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白月光——野渡云【完结】
时间:2023-08-08 14:37:41

  “那个妾室?”苏婉容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乍红乍白,似羞似怒。
  她在沈家小住月余,不久前已立了婚书,两家联姻板上钉钉,消息早早便传到沈禹州耳朵里了,他既答应今晚赴宴,想来应当是要趁此时机同她表明心意,应承这门婚事。
  来的路上,苏婉容幻想得很美好,却没想到现实里,自己等来的竟是这个结果,简直就是毫不掩饰的羞辱!
  苏婉容教养再好,这会儿也是坐如针毡,索性借口身子不适,当夜便离了府。
  原想请的人不到场,这顿饭也失了意义,褚清兰看向沈念如,忽然捂着小腹,“念如,我、我好像胎动了……”
  沈念如只是个尚未出阁的大小姐,哪分辨得出真假,马上慌了神,大声嚷嚷唤人去请大夫。
  兰亭乱成一锅粥,奔走吵嚷的声音自然传到隔壁的松鹤院。
  此刻沈禹州正拥着阿娇,嗅着她独有的淡淡体香,浑身放松,很是享受眼下的宁静温馨,并不打算理会外头的动静。
  只是四下安静,外头的喧嚣便格外清晰,他听到有人叫嚷:“不好了!大少夫人晕过去了!”
  黑暗里,沈禹州登时睁开了眼。
第18章 嫂嫂
  你眼里已经没有大嫂嫂了吗?
  阿娇在他怀里本就睡不安稳,被他猝然的动静惊醒后,还未有动作,便察觉禁锢在身上的大手离开了。
  又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走了。
  兰亭动静之大,阿娇听得清清楚楚,心底嗤笑,眼尾却滑过泪水。
  沈禹州不知她醒过,打算速去速回。
  褚清兰肚子里是沈彦州唯一的血脉,许氏对其格外重视,特意请了有名的妇科圣手充当府医,专门照看她这一胎,是以沈禹州刚下楼,就吩咐人把府医带上。
  到了兰亭,他并未跟着府医进去,只在院外等消息。
  沈念如一直守在里头,直到府医说是吹了寒风所致,但并无大碍,这才松口气。
  刚要送府医出去,便听褚清兰迷迷糊糊间在喊谁的名字,起初她以为褚清兰是喊“彦州”,可仔细听了会儿,发现分明喊的是自己亲哥哥。
  沈念如凡事不太会过脑子,当即跑出去找沈禹州,见他正和府医说话,下意识拽着他朝里走,“大嫂嫂一直喊你名字,你快去看看!”
  沈禹州并未理会,让人送走府医后,冷声呵斥她,“够了!”
  “哥哥?”
  沈念如一呆,旋即生气地质问他,“难道你现在眼里只有阿娇那个狐狸精,完全没有大嫂嫂了吗?”
  无心之语,却刺中了沈禹州某根敏.感的神经,他当即沉了脸,“她是你大嫂嫂,我是你二哥!你自己整日不着边际的胡闹便罢,眼下拉我进去做什么?你不要名声,你大嫂嫂也不要吗?”
  他疾言厉色,声调并未控制,屋里头褚清兰听得一清二楚,原本并不太疼的肚子,这会儿竟真开始隐隐作痛。
  沈念如怔了怔,缓缓松手,“我……我没想这么多……”
  沈禹州抽回袖子,睨了她一眼,“府医说了,你大嫂嫂并无大碍,多休息便是,你也少去打扰她,各自散了吧。”语罢扬长而去。
  沈念如呆在原地,圆溜溜的眼睛里起了大雾。
  哥哥从前虽也是冷冷淡淡的,但一直对她很纵容,鲜少冲她发脾气,细细数来,是从阿娇出现开始,一切都变了,凡事扯上阿娇,哥哥都会偏袒那个狐狸精。
  如今她也不如那狐狸精重要了。沈念如越想越委屈,抹着眼泪跑回自己房间。
  隔着窗子远眺,褚清兰将一切尽收眼底,眸色渐渐沉下。又是一阵寒风吹来,她掩唇轻咳一声,婢子忙关紧门窗。
  褚清兰收回视线,躺回床上,想了会儿,还是道:“去查查,松鹤院的那位姨娘,到底是什么人。”
  婢子是许氏安排过来的新人,对此不明所以,正欲询问,对上她一刹狠戾的眸光,当即改口应是退了出去。
  屋里空荡荡剩她一人,褚清兰却觉胸闷得喘不上气。难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沈禹州当真爱上了旁人?
