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就能吃到。”林漫歌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椅子，奚铉自己完全可以爬起来坐下，“不然你就饿着吧。”
奚铉被泡面的香味勾的不行，只能像只可怜小狗一样挪到椅子边上，凭借臂力撑自己起来坐在椅子上，林漫歌把另一碗泡面推了过去：“总吃西餐料理吃腻了，你要是不爱吃就忍着。”
堂堂鹿海市最年轻的集团总裁，现在正一边大口吃着泡面，一边嘴角疯狂上扬，丝毫没听见她讽刺的话，吃的比她都香。
吃完了还把空碗推回林漫歌面前：“真香，洗了吧。”
林漫歌：“……”
真把自己当大爷！
她拿起碗，装作无意问道：“姚慧心怎么样了？”
“不知道。”奚铉的目光一直黏在林漫歌的身上没离开过，“我真的不知道。”
林漫歌反复告诉自己一定得沉住气，她拿出平和的语调说：“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或者问问卢棹。”
奚铉一直看着她不说话。
林漫歌的耐心快被磨没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奚铉慢吞吞地回答：“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问问。”
说完他真的拿了手机出来，打电话给卢棹。
但是卢棹没接。
他又打给姚慧心，同样也是无人接听。
奚铉耸了耸肩：“你看见了，不是我不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林漫歌全程尽收眼底，奚铉确实是播了电话无人接听。她撇撇嘴：“怕不是他们都把你给拉黑了！”
奚铉闻言又拿出林漫歌的手机，这些天他一直都记得给她的手机充电，现在电还是满的。他同样分别给卢棹和姚慧心打去电话，一样的无人接听。
林漫歌一下子有点慌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奚铉：“你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
奚铉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那他们为什么不接电话？！”
奚铉扬着眉毛慢条斯理：“可能在飞机上，开了飞行模式；也可能昨晚睡的太晚，现在还没醒，没听见；还有可能是手机丢了，伦敦那种地方，还挺不安全的……”
听他列举这么多的可能性，林漫歌渐渐平复了下来，说的也对，不接电话，不一定就是人出事了。
她转身走进厨房，听见奚铉在她背后说道：“这地方真好，抬头就是山，据说夏天还会有天然瀑布，不如我们就在这住下吧。”
她洗碗的动作一顿，没听错吧，奚铉在邀请她一起在这里定居？
“那你的东方溪诃，不要了吗？”
奚铉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一个集团公司而已，我可以在这里重新组建一个。”
“奚桓谁来照顾？”
“管他呢，给钱送进最好的福利院吧。”
林漫歌转过身：“不行，我不同意。”
奚铉认真地看着她：“不同意送奚桓去福利院？”
“我不同意住在这。”她摇摇头，“你如果执意做决定，我一定会跑的，你可以试试。”
她看了一眼奚铉的受伤的腿：“现在你腿脚不便，身边又只有晁桑一个人了，我想离开轻而易举。”
“哇哦，我真是吓死了。”奚铉没有感情地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我很好奇，你是要赶着回去做奚桓的抚养人，还是赶着回去看郭子钎的案子开庭？”
提起这事，林漫歌微微愣了一下，她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想起出国之前她给郭子钎打去的电话，那时他已经在拘留所里了，现在过了这么久，案子应该已经快开庭了吧？
就是不知道奚铉这个原告代表出国在外，开庭日是不是应该延期。
奚铉眼见林漫歌听见郭子钎的名字之后陷入沉思，脸色很不好看：“怎么，你还惦记着他吗？”
“没有。”林漫歌转过身，“只是听见熟悉的名字愣神了。”
奚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天傍晚，晁桑和林漫歌一起到镇上的商店去买东西，留奚铉一个人在家。回来后，林漫歌发现房子里隐约有一道黑影快速地闪过。
奚铉能移动的这么快吗？他的腿好了？
晁桑面无表情地把她推到身后：“屋里进人了。”
他半刻都没犹豫，抽出随身带的匕首，一脚踹开房门，朝着黑影出没的卧室门口走去。
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突然从门里冲出来，看见晁桑手里的刀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走在后面的那个青年推着奚铉的轮椅，手里也有一把小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两个青年嘴里说的是小镇当地的语言，林漫歌，晁桑，奚铉三人全都听不懂。
晁桑不惯他们的毛病，逮着没刀的那个小青年直接一顿拳脚功夫，成功把人制服，刀子架在脖颈的同时，另一个小青年也把刀架在了奚铉脖颈上。
全场唯一最弱小但直接被忽略的林漫歌趁机跑到厨房摸了把水果刀出来。
“啊哦，二对一，你方劣势。”奚铉虽然被人挟持着，但是丝毫不慌，甚至还眯着眼睛有点享受，“小百灵鸟，记得我曾经教过你的，捅人应该捅哪吗？”
她可记得太清楚了。
