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璟发现月欢的病自冬猎开始,发作就很频繁,每次病发都会昏迷。
据说是她不想和江岐的血。
也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
月珏的声音悠远寂寥,“欢儿她……出宫了。”
月璟猛地看向月珏,浑身的血液疯狂涌向他的大脑,他喉咙滚了滚,嗓音有些哑,“……月欢妹妹出宫了?”
月珏并没有察觉到月璟的异样,神色有些哀伤。
“我从宫外给她带了那么多的民间小玩意,却一次都没带她踏出过皇城。”
“她一定是在怪我,就连出宫都不曾说与我听。”
他记得了临行前一晚,在皇都的元心湖他提起自己要远赴东极洲,月欢也并没有表现出要出宫的意思。
哪怕只言片语也并未向他提及。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皇兄莫要胡说,月欢妹妹最喜欢皇兄不过,又怎会怪罪于你,她会明白皇兄对她的一片苦心的。”
月璟看着月珏情绪低落的脸,机械的说着安慰人的话。
他咽了咽口水,接着道:“皇兄知道月欢妹妹要去哪吗?又或者她到哪了?”
月珏摇摇头,“欢儿她并没有联系我,我也不知道她想要去往何处。”
除了要到东极洲的前一日,她的人给他送信,之后再也没了消息。
月璟闻言敛了眸子,长长的睫毛遮挡了他眼里的暗色。
不知道去往何处啊?
那么也就是说并没有人知道月欢的踪迹,就连皇兄也不曾知晓。
他的机会来了吗?
就这么悄无声息、猝不及防的到来了吗?
他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就这么毫无准备的到了?
月璟袖子下的手激动到颤栗,但面上却一片担忧,“她竟连你都没有联络?简直就是胡闹!”
“月欢妹妹的身体……她怎么能这么胡来呢?”
月璟眼里满含焦急与担忧,他抓住月珏的手,不放心道:“皇兄伤好之后就去寻找月欢妹妹吧,这里交给我!”
月珏欣慰的拍了拍月璟瘦削的肩,“不急,我虽然担心欢儿,又如何能把东极洲的烂摊子丢给你一个人呢?”
月璟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暗光流转。
不急,他怎能不急?
只要找到言诔和张炎,皇兄就会带着他找到月欢的吧?
第98章 妄言
自林诡被押入大牢之后,林音日日早起梳妆打扮,把自己最艳丽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来连景兰轩,她也收拾得很漂亮,房间里布满了明帝喜爱的合欢花。
合欢花的花期是在六七月,这个季节是没有的。
她这些年来一针一线绣的合欢花,这时候全给派上了用场。
就连剪纸的窗花都是合欢花的样式。
她日日等,夜夜盼。
想要留给明帝的是自己最美的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她也不能输。
她自诩美貌并不输慕容灵谙,只是时运罢了。
这世间事啊,是讲究先来后到的。
倘若是她先遇见的明帝,那么现在后位上的那个女人或许就是她。
明帝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也会是她的吧?
可是一日,两日,三日,甚至是过了七八日。
明帝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在她的景兰轩,房间里那些绽放的合欢花都快枯萎了。
她靠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正面对着殿门口。
这样殿门外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一眼就能瞧见。
也能一眼就看见他月白色的身影。
可惜了,他却怎么也不来。
“采薇啊,陛下为何不来?”林音喃喃地问着守在一旁的婢女采薇。
“他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我吗?”
谋逆是重罪,她身为皇妃,也难逃其罪。
采薇战战兢兢了几日,没有等来夜离,也没有等来明帝。
就连宣读诏书的太监也没见到一个。
遥想当年越贵妃下毒谋害皇后和她腹中的胎儿月欢公主,被明帝发现。
事情败露之后,可不像如今这般风平浪静。
越贵妃的宫殿当晚就被血洗一空,就连越贵妃的母族也被全族诛杀,只余一个留有陛下血脉的二皇子月临。
可如今,音妃娘娘是谋逆大罪。
明帝却一点动静也无,实在是太过诡异。
“娘娘,莫非是陛下并不知晓娘娘参与其中?大人也并没有透露娘娘只言片语。”
她这几日连宫门都不敢踏出半步,死她也只想死在娘娘身边。
现在,她的心里渐渐升起了生的希望。
万一呢?
万一娘娘无罪呢?