  沈禹州回到角楼时,阿娇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侧躺着,他轻手轻脚褪去外袍,在她身侧躺下。
  夜里虽闹了一会儿,但抱着她,沈禹州这一夜睡得格外香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
  阿娇早早便醒了,感受着身后的滚烫,愣是假寐许久才捱到他走。他一走,春桃便进来伺候她洗漱,还提了只精致的竹编花卉纹食盒。
  “昨日晌午后到现在都没怎么用膳,姐姐快起来吃些,你瞧,都是热乎的。”春桃将食盒的膳食一一摆出,言语间轻快不少。
  阿娇梳好头发,扭身去看,满满一桌,清炖蹄膀、虾肉豆腐羹、鲫鱼粥、梅子姜、金花团饼,还有一碗热乎乎的牛乳,正冒着腾腾白气。
  按例,府里每月会照妾室的例份给她拨月钱,但即便如此,阿娇的日子仍不宽裕,汤药钱偶尔还需变卖些金银首饰才能凑齐,日常饮食更是简陋。
  除了沈禹州在这用膳外,旁的时候,小厨房都是送些简单的一荤一素糊弄她们,即便是养病期间也不曾变过。
  春桃眉开眼笑道:“公子说瞧您比来时消瘦许多,特意吩咐小厨房,往后有什么好吃都先给咱们这送来,这碗牛乳原是大夫人拨给各院主子的,公子也说每日往姐姐这送便好。”
  在她看来,她也希望阿娇能重获公子宠爱。
  对于她们这样漂泊无依的女子来说,或生或死,命运如何,全凭主子一句话,能得沈禹州这种身份地位之人庇佑,是一件极其难得的幸事。
  春桃的话像是忽然点醒了阿娇,她盯着满桌菜肴,心头五味杂陈。
  是啊,对主子来说,她和一只宠物,一只阿猫阿狗有什么分别呢?主子高兴,她可以吃香喝辣,主子不高兴,她就是第二只初七,死得悄无声息,无人问津。
  阿娇不敢再赌气,落桌大口大口吃饭。
  用到一半,杨姑姑来了,不出所料,又是过来送补药的,阿娇乖乖喝完,擦嘴时问:“怎么觉着,不似从前那般苦了?”
  杨姑姑笑着回:“应是姨娘这些天汤药不离身,喝惯了,便不觉这补药苦。”
  “兴许是吧。”阿娇未多想,用过膳觉得困倦,准备到榻上小憩,可榻上的毛毯不知何时被收走了,空荡荡的又冷又硬。
  联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脸颊又开始烧,在屋里转了一圈,觉得哪儿都睡不踏实,索性去廊上的美人靠上坐坐。
  刚坐不到一盏茶功夫,一阵缓而沉的脚步声靠近。
  沈禹州习武之人,若非刻意,平常走路几乎不发出声音,阿娇听了会儿,觉得不是他,没忍住转眸去瞧。
  一眼便看见一道水蓝色倩影款款而来。
  远观她的步态,和苏婉容用尺子丈量出的刻板端庄不同,行走间更多几分纤柔秀雅,生得也是眉如远山,眼眸含笑。
  单看眉眼,与自己竟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年纪稍大,约莫二十五六,满头鸦发盘已成了少.妇发髻。
  褚清兰一路走来,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阿娇,看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诧后,红润的唇漾起浅笑。
  “你就是二郎纳的新妾?”语气倒是平和温婉。
  阿娇短暂失神后,福了福身,“大少夫人。”
  “你认得我?”
