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只要他托人带信给慕容灵渊,指不定还有转机。
房顶之上的男人把一切尽收眼底,他阴鸷地盯着那几个软成一团的烂泥。
只是流放看押?
未免罚得太轻了些。
慕容致远心里的小九九,慕容灵谙又岂会猜不到。
“月珏,派重兵看守慕容府的一草一木,连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兄长那里,自当由她去说。
“儿臣领命。”
尘埃落定,月珏闷痛了一晚上的心总算好过了些。
元宵团圆佳节,他的妹妹被流着相同血脉的所谓表亲,反复揭开伤疤,剜了又剜。
“回宫吧,本宫也乏了。”
月珏把慕容灵谙送回宫,才返回去寻月欢。
还不待他去寻月欢,就见守在暗处保护月欢的影卫闪身跪在他面前。
“请太子降罪,属下把大周太子跟丢了!”
此人正是上次给晏栖送钱袋子的高冷黑衣人。
月珏面色一沉:“七夜,怎么回事?”
“公主呢?”
月珏第一反应是月欢又遇到了危险。
自从与青山事件,他颇有些惊弓之鸟,在月欢身边加派了不少暗卫。
“公主无恙,只是江岐太子不见了踪迹。”
影卫离得远,元宵人多又吵闹,自然听不见分别之前月欢两人说了些什么。
“加派人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月珏面色凝重,月欢的病离不开江岐。
不管江岐的失踪是有预谋也好,还是发生了其他意外也好,人说什么也要找回来!
月珏蓦地想到江岐最近的反常。
装乖卖好,让月欢放松警惕,他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吗?
慕容珠珠被士兵扣押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失魂落魄地看着往日里熟悉的一草一木。
明日过后,这些她都看不到了。
荣华富贵也统统都没了。
全没了。
“进去!”
士兵推搡着她进到房间,她踉跄滚倒在地。
慕容珠珠冷冷地瞪着那名士兵,“本小姐怎么说也是慕容府的大小姐,大伯是护国大将军慕容灵渊,就算流放枯宁海也有平安回来的一天!”
“到时候……本小姐必定亲手剥了你的皮!”
士兵脸色一变,黑沉着脸关上门走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懂。
挣扎着起身的慕容珠珠倏然瞥见铜镜里一闪而过的脸。
面似猪头,肿胀不堪。
可见容嬷嬷下手有多不留余地。
慕容珠珠眼睛充血,狰狞的盯着镜子里面目全非的自己,抄起梳妆台上的妆龛猛地扔向铜镜!
“——啊!!!”
惊叫声,铜镜碎裂声响成一团。
慕容珠珠发狂的打砸着房间里一切能砸的东西。
“凭什么!凭什么!”
她疯疯癫癫的游走在满地碎裂瓷器的地板上,又哭又笑。
“不过……不过是骂了她几句病秧子,就判我流放!”
“呜呜呜呜……我不服……”
同样是千金之躯,她哪点比不上那个贱人。
“一个快死的病秧子,把我害得这么惨。”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慕容珠珠呜咽着,又不敢放声大骂,害怕被月珏留下的侍卫听到,又是罪上加罪。
“不得好死?”
倏地,一道冷冽刺骨的嗓音在慕容珠珠耳边响起。
“——啊!”
她吓得激灵,惊恐地往声源看去。
闯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衣戴着暗红色面具的男人,眼神鄙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慕容珠珠瞪大了眸子:“是你!”
即使他戴着面具,她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张脸,就算化成灰她也忘不了。
“来人啊!”
“快来人!”
她凄厉的叫着,心里是铺天盖地的恐惧。
“这会子还有心情咒骂,你这张嘴可别我硬多了。”
“你猜,被你恐吓的士兵会搭理你吗?”
男人嘲讽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慕容珠珠,随意的把玩着手里锋利的匕首。
“你想干嘛?我可是慕容府的大小姐,你别乱来!”
慕容珠珠哆嗦着,一步步后退。
“区区慕容府的大小姐算什么?就是月氏的皇帝我也杀得!”
男人眼里是阴鸷狠戾的杀意,他邪魅的吹了吹匕首锋利的刀刃。
“说吧,想怎么死。”
慕容珠珠滚了滚喉咙,她倏然想起眼前之人的身份,她急切的说着筹码:
“别杀我,别杀我!你也恨月欢是吧,那么我们有共同的仇人,我们可以合作!”
