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汝成娓娓道来着。
许是难得遇到一个懂茶知音,说着说着,便有些滔滔不绝。
只见柳莺莺听得极为认真,待他夸夸其谈落下最后一个字时,柳莺莺一脸赞赏道:“难怪,这盏茶的口感比往日饮的更为浓郁,口感也更为丰富许多——”
说这话时,小巧的绣花鞋已蹭,上了那条挺拔结实的大腿上。
柳莺莺一面与姚公子夸夸其谈着,一面在圆桌低下撩拨玩弄着。
整个过程,都没有往左侧扫过一星半眼。
直到,姚汝成在柳莺莺的恭维下,冲泡起了第二碟茶叶第二壶茶来,却见沈琅第一盏茶还捏在手中没有动弹,柳莺莺这才第一次转过脸来朝着沈琅面上看去,一时似笑非笑提醒道:“大公子,茶该凉了。”
沈琅闻言,终于抬起了眼来,眯着眼朝着柳莺莺面上直接扫了来,定定的将她看着,片刻后,竟难得顺从的端起那盏茶缓缓送入唇边,却在饮下的那一刻,柳莺莺嘴角一勾,圆桌低下的绣花鞋轻轻碾了去——
第094章
话说, 在柳莺莺踩上去的那一瞬间,明显感受到脚底微微一抖。
沈琅身躯轻轻一震,像是骤然打了个激灵。
握着茶盏的手指骨都隐隐在发白, 紧紧握着, 一度要将指尖那抹淡绿色的茶盏给捏碎了。
然而,却偏生能做到面不改色。
只见他微微抿着唇, 两腮齿牙用力一咬, 两腮处的肌肉微微绷直了,然而片刻后,却依然能顶着这股巨大的刺激, 将唇边的茶一口一口徐徐饮下。
只有种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之姿。
柳莺莺见状, 嘴角一勾,忽而蓦地一下笑了。
她发现这个姓沈的原来是个闷骚男, 或许, 还不止一点点。
盈盈笑着瞥了对方一眼,这时, 姚汝成已将第二碟茶煮好了, 混着毛尖,一道新的口味。
照例,姚玉兰先将第一盏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沈琅,语气小心柔和道:“大公子试试这一例。”
片刻后,又将第二盏递送给了柳莺莺, 见柳莺莺骤然笑了一下, 姚玉兰不由好奇道:“柳妹妹因何发笑?”
姚汝成此刻注意力都在茶上, 见状,也不由立马问道:“可是这茶有何问题?”
却见柳莺莺笑着摇了摇头, 不多时,只缓缓从第二碟茶盏中剩余的茶叶中捏起了一片茶叶来,送到眼前细细把玩了片刻,方淡淡笑着道:“我发现这一碟茶叶有点老,也有些……硬!”
柳莺莺说笑间,底下绣花鞋鞋尖轻轻拨动了一下,片刻后,忽而眨了眨眼,将手中的茶叶递送到了左侧沈琅跟前,笑着道:“大公子瞧瞧,这茶叶是不是有些……发硬?”
柳莺莺似笑非笑的说着。
话一落,却见这时,那沈琅竟已缓缓闭上了眼。
微微绷着脸,脸色莫名有些严寒。
落入姚玉兰与姚汝成眼里,像是神色不睦,对柳莺莺的频繁搭话示好不予理会的神色。
只见兄妹二人对视了片刻,见公子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桌面上一时稍稍冷了场来。
不多时,还是姚汝成率先笑着解围道:“柳姑娘好眼力,听说这一碟茶叶是山上采摘的野生茉莉花炒制而成,山岩孤峰上的一株,茶叶苍劲有力,茶花也更要韧劲几分。”
姚汝成再度娓娓道来着。
诸不知,圆桌低下,有的人,已是腿骨打颤了。
“原来如此。”
“那我可得好好品尝了。”
柳莺莺冲着姚汝成嫣然一笑,话一落,撩拨至此,见好就收,只见目光流盼间,柳莺莺终于一边将第二盏茶缓缓送入了唇边,浅浅饮着,一边若无其事的将圆桌底下的那只捣乱玩弄的绣花鞋漫不经心的收了回来。
却不料,在即将收回来的那一瞬间,隔壁沈琅骤然缓缓睁开了眼来。
下一刻,柳莺莺浑身一惊。
她一直用余光悉心留意着对方搁在桌面的手,却未料,在她将脚收回来的那一刻,他两条大腿骤然一并,竟像是两条大铁钳似的,直接将她的脚一下子钳制得死死的。
柳莺莺顷刻间如同砧板上的肉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随手搭在桌面的那只手将手中的茶盏缓缓搁在了桌面上,而后缓缓垂落在身侧,再然后,大铁钳松开,柳莺莺的脚被一只宽大结实的手堂而皇之牢牢捏在了手中。
柳莺莺的脸骤然一胀。
下一刻,猛地咳嗽了两下,险些将嘴里的茶给一把喷了出来。
她没想到那姓沈的,竟还敢反抗回击,他……他竟名目张大的擒住了她的脚,他……他难道不怕被发现么?