  褚清兰略显诧异,旋即恍然道:“也是,我回沈家月余,想来你是知道的,可惜此前母亲和二郎都叮嘱我不要胡乱走动,便迟迟没见过你。”
  褚清兰热络地拉过阿娇,“可我一听说二郎身边有了人,就按捺不住好奇,总想亲自见见,今日终于得了机会,倒瞧着你我有缘,难怪二郎待你如珠似宝,这般相貌,便是我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呢。”
  阿娇垂睫,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对方看似温和,实则话里有话,她倒不如沉默来得自在些。
  这些天阿娇听了不少消息,知道沈家上下都格外重视这位大少夫人。那日她虽没看清沈禹州怀中人的长相,可他焦急慌乱的模样是装不出的,加上今日一见,前后稍加联系,便对褚清兰和沈禹州的关系有了几分猜测。
  褚清兰笑意微僵,“是我说错话,你千万别恼,若是因我而坏了你对二郎的感情,我可就罪该万死了。”
  “怎么会呢?”
  阿娇双颊泛红,含羞似怯地道:“能得公子怜惜,已是妾的福分,又怎会无理取闹。”
  褚清兰唇瓣颤了颤,勉强挤出笑,“……是我狭隘了,你能如此想,自然是好。”
  阿娇仍是乖巧的笑,恰在此时,廊上响起许氏的声音:“娇娇啊,原来你在这。”
第19章 替身
  成全了他的深情,又置她的尊严于何地?
  她下意识转眸去看,发现来人是许氏,便知不知叫自己。
  许氏仿佛看不见她,逮着褚清兰一个劲儿说:“哎呀,你这有身子的人了,怎么出门也不知穿多件衣裳?若不是我去兰亭寻你,还不知你到这儿来了。”
  许氏起初不能接受自己儿子早已客死他乡的事实,一直闭门不出,直到后来知道褚清兰肚子里怀着沈彦州的孩子,像是黑暗里重拾一丝希望,整日围着她这一胎转,格外关切。
  褚清兰反握住许氏的手,安抚道:“母亲不必忧心,儿媳只是待在屋中发闷,过来寻二郎的新姨娘说些闲话罢了。”
  许氏这才看向阿娇,眼神一瞬冷下,与面对褚清兰时截然不同。
  “大少夫人怀有身孕,到你这儿来,你竟也不知招待她坐坐,累坏可如何是好?”
  阿娇被质问得莫名其妙。
  春桃生怕许氏伺机找事,连忙提了个大红酸枝木海棠鼓凳上前:“是奴婢疏忽了,还请二位夫人恕罪。”
  许氏还想责骂,褚清兰拦住她,半撒娇的道:“母亲不要生气,我与阿娇妹妹一见如故,您若是因此迁怒旁人,恐怕以后娇娇在这府上就不受人待见了。”
  许氏这才作罢,“那你早些回房,前阵子知州大人送了不少补品,我都差人送去兰亭了,还有一盅刚炖好的龙骨汤,记得喝……”
  当着阿娇的面絮絮叨叨好半晌,许氏才肯离去。
  阿娇听得眉心直跳,莫名烦躁,只想寻个借口走开。
  “对了。”
  送走许氏后,褚清兰又一次拉起她的手,笑容格外真诚,“我就说你我有缘吧,我的小字都同你一样呢。”
  她细细观察阿娇脸上神情变化,又道:“我听说……你的名字是二郎取的?你莫误会,我只是实在好奇,你二人是如何相识的呢?”
