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要享受当下,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快乐的,而快乐又太难了,我为什么要放弃而不是继续走一步赚一步呢?你以前总是三个月换一位女朋友,但我们在一起超过了半年,我应该有这样的自信,你非我不可,是吧?方子聿?”
她再次确认,这一次更加笃定:“你是非我不可。”
方子聿环住她,将她拥入怀里,说:“是,我非你不可。谢谢你同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希望你能像马里奥一样攒更多的快乐金币,在我这里赚得盆满钵满,最好能把我也赚回去,终身都抵押给你。”
她含泪笑出来,下颌抵在他肩头,那是她熟悉的久违的触感。
第49章 还不走吗?不走可就不止是吻你了
方子聿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客厅落地窗外那一片霓虹依旧让她心醉,江水在夜色里像是柔软的绸缎,轻轻落在她心上。
她立在窗前静静看了一会,才听到身后有动静,方子聿取回存在物业的物品,正一一清点。
他从纸箱子里拿出一件又一件零碎,嘴上不停:“方子聿先生收。真冠冕堂皇呀,你怎么不直接写‘方总’呢?”
“我傻呀!要写大名,不然谁知道是哪个方总。”她拿起被他丢出来的鞋拔子,放回鞋柜边上。
“这ʟᴇxɪ里就我一个方总!”他忿忿。
“哦,那我下次一定只写‘方总’。”
“还敢有下次!”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而后弯身从背后圈住她膝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转了半圈。突然腾空的失重感,让她不适应,只好紧紧搂住他,但也不忘调侃他,捏捏他紧实的肩膀,说:“好久不见,健身效果也没有荒废嘛。”
他将她扔到了沙发上,手臂没有抽回去,仍旧箍住她,两人之间的空间本就有限,他又压了压身子,快将她逼到角落,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他轻声笑,“光看哪里知道到底荒没荒废,不亲自试试?”
她手扬起,撑住他胸口,以防他再度靠近,可是根本就于事无补,他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这位置刚刚好,将她抱了满怀,如果再一低头,刚好能吻在她唇上。
在地库的时候,他就在想,那时候应该吻她的……这么想着,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去。刚开始,她还有些发懵,竟然生疏到不知该如何回应,直到他轻柔撬开了牙关,舌头探进来,她才开始有所回应,如法炮制……她彻底陷入他怀里,直到他松开她轻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章若卿恼了,掌心拍在他胸口。
他摇头,当然不能回答说他是在笑,笑她尽然生疏到如此地步……不然,会让她觉得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不走吗?不走可就不止是吻你了。”他声音低哑,松开她的腰。
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位置调转了,变成他在下方而她半躺在他身上,而且她双腿搭放的位置,隐隐有微妙的触感……她耳尖红了一下,瞬间从他身上滑坐到地板上。
他撑起身子站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没一会,传来一阵水声。
等他从浴室走出来,发现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正抬头看上方的照片墙。他走过去,也盘腿坐下,问她在看什么。
“阿婆家的书桌上也有好多照片,那次去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听她跟我讲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拍的时候那天的天气怎么,相片里的人为什哭又为什么笑……我特别羡慕有很多家庭相片的人,我和我妈唯一的合照还是我高中毕业的班级集体照。”
方子聿也抬头认真看起照片,这面照片墙还是周女士特意交代的,要在家里留出这一块地方……他那时候还嫌烦琐,虽然是依言照做,但确实敷衍,就连现在挂上去的照片都是随意翻开一本相册按顺序选了六张按尺寸放大裱进相框。挂在这里很久了,他都没仔细看过,如今一看才发现每一张都有故事。
他也是听了她的话,才意识到这些照片的珍贵。
“那张是小时候在阿婆家的槐树下拍的,你看我还穿着开裆裤。”他笑,想说些愉快的事给她听,他知道今天对于她来说,是极其难熬和痛苦的。
“嗯,我都看见你的尿布了。”章若卿也笑起来。
听见她的笑声,他轻轻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书房了应该还有许多照片,于是将她带进书房,从书架上找出厚厚几本相簿,一一摊开让她看。
“我想看你穿旗袍的照片。”
“肯定又是阿婆出卖我。”
他摇摇头,感叹自己这个亲孙子待遇还不如她,开始一本本翻相册,找那些被藏起来的“罪证”。终于在夹缝中找到一张——他穿着粉色旗袍站在石狮子桥上,双手比“耶”,脸颊被涂上两抹坨红,头顶一朵大红花,傻了吧唧笑得见牙不见眼,堪比年画娃娃。如此喜庆的一张照片,他愿意贡献出去,“博君一笑”。
果然,章若卿见了也跟照片上的他一样,笑得见牙不见眼,他看了只说:“送你了,放你钱包里,不开心拿出来看看,我也就功德无量了。”
“真的?”
“真的,只要你不外传。”
“保证。”她比起三根手指指天。
“别保证了,你这哪是发誓,一点诚心都没有。”他说着帮她把一根手指掰回去,商量:“换一个条件,如何?”
