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觉得小殿下这一步走得如何?”
萧太师回过神来,幽幽得看了公主殿下一眼,“倒是有点儿长进,靠耍赖换来的生机,倒也是个法子。若在实战中,莫非你也要耍赖?敌方不肯又如何?”
谢宴疏和萧图南都听出来了萧太师的话里有话,两人齐齐看向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振振有词:“什么敌方不肯,都耍赖了我管他肯不肯,当然是怎么坑他怎么来啊,兵不厌诈嘛。”
萧太师哈哈大笑,显然对公主殿下这个说法很满意,“还是你聪明。”
公主殿下得意洋洋,又追问:“您还拿这个法子问过谁啊?”
“自然是……!”
萧太师话都说到一半,猛然间反应过来,看到三个孩子好奇得眼睛发亮的模样,顿时就住了口,含糊其辞:“什么还有谁,今日下棋就到此为止了,玩去吧!”
萧太师开始赶人,公主殿下的性子当然是能溜赶紧溜啊,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好奇。
谢宴疏和萧图南两人还是规规矩矩地跟长辈告辞,走出院子才发现公主殿下也没走远,就在前方等着他们。
萧图南一看公主殿下这架势,就知道她肯定又有什么好玩的了:“小殿下,去哪玩。”
褚明华嫌弃地看了萧图南一眼,开始翻旧账:“萧二你是真的不讲义气,本公主刚刚都用眼神那~么求你了,你居然视而不见!”
萧图南心虚地摸摸鼻子,企图解释:“我那不是惧于我祖父的威严,小殿下你也知道,咱们府里可没有第二个像你一样不怕他的小辈。”
公主殿下捂住耳朵,摇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萧图南一脸无奈,他也很绝望啊。他敢打赌,刚刚如果是他,不是青檀,他的屁股现在估计已经吃上竹板烤肉了。
萧图南拽了拽谢宴疏的袖子,想让他帮自己向公主殿下求求情,要出去玩可千万带着他啊。
谢宴疏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抽出了自己的袖子,状似无意道:“二兄别拽我,你素来得外祖父看重,众所周知。”
公主殿下马上放下手,表示强烈谴责:“就是就是,老老师便是布置课业也数你最多,你还狡辩!”
萧图南欲哭无泪,布置课业他最多难道不是因为他最笨吗!这怎么还成了受宠的证明了!
千古奇冤呐!
公主殿下看萧图南一幅有苦说不出的样子笑得可欢,谢宴疏也笑意翩然,只有萧图南脸都皱成了苦瓜。
好在公主殿下不是记仇的人,出门时还是把萧图南也带上了。就是萧图南上了马车之后,发现居然是出城的路,开始着急起来,他们可没跟家里说要出城啊。
“小殿下,怎么突然出城了?”
公主殿下欣赏了一下萧图南的惊慌失措之后,才慢悠悠地卖了个关子:“既来之则安之,你都上了我的贼车,就别想跑啦!”
萧图南:完了,殿下这是演上土匪了吗?
第13章
土匪公主带着谢宴疏和萧图南两人在城外走了一趟,回城时险险赶上城门关闭。
谁知道到了武宁侯府门口,刚下马车就看见太子的心腹临田站在侯府门前。
结果公主殿下一见临田顿时就心虚地躲了回去,可谁料到她会突然缩回去呢?谢宴疏就在她身后,毫无防备地直接被人撞了个满怀,少女甜软的气息扑面而来。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谢宴疏一时间也未能平衡住两人,事发突然,马车外间的惊蛰谷雨甚至都来不及扶一下,就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殿下把容王世子撞翻。
而容王世子为了不摔着公主,抬手把人护在怀里,最后的姿势就是他只能背部着地重重地砸在了马车上。
临田顿时也慌了神了,他分明是太子派来给公主殿下送澄阳湖蟹的,怎么小殿下见他就躲啊?
这下可好,摔了!
“殿下!”
“小殿下!”
“殿下,青檀!”
“呃……”
“别动别动,别碰。”
褚明华在撞上谢宴疏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她躲什么呀,又不是去干坏事儿的!
可她躲得急,撞着谢宴疏的时候也没法避开,谁曾想他又要被自己给带倒。惊险之际,他居然主动把自己护在了怀里,还挺用力。
摔下来的那一刻,褚明华听见了这青年极其隐忍的一句闷哼,想必是痛极了!
惊蛰谷雨并萧图南纷纷上前想去扶人,但褚明华反应动作最快,直接掰开谢宴疏的手,一个翻滚从他怀里滚了出来。
第一时间就上手想去摸他的背,她也有些吓着了,从来不见忧色的小脸上此刻满是紧张,语气也着急起来:“谢宴疏,你有没有事?肯定很疼,你让我看看,别躲呀……”
谢宴疏也并不全是直接着地,他还是稍微用了一点儿巧劲,但即便是小公主柔软轻盈,两人一起跌倒的力度却不小。背部砸下来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震得他手臂发麻,以至于摔了之后,小公主掰开他手掌时毫不费力。
少女柔软的身躯离开,谢宴疏怀里一空,他竟觉得有些空荡。
但下一瞬谢宴疏就僵住了,不是别的,公主殿下太过担心,一时紧张,那小手便在他身上胡乱摸索伤处。
他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儿的!