“是这样吗?”林音的眸子空远,兄长被抓入狱之后,她整个人都乱了。
夜离也不在她身边,终日只知道打扮自己,只想见明帝最后一面。
可若真像采薇说的这般,明帝并不知道其中牵扯呢?
万念俱灰的林音倏地坐起身就往寝殿内走去,采薇急急的跟在身后,“娘娘?娘娘慢点走,等等奴婢!”
看见终于恢复了几分活力的林音,采薇心里也无端升起了几分希望。
或许她不用死了呢。
还有三皇子殿下,他不是被陛下派去东极洲了吗?
可见陛下对三皇子的器重。
林音走到书案旁,提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几个字,等笔墨了晾干,才卷好交给采薇。
“附耳过来,本宫交代你几句。”
采薇听着林音的话,眸子里的惊诧藏也藏不住,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林音,“娘娘,他……也是您的人?”
林音闻言,唇角的笑越发娇媚,平日里的风采倒是回来了几分。
“按本宫说的去做,别的别问太多。”
采薇欣喜地点点头,握紧手里的纸条,小跑着出门了。
她家娘娘果然神通广大。
连日来,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特别是平日里与林诡交好一党,更是如坐针毡。
那日,明帝在朝堂之上当众揭露林诡的罪行,那奏折上的条条罪状直指林诡。
无论林诡如何诡辩,明帝就那么坐在龙椅之上如看跳梁小丑一般冷睨着他。
直到把林诡押入大牢。
朝堂之上无人敢为其求情一二,生怕引火上身。
只是不知,往日里明帝最器重的户部尚书什么时候变成了谋逆之臣?
可真是人心隔肚皮,心黑人不知啊。
这户部尚书林诡是三皇子的亲舅父,如今三皇子人在东极洲,也是林诡发起动乱的地方。
这三皇子的处境不可谓不尴尬。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明帝会大刀阔斧、拨乱反正的时候,明帝却突然沉寂了下来。
就连林诡,也只是收监看押,并为审判。
谁也不知道明帝在想些什么。
是以,这件事就像悬在众人头顶的一把铡刀,悬而未落,人人自危。
明帝坐在龙椅之中,敛眸看着台下黑压压低垂着的脑袋,沉声道:
“众爱卿,这东极洲的知府言诔久不见其踪,知府之位就这么空悬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太子来信,让朕调任一位新的知府,众爱卿可有合适的举荐人选啊?”
一时间,堂下的百官开始了窃窃私语,这东极洲目前来说虽然是个烫手山芋。
可他依旧是个香饽饽啊。
东极洲地大物博,风景秀丽,又处于北齐国界的关隘处。
如今东极洲又是百废待兴的时候,经商往来,很容易就能干出一番政绩。
明帝也不催促,一双眼睛打量着台下每一个人的神情。
冷不丁的明帝问起站在身侧的弈清,“弈清,你可有举荐人选啊。”
明帝状似随意的一句话,百官寂静。
就连弈清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他双膝蓦地下跪,头颅俯趴在地。
“陛下恕罪,朝堂之事奴才不敢妄言!”
明帝侧眸睨了眼跪在地上的弈清,眸子深邃难明,“不敢妄言?”
“那就是有见解了,说来听听。”
月临站在台下抬眸看向明帝,又瞥向跪在地上的弈清,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个奴才而已,父皇都看得比他这个儿子还重。
举荐这种事说白了,就是安插自己的人手。
他虽谋不来太子之位,可也想在朝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日后封王赐了封地,他也不至于无人可用。
东极洲虽然偏远了些,但好歹也是块肥肉,他也想吃。
弈清把头伏得更低,“奴才失言,请陛下降罪!”
倘若陛下是在勤政殿私下问他,弈清有可能会根据明帝的脸色进言一二,可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一个奴才是万不能插手朝堂的。
“无趣!什么时候弈清你也变得这般胆小怕事了。”明帝的话听不出喜怒,更无人敢抬眸窥探他心中所想。
月临适时的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有一人想要举荐。”
明帝闻言垂眸看向他,嗓音慵懒低沉,“哦?”
“——罗桓!”
月临这个名字一出来,百官的脸色纷纷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二皇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个罗桓可不就是林诡的门生。
明帝的脸色也变得诡异莫测起来,他沉沉地看着月临,眼里的失望之色越发浓郁。
少顷,明帝拂袖而起,“退朝!”