被晁桑挟持的那个小青年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没人听得懂的话，挟持奚铉的那个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用英语和他们交流。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点钱吃饭而已。”他抻着脖子朝林漫歌刚才拿进来的塑料袋里看了一眼，“你们似乎也不差这点吃的。”
唯一英语流利的奚铉：“你们第一次闯进人家门吗？竟然把大BOSS放在一边置之不理，她会很生气的。”
说话间，林漫歌手里的水果刀已经贴近挟持奚铉小青年的胸口：“放开他。”
奚铉有点得意地给她翻译：“她说赶紧滚，不然她可要发飙了。”
“我说的句子好像没那么长，奚铉。”
“她还说你们完全是不自量力，别逼她出手。”
林漫歌：“……”
小青年看向林漫歌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了，加上水果刀真的就要戳进他胸口，他猛地后腿两步，放开了奚铉，转身就往门外跑。
另一个小青年见同伴抛下他跑了，急的大声喊了一串什么，同伴已经跑到门口，像完全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
被丢下的小青年彻底泄了气，一副要杀要豁要报警都随便的模样，奚铉推着轮椅靠近他：“想不想做我小百灵鸟的磨刀石？”
林漫歌在第一个小青年跑了之后就把水果刀放回厨房了：“省省吧，我没你那变态兴趣爱好。”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训练材料。”奚铉也不强迫，挥挥手让晁桑放了小青年，过去看林漫歌买了什么吃的，一点没把刚才的入室抢劫放在心上。
林漫歌忍不住问他：“要是我和晁桑没回来怎么办？”
奚铉眯起眼睛：“也许你现在就能拿着你的护照和手机回国了。”
在小镇住了将近两周，林漫歌真的想家了。
奚铉的小腿已经拆线，能够偶尔下地行走，但他偏不，仍然赖在轮椅上让林漫歌伺候。
“总觉得这段经历我也许能记一辈子。”他跷着脚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让林漫歌按照医生的嘱咐给他进行按摩，“别这么灰心，小百灵鸟，下周我们就能回国了。”
林漫歌眼前一亮：“真的吗？”
“真的。”奚铉的眼神十分耐人寻味，“去参加郭子钎的开庭，你是关键证据的提供人，我是原告的第一负责人，法庭说没有我俩案子审不了。”
林漫歌心中暗喜，表面上不动声色：“你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虽然想家，无时无刻不想立刻坐上回国的飞机，但就要离开山底小镇时，林漫歌竟然还有点不舍得。
回国的飞机上，没开飞行模式的奚铉接到了一个电话，林漫歌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奚铉平静地听了很久，之后轻声说：“好的。”
经过一整夜的飞行，飞机终于平稳降落在鹿海市的机场。还没停稳林漫歌就看见了航站楼旁边停着很多闪灯的警车，飞机上的其他乘客也看到了，纷纷开始议论和指指点点。
奚铉腿上有伤，待在座位上准备等其他人下完了最后才走。
林漫歌跟在他旁边拿行李，抬眼就看见两个警察模样的人站在机舱门外。
他们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当场带走了奚铉和晁桑，留下林漫歌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傻站在原地。
“林漫歌！林漫歌！”意识到警察真的是来抓他而并非保护他时，奚铉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不停地喊着林漫歌的名字，声音之大几乎整个航站楼都能听清楚。
林漫歌向前走了两步，她有些恍惚，奚铉真的被抓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自由了，是吗？
第28章
「他到底有过多少只小百灵鸟」
林漫歌在链接飞机和航站楼的通道上站了很久，她大脑一片空白，一瞬间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直到机组人员都带着东西出来了，空乘姐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是不是遇到了麻烦，需不需要帮助。
她这才逐渐回过神来，摸着衣服口袋，想起来她的手机和证件还全部在奚铉的身上，只能抬起头来：“我可能，还真的需要帮助。”
好在空乘姐姐十分热心，带着她一路找工作人员核对说明情况，最终顺利送林漫歌出站。
航站楼下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带走奚铉和晁桑的警察早就不见了身影。
林漫歌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寻思着一会儿她该怎么回市里，又应该去哪，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难道要她再次上演传统技能，马路中间拦车吗？
或者干脆在航站楼待到晚上，会有人来找自己吗？
脚下踏出去的每一步都那么不切实际，虚幻的像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梦。
终于还是走到了出口的位置，门外不远处就是停车场，从林漫歌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一辆车停在最醒目的位置，姚慧心正站在车旁边看着出站口的方向。
