞬间明白这是戴超找个理由让她去听审讯的理由。
抬起头就对戴超笑了，“好嘞！”
她直接倒了一壶水，倒了几杯水送到审讯室，然后乖乖等着。
而此时在外面的戴超把刚刚收集的资料整理成文件，女警好奇发问：“队长，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生的梦才把她留下？”
另一个警察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这事可太玄学了，我调查这么多案件，也没遇到这种事，靠梦境预知，让我们这么快就找到嫌疑人了。”
戴超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梦境不算什么，她聪明的是脑子，还有胆识。”
能够靠审问就把一个嫌疑人找出来，这多亏了蒋绾，不然他们还得等指纹核对，这可是个大工程，至少要耽误几天，哪可能第一天就有线索。
“哎呀，好少听到队长夸人，”女警故意装作酸溜溜的语气，揶揄道，“可惜她学的不是警校，我们错失了一大帮手啊。”
第9章
◎冷宜的过去◎
柯群看着电脑屏幕上两个指纹相同程度百分百，他愕然瞪大眼睛，嘴唇直抖动，脸颊的肌肉松松的往下垂，他胡乱摇着头，指着大屏幕，“这、这……”
他左右两边都看着两边的警察，警察身上的制服无形中彰显着威严，他吞了吞嘴里的唾沫，连退了几步，他不敢再去看电脑，更不敢去看警察。
左边的警官冷冷的看着他，厉声道：“你和冷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的房间里会有你的指纹。”
“我……”柯群声音发虚，低垂着头，“是我一时糊涂，警官，我真的只是没得办法啊，不然我都不会做这种事。”
“你杀了冷宜？！”刚刚做完指纹对比的顾帆还没走，他见到柯群来之后就一直观察着他，这人畏畏缩缩的，两眼慌乱的都不敢乱瞟。
再听警察的话，他立即明白他们都是因为一个命案来的。
“什么？！”柯群被他吓得一哆嗦，瞳孔睁得老大，脑袋跟摇拨浪鼓一样，“我可没有，我只是偷了东西，怎么可能杀人。”
柯群的嘴唇还在抖，瞳孔因为紧张惶恐布满血丝，但说话的语气却从刚开始的胆怯逐渐变得强硬起来，“那是她欠我的，我只是拿回了我本来的钱，是她一直不给我，我实在没得办法了，真的，我家里都没钱了。”
生怕警察不相信似的，不停念叨着：“我妈生了病，现在都住院了，都是我以前蠢，我……“他悲愤的捂住脸，“我之前冲动，因为她做主播，性格温柔，又没有瞧不起我，那时候她总是说缺钱，想要读书，我就给她钱了。”
“你是刷礼物吧，”警察一针见血的说道。
“开始是，我开始是给她刷了很多礼物，所以我们才加的微信，后来聊着关系就越来越好了，她总是说没钱，我就给了她不少钱，”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又没个女人，她又对我温柔，我就……”
“我和她关系不好的话，我能知道她住哪吗？”
警察见多了他这种，看他的穿着，身上件脏兮兮、像麻布一样的T恤，黑色的廉价短裤，上面还有泥灰，脚上穿着拖鞋，脚趾上都有漆黑的泥垢。
“就你这样，还给她钱？”左边的警察想笑又不完全笑出来，免得让人觉得他是在嘲讽，可语气却难掩讽刺。
柯群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们不信，我只不过是个做苦力赚钱，但我以前能吃苦，攒了不少钱，就一时糊涂。”
“你恐怕不是一时糊涂吧，”警察无语道，“能够加微信的主播，刷的钱不仅多，还要时间久。”
柯群无话可说，脸涨得通红，辩解道：“我就想把以前给她的钱拿回来，她现在有钱，买了房子，还要结婚了，嫁的还是有钱人，她还我一点钱又不会为难她，但她就是一点钱都不给我，我真是后悔认识了她这种女人。”
“你怎么知道她要结婚了？”顾帆脸色一沉，他都不知道，虽然也猜到了，但他这个外人怎么会清楚？
柯群抬头看向他，“我有天去她家里找她，在公寓后面的花园看到她，刚好看到她和一男人在一起，就以为是她新男人，我就偷偷听了，那男人说是她老公，还骂她没离婚就想结婚。”
“我就琢磨她之前没钱，怎么那么快就买房了，肯定是找了个有钱男人啊。”
“她老公？”顾帆脸色一沉，“她结婚了？！”
柯群仔细打量了他几眼，“难道你和她也有什么暧昧关系，被她骗了？”想到同样是被骗的，他竟生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柯群的话让警察们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刚刚得到的资料，冷宜还是未婚的。
“走，先跟我们去审讯室，”小张将指纹对比资料复印下来。
两人刚到大厅，又有人从外面急匆匆的闯进来，来的是两个人，都穿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站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的眼睛立即捕捉到了顾帆，眉头倏然皱紧。
“顾帆，你怎么在这？”
顾帆看到他，表情一僵，嘴唇微微翕动，“冷宜死了。”
“那也不关你的事，你现在应该在学校，”中年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说话的语气却极为冷漠。