做着这一切时,桌子低下暗潮汹涌,然而桌面上却风平浪静,另外二人浑然不觉。
不过眨眼之间,二人的境遇竟调了个头。
如今,她为鱼肉,他为刀俎。
“柳妹妹,没事罢?”
柳莺莺猛地这一咳嗽间,只见姚玉兰和姚汝成下意识地朝着柳莺莺脸上看了来。
见她捂着胸口,脸一度胀得满脸通红,姚玉兰一时有些狐疑的审视着她。
却见柳莺莺微微咬牙,不漏痕迹的抽动着桌子底下的脚,却任凭她如何用力,绣花鞋连带着小脚直接稳稳掐在了那片掌心,顷刻动弹不得。
片刻后,柳莺莺迎上姚玉兰探究的目光,只盈盈笑道:“无……无事。”
顿了顿,只极力保持着神色自若,微微笑道:“茶好,贪杯,喝得有些急了。”
姚汝成闻言,便笑着提起茶壶,亲自为柳莺莺续茶。
却不料,在姚汝成为柳莺莺倒茶的那一刻,握着绣花鞋的大手骤然一紧,不多时,粗粝修长的手指顺着绣花鞋一点一点没入进去。
粗粝的指腹摩挲刮蹭着娇嫩的肌肤。
柳莺莺最是怕痒了,这一摩挲间,瞬间,一股酥麻之意从尾骨直窜头皮,然后,柳莺莺握着茶盏的手没出息的轻轻一抖,姚汝成倒的茶瞬间浸溅到了桌面上来。
“抱歉,柳姑娘——”
“可有烫到?”
姚汝成见倒茶倒偏了,茶水溢到桌面上了,立马放下茶壶,站起了身来,拿了巾子过来擦拭。
桌面上一度兵荒马乱。
而桌子低下,她的脚却被人捏在掌心细细把玩着——
柳莺莺的耳尖骤然一热。
眼看着对面姚玉兰似要发现端倪了,狐疑的目光朝着二人脸上回来扫了去,这时,柳莺莺一不小心失手将手中的茶盖打翻,茶盖在桌面滚落一圈直接从桌面跌落到地毯上,柳莺莺看着滚落到地毯上的茶盖,骤然惊呼了一声:“呀——”
便要弯腰去捡。
这时,右侧的姚汝成见状,道了声“柳姑娘勿动,在下来”,便弯下腰去替柳莺莺捡了起来。
在他弯腰的一瞬间,沈琅蓦地一下,骤然松开了手中的玉脚。
柳莺莺得意的翘了翘唇角,十分灵活的将脚收了回来。
做着一切时,从头到尾,二人没有互看对方一眼,配合相当……默契。
然而,柳莺莺嘴角的笑不用刚刚扬起,下一刻便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收回来的脚轻飘飘,空荡荡的——
柳莺莺神色一怔,片刻后,反应了过来,眼里已慢慢染上一抹愠怒。
许是,桌下桌布晃动,弯下腰的姚汝成朝着桌底方向扫了一眼,侧眼看过去的那一瞬间,柳莺莺嗖地一下,将脚缩进裙袍里,藏了起来。
在姚汝成起身的那一瞬间,柳莺莺浑身惊出了一层冷汗来。
只见柳莺莺缓缓闭上了眼,等到再次正开眼时,一时咬着牙,恼羞成怒的目光朝着左侧沈琅脸上直直射了去。
姓沈的这个狗男人竟……他竟色胆包天的将她的……将她的绣花鞋给脱了去。
他……他疯了不成。
若非她方才藏得快,就被姚汝成给发现了。
而偏生这一看去时,却见那沈琅慢条斯理的将桌面下的手缓缓抬了起来,不多时,端起桌面上的茶盏缓缓送入唇边,竟若无其事的继续饮起了茶来。
直至一杯茶饮完后,只见沈琅慢慢抬起眼朝着对面姚汝成看了去,神色淡淡道:“修恒手艺越发精湛了。”
清冷的声音里难得透着淡淡的赞许。
顿了顿,忽又道:“老茶越品劲越足,非新茶能及。”
这一句,仿佛在自顾自地点评着茶叶,又像是在回应方才柳莺莺关乎老茶叶的调笑。
姚汝成闻言,顿时受宠若惊。
要知道公子的嘴极叼,尤其在饮茶上,连宫里的贡茶都一度入不了他的嘴,这几年游历间,姚汝成算是见识过了的。
没想到这区区一株野生茉莉树上的几片茉莉花叶子竟得了公子的赞许。
要知道,茉莉花茶并不名贵。
姚汝城受宠若惊的同时,立马再度起了身,给沈琅再续了一盏。
然而,此话落入柳莺莺耳朵里,却瞬间令她嘴角微微一抽。
劲足?
