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莺方才大胆之举略有些舒爽,然而舒爽完了后到底心惊,他们之间力气悬殊,她跟对方抵抗不亚于以卵击石,名目张胆的挑衅唯恐与方才那般只有吃亏的份。
不想,许是沈琅这会儿将人吃干抹尽后难得魇足,竟难得有几分耐心,竟跟逗小猫儿小狗儿般,难得耐着性子依着她再度递了一盏来,柳莺莺大起了胆子来,然后,又将第二杯直接打翻在地。
有一有二有三后,终于第四次时,只见沈琅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扬,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柳莺莺的袭击,淡淡扫了她一眼后,终是缓缓开了口,道:“最后一只了。”
柳莺莺闻言,一时将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心中的愤恨依然没有全然散去,不过,经过方才数度唇枪舌战后,唇舌干涸,口干舌燥确实不假,早在醒来的那一刻,她便干渴得不行了,嘴里的空气,香液早已被数度洗劫了去。
到底抵不过干渴的煎熬,不多时,只见柳莺莺抿着唇,傲娇的抬了抬下巴,随即将手伸了过去。
却见那沈琅垂目看了眼雪腕上的那圈圈红痕,一圈圈,触目惊心,那是方才在案桌前,将她雪腕钉在头顶时不慎蹭出来的痕迹,沈琅定定看着,不多时,难得心头微软,一时亲自托着茶盏,将浅碧的茶盏送到了她的唇边。
亲自喂了过去。
柳莺莺脸一胀,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曾被人这样喂过茶。
于是,在沈琅亲自喂过来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茶盏失去依托,再度翻转滚落,茶水倾洒,直径朝着柳莺莺脖颈泼洒了去,柳莺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撩开衣襟查看,却不料,她此刻身上哪有衣襟可撩。
将那片玄色锦袍掀开那一瞬间,一片雪白凝酥赫然展露眼前。
尽管,很快便又被飞快重新掩盖住了,然而,依然映入了沈琅眼帘。
湿漉漉的,颠颤颤的。
全部被那片茶盏沾染了。
沈琅眼底一暗,呼吸骤然一重,不多时,骤然转过了身去,直到念珠自袖间脱落,指腹用力一摁,险些将其中一枚玉珠碾碎了。
这时,身后的柳莺莺脸一红,终于咬牙,飞快将衣衫穿戴好了。
第086章
话说柳莺莺将衣裙穿戴好后, 才后知后觉发现并非自己原先那身,颜色虽相差无几,可衣裳的面料分明大不相同。
柳家虽商贾出身, 却也并非巨豪, 加上柳父在官场上谨小慎微,故而柳莺莺的衣衫并不见任何华丽, 相比沈家府里姑娘们动辄几十两上百两一身的雪锻, 柳莺莺一身衣衫大抵不过才几两银子罢了,顶了天也不过才十几两一身。
还是来沈家之前,特意做了几身昂贵些的, 却也得留到关键时刻才会穿出来,例如沈老夫人寿宴那日的红珊瑚裙袍。
故而, 此番这身穿到身上后,很快便发现了不同。
面料似牛乳般丝滑顺滑, 柔软又细腻, 穿到身上贴肤又清爽,竟难得舒服, 也意外地合身。
衣服就摆放在榻上, 伸手可触的位置,叠放得整齐,柳莺莺方才情急之下没有细看,只以为是自己的,发现并非自己那身后,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 自己身上那身衣衫, 早在之前就已被撕毁殆尽了。
所以,眼下这身衣裙是……早早便备下的新衣裳?
是沈琅为了旁人备下的, 还是,他一早便知还会有今日之事?
若是前者,莫名令人膈应,若是后者,那不止是膈应,那简直是无耻了。
且不知是不是柳莺莺的错觉,苏醒后,只觉得浑身清爽,不似方才那般浑身滑腻,显然,她的身子在她昏睡过去的这段时间内已被人清理过了,而放眼望去,整个密室也早已恢复了原有的整齐和干净。
这间密室由始至终只有他们二人,所以,做那一切的不是柳莺莺,不用想,也知是哪个?
