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无哂笑:“那你看公主对主子什么心思?”
辛行一噎:“呃……”
他挠了挠头:“看不出来,但应该是喜欢的吧?”
说的非常不确定。
辛无转身往前走,“嘉宁公主对主子有情,但爱而不自知,还有身为女子的矜持,让她总不能直视自己的心,这样下去,两人什么时候走到一起?倒不如多给他们点单独相处的机会,患难才能见真情,所以你就别操那个老妈子心了。”
辛行:“……”
虽然最后一句话不太中听,但前面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想了想,跟上辛无:“行吧,反正只熬半夜,下半夜我早点去换公主。”
……
卫九思出了荣定长公主府,准备上轿撵的时候忽然余光瞥到了有个人在拐角处鬼鬼祟祟的。
她心一颤,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去,却对上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付贤?”
落英疑惑的问:“公主,你在说什么?”
卫九思眼神微动,“你在这儿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哎?”落英看着卫九思提着裙摆小步快走往拐角去,着急的问:“你去哪儿啊?”
她又不敢喊得太大声,免得被人发现卫九思的行踪,眼见卫九思越走越远,她急得直跺脚。
卫九思一开始还是小步快走,后面直接跑起来了,跑到拐角处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把拉住手腕带入了怀里。
“唔——”
卫九思挣扎一下,就被人捂住了嘴,那人在她耳边啄了一下,低声道:“小思,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卫九思微微睁大了眼睛,身子陡然放松下来,被亲过的耳垂漫上绯红。
公孙野松开手,卫九思惊喜的问:“公孙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公孙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疲倦,透着淡淡的沙哑,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卫九思本就很久未见他,思念正盛,听到这话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喃喃道:“我很想你。”
公孙野闭了闭眼,“我也很想你。”
两人享受了片刻的温存,这才分开。
公孙野松开卫九思,替她挽起耳边的碎发,眉眼比四月的天还温柔。
“许久未见,小思似乎瘦了很多。”
卫九思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有。”
卫九思仰头看着他,看着看着两行清泪就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公孙野轻叹一声:“怎么又哭了?”
“不知道,就是控制不住。”
卫九思低下头想擦脸,公孙野动作温柔的捧着她的脸,用温热的指腹替她抹去泪痕,低下头来,两人额头相抵,公孙野轻声道:“不哭了,以后没人能拆散我们。”
“我听说嘉宁公主醒了,你又出了宫,猜你肯定会来看她,就提前在这儿等着,果然,抓到你了。”
他说话时呼吸拂在卫九思脸上,带着淡淡的茶香,卫九思脸一热,都不敢正眼看他了。
“我还想着一会儿去茶楼,让人给你传信。”
“那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公孙野轻笑,“你从公主府出来,见到楚指挥使了?”
第127章 公主答应绣的荷包
卫九思摇摇头:“没有,我和他也不熟悉,男女有别,我就没去,而且他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好。”
公孙野疑惑:“不好?”
卫九思小声说:“原本我想多待一会儿的,是青禾忽然进来,说楚指挥使出事了,嘉宁很担心,我就先走了。”
“伤的这么重?”公孙野顿了下,面露惋惜,“楚指挥使我见过几次,当真是玉树临风,出类拔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真可惜了。”
原本卫九思没想那么多,但听公孙野这么说,后知后觉楚无恨现在可能真的命悬一线。
她方才激荡起来的情绪都沉了下来,“嘉宁与他交好,若是他有个闪失,嘉宁可怎么办?”
公孙野见她担心,恨自己多嘴,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太担心,太医的医术精湛,一定能治好他的,咱们现在杞人忧天也无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想与你多待一会儿。”
“嗯。”卫九思心里发软,抬手主动抱住了公孙野。
付贤在巷子口给他们放风,时不时转头看一眼相拥密语的两个人,神情复杂,也不知道主子和公主这对苦命鸳鸯能走多远。
最让人难受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拥有过又失去。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背过身去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
夜幕四垂,寒星闪烁,秋风飒飒,落叶无声。
荣定长公主府里一片寂静。
下人们往来脚步轻轻,生怕惊扰了屋内的嘉宁公主。
直到一朵灯花炸响,跳了一下,晃了她的眼,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眼睛还没睁开,手却先下意识的摸上了楚无恨的额头。
“嗯?还是有点热啊……”
谢霜歌嘀嘀咕咕的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反复两次才确定楚无恨确实还在发热,她终于睁开了眼,漂亮好看的柳眉紧紧蹙起。
“是不是药效过了?”