“你是？”戴超走到两人面前，注意到这两人气势汹汹，穿着打扮也不像寻常人，对顾帆说话的语气居高临下的，很可能就是他的父亲。
刚刚他的警员给顾侯打过电话，但是没有接听，完全没有联系上。
“噢，我就是顾侯，他爸爸，”顾侯对上戴超的时候，神情就缓和了许多，但是说话语气还是淡淡的，视线都没在他身上停留几秒，而是侧过身，指着身后的男人说，“他是余豪，我的律师。”
蒋绾在审讯室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人，就出来，刚巧就听到顾侯说的话，余豪是个熟悉的名字，在未来的短信里，就是让她找余豪。
“我儿子还是学生，今天还有课要上，没事的话，就让他回学校吧，”顾侯笑着给戴超递了一根烟。
戴超抬起手拒绝，“谢谢，我不抽，”他神情淡漠，见惯了顾侯这样的人，自以为有钱的大老板，喜欢佯装气派，又想讨好关系，好似自来熟的样子。
“顾帆现在不能离开。”
余豪大步走到顾侯前，“警官，你应该没有传唤令吧，顾帆现在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之前传唤令的确没有，但你想要的话，稍等片刻，就能给你们，就凭命案现场有一把带着他指纹的剪刀，而且那把剪刀上只有他的指纹，剪刀还是伤害受害者的凶器之一。”
“什么？！”顾侯愕然，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事情，下一秒他就矢口否认，连连摆手，“不可能，我儿子肯定不会杀冷宜，他们关系很好，我儿子也绝对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但是您的儿子亲口承认他和冷小姐的关系并不好，”刚刚做笔录的女警插嘴道。
顾侯连想都没想就说，“那他也不可能杀人。”
“我们警察只相信证据，顾先生和受害者关系亲密，正好我们也要找你聊一聊。”
顾侯板着脸，冷声道：“有什么就和我的律师谈吧。”
顾帆叹了一口气，捏了捏鼻梁，用着无奈的语气说着：“爸，你知道冷宜她已经结过婚吗？”
顾侯表情瞬间凝固，错愕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音呗。
“接受调查只会让你更了解自己枕边的女人，”语气不冷不热的，说完就往审讯室走去。
蒋绾有些惊讶的看着向她走来的顾帆，这和她原本想象中的人性格不同，因为顾帆躲藏了十年，隐姓埋名，根本不接受调查，她本来还以为是个懦弱的男人。
但一想，如果真的是懦弱的男人，她又怎么会喜欢呢？还甘愿陪在他身边十年。
戴超看顾侯脸色青白不定，但没恼羞成怒，想来他是会听自己儿子的话了，便对刚把柯群找来的警察说：“吴猛，俞竣，你们带顾先生过去。”
“好。”
审讯室本来就不大，现在坐了五个人后，显得有些拥挤了，小张还站在戴超旁边，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蒋绾左右看了看，觉得还能再搬一个凳子进来，她刚站起身，女警就拉住了她的胳膊，“怎么了？”
蒋绾小声说，“我搬个椅子进来。”
“不用了，”女警贴近她耳边，“他等会去隔壁，隔壁是观察室，他们能够看到我们。”
这就和电视剧里一样啊，蒋绾点了点头，心想：这次命案目前来看还只是死了一个人，但是凶手作案方式还挺恶劣的，一个队的刑侦人员都来调查也是正常的。
女警翻了翻手中的资料，抬头看向一直垂着头的柯群，“柯群，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冷宜？”
“四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她还在做主播，虽然那时候她名气不大，赚不了什么钱，主播也就只做了三个月，但是因为我每次都给她捧场，后来她不做主播了，还一直帮助她，就一直联系着。”
柯群扯了扯衣摆，低头强调了一句：“我那时候的钱比现在多一些，那个时候工地赚的多。”
顾帆说：“冷宜是两年前才做的老师。”
“你是昨晚去冷宜家里偷东西吧，时间是几点钟？”蒋绾问道。
“我记得是凌晨一点，”柯群紧张的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的说，“我是特意注意到屋子里的灯关了很久，有一个小时后，我才敢开门进去的。”
“你也是用地毯下的钥匙？”蒋绾心里忍不住吐槽，冷宜这人也太粗心大意了，居然让这么多人进过她屋。
“啊，地毯下有钥匙吗？”柯群一脸懵逼，“……我、我是用别的方法进去的。”
“噢，我忘记说了，”戴超敲了下桌子，“那个门有撬锁的痕迹，而且不止一次，手法很高明，没有破坏锁芯，”他冷冷的瞥了柯群一眼，“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犯案吧，之前的钱真的全部来路正规？”
柯群身体一僵，嘴唇绷得笔直，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那天晚上你去冷宜的家，”蒋绾眸子半眯，俯视的端详着柯群，“不会也是为了去偷吧，如果你是就她一家去偷的话，她应该早就发现，怎么会不做防范措施呢？也不报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