横竖,那种事情都已经做过了,该看的早已被看光了,不过是清理身子罢了,何况,不过是一身衣裳,穿都已经穿了,总不至于扒了罢,柳莺莺只强忍着心中的羞耻,穿戴好后,直径下了榻。
密室不大,又因在地下,故而十分安静,眼下密室里静悄悄的,无一人开口说话,只听得到柳莺莺悉悉索索的声响。
下榻后,沈琅终于神色如常的背着手转了身来,看了柳莺莺一眼。
却见柳莺莺咬着唇,背对着他始终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片死寂。
又透着股子淡淡的暧昧、尴尬和敌对气息。
柳莺莺原本欲再威胁警告一遭,却深知,在上床之前,一切威胁或者要求或许还会有用,毕竟,那时筹码在手,而一旦下了榻后,臭男人们往往都是穿上裤子便不认人了。
当年,在万花楼柳莺莺见多了去了。
事后的渴求,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故而,关乎沈六公子的事情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现在可以打开了么?”
柳莺莺终于开口,却只冷冷问着。
话一落,她直径走到了石门前,背脊挺直,端得一副清高之姿,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半眼。
沈琅挑眉看了柳莺莺一眼,不多时,缓缓走向石壁,往石壁上那尊石狮头上轻轻一摁,顷刻间,石门缓缓开启。
柳莺莺见状,嘴角一讽。
呵,果然——
下一刻,便要昂首挺胸的朝着石门后走去,一抬脚才见石门尽头乌漆嘛黑,深不见底,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来。
下意识地想要摸怀中的火折子,一探才发现换了身衣裳,衣襟里早已空空如也。
柳莺莺一度咬了咬牙,便要摸黑往里走,这时,一个黑色方形的乌木匣子忽而悄无声息的递了过来。
柳莺莺余光一扫,这才见那沈琅不知何时竟已来到了身后,他随手将书墙上角落里那个乌木锦盒取了来。
柳莺莺淡淡瞥了眼这个乌木锦盒,还有捏着锦盒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想翻个白眼,懒得理会。
然而,这个盒子方才柳莺莺在书墙上见过,看着不起眼,却是整个书架上为数不多的杂物。
不知这个姓沈的此举究竟是何用意,犹豫了许久,柳莺莺终是面无表情的将锦盒接了过来,将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赫然,一道晶莹剔透的白光自锦盒里溢了出来。
瞬间,整个晕黄的密室被染成了一抹透亮的白色。
只见盒子里装着的竟是一颗……夜明珠?
柳莺莺愣了一下,只见那颗夜明珠足足有一个鸡蛋大小,圆滚滚一颗,发着耀眼的白光,瞬间,将整个密室以及前方的漆黑密道照亮得宛若白昼。
这颗夜明珠应该价值不菲罢。
恍然间,依稀记得那晚,亦是在一抹亮色中缓缓而行的。
这样想着,下一刻,柳莺莺毫不犹豫地便从盒子里取出了那枚夜明珠紧握在手,而后将乌木盒子随手一扔,嘴里冷哼一声,随即举着那枚夜明珠头也不回的踏入了密道,扬长而去。
没有只言片语,一副毫不领情的模样。
沈琅凤眼微微一挑。
不多时,狭长的眼尾似往上扬了扬。
片刻后,背着手往前淡淡迈了两步,立在柳莺莺方才所站的位置,一直目送着远处密道中那团亮光越飘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光线一转,改了道,彻底消失在了眼前,沈琅这才淡淡收回了视线。
不多时,手一抬,只见手中还握着一支金钗。
沈琅淡淡看着,不多时,修长的五指骤然收紧,将金钗紧握在手。
话说,夜明珠将整个密道照亮得宛若白昼,比火折子好使多了,以至于去时耗费了小半个时辰,回时却不过才用了一刻钟左右。
此时,不过才四更天,万物沉浸,一片漆黑,整个沁芳院静悄悄的,无一丝生息。
这晚品月半夜起来上茅房,人本是迷迷糊糊,哈切连天,闭着眼走着,却不慎走反了方向,走到院子外去了,将院子门一拉,却险些被门槛绊住了脚,一时揉着眼迷迷糊糊一抬,这才发现走反了方向,都走到院子外头去了。
立马揉着眼要退回来之际,不想,这时眼一抬,迷迷糊糊看到远处林间似有一团白光晃动。
品月还以为自己瞧错了,立马将眼睛一睁再一揉,再一睁眼定睛看去时,赫然便见那团白光后竟还飘着一道白衣身影,只见那道白衣身影披头散发,脸冒绿光,头发一路披散到了脚边来,自密林中央一下一下悄无声息缓缓飘了过来。
品月见了,当即吓得惨叫一声:“鬼……有鬼啊——”
话一落,竟两眼一翻,吓得当场昏倒了过去。
柳莺莺:“……”
第087章
话说品月被那女鬼吓破了胆后, 竟被吓得一连病了两日来,然后吵着闹着要回寿安堂,吴妈妈被她吵得脑瓜子疼, 听久了也有些将信将疑, 于是隔日便请了沈家一个略懂些鬼神的家生婆子过来洒了糯米酒,驱了邪, 然而不驱还好, 一驱邪,整个沁芳院都跟着人心惶惶了起来。
所有人看到沁芳院对面那片密林时都心中直打起了鼓来,尤其到了夜里, 只敢结伴同行,一时, 惹得闹鬼一事慢慢在整个北苑传开了。
品月惊吓之余,逢人便一脸后怕的描述起那日的瘆人景观来, 见了人便神神叨叨道:“那女鬼一身白衣, 生了张血盆大口,口里一嘴獠牙半寸长, 没有脚, 直接从林子里往外飘,吓得我当场便昏倒了去,若没昏倒怕是直接要被那鬼女给一口叼走了去——”
“你还别不信,若哪日真被你撞见着了,你准信了。”
“对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 总觉得那个女鬼的身影, 有些像……像咱们院子里的那位——”
品月朝着西院方向挤眉弄眼。
并非她神神叨叨,说话颠三倒四, 一个长了血盆大口,一嘴獠牙的女鬼怎么可能长得像西院那位呢?
