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你去看看楚无恨下值没有？要是出宫了，让他来这儿吃饭。”
谢霜歌说的时候还有点别扭，毕竟自己晾了人这么久。
辛行了然笑笑，“属下明白，这就去了。”
他转身准备跃上屋檐，谢霜歌忙叫住他，让下人去准备马车，辛行推辞不过，就坐着马车去了。
楚无恨从宫里出来，面色沉凝，气势迫人，所过之处宫人尽皆避让。
到了宫门口，御林军看到他打了个招呼，楚无恨点点头就过去了。
许是到了换班的时间，那几个御林军都有点懈怠，忍不住开始说短论长。
“哎，楚大人长得真是一表人才，要是我长这么一张脸，是不是也能被公主贵女看上？”
“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人家才弱冠，就已经是三品大员，还得了爵位，陛下和太后都喜欢的不得了，马上要迎娶嘉宁公主，背后还有镇国公府，啧啧啧……整个金都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风光的了。”
“还是人家会投胎啊，一出生和咱们就不一样。”
“还不是因为先得了公主青眼？若非公主在中间游走出力，太后和陛下能这么袒护他？妥妥的夫凭妻贵啊。”
辛行站在马车边，一字不落的都听进了耳朵里，小心翼翼的觑了楚无恨一眼，这些人真是无知者无畏，不知道楚大人顺风耳吗？
“主子……”
他唤了一声，楚无恨便看了过来，挑了下眉，“你怎么在这儿？”随即想到什么，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
辛行看了眼那边还在偷窥的御林军小声道：“公主让属下来看看主子出宫没有，让属下接主子去公主府吃晚饭。”
楚无恨唇边漾起了笑意，“那快走吧，别让公主久等。”
“哎——”辛行掀开马车帘子，不解的问：“主子不管他们？就让他们这么碎嘴子？”
他都听不下去了！
楚无恨在马车里坐好，随意的抬眸看过来，一脸淡定，“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夫凭妻贵，他们愿意说就说，我也少不了一块肉，公主还叫我回家吃饭，哪有时间和他们一群光棍计较。”
辛行：“……”
膝盖有点痛是怎么回事？好像中箭了……
牙也疼的慌，好像有点酸。
他默默放下帘子，沉默半晌，拍了下自己的嘴，叫你话多，问个屁啊问。
……
“公主，回来了回来了！”
青杏站在院子门口往外瞄，一看到灯笼的影就赶紧回头喊。
谢霜歌正在盛汤，闻言抬眸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辛行提着灯笼走在前，一身玄袍的楚无恨大步在后。
楚无恨也在一瞬间捕捉到了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多日未见，还没觉得相思难忍，见了面，反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谢霜歌率先错开视线，盛好汤后把碗放在了自己对面。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谢霜歌坐下，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楚无恨知道她的小心思，笑而不语，青禾捧着盆上前，里面已经好准备好了温水，楚无恨把手伸进去好好的搓洗一番，擦干后放下帕子，在谢霜歌对面落座，扫了眼满桌的菜肴后问：“公主今儿怎么想起让辛行去接臣？”
谢霜歌抿抿唇，等青禾她们退下后才说：“嗯，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楚无恨挑挑眉，“公主大度，臣自愧不如。”
谢霜歌佯装嗔怒的看他一眼。
“吃饭。”
她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楚无恨也不打趣了，他忙活一天，确实饿了。
两人专注吃饭，饭桌上只能听到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吃饱喝足，东西撤下去，谢霜歌和楚无恨转到内室坐着烤火。
“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出宫？是有什么事吗？”谢霜歌转头看向楚无恨。
楚无恨点点头，“临近年底，朝中本就事务繁忙，皇城内外的巡查防范任务更重，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今儿南疆又传来了消息。”
谢霜歌翻动的手一顿，脸色沉下来，“南疆？他们又开始作妖了？”
楚无恨叹息一声，“老南疆王前段时间病倒，下面几个王子争权夺位，搞出了不少乱子，三天前，老南疆王病逝，新王登基。”
“新王是谁？大王子还是三王子？”
谢霜歌对南疆王室还算是比较了解，知道哪几个王子比较有竞争力，大王子是王后所出，地位稳固，三王子才能野心都很出众，母妃颇为受宠，是大王子的劲敌。
然而楚无恨却摇摇头，“都不是。”
“嗯？”谢霜歌诧异，“那还能是谁？”
第252章 百里乾
楚无恨沉声道：“百里乾，突然冒出来的五王子，据说是老南疆王早年在外风流留下的私生子。”
“私生子怎么忽然夺了王位？他哪来这么大的本事？那两位王子的势力根深蒂固，他拿什么和他们抗衡？”
