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灵觉得自己的喜欢微不足道，也没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说不说出来，差别都不大。
景川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却也敏锐地察觉到另一件事情，“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啊？”邵灵愣愣地抬头，“你不知道吗？”
景川不知道她这是在装傻还是真的这么以为，不明所以地笑了：“你说一下。”
邵灵眨眼，张嘴正要开口，不远处传来一个叫声。
“景川！”
二人寻声望过去，竟然是齐雪，身边还跟着景川的高中班主任，就这么朝着他们迎面走过来。
第128章 帮忙
邵灵弯着腰抱着景川的手臂几乎是快挂在他身上了，意识到自己站没站相，立刻站直了想要把自己的手臂从景川臂弯里抽出来。
却被景川拉住阻止了她这个动作，语气里满是笑意，“没事，吴老师现在抓早恋抓不到我们俩头上。”
邵灵脸色绯红地看着他。
吴老师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叉腰指着他俩，“你们两个啊，我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不然早就被我棒打鸳鸯了啊！”
也就是开个玩笑。
如果回到当时发现他俩之间的端倪，估计也是会被拉走单独谈话的。
只不过以景川的气性，分分钟考个物理类第一让他闭嘴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年轻人好像都这样，年轻有朝气，还有一种唯我独尊的傲气，只是程度因人而异，而且也并不是没有礼貌，只是太自负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能在他们有所决断的时候，可以更加干净利落。
这大抵是少年独有的洒脱。
邵灵闻言抿唇笑笑，喊了声：“吴老师。”
高一没有分班的时候，邵灵就是被他带，后来她选择学了历史，还惹得吴老师捶胸顿足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重了，学生都不愿意选他的课。
邵灵心想，要是回到那个时候，他也抓不到她跟景川。
因为当时他们根本都还没开始谈恋爱的。
除了——那个吻。
“正好碰上你们了，邵灵不是我班上的我就不使唤了，”吴老师笑眯眯的，“刚刚齐雪才演讲完了，演讲可是没你的份了，我要去科技楼六楼拿东西，景川搭把手吧。”
科技楼六楼是堆杂物的，去那无非是去搬桌椅。
“成。”景川揽着邵灵走出去两步又低头问，“你要自己去逛逛吗，还是跟我一起，要爬到六楼。”
吴老师安排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又担心邵灵想去玩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出声询问。
“跟你一起吧。”邵灵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了，想去的地方本来就少，刚刚基本上也都去过了。
“好。”景川牵着她的手。
吴老师带的那个班有新的同学转到他的班上来，这才需要两套新的桌子，要上六楼搬，而他班上的学生不是分试卷就是去拿新书了，剩下的都是“伤病连”的，也干不了搬桌椅这种活。
也不是很长的距离，科技楼的六楼跟综合楼都是连通的，连通的长廊是整面墙的落地单向玻璃。
上面的桌椅有好有坏，还都是灰，两个女生都没有上去，吴老师也表示他跟景川来就差不多了。
邵灵就站在五楼另一侧的楼梯等。
齐雪走过来，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跟景川的感情还挺好。”
“还可以。”邵灵依旧心直口快的，低头回赵晓双的消息。
赵晓双让她帮忙在学校的小卖部买些零食，还给了她一个手写清单，洋洋洒洒很大一张，一个照片都拍不全。
齐雪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又忽然问：“他为什么喜欢你？”
邵灵打字的手微顿住，抬头看着她：“你应该问他吧？”
第129章 多大的人了
齐雪哑然。
确实。
但她问过景川，却没有在他口中听到回答，什么回答都没有。
她想，以景川的性子，即便是有天大的理由他也不会说给一个外人听的。
齐雪自嘲地苦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我跟景川初中就是同班同学了，我从来没看到他对人像对你这么好。”
邵灵拧着眉头，轻声开口：“我也会羡慕你们家庭关系很好的同学呀，羡慕是再正常不过的感情了，我们都会变得更好，那样的以后，这些在外的可能都不算什么。”
她把景川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也是因为这样，她有话就直接说，有喜欢的书也会推荐给他看。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在环境里受益也在环境里成长，会逐渐完善自己的三观，也会转变自己思考的方式。
而不同的环境就更加容易形成不同的三观，这样下去，再契合的两个人也会因为自说自话无法沟通而走散的。
“也是。”齐雪也想得开，于是笑笑，“其实不说景川的话，我也挺喜欢你的，艺术节的时候我坐在前排看你们班上的创意朗诵，你摇头晃脑……还蛮可爱的。”
邵灵抬眸思考，那还是高一的事情。
跟着她笑了一下，邵灵也没有很熟络地跟她随便聊开，两个人都沉默着，气氛却意外轻松了不少。
景川洗了个手从五楼最南的教室走过来，目光流转间第一眼就看见了邵灵，“可以了。”
邵灵站起来收起手机，跟齐雪点头示意，然后走到景川身边，“我们去小卖部一趟，赵晓双让我帮她带点小卖部的吃的，超级长一个清单！！估计得选一会儿了。”