“只要你帮我,帮我留下来,我一定替你杀了月欢!”
男人一步步靠近用匕首拍了拍慕容珠珠的脸:
“你好天真啊。”
“凭你也想杀月欢?”
“你不是诅咒她不得好死吗?”
江岐在慕容珠珠越发惊惧的眸子里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来替月欢践行诺言了。”
“——你今晚就得死!”
第55章 剥皮
那几个字就像魔咒循环在慕容珠珠耳边响起。
她惊恐地盯着江岐阴鸷嗜血的眸,唇边阴冷的笑和月欢的笑重叠。
“不!不要!”
“别杀我,别杀我!”
“流放,我去流放,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慕容珠珠语无伦次的求饶,跌跌撞撞的往门边跑去。
疯子!
都疯了!
“救命,救命!来人啊!救命——”
她撕扯着喉咙大声喊叫,只要引来门外太子殿下留下看守的侍卫,江岐就不敢杀她。
江岐唇边始终挂着阴冷的淡笑,任她喊叫,在她的手接触到门闩的时候,手里的匕首咻地射出去扎进慕容珠珠的手背。
“啊——!!”
女人惨叫声骤起,捧着自己的手腕滚倒在地,疼得直哆嗦。
她惊惧的紧盯着一步步走近的江岐:“你别过来!”
江岐幽幽地盯着面容扭曲的女人,淡声道:“你很吵。”
慕容珠珠害怕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激怒江岐。
男人见她这般,唇边的笑意更深,慵懒的走到她面前蹲下:“珠珠小姐很识时务嘛。”
“若是早这般不就好了。”男人状似惋惜的叹息,修长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握住匕首的刀柄——来回转动。
慕容珠珠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钻心的疼痛让她哑了嗓子,她死死的瞪着面似魔鬼的男人。
张着嘴却只能发出一些气音。
“很不错,没想到珠珠小姐不仅脾气硬,忍耐力也异于常人呢。”
男人丝毫不吝啬夸奖。
他抽出血淋淋的刀刃,打量着鲜艳欲滴的血色,暗色的眸渐渐变得赤红。
“很漂亮的颜色。”
“可惜……我很讨厌呢。”
江岐厌恶的把染血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的往慕容珠珠粉色的衣裙抹去,每擦一下,慕容珠珠就颤栗一下。
她怕极了。
她惊恐地看着江岐手里的刀尖,害怕猝不及防就会捅进自己的身体。
“终于干净了。”江岐喃喃低语。
倏尔抬眼打量着慕容珠珠惊恐紧绷的小脸,刀尖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
“这张脸丑是丑了些,也还过得去。”
江岐似想起什么,淡声道:
“月欢那张脸,你很喜欢吧?”
前厅时慕容珠珠眼里的惊艳、嫉妒他看得很清楚。
慕容珠珠下意识地点点头,看着江岐唇角嗜血的笑又猛地摇摇头,她紧紧拽住江岐的衣袍哽咽求饶:
“我错了,我再也不骂她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江岐的眼神倏地变得森冷,垂眸看着被攥紧的衣角,眼里是深深的厌恶。
“这双手……是你不想要的!”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慕容珠珠的手腕断裂滚落。
剧烈的痛传遍慕容珠珠的每一根神经,她控制不住的想放声惊叫,刚一张嘴嘴里就被硬塞了一团粉色的布。
是她断裂的衣摆。
“我说过,很吵。”江岐的声音很冷,“上次在宫里杀的那个狗仗人势的太监,也如你一般的吵,你猜后来怎么着?”
慕容珠珠脸色惨白,惶恐惊惧地颤抖着死命摇头。
男人似乎陷入了回忆,兴奋极了:“我割了他的舌头,打碎了他的腿骨,抽了他的筋。”
疯子!
慕容珠珠杏眸圆瞪死死的瞪着江岐,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江岐妖冶的脸上浮上惋惜之色,“可惜没有剥皮。”
他凉凉地看着慕容珠珠惨白的脸,“既然你不喜欢自己的这张脸,那本太子就替你……剥了吧。”
晏栖缓过气之后就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原本格外热闹有趣的元宵,仿佛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她的兴致,也没了。
她只能尽可能的替江岐争取时间,只要再晚一些回去,月珏他们就会晚一些发现江岐不见了。
这样江岐就能顺利逃走吧。
“猜灯谜,赢大奖咯!”