谢霜歌不解，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楚无恨抿了抿唇说：“这个暂时还不清楚，疾影楼和锦衣卫的人已经去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但百里乾继位，对大燕来说不是好事。”
“怎么说？”谢霜歌见他面色严肃，也跟着紧张起来。
“其他两位王子我们都比较了解，知道他们几斤几两，弱点在哪儿，可我们对百里乾一无所知，而且是老南疆王亲自把王位传给他的，还把自己的势力都留给了他，若是他有心，大燕与南疆战事不远。”
楚无恨眉头皱了起来，心情沉重。
谢霜歌也沉默了，“如此说来，确实是个麻烦，不过他刚继位，大王子和三王子应该也不服，少不得给他添堵，一时半会儿他应该也腾不出心思找大燕的麻烦。”
楚无恨点点头，“是这个理，但防患于未然，今日陛下召集群臣在御书房议事到傍晚，就是在商讨边疆的防御事宜。”
“原来如此。”
谢霜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马上过年了，希望不要出事，安安稳稳的让大家过了年再说。”
“说起过年……”楚无恨顿了一下，询问的看向她，“老夫人……外祖母有意让臣去镇国公府过年。”
“那是好事啊，往年过年你身边都没有亲人，现在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了，当然是要回家过年。”谢霜歌没想那么多，由衷的为他高兴。
楚无恨无奈的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温厚，“臣本想和公主一起过的。”
谢霜歌一怔，“我？”
“往年公主不也是一个人？”楚无恨明亮的眸子里像落了星辰。
谢霜歌在里面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往年……
前几年她在给父母守孝，过年过节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出了孝期后，她就在宫里和太后一起过，但太后年纪大了，很少守岁，到了时辰就只剩她一个人。
其他人都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她偶尔入宫凑个热闹，更多时候是躲在自己的府里。
越热闹的地方她越觉得孤独，久而久之她也不怎么想过年了。
没想到楚无恨竟然想到了这一点。
她回过神来笑了下，“我们在哪儿过？”
“在公主府，叫上辛行辛止他们，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凑两桌，在院子里吃饭喝酒，一起看烟花守岁，公主觉得如何？”
谢霜歌被他诱惑到了，眼里露出了几分不自觉的向往，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可你该回镇国公府的，他们都在等你，你也不好半途溜走吧？”
“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因为这个就对公主产生什么偏见，而且——”楚无恨捏了捏谢霜歌的指尖说：“臣没打算一个人回去。”
谢霜歌愕然：“你的意思是……”
“虽然没成婚，但没说不可以带公主回家过年。”楚无恨笑着晃了晃手，低声诱哄：“公主要不要和臣回家？”
谢霜歌狠狠心动了，但还是有点犹豫，“这合适吗？被人看见了，说闲话我是不在乎，可对镇国公府是不是不太好？”
“傻公主。”楚无恨屈指在她的鼻尖刮了一下，“我们偷偷去，不让别人看见就好了，只有我们一家人知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谢霜歌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她忐忑又期待的答应下来，“好。”
……
之后的一段时间，楚无恨依旧很忙，早出晚归，有时候回来已经是半夜，他怕谢霜歌等他，就告诉她如果天黑他还没来，就别等他，如果有空，一定第一时间来看她。
谢霜歌这段时间忙着给他准备生辰礼物，倒也没空见他，两人各自忙碌，十天能见上一面就不错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沐，楚无恨第一件事就是找辛路问聘礼的事。
辛路掏出厚厚的一个折子递给他，“这些是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准备的聘礼，请主子过目，有哪里不合适的，属下再改。”
楚无恨坐在红木圈椅上，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辛路神情复杂，“主子，这聘礼单子一拿出去，你可就倾家荡产了。”
辛无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笑了声，“主子日后和公主就是一家人了，这聘礼，你觉得最后会落到谁手里？”
辛路眨眨眼，“嘶——对啊，一家人不分彼此，最后还是回到主子手里啊。”
“主子要娶的是公主，但公主已经没有父母了，这些聘礼相当于直接送给公主的，等成了婚，这些都是他们夫妻俩的，现在有什么不舍得给的？”
辛无嫌弃的瞥了辛路一眼。
辛路磨了磨牙，趁着她回头的功夫在她背后挥了挥拳。
看着他幼稚行为的楚无恨：“……”
“咳——”楚无恨轻咳一声，辛无看来，辛路吓得连忙收回手，不小心打到了边上的架子，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辛无狐疑的看他一眼：“你干嘛呢？”