谢宴疏忍着背部抽痛,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公主殿下作乱的手,纤细柔软的触感让他顿了一下才开口劝道:“殿下,我没事,别担心。”
褚明华看他一脸苍白,疼得额角都在冒冷汗,哪里肯听他的话,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你都疼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你让我看看。”
公主殿下执意要看谢宴疏的伤口,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偏偏他力气大得出奇,自己也挣脱不开。
谢宴疏见小公主急得不行,叹了口气,说道:“殿下,男女有别,还是让二兄来吧。”
“我来我来,我来扶青檀。” 萧图南积极得很,单膝屈地把谢宴疏给扶了起来。
然,公主殿下也不太放心,主动搀着谢宴疏的另一边不肯放开,“去请太医来,拿我的令牌去请。”
谢宴疏无奈,“小殿下,只是撞了一下,不会有什么大碍,府医即可。”
公主殿下自觉犯了错,就非常想弥补,当下听谢宴疏这么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真的不用吗?太医医术高明,肯定好得更快。”
“真的不必,殿下不放心的话,等会让府医跟你说好不好?” 谢宴疏发觉自己对她耐心十足,明明是她撞的他,现在哄人的却是他。
临田也吓得够呛,见公主殿下摔了连忙过来,又差人快去请府医,只是他也不好上马车去,都不知道公主殿下是否受伤。
看见萧图南和公主殿下都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下来,他心中大松一口气,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幸好公主殿下没事!
临田快步迎上前去,请公主殿下先带人进去武宁侯府,方才已经叫人去安排府医更快些。
谢宴疏并不想多添麻烦,可太师府虽与武宁侯府相邻,也不是一两步路能到的。公主殿下强势地替谢宴疏下了决定,让他去表弟的院子看伤。
看伤时,她叫邹秋与临田两人替自己帮忙进去看一看谢宴疏的伤势。
谢宴疏其实伤得不重,因公主殿下的马车内小机关不少,他背部着地时,还撞到了桌角,红肿淤青一大块儿。好在看着吓人,也都只是皮外伤而已。
邹秋来禀告谢宴疏伤势,公主殿下便向他讨了他的独门金疮药,邹秋无有不应。
公主殿下再进来的时候,谢宴疏正好系完最后一根衣带,他见公主殿下着急的样子,竟还笑了笑,安抚她道:“殿下不必忧心,府医都说了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公主殿下向来上扬的嘴角此刻用力地往下瘪,有些自责:“对不住,是我不好,害你受伤。这是秋秋的独门金疮药,你用了肯定能很快好的。”
谢宴疏愕然,小公主自责懊悔的模样让他有些不太舒服,对于这样的公主殿下有些不适。
这药,若他不收,怕是公主殿下要担心。
思及此,谢宴疏勉力笑了笑,对着她伸出手:“既然如此,那就厚颜收下了,多谢殿下。”
果然,见谢宴疏肯收下,公主殿下便长舒一口气,把金疮药放在他手上:“每日都要用,叫你的护卫帮你擦,他若是不懂,我把秋秋借你。”
谢宴疏听她把青玉卫首领邹秋唤作秋秋觉得有些好笑,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公主殿下的风格。
比如叫萧太师老老师。
一番折腾下来,谢宴疏回到太师府的时候,已然错过晚膳了。
樊氏见他身上带伤给吓了一跳,得知怎么回事时又哭笑不得,一边心疼谢宴疏一边责怪萧图南,萧图南大喊冤枉,他是真的手脚不够快。
樊氏也不让谢宴疏等着用膳,叫人给他送回院子里去,让他好好休息。
回到院子之后,谢宴疏解开衣裳,把金疮药交给卫原,让他给自己用药。
卫原也是心疼自家世子,见他大半个背上都是红肿淤青,忍不住多嘴道:“公主可把世子害得够呛,青一块紫一块的,叫老王妃知道不得心疼死。”
谢宴疏缓缓侧目看了卫原一眼,淡淡道:“卫原,你从前挨打想必是比我现下受的伤要重些,怎么也不见你长长记性。”
卫原心头一跳,立刻认错:“属下错了,是属下口无遮拦。”
谢宴疏阖眸,擦药时还是会有些疼痛,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你既知错,找个不会引人注目的时间去领罚。殿下是无心之失,至于这点皮肉伤,又算什么。”
“是,属下知道了。” 卫原闭紧嘴巴,他此刻有点想念计奉,若计奉在,自己可以少挨顿打。
好兄弟,想你。
远在容王府的计奉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淡定地擦了擦鼻子,天有点凉,得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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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发生谢宴疏受伤这件事,公主殿下看到澄阳湖蟹的心情应该会更高兴一点。
此刻公主殿下支颐望着澄阳湖蟹幽幽地叹了口气,叹得临田的心肝儿都颤。他可不光是来送蟹的,顺道还要来送太子殿下的口谕,可是看公主殿下这样子,这道口谕怕是要送不出去了。
“临田你怎么还没走?” 公主殿下回过神来发现临田居然还在。
临田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太子的口谕告知公主殿下。
果不其然,公主殿下替当事人拒绝了太子的口谕。
“不行!他因我受的伤,阿兄怎么能这种时候让他去编书呢。” 公主殿下强烈不满:“绝对不行,这段时间他必须留在太师府养伤,我亲自看着,等他好了你再来。”
“这……” 临田迟疑。
公主殿下气势汹汹:“就说这是朝宁公主的意思!公主殿下的话谁敢不听!”
