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纨绔子弟忙了一上午，早就饿狼一样。刚才吃饭吃到一半被打扰，这会儿忽然觉得像是没吃过一样。
一时间，大家话都顾不上说，各自挑着喜欢的饭菜，大快朵颐。
“嗯，好吃。”
“不错不错！像是沐姐的手艺！”
“七八分像，不过已经很难得了！”
“你尝尝这个，这真不错。”
“这个也行。”
……
大家都没把凌霜白当客人，或者说，美味当前，谁也顾不上美女。
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很快，盘子里的饭菜就见了底。
袁筑第一个放下筷子，抹了下嘴巴，说了一句：“我去忙了。”就走了。
凌霜白笑了笑，目光中闪烁着羡慕。
随后，胥珩也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巴，说：“凌大姑娘，谢记是你的产业吧？什么时候得空，把欠我们的银子结算一下。一共两千一百二十五两三钱。”
“额，好，没问题。”凌霜白有点尴尬，毕竟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家当面催债。
方沐和倒是没觉得怎样，这年月，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
胥珩催债，她完全支持。
如果凌霜白因此不高兴了，那以后也没必要合作了。
不过凌霜白并没有让方沐和失望，她完全没生气，那一丝丝的尴尬之后，她大大方方的笑了。
“哎呀，原来被人催账是这种感觉。真是人生百味啊！”
方沐和也不纠结，一边起身收拾碗筷，一边说：“你回去别忘了交代他们几句就行。”
“这活儿你自己干？”
“大家都是平等的，他们干别的活，我干这些。谁也不伺候谁，就是凑一块儿吃喝玩乐而已。”
方沐和说着，把盘子和碗摞起来，抱着去了厨房。
凌霜白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这些人的相处模式，以及方沐和的话，都给她打开了一个新的认知。
这样的言论可谓离经叛道，却让凌霜白觉得很有道理。
人生一世，何其不易。
能这样肆意直白的活着，真好。
小桃很快出来帮忙，墨菊也跟着出来，看见凌霜白在擦桌子，墨菊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姑娘，您把这个给我。您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别把手冻坏了。”墨菊忙把凌霜白手里的抹布抢了过来。
凌霜白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指，轻轻地摇了摇头。
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是宰相府大姑娘过的日子。
可那样的日子真的快乐吗？
“想什么呢，真么入神？”方沐和笑着打断了凌霜白的沉思。
“没想什么，就是很羡慕你们。”凌霜白说。
“可能，你想多了。”方沐和笑道。
“什么？”凌霜白不解。
“他们能聚在这里，每天都忙的一身泥一身水的。并不是因为什么崇高的理想，真诚地友谊……不是的。”
方沐和笑道：“他们每天都来这里，就是因为在这里可以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每天干活，吃饭，睡觉。”
“活得简单，吃的舒服，睡的香甜。仅此而已。”方沐和把一罐辣椒酱递给凌霜白。
“这是什么？”凌霜白接过瓷罐。
“一种调料。饭菜没滋味的时候加一点，保证你吃过以后就再也离不开了。”
凌霜白打量着小瓷罐：“是吗？那我晚上回去试试。”
方沐和：“以后如果闲着没事干，可以来我这里帮忙。别的不敢保证，但能保证你每一餐都吃得舒服。”
“好。我明天还来。”凌霜白笑道。
•
当晚，方沐和几人在别院吃过晚饭后方各自散了。
周野带着周玄煜直接跟着方沐和去了沐熙斋。乔梁傅宁等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月上柳梢，雨花巷子里没有什么人走动。清凌凌的月光把马车的影子拉得好长，似乎要占掉整条街。
周玄煜指着不远处的暗影，说：“咦？那边好像有辆车。”
“是哦。”方沐和也看了一眼，但看清楚马车旁边的人，就笑了：“陆瑾？”
“方姑娘。”陆瑾听见方沐和叫自己的名字，忙挥手打招呼。
第148章 南屿岛……呵呵！
“你怎么在这里？”方沐和走过去问。
马车的车门被推开，里面的人哑声说：“你来一下。”
方沐和挑眉看陆瑾，眼神中都是询问。
“哟，这么晚了，王爷怎么在这里？有话家里去说嘛，等在外面怪冷的。”
周野打着周玄煜的肩膀，兄弟俩走了过来。