看见毫发未损，活蹦乱跳的姚慧心，林漫歌立刻拖着行李跑了过去，和她抱在了一起：“太好了，你没事！”
姚慧心就是来接林漫歌的，十分自然地抱了抱她：“抱歉没接到你的电话，那时候我正在回国的飞机上。”
林漫歌有好多话想和姚慧心说，但又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口，最后只说了一句：“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她坐上姚慧心的车，看着窗外的航站楼逐渐被甩在车后，直到变成一个小点，最后看不见。姚慧心问她：“你想去哪？”
“警局吧。”林漫歌几乎想也没想说道，“我要去把我的手机和证件要回来。”
姚慧心看了看林漫歌：“奚铉被抓你似乎没什么反应。”
不，她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在航站楼里发泄完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奚铉，事事都不需要她操心的日子，现在忽然变成了只身一人，她竟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对奚铉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
不爱，但依赖。
是奚铉通过无数次精神折磨后再补偿的方式，强加给她的依赖，还是她对于这种安逸生活自然产生的依赖？
林漫歌蹙着眉心，不想让情绪上的落差表现出来：“奚铉是以什么理由抓进去的？”
姚慧心回答道：“故意伤人，我爸报警带警察去的。”
“我是证人？”
“是的。”姚慧心点点头，“但是罪行不够，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需要你给他定更多的罪人，最好让他在里面几年别出来。”
林漫歌不太理解姚慧心对奚铉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如果仅是绘·心参观和晁桑打人的事，产生这么大的恶意有点奇怪：“他还做过什么？”
姚慧心却欲言又止，将话题终结在了这里：“没什么，一会我在警局门口等你。”
林漫歌在鹿海市警局顺利要回了她的手机和证件。这个过程中她并没有见到奚铉，倒是看到了第二次给奚铉进行心理治疗的李医生。
李医生见到林漫歌并不意外，还把她请到办公室，亲自给她倒水喝。
“听说上一次我为奚铉面诊后，他就带你出国了，这段时间，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吧？”
林漫歌第一次被请到警察局里喝茶，有点紧张：“李医生，这算是对我的侧写吗？”
李医生笑了笑：“奚铉一直在审讯室里喊着你的名字，他说除非你也在，否则他一个字都不会说。如果24小时内我们不能询问出来点什么，他就只能被当做无罪释放。”
她调出一份笔录给林漫歌看，上面备注的名字有两个，姚慧心和姚文忠。
姚文忠，应该就是姚慧心的父亲。
李医生说道：“事情发生在境外，如果没有明确的证据或者目击证人，我们就无法给他定罪。”
林漫歌深吸一口气，赶忙喝了口水：“好吧，我是目击证人。”
她看着李医生问道：“如果这算是故意伤害，那结合奚铉之前的几项罪名，他能被判多少年？”
李医生也在看着她：“只要证据确凿，至少两年起步。”
林漫歌心里没理由地“咯噔”了一下。
从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林漫歌被获准去看望奚铉。看到曾经又疯又变态的奚铉此时孤零零又安静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林漫歌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头说了声：“奚铉？”
奚铉听到声音抬头看见了林漫歌：“林漫歌？真的是你吗？林漫歌！”
他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想要站起来靠近林漫歌，被两个警察按回椅子上。
“靠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的眼神炽热又缠绵，像被丝线黏在林漫歌的身上一样，从抬头的那一刻起一直定格在她身上。
林漫歌没动：“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对吗奚铉？”
一个林漫歌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真情实感的笑出现在奚铉的脸上，奚铉反问她道：“你觉得呢？”
他笑的很好看，完全不顾周围的警察：“有没有那么几个瞬间，你也喜欢过我？有过的吧？”
他在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林漫歌的答案。
林漫歌轻轻地戳破了他的幻想：“没有。”
她定定地看着奚铉，看他眼里的热忱逐渐幻灭，变成不可置信的死寂，用机械一般的声音说道：“你留给我的印象只有变态、极端、占有欲。你一直在强迫我、折磨我，并以此获得你自己的乐趣。”
奚铉听完安静了半晌，忽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他用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回应林漫歌：“怎么能说强迫呢，你可是我的刚烈女英雄啊，我既没有用绳子绑着你，也没有说不服从我就没有饭吃，是不是？相反，我把你照顾的很好，我带着你游山玩水，一有空就陪你吃饭，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