月临看着空空如也的龙椅,浑身上下似被明帝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冷得刺骨……
第99章 丧失五感
白洛洛连着两日都等在烟雨楼的第五层,备好了桃花酥和香茶。
却始终没有等来晏栖。
她想到那日那位公子去而复返的焦急,不由得有些担忧。
晏栖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雪儿!”白洛洛扬声唤着自己的贴身侍女。
不一会儿房门就被人从外间推开,“小姐,您唤奴婢?”
雪儿小脸圆圆的,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一身鹅黄色的裙装衬得她活泼可爱。
“雪儿,打包一些桃花酥,还有上好的茶叶,咱们去看新朋友!”
白洛洛自布墩上站起身,轻捏雪儿肉乎乎的小脸,“我去换身衣服。”
“新朋友?”雪儿小脸微嘟,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闪着星星,“是小姐前两日说的小仙女吗?”
白洛洛侧眸看向她,脸颊染笑,犹如海棠花开,“正是。”
“我等了她两日,她也不来,那我便去寻她吧。”
这是她离开山庄在烟雨楼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她可喜欢了呢。
“好嘞,奴婢早就想见见连小姐都觉得惊艳的仙女了。”
雪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自家小姐还漂亮的姑娘呢。
小姐说她会再来烟雨楼寻她,她便日日陪着小姐守在这烟雨楼。
可左等右盼就是不见到来。
主仆俩提着精致的小糕点和香茶,来到晏栖等人下榻的客栈。
“小姐,这晏姑娘真的是住在这吗?”
白洛洛看着这两层的客栈,又看了看上方的名字,“应该错不了。”
她记得那位公子说的客栈名字就叫清风。
白洛洛迈步向客栈掌柜走去。
不待白洛洛开口,热情的掌柜见客人到店率先开口,“二位姑娘可是住店?”
白洛洛从雪儿手里接过几两碎银递给掌柜,“我们不住店,只是来探望一下朋友。”
“分别时忘了问她住哪间房,特向掌柜的打听。”
白洛洛长得好看,态度又温和,且会来事。
客栈老板掂量着手里的银子,看着白洛洛的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不知姑娘的朋友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特征?我也好替姑娘想上一二。”
他这店里每日都会来不同的客人。
但他就是做这一行的,想要记住一些人也不是很难。
“特征?”
白洛洛脑海里闪过晏栖那日的打扮,“一身浅蓝色的裙装,长得特别美。”
正要上楼的闻陌闻言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白洛洛,略微停顿继续转身上楼了。
也许是巧合呢。
“特别美?”掌柜略作思考,脑子里有了印象,“确实有这么个人,身边还跟着两个长相十分姝丽的公子!”
掌柜一张脸喜形于色,他这小小的客栈这几日就连客人都跟着多了起来。
大抵是沾了那几位的光吧。
“两个?”白洛洛闻言一喜,看来她这位朋友果然非凡。
昨日那位公子长相已然是一绝,谁曾想她居然有俩?
“那她的房间是?”白洛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掌柜的向白洛洛招了招手,压低了嗓音,“楼上天字号第二间。”
“多谢!”
白洛洛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拉上雪儿就往楼上跑去。
晏栖的床前。
江岐与闻陌各占一边,两人的眼神无一例外的都落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晏栖身上。
自那日重伤之后,晏栖就没有醒来过。
“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来?”
江岐看着月欢易碎的模样,要不是有探测到她微弱跳动的脉息,不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太安静了。
小脸也太白了些,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
闻陌睨了他一眼,“这会儿知道着急了?”
要不是知道他是月欢的解药,月欢身上的堕魂还要靠他的鲜血压制,他说什么也不会这般算了。
明知道她身体有恙,又有防不胜防的刺杀。
“你是怎么忍心把月欢一个人扔在烟雨楼的?”
江岐看着连日来依旧不解气,咄咄逼人的闻陌,眉峰微拧:
“我和她的事,你又知道什么?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那日,他只是气不过。
不是真的想要扔下她。
他气消了就回去找她了。
谁知道,错过了。
暗处又有不明身份的人跟踪,他拿不准是不是为刺杀他而来。
若是把那人引到月欢身边,恐对她不利。
“你和她的事我当然管不着,可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栖栖如今因你疏忽而受伤,她的安危自然由我负责。”
“日后她去哪,我都会跟着。”
“而你,哪凉快待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