可是,品月就是觉得像,越想越像。
许是她私底下吐槽柳莺莺吐槽多了,眼下说起真话来,大家反倒是笑而不语,只觉得她要么魔障了,要么就是存心在编排人。
婢女们自有婢女们的圈子,凑一块吐槽起各自的主子来,也不是没有的事。
“姑娘,您怎么看?”
东院,婢女翠翠看着远处口若悬河的品月,不由意味深长道。
说着,想起近来沁芳院的女鬼传闻,想了想,不由道:“说起来,自这位柳姑娘来了后,咱们这沁芳院确实闹过几桩异事来,姑娘还记得所有人晚起的那日么?”
翠翠想起了一茬,冷不丁说道。
姚玉兰闻言看了翠翠一眼,想了起来,是郡主寿宴后的两日,一日早起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睡到了日晒三杆来,当时便觉得纳罕,有人笑言道“咱们该不会被女鬼吸走了一日魂寿罢”,当时只笑着打趣,不觉如何,如今结合这几日闹鬼传闻,便见翠翠朝着西院那边使了个眼色道:“说起来,那位柳姑娘也是病得离奇了,生病了既不请大夫,又不用药,却大门紧闭,关上四五日便大好了,也不知到底生的什么病。”
想了想,只见翠翠又道:“说起来,这位柳姑娘不过才来沈家一个多月,光是咱们院里,便闹了不少事来,姑娘,莫不是那位柳姑娘身上当真带着些邪气不曾?”
翠翠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只见姚玉兰闻言,沉吟片刻,方淡淡开口道:“世上本无鬼神,要么是那晚天黑,品月瞧错了,要么就是那晚品月确实瞧见了什么——”
说话间,与翠翠对视了一眼,便见姚玉兰朝着院子对面林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着隔壁西院探了一眼,忽而冲着翠翠道:“横竖时辰还早,过去探探罢!”
说罢,便领着翠翠一道踏入了林间搜寻。
这片林子不大,因是密林,多灌木,故而往日无人进来,这会儿进来后,才发现林间有一处小径,随着小径往里走,发现了一处荒废的亭子,亭子后有一处山石,姚玉兰走到山石前停了下来,盯着那座山石静静看了片刻,随即目光落在了山石低下,定定看着。
翠翠顺着姚玉兰的视线探去,便见这处鲜少人来,半荒废了,故而地面落了一层厚灰,细细看去,山石地面仿佛有几个散落的脚印。
翠翠心下一跳,立马顺着脚印绕到山石上,往里一探,便见下一刻,翠翠立马大惊喊道:“姑娘,此处有一道石门——”
姚玉兰见状,缓缓走了过去,只见那石门与整个山石融为一体,若非细看,一眼难以发觉,此刻石门紧闭,她以掌面推搡,却推搡不动,试探许久,不见开门章法。
然而想起方才品月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语,又看向眼前的石门,只见姚玉兰的神色略微复杂了起来。
柳莺莺从西院出来后,正好撞见姚玉兰主仆二人从对面密林中走出来,柳莺莺见状,神色微顿。
没想到那日半夜回来,竟被品月撞了个正着。
幸运的是,品月没有将她给认出来,不然,她还真无法自圆其说,说自己有夜游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