不远处灯光绚烂处,派派高挂的灯笼上贴着一些谜语,摊位前围了好些人。
晏栖正准备过去猜猜灯谜打发下时间,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月欢!”
晏栖愣住,蓦然回首,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江岐脸色不虞,气喘吁吁的看着她:“你跑哪去了?差点儿就找不见你。”
他走到月欢的面前看着她的脸,没错过月欢眼里的错愕与惊讶。
她是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吧。
“下次可别玩什么捉迷藏了,让我好找。”
晏栖怔怔地盯着喋喋不休的江岐,她有太多的话想问。
为什么不走?
明明都放他离开了,为什么不走?
“别傻站着了,还想玩什么?猜灯谜吗?”
他没看错的话月欢方才准备往猜灯谜处走去。
江岐拉着月欢的手腕就准备往灯谜处,晏栖猛地回过神拉住江岐的手:“不去了。”
你都回来了,我还猜什么灯谜。
江岐看着月欢纤长漂亮的指尖,眼底深处的阴翳奇迹般地消失了。
“那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晏栖抬眸看向眼前面容温和的男人,是她的错觉吗?
她总觉得江岐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游湖吧?我想坐船。”
白日里晏栖路过元心湖的时候,看见元宵花灯装饰的船只就想带江岐游湖的。
只是没能如愿。
江岐看着月欢晶亮的眸子,唇边浮起一抹笑:“好。”
正在这时,“可否带上皇兄一起啊。”
月珏的声音蓦地想起。
晏栖和江岐纷纷抬眼望去,只是心情却大不相同。
“皇兄!”
晏栖松开江岐的手跑到月珏面前,一脸喜悦。
江岐剑眉微蹙不悦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
三个人的船有什么好坐的。
“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晏栖见月珏这么久才来寻她和江岐,想来是在慕容府耽误了。
皇后之所以支开她,大概也是为了保全慕容家的面子。
对几人小施惩戒就好。
“母后……没有不高兴吧?”晏栖凑近月珏悄声问道,是她自作主张去了慕容府,这到底是皇后母族,怎么着也该先知会她才是。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难过。
月珏挑眉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江岐,轻轻刮了下月欢的鼻尖:“说什么呢,在母后心里欢儿可比慕容家重要太多太多。”
“再者,犯错就要接受惩罚,欢儿不必多想。”
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那个男人此刻为什么会站在月欢身边。
不是跑了吗?
第56章 不坐了
湖水悠悠,微风轻拂,五彩华灯倒映在粼粼湖面,宛若无尽星河。
三人端坐在灯火通明的游船内,听着船头的歌姬弹着不知是什么曲子的曲子。
“明日皇兄就要出发东极洲了,欢儿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皇兄担心才是。”
月珏听着妙音琴曲,说着离别的话。
他明日一早就会出发,就不去安乐殿扰她睡眠了。
这会儿道别最适合不过。
“这么快?”
晏栖猛地看向月珏,手里的糕点顿时都不香了。
不是应该三皇兄月璟先去的吗?
江岐不着痕迹的看了月欢一眼,她似乎并不意外,就好像提前知道月珏会去东极洲一般。
到底是为什么?
看见月珏微愣的眼神,晏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
“我是说,今日方是元宵,皇兄明日就得离开是不是太快了些。”
月珏含笑点头:“皇兄都懂。”
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继续道:“年前皇兄就请旨父皇去东极洲赈灾,被父皇拒了。”
“如今言诔和张炎两位官员相继失踪,东极洲的形势可想而知又多艰难,那里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白日里的那一家五口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月珏见月欢渐渐凝重的神色,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放心,皇兄一定尽快处理完东极洲的事,回来给欢儿带礼物。”
现实与书本不同的是,晏栖此刻只是听月珏寥寥数语,心就揪成一团。
她当时并没有细看东极洲的灾情,以至于这会儿连提前给月珏透题的机会都没有。
“官员相继失踪,可是有人暗中捣鬼?”
这种事情,在古时常有。
东极洲此次的灾情她恍惚记得并不像表面简单,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她此刻关于东极洲的记忆混乱,一点有用的都想不起来。
只能干巴巴的嘱咐月珏:
“皇兄此次前去,定要加倍小心。”
幕后之人敢对钦差大臣下手,就说明并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或者希望朝局越乱越好,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搅乱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