姬耘韩在马车里，说：“就几句话，说完我就回宫了。晚了，宫门就下钥了。”
方沐和回头对周野说：“你带阿煜先进去，给他挑一间喜欢的屋子住。”
“好嘞。”周野对方沐和眨了眨眼睛，又给她做了个拿下的手势，按着周玄煜的肩膀走了。
方沐和抬脚上了马车，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你喝醉了？”方沐和下意识地，就想下车。
“过来。”姬耘韩忽然伸手抓住她，把人拉了进去。
“啧！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不然你会后悔的。”方沐和低声警告着。
“我早就后悔了。”姬耘韩用力攥着方沐和的手腕不松手，好像一松手，人就不见了似的。
“你后悔什么？”方沐和问。
姬耘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沐和，我不会娶凌霜白的。”
方沐和：“韩王殿下，你娶谁不娶谁，不用跟我说。”
我又不是你娘，怎么能管你这些事儿。
“我喜欢你。”姬耘韩冷不丁的丢过来一个炸弹。
方沐和：“……”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啊？
姬耘韩看方沐和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沐和，我喜欢你。”
“行，我知道了。没别的事儿，赶紧回去吧。天儿不早了。”方沐和说完，就要起身下车。
“沐和。”姬耘韩攥着方沐和的手不撒开。
“王爷，请放手。”方沐和平静的说。
“沐和……”
“你喝醉了。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说。”方沐和用左手捏住姬耘韩的手，逼着他放手，然后起身下了马车。
“方姑娘。”陆瑾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怎么照顾王爷的？他喝醉了，不说送他回去歇着，跑出来干嘛？吹冷风醒酒啊？”
方沐和没好气的瞪了陆瑾一眼，裹紧了斗篷进了沐熙斋。
陆瑾：“……”这就是来自王妃的训示呗？
冬夜的风，时紧时缓。
姬耘韩的马车一直停在沐熙斋门口没有离开。
方沐和一觉醒来，听见窗外有人说话，是小桃跟南四海。
小桃：“四叔，韩王的马车一直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事儿传到宫里去，他们又该为难姑娘了。”
南四海：“现在宫门已经下钥了，他想回也回不去了。”
“那怎么办？不能让他的车一直在这儿！”
“要不，我去喊他进来，随便找个屋子给他？”
小桃犹豫着：“这……更不好。”
方沐和听的实在有些烦，便咳嗽了两声，喊了一嗓子：“小桃。”
“来了。”小桃赶紧的推门进来，“姑娘，我们吵醒你了？”
“你们俩在我窗户跟前说话，不就是想吵醒我吗？”方沐和起身，披上衣服。
“姑娘，外面冷着呢！”小桃忙拿了大毛斗篷裹在方沐和身上。
“我没想出去。”方沐和好笑地看了一眼小桃，抓着斗篷往后门去。
“我就是去撒泡尿。外面那人爱咋咋地，你们都赶紧睡觉去。明儿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方沐和推开门，往后院的茅厕去了。
这院子什么都好，就是厕所里太冷了。方沐和又不喜欢马桶，总觉得那东西放屋里不合适。
这边她刚蹲下，就听见外面“嗄”的一声，是大白在叫。
随后，南四海呵斥了一声：“什么人？！”
方沐和吓得，赶紧提上裤子系好腰带窜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方沐和问随后赶到的小桃。
“屋顶上有人。大白先发现的。”小桃说着，帮方沐和把斗篷拉紧，“姑娘你快进屋，别着凉了。”
“什么人，好死不死趴老娘的屋顶？”方沐和好笑地问。
说话间，南四海拎着一个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姑娘，这怂货被大白啄瞎了眼。”
方沐和低头一看，可不是嘛，好好地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看着挺像个职业杀手的，只可惜瞎了一只眼，满脸都是血渍。
“哎！都不帅了呢。”方沐和用脚尖点了点那人。
小桃很高兴：“大白真厉害！明天我给它买一整只羊。”
“它都好久不需要咱们给它买食物了。”方沐和想着应该整颗大力丸给大白吃。这样它以后就更厉害了。
“汪！”玲珑围着那人不停地转。
“玲珑，你认识他？”方沐和问。
“汪！汪！”
方沐和皱眉：“不认识？那你围着他瞎转悠啥？”
“汪汪！”
有好吃的。
方沐和顿时反应过来了——