第14章
庆元帝得知太子的计划被朝宁意外打乱,直接无情嘲笑。
梁王正巧也在文德殿,见庆元帝笑得这样开心,好奇道:“皇兄,您这是又喜得贵子了吗?”
庆元帝瞪了这个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胡说八道,朕是在笑太子。”
“哦?太子殿下啊?笑什么,分享一下啊。” 梁王企图凑上前去看清楚庆元帝到底在笑什么。
庆元帝大掌一压,直接盖住了梁王想看的内容,说道:“我儿子的笑话,是随便谁都能看的吗?”
梁王大惊失色,并表演痛心疾首:“随便谁?皇兄,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随便谁吗?我可是你亲弟弟!”
庆元帝早习惯这弟弟的戏精模样,面不改色道:“可不是,太后娘娘只生了你一个,朕只有宣昌一个妹妹而已。”
梁王怒而拍大腿:“那也是亲弟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还有,我儿子的笑话你也看了不少,凭什么不让我看你儿子的!”
庆元帝哈哈大笑,让崔吉给他说了一遍太子怀疑朝宁春心萌动,想把对方弄到宫里来看着,最后偏偏弄巧成拙反而把人留在了太师府跟朝宁日日相对。
梁王听完也笑得不行,笑完之后,问道:“皇兄,你就不担心吗?”
庆元帝看了梁王一眼道,“你也有女儿,拦得住她嫁人吗?”
梁王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但我怕母后不肯。”
庆元帝想起太后教养南康郡主的用心程度,也觉得梁王说的有道理:“南康也到年纪了,你这个做阿父的,怎么也不帮忙看着点。”
梁王立刻打蛇随棍上:“那皇兄把之前给朝宁的选婿册子也给我一份,我给南康送去。”
庆元帝嗤了他一声,“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梁王笑嘻嘻:“皇兄能干,我不就能偷懒了。”
“待宣昌与武宁候凯旋,你也得跟朕一同去。”庆元帝说到正事时,便换了一副语气:“身为亲王,整日游手好闲,怎么能什么事都交给元墨去做。”
梁王坐下耍无赖:“元墨身为太子堂兄,理应为太子分担,为圣人分担。”
庆元帝一本折子就甩了过去,怒道:“刚刚还说是朕的亲弟弟,犒赏三军这种大事你都敢躲懒!御史台喷得你满身乌黑,要不是朕拦着,他都要上你王府泼墨骂你。”
梁王粗粗看了几眼那折子的内容,毫不在乎地表示:“那个老东西的话皇兄听听就罢了。若我勤奋如元墨,他必定隔天就上折子叫我滚回封地去。回封地多痛苦,什么事都要自己操心,上上下下那么多事,谁都来问我一句,简直烦不胜烦。等元墨成亲,我就把爵位传给他,叫他滚去封地。”
庆元帝:……你他妈的,真会享受。
“朕意已决,若你那日不来,就给朕滚去封地吧,一点儿事都不会替朕分担,白养你这个弟弟。” 庆元帝看着一堆折子和基本上没怎么受过工作摧残的糟心弟弟简直烦死了:“快滚,滚出宫之前去给母后请个安。”
梁王还想据理力争,这种犒赏三军的事叫他一个闲王去干什么!
但崔吉深知庆元帝此刻已然不想再听这位糟心的王爷弟弟说话了,微微颌首,便有两个禁军上前来把梁王从文德殿拖了出去。
没错,拖了出去。
梁王不服气地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重重地哼了一声,才转头往兴庆宫的方向去。
他可太明白皇兄对他的嫉妒了,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不用上朝不用看折子有多快乐了。从前做皇子的时候,他还是要分担一些政务,冗杂繁琐,痛苦简直堪比上刑。
现在的他有闲有钱有身份,只要不是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潇洒。
亲妈是太后,哥哥是皇帝,姐姐是女将,儿子超能干,把自己的事情都做完,女儿亲妈养,啥都不用做,他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快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