  婢子能打探到的消息,大多是阿娇来到沈家以后的,至于他二人如何相识结缘,除了阿娇亲自说,旁人怕是难以知晓。
  阿娇又岂会不懂她的心思,半真半假道:“早先摔了脑子,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这个答案倒是在褚清兰的意料之外。
  阿娇不想再和她说下去,扶额歉意一笑,“妾尚在病中,大抵是头疾又犯了,只能失陪一会儿,还请见谅。”
  人走后,褚清兰面上温婉和煦的笑沉了下去。
  她倒要看看,这妾室是不是当真油盐不进。
  阿娇回到房中,看着菱纹青铜镜里的容色姣好的小脸,同样面色凝重。
  原来,沈禹州心心念念的阿兰,不是佩兰,而是沈府的大少夫人,他的嫂嫂褚清兰。而她,有着与褚清兰相似的眉眼,就连名字也取自褚清兰的闺中小字。
  褚清兰特意跑来同自己说这些,是想来个下马威,提醒她能拥有现在的生活,都是因为她幸运地长了张相似的脸么?
  她不是没猜到类似的结果,也接受了现实,今晨才劝服自己不要难受。
  可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沈禹州为了已嫁为人妇的褚清兰弃她不顾,而她当初能被沈禹州救下,也全是因为自己与他的意中人有几分相似,她心里又无法释怀。
  他既对褚清兰情深一片,就不该一个又一个的寻找替代品,待旁人付出了真心,他说弃便弃。
  他是成全了自己的深情,又置她的尊严于何地?
  不知不觉,阿娇攥紧了手,尖利的指甲刺入皮肉,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当夜沈禹州再来,便发现角楼早早熄了灯,他在楼下徘徊片刻,见到春桃提着食盒下来,瞥了一眼,“不是让人传话了,我今夜要过来用膳。”
  语气稍有不悦。
  春桃尴尬道:“姨娘觉得不舒服,晚膳也无甚胃口,早早让奴婢熄灯了。”
  沈禹州单手打开食盒一角,里头的吃食果然一口未动,“晌午时还好好的……”他略一沉思,“莫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他并不清楚阿娇的喜好,更不知道她吃什么不吃什么,反正是小厨房统一做的,他就让人挑好的送来。
  “……姨娘没说。”春桃不敢多话,脑袋埋得极低。
  “既然不爱吃,以后就不送了。”瞧着似是生气了。
  “不是的!”
  春桃懊恼地一跺脚,“姨娘近日总是郁郁寡欢,奴婢嘴笨,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不若……公子您亲自去看看姨娘吧?”
  默了默,又小心翼翼道:“今日……大夫人和大少夫人都来过了。”
  沈禹州下意识皱眉,“她们来做什么?”
  春桃摇头,“奴婢不知,她们走后,姨娘便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像是哭了。”
  沈禹州冷硬的脸庞略有松动,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个婢子脚步匆匆赶来,“二公子不好了!大少夫人跌了一跤晕过去了!”
  沈禹州一听褚清兰出事了,顾不得问话,头也不回朝兰亭赶去,春桃最终也没拦住他,气馁地抹了把泪。
  那婢子隔了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话,屋子里阿娇尚未入睡,自然听得清楚,知道沈禹州还是跟着那婢子走了。
  后面几日,沈禹州都没再来过。
  春桃悄悄去打听消息,只知这些天他常进出兰亭,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阖府上下都关心褚清兰肚子里的孩子,没人再来找茬。
  这日府里又来了客人,听旁的婢子说那位是知州苏海道苏大人,应是来和沈家谈论二公子和苏小姐婚事的,春桃闻言,又借着取炭火的机会出去。
  寿喜堂里吵成一片,许氏尖锐的声音传到外头,“母亲,你瞧瞧,好好一桩婚事全被那小狐狸精搅黄了!”
  老夫人亦颇为头疼,“眼下说什么都来不及,苏大人既不愿结这门亲,咱们也不可上赶着讨人嫌。”
  沈念如难得与许氏统一战线,愤愤不平道:“祖母,这事儿不就全赖阿娇吗?那日若不是她绊住哥哥,让苏姐姐难堪,咱们两家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我就说这阿娇是祸水,早该在当初一棍打死的好。”
  一想到方才自己腆着脸,苏海道仍一脸铁青,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便觉面上无光,好歹她也是堂堂沈家大夫人,热脸去贴冷屁股,事情都无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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