玲珑觉得这人身上有好吃的。那就是它之前吃过这人给的东西。
最初看见玲珑的时候，方沐和就觉得这狗被喂了药，才失去了凶性，变成一个奴颜婢膝的狗。
看来就是这波人了。
“四叔，找个安静的地方，咱好好地审一审这位朋友。”方沐和说完，裹着斗篷转身进屋。
“好。”南四海把人拎起来，往东北角的小屋走去。
方沐和回去换了身暖和的衣服，裹着大毛斗篷也过来了。
方沐和过来的时候，南四海已经问出这人的来历。
原来他是南屿岛新岛主端木寅啸派出来的人。
这人招供，端木寅啸因为先前派出来的人都折损在姬耘韩的手里。
所以又派出一队人来大虞国都，盯着跟姬耘韩来往密切的所有人。
方沐和听了南四海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姑娘，你是不是觉得这话是假的？”南四海问。
“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么端木寅啸也太窝囊了。派出来的都是这种货色，南屿岛……呵呵！”方沐和冷笑。
第149章 一个人就是整个家族
南四海扭头看着那人，叹道：“听见没？我家姑娘根本不信你这些鬼话。所以，你另一只眼睛，就得挖出来喂狗了。”
“不，不要……”那人连连摇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可以去查啊！”
“我们才懒得去查。”方沐和打了个哈欠。
“四叔，大白喜欢吃眼珠子，先把他另一只眼珠子挖了喂大白，然后把他的衣服扒光了，捆在树上冻一夜。”
“反正有大白盯着他。”方沐和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又笑道：“如果大白看不住，让他跑了，我就把鹰炖了喂狗。”
“噶！”外面的大白忽然飞过来，一翅子拍在窗户上，然后扑棱棱飞走。
那人吓得瘫在地上，连声哀求：“姑娘，求你饶了我吧！我说，我都说……”
“姑娘！”辛农媳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陆大人敲门，问咱们院子里是不是遭了刺客。”
方沐和：“既然他听见动静了，还问什么问？叫他们进来吧。”
“是。”辛农媳妇答应着出去。
没多会儿的功夫，不但陆瑾来了，姬耘韩来了，周野也听见动静，穿上衣服跑了过来。
周野搓了搓手，走到那人跟前，叹道：“孙子！你可真行！这大冷天的，把爷的好觉给搅和了。爷怎么说也不能薄待了你啊！”
姬耘韩的酒早就醒了，听说这人是盯自己的，自然是怒从胆边生，直接吩咐陆瑾：“不管用什么手段，把他的嘴撬开。”
“王爷放心，属下一定让他吐干净了。”陆瑾说着，伸手拎起那人出去了。
周野不甘落后，随后跟上。
很快，这人全招了。
他的确是南屿岛来的，但却不是来盯姬耘韩的，是盯方沐和的。
是端木寅啸派他来的，但端木寅啸让他来大虞国都是听凭姬耘楚的调遣。
这一通审讯，一共问出了两件事：
第一，姬耘楚私通南屿岛，跟南夏国有勾连。
第二就是方沐和的身份。
听说方沐和是南屿岛圣女，陆瑾老半天没缓过神来。
姬耘韩先是觉得这人胡说，可想想那次在猎谷里，她跟老虎，狼，还有她的鹰，以及乔梁的狗……
陆瑾偷偷地瞄了一眼窝在椅子上打盹的方沐和，没有再说下去。
姬耘韩沉默片刻，方说：“这件事，以后对任何人都不能提及。尤其是沐和的身份。”
陆瑾低声说：“王爷，咱们不提也没用。这事儿楚王早就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周野冷声反问。
“不怎么样。”姬耘韩看着周野的眼睛，平静地说，“有我在，没有人能为难她。”
方沐和伸了个懒腰，说：“行了，既然都问明白了，大家都散了吧。”
“沐和。”姬耘韩见方沐和如此淡定，便猜到了几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乔栋之前就跟我说过，前几天姬耘楚在宫里拦着我，也说了这事儿。这应该不算什么秘密了吧？”
“他们知道是一回事儿，但公开你的身份却会牵连大虞跟南夏的关系。所以……”
“放心，我没那么闲。这层身份除非你们捂不住了，我自己不会公开的。”方沐和说完就走了。
姬耘韩看周野要走，下巴一扬把人叫住：“周野，你等下。”
“嗯？还有什么事儿？”周野回头问。
姬耘韩：“你没有进宫领宴，怕是有一件事情还不知道吧？”
周野唇角噙着玩世不恭的微笑：“哦？什么事？”
“今天，令堂在皇后娘娘面前求恩典，想聘娶凌宰相的嫡次女凌雨凝。”
周野冷笑：“她做不了我的主。我周野要娶谁，只能是我自己说了算。”
“你娶谁，我不管。但你若是让阿燕伤心，我就不会放过你。”
“随便，韩王殿下尽管放马过来。”周野丝毫没有惧色，转身离去。
姬耘韩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