辛路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没，没干嘛啊，我活动活动。”
辛无：“……”
傻子。
“哎，你们都在啊，啊，主子也在。”辛止大步流星走进院子，站定后冲楚无恨拱了拱手：“主子。”
“你怎么回来了，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
楚无恨眸光微凝。
辛止点点头，大冷天他跑出一脑门汗，神情激动，“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算让属下找到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地名：落霞城跑马县张家村。
“嗯？”楚无恨挑眉。
辛止解释：“梅贵妃怀孕时的脉案已经找不到了，估计是被人处理掉了，属下便想着从接手她的太医入手，发现那位太医十八年前因身体不适提前辞官归乡，第二年就病死家中，他的遗孀独自抚养儿子，十年后也去世了。”
“那儿子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嗜赌成性，母亲一死无人管束就把家底都败光了，如今快而立之年，还没成家，搬到了村子里去。”
辛止搓了搓手说：“辛影已经让疾影楼的人去接触这个张太医的儿子，不过落霞城太远，下面的小村子更是多如牛毛，一时半会怕是找不到，主子再等等。”
第253章 怕是在憋着坏
楚无恨点点头，“我知道，急不得，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时。”
他把纸还给辛止，转而问道：“宫里那边如何？”
辛止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最近梅贵妃行事十分低调，连宫门都很少出，不知道在殿内做什么，咱们的人进不去，不过据说马上过年了，梅贵妃在给皇上绣新衣服。”
“她倒是有心。”楚无恨眯了眯眸子，“卫九渊和卫九婷呢？”
“原本三公主是准备继续禁足的，是皇后和皇上说了一嘴，说马上过年了，就免了吧，二皇子这段时间也没出门，他们一脉的人仿佛一夜之间夹紧了尾巴，属下觉得很奇怪啊。”
辛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不是在憋什么坏呢？”
辛路插话，“说不定啊，之前和太子斗得那么激烈，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楚无恨垂下眸子思量片刻，之前陛下叫卫九渊去御书房密谈，应该是敲打过他了，所以这段时间卫九渊才这么老实，不过应该也是他自己想韬光养晦，伯阳侯是他的人，出了事，他脱不了干系，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就等着揪出他的错处。
这个时候退出众人的视线，闭门谢客，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想韬光养晦，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楚无恨心里有了计较，对辛止道：“继续盯着，宫里那边也不能放松，想办法多接触太医院的人，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是！属下明白！”
辛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他离开，辛路把聘礼一揣，“主子，你什么时候去下聘啊？”
提到婚事，楚无恨的表情又柔和下来，他抬眸看了眼外面晴朗的天空，笑了声，“不急，等春天。”
司天监选出的吉日里有年初的、三月的、四月的。
楚无恨本想挑个最早的，但了解了一下三书六礼的流程后，他就选了四月十八这个日子。
辛路不解：“为什么要四月啊？你不是很急吗？”
楚无恨瞥他一眼，“三月末大雁北归。”
说完他起身招呼小厮去备马，他该去公主府蹭饭了。
辛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雁北归关他什么事？那大雁不回来他还不成婚了？”
辛无嗤笑一声：“说你笨你还不高兴，你这些日子筹备聘礼就没了解下习俗吗？”
“什么习俗？”辛路皱眉，“不就是三书六礼吗？”
辛无无奈，“民间下聘向来有送大雁作为彩礼的习俗，大雁代表忠贞守诺，寓意极好，没条件的会送木雕大雁，有心的男方会亲自去猎活雁，这代表着男方的诚心，主子那么喜欢嘉宁公主，当然想给她最好的。”
辛路醍醐灌顶般一拍手，“哎呀，我把这茬忘了！”
辛无看着他睁大的眼睛，沉默片刻在他头上拍了拍，眸光颇为怜悯，仿佛在说：这大傻子。
辛路：“……”
……
是夜。
皇子府，卫九渊坐蒲团上，修长的手拎着茶壶斟茶，动作优雅轻巧，行云流水，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主子，南疆来信——”
卫九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去，就见心腹快步而来。
他倏地起身，“拿来——”
心腹把信递过去，卫九渊接了信拆开一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正月十五，静候佳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