“你说。”
他拿出手机来,将调出自拍模式,说:“拍张照吧,放大了我们也挂在照片墙上。”
他说做就做,镜头里,他们头挨头,她手里还拿着他的照片笑得灿烂。
他又说:“以后我们定期都拍一张,都挂起来,这样你也不必羡慕别人了。”
“好。”她答应,心里盛满蜜意。
——
隔天,她再去家属院的时候,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
方子聿照例送她到楼下,她站在车窗边上对他说:“你别等我,回去吧,有事我打电话给你。”
“看你进院子我就走。”
她挥挥手,在走进楼道之前,往后探身看一眼,那辆黑色的车子还停在原地。
岑岐帮她开了门,章若卿看见章淑嘉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正剥开一瓣橘子,机械地往嘴里送。
“小卿来了,吃饭了吗?”
岑岐笑着跟她打招呼,其实话是说给章淑嘉听到。今天早晨,她状态似乎还不错,吃早饭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小卿什么时候来。
“岑叔,吃了。”
章若卿也语调轻松,看见章淑嘉抬眼看自己,只是短短一瞥,但也总比昨天连一眼都不愿意给自己,要好很多了。
她让出身旁的位置,示意章若卿坐下,从手机里找出一个电话号码让章若卿记下,“这是你小姑姑的电话,你记一下,昨天她打电话来说你奶奶去世了……这么多年你都没回去过,这次过去当时尽最后的孝,我就不去了。”
“奶奶?去世?”章若卿机械地重复一遍,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毕竟她对“奶奶”这称呼太过陌生。这么多年,除了在父亲的葬礼上见过一面,她仿佛消失在她们的生活中。
“她今年也有 90 多了,是喜丧,你小姑姑说她走的时候没遭罪,你替我去看看。”
“好。”她答应。
在章若卿的记忆里,这座爸爸生活过的中部小镇只是出现在她童年的睡前故事里,故事是连载的,一周只有两天爸爸才有空闲,靠在床头给她说故事,直到如今故事都没有完结,戛然而止在她五岁那年,而故事的内容她早已记不清细节,只记得他反复提到过的大片稻田。
而此刻透过车窗,章若卿看见那片记忆中的稻田,在秋日的阳光下闪闪烁烁。
“快到了。”方子聿说,探身从行李架是取下箱子。
广播预报到站,他们走出车厢,陌生的气息拂来,她深深吸一口气,随方子聿出站。
电话里,小姑姑本来说要来接他们,但无奈葬礼事多且杂,只好让她女儿过来。在高铁上,章若卿已经跟表妹洪子凡联系上,对方发来一张照片,说她会站在出站口,穿一件黑色长外套,果然,她们一眼就看到对方。
“若卿姐,我还以为你一个人来呢。”洪子凡笑说,打量起自己这位传说中的表姐又看看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试探叫了一声:“姐夫?”
方子聿被叫得眉开眼笑,差点忘了要问她余下的路程怎么走。幸好,洪子凡大有做主人的先见,约了一辆车。
从高铁站到镇上还有一个多小时到车程,坐在老旧的面包车里,洪子凡开始跟表姐聊天:“若卿姐,在银行工作好吗?”
章若卿知道她今年刚好读大四,在找工作,于是耐心解释:“挺不错,至少在大多数人眼中是一份稳定也体面的工作,衣食无忧可代价就是工作生活不太能分得开,加班应酬都不少,而且都是从柜员做起,开头会很枯燥。”
“我妈也这样说,体面又稳定适合女孩子……她是希望我也跟你一样毕业也去银行工作。”
“小姑姑知道我在银行?”章若卿原本以为奶奶家这边的亲戚都不太清楚她的情况。
“对,还知道你去了南城工作……不过,这些都是我妈悄悄跟我说的,在外婆家你们的名字是不让提的。到了,就是绿色铁门那家。”
已经是黄昏时分,院子里支起塑料篷,摆满一张张小圆桌,人们围坐桌前正准备开饭,热热闹闹、人声鼎沸,似乎并不像葬礼反而更像是宴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洪子凡走在前头引他们往屋里走去,边走边提高音调说:“先去告诉我妈一声,她应该在厨房。”
她回头正说着话,没留意迎面撞上一个留中长发穿破洞牛仔裤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吹了声口哨,说:“一下午没见人,你又鬼混到哪里去了,没看见这里忙得不可开交,你们女孩子不在这里好好干活,要你来有什么用……去去去,厨房端菜去。”
“张瑞,还好意思说我!?你是刚睡醒吧,那一头鸡毛睡得跟鸡窝似的。”
“洪子凡,你说谁是鸡窝呢!别以为自己读了大学就高人一等,最后还不得嫁ʟᴇxɪ人,就你这看谁都不爽的性格,以后谁敢娶你,等着烂在地里吧!”