他说的是茶叶,还是其他?
柳莺莺在心中默默翻了几个白眼。
冰冷的目光正要朝着左侧剜去,警告对方速速归还自己的绣花鞋之际,不料,一盏茶饮完后,竟见那沈琅将茶盏朝着桌面轻轻一搁后,竟骤然起了身来。
宽大的袖袍下,巴掌大小的绣花鞋微微握着。
便见那沈琅名目张大的起了身,捏着那只绣花鞋朝着对面案桌方向走了去。
案桌后是一堵书墙,墙上打造了一排抽屉。
只见那沈琅毫不避讳的将其中一个抽屉缓缓拉开,然后将袖袍下的掌心中的那只绣花鞋缓缓放到了抽屉中。
然而将抽屉推合上。
做这一切时,沈琅丝毫没有避人耳目,明目张胆的像是在饮茶,在用膳般,举止极为自若。
不过因他身形高大,拉开抽屉将鞋子放入的那一幕,身后众人并未瞧得分明,又或者,对于沈琅的举动,众人并不敢多瞧。
只知他起身,缓缓走到书桌后来开了抽屉,似取了一物。
此处是沈琅的地盘,他无论做什么,都合情合理。
唯独只有柳莺莺心知肚明,对方究竟干了什么。
而在看到对方的举动后,柳莺莺一度傻了眼了。
她没想到,那姓沈的竟将她的绣花鞋藏进了十几步开外的抽屉中。
他要干嘛。
他有病罢!
偏偏,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只见沈琅清冷的凤眸似朝着柳莺莺这个方位淡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柳莺莺的错觉,只见那双狭长的凤眼眼尾上佻着,眼里划过一抹细微的笑意。
下一刻,只见沈琅背着手缓缓踏来,忽而朝着书房外看了一眼,这时,守在门外的小仙童立马进来禀告道:“公子,外院又送来了三株茉莉花树,听说是在寒山上挖到的,极为难得。”
便见沈琅沉吟片刻,忽冲着屋内众人道:“那便一并过去瞧瞧罢。”
沈琅此话一落,姚汝成,姚玉兰自然欣然前往,同时翘首以盼的从座位上起了身。
而没了鞋袜的柳莺莺:“……”
第095章
“柳妹妹——”
见柳莺莺坐在那儿归然不动。
自然,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着柳莺莺方向看了来。
却见柳莺莺神色自若地坐在那儿,丝毫没有要起身随波逐流的意思,片刻后, 反倒是自顾自的拎起了一旁的茶壶, 再度给自己茶盏里续了一盏茶,不多时, 缓缓端起茶盏, 轻啜了一口,随即冲着三人笑了笑,道:“我便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相比观赏茶树,还是姚公子煮的这壶茶更得我心, 这壶茶若不饮完,我大约是舍不得走的。”
“我就在这饮茶, 可以么, 大公子。”
柳莺莺略有些俏皮的冲着众人这般说着。
话一落,她笑盈盈的扫向了领头的沈琅, 定定看着, 眯着眼询问着。
此话一出,许是柳莺莺说话风趣幽默,惹得一旁的姚汝成爽朗笑了笑,片刻后,意识到不妥后, 缓缓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了一声。
沈琅则淡淡扫了柳莺莺一眼, 见她笑盈盈地看着他, 在旁人看不到的方向,那牵弄着的嘴角分明已隐隐快要失去耐心了, 看向他的笑魇渐渐透着恼羞成怒后地警告。
四目相对间,良久良久,沈琅眉头一挑,终是淡淡扔下一句:“自便。”
话一落,沈琅淡淡拂袖踏出了书房。
姚汝成与姚玉兰相继跟随而出。
待行至门口时,只见走在最后的姚玉兰忽而缓缓停下了步子,转过身去,朝着书房内的柳莺莺看了一眼。
柳莺莺此刻背对着门口方向坐着,姚玉兰只看得到她半个背影,柳莺莺在人前一向落落大方,举止进退有宜,来沈家两月了,从不逾越,唯独今日,好似略有些奇怪。
然而具体哪里奇怪,却又分明说不上来。
远远看了一眼后,目光转了转,姚玉兰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快步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