她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起身走到外室叫了辛无。
“辛无,你来看看楚无恨,他还在发热,要不要再给他喂一次药?”
辛无正忙着摆弄什么东西,闻言放下手里绿色的粉末,“公主别急,属下先看看。”
她进了内室,给楚无恨把了脉,又扒了扒他的眼皮,转身对谢霜歌道:“他才喝了退热的药不到一个时辰,不能再喝了,是药三分毒,喝多了损伤脏腑,得不偿失。”
“那怎么办?我曾听宫中的人说,若是烧的久了,可能会把好生生的人烧成个傻子……”
谢霜歌一言难尽的瞥了眼楚无恨,他要是变成了傻子……难以想象。
辛无眯了眯眸子:“也不无可能,这样,公主让人去打盆清水来,把帕子打湿拧个七八分干放在主子的额头上,等帕子热了就再洗一洗重新敷,这样能辅助退热。”
“好,我这就去叫人。”
谢霜歌出去吩咐了两句,很快就有人把东西送来摆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辛无试探着问:“属下来吧,公主……”
“不必,我来就行,你不是还在忙,去忙你的吧。”
她猜辛无弄的东西是从火场里找出来的药水,不能耽误时间。
辛无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颔首道:“既如此,有劳公主了。”
“嗯。”
谢霜歌没注意辛无的表情,她挽起袖子,把干净的帕子打湿再拧干,叠好放到楚无恨的额头上。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楚无恨的唇上,反反复复发热,烧的他嘴唇都干裂起皮了,苍白中透着那一两分的红,有种病态颓靡的美。
当初这双唇曾经隔着手指落在自己的唇上……
谢霜歌眼前闪过当初她被楚无恨抱在怀里亲的画面,脸蓦地一红,赶忙移开了视线,嘀咕道:“想什么呢?疯了吧?”
她坐回椅子上,不自在了一会儿,觉得干坐着不太行,夜还长,还没到辛行来换她的时候。
思量片刻,她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楚无恨脸上飘,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曾经答应楚无恨的事。
“荷包……绣一个也不是不行。”
谢霜歌让青桃拿了几块上好的料子和针线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公主,你要绣什么纹样?”
青桃帮着她一起挑,拿起了一块粉色的料子问:“这颜色新鲜,公主喜欢吗?”
谢霜歌瞥一眼就否定了,“不行,不是给我的,是给楚无恨,这颜色配他实在是……别扭。”
“啊……”青桃不好意思的笑笑:“原来是给楚大人,是奴婢弄错了。”
青桃低下头看了一圈,又拿起了一块宝蓝色的料子,“这个呢?颜色清冷,和楚大人很配。”
谢霜歌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若是做衣裳还行,做荷包不好搭衣服。”
她手上动作不停,仔细扒拉了一圈,忽然看到了一块银鼠色的料子,眼睛一亮,“这个——”
她把料子拿起来对着油灯仔细看了看,银鼠色偏沉,但又不浓,配上艳丽的红色飞鱼服,也不会显得突兀。
谢霜歌越看越喜欢,“就这个了。”
青桃看一眼,赞同道:“这个颜色不张扬不沉闷,确实好,公主打算绣点什么?”
“绣什么……”
谢霜歌指节抵在自己的下巴处,眸光微闪,其实她想绣动物的,比如说狼,她觉得楚无恨的性格就很像狼,聪明,够狠又孤独。
但……她看了看自己细腻的小手,她想的美,但绣的丑啊!
狼这种复杂的图案她是真的不行。
就她的水平,顶多绣绣花草。
花草——谢霜歌视线落在一边的茶盏上,上面绘着梅花。
谢霜歌心里一动,红梅凌雪,迎寒不折,与他倒也相配。
“绣梅。”谢霜歌莞尔一笑,挑了针线坐回了床边。
青桃看她一眼,眼神暧昧,“那奴婢把这些拿下去了?”
“嗯,去吧。”
谢霜歌穿针引线,神情专注,许久没绣东西了,有点生疏,她先试着绣了两下,找回感觉才一针一针的勾勒。
她用的是红线,比起高洁的白梅,楚无恨更适合艳丽的红梅。
红梅如血,夺目勾人。
第128章 他梦到公主死了
油灯昏暗,虽然点的够多,但时间长了谢霜歌还是觉得眼睛酸痛,时不时就停下来闭眼缓一会儿。
绣花对她来说是最讨厌的事,没有之一,磨磨唧唧的,半天都弄不完,一不小心绣错了,还得拆了重弄,折腾的烦了,谢霜歌抬手就想把东西扔出去,不绣了。
然而她余光一扫,看到躺在床上的楚无恨,动作一顿,慢慢的放下了手,泄愤似的往荷包上扎了一针,嘀嘀咕咕的抱怨:“我真是疯了,才会答应楚无恨给他绣荷包,绣绣绣,绣个鬼啊!”