从厨房里走出一位中年妇女,抄起擀面杖一人头上敲了一棒,“吵吵吵,一天能吵八架,有那些功夫还不赶紧帮我传菜招呼客人,没看见外面几十张嘴等着开饭!”
洪子凡像是见到了救星,赶紧申述:“妈,我是奉命去接表姐的,结果刚一到家他就来找我茬儿,明明是他自己偷懒又不干活还有嘴说我。”
张瑞听了这话竖起眉毛:“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咱家几个孩子除了你都是男孩,你哪来的表姐?”
“这不就是么!”洪子凡侧身,让出站在她身后的章若卿。
第50章 她说的“小卿已被心仪大学录取”,其实就是“我爱你”
李瑛看见章若卿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失神手里的擀面杖一松,滚落到地上……她在心里反复说,像,跟她离世的哥哥很像,特别是眉眼,笑起来的时候舒展又柔和,总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她看着就欢喜。
章若卿弯身拾起,交还到她手中时,轻声喊她:“小姑姑。”
“哎,”李瑛答应,忍住眼中的泪意,“来了啊。去给奶奶上柱香……子凡,快带你表姐过去。”
子凡应声,下巴得意朝目瞪口呆的张瑞一扬,领着章若卿往外走去。
“就她?”张瑞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外婆知道了不得从里头爬出来,骂她和她妈三天三夜再阖眼?”
话音刚落,他头上有挨了一仗。
章若卿随子凡去给奶奶上香,她跪在软垫上,抬头看照片里那张脸——是全然陌生的一张脸,只是那双眼睛,似鹰般注视着她。
她俯下身,仍旧虔诚叩拜,她记得爸爸的眼睛不似她这般冷淡疏离。
院子里在喊“开饭了”,章若卿走出去,随子凡坐到最里边的一张圆桌上,他们三人刚坐下,张瑞就跑了过来,不过这次他的目标是方子聿。
“大哥,”他戳戳方子聿肩膀,“没看见这里是男女分桌,你一大老爷们跟她们挤作一堆不害臊?走,跟我喝酒去?”
“去去去,一边去,”子凡不耐烦,扬手赶他,“这落后的习俗就别拿在外人面前丢人显眼了,我们就坐这,怎么了?”
“你是没什么关系,可他不行啊,没看见旁边的人都打量他么,除非他倒插门,那没话说,爱坐哪坐哪,坐他老婆腿上都没人说。”
他这话说得过分,子凡听了都嫌丢人,连忙跟方子聿解释:“姐夫,你别听他的,他就一二百五,城乡结合部那种‘精神小伙’你知道吧?”
方子聿摇摇头,洗耳恭听。
子凡清清喉咙,准备一段贯口:“就是头发五颜六色赛鹦鹉,尖嘴猴腮似山鸡,成天没正形骑一辆小电驴还当自己骑哈雷,口水歌震得满巷皆知的那种街溜子。”
“你说谁呢?”张瑞气结。
“谁恼了我说谁。”子凡反唇相讥。
眼见两人又要呛起来,方子聿赶紧拉架,对张瑞说:“我就在这吃,你就当我是倒插门。”
“你这多没种啊,模样倒是长得端端正正,要不你跟我混算了,我介绍你去我们发廊当学徒,点你牌的人肯定多,自己有门手艺还当什么倒插门啊!”张瑞见他“孺子不可教也”,摇摇头走了,跟一群同样“五颜六色”的人喝酒去了。
章若卿没忍住,笑说:“要不你去试试?争取当个头牌?”
方子聿白她一眼,真是好心没好报,往她碗里塞了一筷子肥肉,忿忿道:“吃你的吧,多吃点,以后我还要坐你腿上,就你这小身板,够你受的!”
一旁的子凡听不下去了,筷子敲敲桌,“这还有个大活人呢,注意点影响。”
饭后,等客人们都陆陆续续离开,章若卿才见到三位姑妈,除了刚刚在厨房见到的那位小姑姑李瑛,其余的两位姑妈见到她都皆是一愣,其中那位稍显年长的那位,章若卿猜测应该是大姑李珍更是站出来,质问她为什么来。
李瑛出来打圆场,说:“她是听到妈去世,特意回来看看,她一个小辈又是唯一的亲孙女于情于理都应该回来看看。”
“来得真是时候,”李珍鼻子眼里哼一声,“人活着的时候没见来尽尽孝,人都走了倒是来得快。”
章若卿静静听着,没说话。
洪子凡早料到会是这样,悄悄带章若卿上楼去了自己房间。
小小的房间被她收拾得满是少女的气息,闪烁的灯串装点床头,白墙上贴满剪切拼凑的画报,书架上排排坐着各式玩偶,章若卿顺手拿起一只粉色小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我男朋友送我的。”子凡靠在书桌边,一边发信息一边说。
章若卿见她脸色收不住的喜悦,笑说:“不是说要陪我好好聊天,一个人在笑什么,也分享给我?”
子凡吐吐舌头,收好手机,“刚刚大姨二姨她们这样对你,是不是觉得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