话虽如此,她手上动作却没停,穿针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
楚无恨躺在边上毫无所觉,眉头却缓缓的皱了起来。
……
春风和煦,芳草连天,楚无恨牵着马走在旷野上,思绪纷乱。
他漫无目的随意走着,天地之大,好像哪里都可以去,又好像哪里都不能去,此间无一处是他安身之地。
沉甸甸的情绪压在心口,快把他压垮,终于,他走不动了,站在原地,打算歇一歇。
眨眼之间,一袭红衣如火一般,从一望无际的碧色中杀出来,越靠越近。
楚无恨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紧紧的盯着。
“吁——”
马背上的人似乎才发现这儿还站着一个,连忙拉了缰绳。
骏马前蹄扬起,火红的衣裙在风中飞扬,一个精致的花环带着浓郁的香味落到了楚无恨的怀里。
“哎——”
楚无恨抓住花环,抬眸看去,正正好对上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四目相对,楚无恨心一震,猛地反应过来,“公主?”
话音落下,眼前人灿烂的笑脸忽然消散,周围的场景也跟着坍塌,楚无恨的身体不断下坠。
他心慌窒息,伸手竭力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下一刻,他周身的场景飞速变幻,从旷野变成了一处宽敞大气的府邸。
他愣了愣,周围涌出一群面带喜色的人,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不远处的屋檐下挂着红绸红灯笼,窗上还贴着大红的“囍”字。
谁要成婚?
他跟着人群往府里走,最后停在了一处正堂前,两旁挤满了前来道贺的宾客,他一眼扫去,竟然都是熟人。
太子、二皇子、大公主、公孙野、五皇子、兰德郡主……
能请来这些人,这家的主人必定大富大贵。
楚无恨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却不敢确定,双手慢慢的攥紧,不想看了,脚却像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分毫。
接下来的场景恍惚又荒诞,他眼睁睁的看着沈含誉牵着红绸的一端领着人走进来。
那人手持合欢扇,盖着红盖头,就那么一步步的走到自己身边。
楚无恨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不用看脸,他光是看这个身形,这个走路的姿态,就知道是谁了。
他伸出手想去抓她,“公主——”
然而只抓到了一团空气,谢霜歌就这么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她和沈含誉在堂上站定,按部就班的行礼拜堂,受众人祝贺。
楚无恨心痛如绞,他忍不住冲过去,“不行——”
可冲过去之后迎接他的却是一片漆黑,眼前的场景再度变幻。
耳畔金鼓之声阵阵,战马嘶鸣,他身处其间,手持长枪,策马迎敌。
“不对。”楚无恨冷静下来,终于察觉到了端倪。
除了最开始在旷野上的初见,其他这些他都没经历过,怎么会梦到这些?
而且不像是在做梦,逼真的有些过头。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有人冲了过来,高喊一声:“将军不好了,金都急信,嘉宁公主——薨了!”
“什么?”楚无恨脑子忽然一片空白,耳中嗡鸣,眼前发黑。
即使知道这是在做梦,但太真实了,只要一想,他就难受的无法呼吸。
不是做梦吗?怎么会心痛呢?
到底是不是梦?
楚无恨忽然陷入了困局,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回去!他要见公主!
于是梦境又换了,他策马疾驰,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回到了金都,可在跨入城门的一刹那,迎接他的就是满城飘白。
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迎面抬来,抬棺的人看不清面目,灵幡幢幢,纸钱飞扬,如坠地狱。
楚无恨眸光破碎,刚张开嘴,忽然心口一阵剧痛,他没坐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踩空的感觉太逼真,他眼睁睁的看着棺材远去,终于喊出了声:“嘉宁——”
这一声撕心裂肺,一声喊尽了全身力气。
谢霜歌原本正绣到梅枝,犹豫着怎么落针,毫无防备的听到这么一声,吓得手一抖,直接刺进了左手的虎口。
“嘶——疼疼疼!”
她连忙把针拔出来,顾不上看自己的手,先转头看向了楚无恨。
楚无恨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呼吸粗重急促,仿佛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她担忧的靠近,想看看他的脸,“楚无恨,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