“好，我陪你去。”景川揽着她，低头在她额头上蹭了一下。
邵灵皱眉摸着自己的额头，“怎么啦？”
景川淡笑：“看你好乖。”
邵灵：“……”这人又莫名其妙的。
邵灵目光移开看着周围，余光里突然看见走廊尽头有个很熟悉的身影，她觉得太熟悉了，正要转头去看清，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的班上复读的也不少，于是她就没放在心上，打了个哈欠小声地跟景川说：“我有点困了。”
“一会儿买完我们就回去，睡醒了出去吃好不好？”
邵灵上下晃着脑袋。
正下了一层楼，吴老师蓦地出现在楼梯口喊：“景川景川！还有件事，你快过来一下，我要去开会了！邵灵你也可以来帮忙！”
还以为是什么事，两个人立刻转身上楼，结果是辅导两个学生做作业。
邵灵辅导的这个男生基础不错，她讲了两句就已经听明白了。
景川这头还在给人分析题目。
他倒是耐心，还把公式给人写在草稿本上。
邵灵又打了个哈欠，眼泪从眼角溢出来，拍拍景川的后背，“我先去买东西，一会儿你打我电话啊。”
“我很快就好了。”景川抬头用笔尖在纸上点了两下，小拇指勾了一下她的手掌，目光如水。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第130章 怎么会是傅尘瑶
“这样我们快点，我就可以早点回去睡觉了。”邵灵握住他的手轻摩挲两下，莞尔一笑，“那我就先过去了？”
景川说快了是真快了，不差她早一两分钟提前过去，遂笑得很是无奈地点头：“那你先过去吧。”
“好。”邵灵转身离开。
被景川辅导的那个少年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学长，那是你女朋友啊？高中谈的吗？有没有被老吴抓过早恋啊？”
景川蓦然失笑。
虽然学生更新换代，但这种对八卦永远热忱的心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他敛了笑意，指着写到一半的题目，“你题目弄懂了吗？”
“哎呀，学长别跟老吴他们一样死板嘛，你就跟我简单说说，只要你说了，我三十秒钟之内必给你写完，不然请你吃饭！”
这种爱拼爱赌的心思也似乎没有变过。
“你说的。”景川挑眉把笔递给他，言简意赅，“是女朋友，不是高中谈的，没被老吴抓到过。”
那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支笔，听得景川说：“计时开始。”
“啊？啊！”
少年还是以很快的速度写完了这道题，长吁口气，有些委屈：“学长，你这也太简单了吧？就不能展开聊聊吗？”
景川看着他的步骤，用红笔打了个勾，顺势扔回笔筒里，唇畔轻笑：“展不开，不过这个办公室里的老师基本上都认识她，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我现在要去找她了。”
他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就那俩学生一头雾水，想问周围的老师又不好开口。
邵灵从楼梯下去，这会儿大家都在上课或者是自习，商店里应该不会有多挤，于是步子轻慢也不用太着急了。
从五楼下到一楼，是最右边的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彼时那棵粗大的日本樱花开得正好，花瓣簌簌飘落下来，落在鹅卵石上，落在草地上，落在矮山茶树上，别样美好，也怪不得以前好多人都会冒着手机被发现的风险去给这颗樱花树拍照。
邵灵在心里清点着自己要买的东西，路过樱花树的时候，一朵颇有分量的樱花砸在她的头上。
她站在樱花树下面，抬手拿在掌心，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樱花。
楼上陡然传来一声凌厉的尖叫声，她还没反应回来，满地樱花花瓣似浪迭起扑到她的脚边，震耳欲聋的响声是生命从五楼一跃而下的重量发出的。
她的脸上突然溅上了一抹温热，那热意顺着她的肌肤滑下来逐渐生出来冷来。
紫衣长裙的女孩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了无生息，再也不会动弹，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巧笑倩兮，只有坠落的花瓣不明所以落在她身上，像是慰藉，又像是祷告。
邵灵当场僵在原地，鲜红的色彩仿佛把整个世界都荡成灰色，只有那滩血，在她心里缓缓放大。
傅尘瑶……怎么会是傅尘瑶……
她跟地上的人对视一眼，那人眼底尽是裹挟着遗憾的解脱。
邵灵堪堪回神，耳边回荡着刚刚的尖叫，还有景川在三楼飞奔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第131章 难以想象
邵灵哑然失声，不敢挪开步子，仿佛只要一动，时间就要飞速流逝，就像眼前的生命一样。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120，张口却难以发出声音，艰涩地说了一句：“泠川中学……有人跳楼了……快点……”
再下一秒，她撞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男人温声细语不停重复着安慰，一只手遮住她的双眼，“邵灵，不怕……不怕……”
她怕，但更多的是生出一种无力的荒凉来。
是自杀还是他杀？
如果是自杀，又是什么让她如此决绝，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步的发生？
医院就在学校附近，救护车不到十分钟就开了进来，傅尘瑶因为头正好砸在鹅卵石路上，伤势过重，当场宣布死亡。
少女在花一样的年纪，凋零残败。
邵灵被扶到对面的桂花树底下坐了下来，整个人空洞顺从，看不出半点生机来，脸上还有刚刚溅到的血迹。
她只听得耳边的耳鸣声，整颗心被紧紧揪住，周围的空气都稀薄起来，鲜血的味道让她作呕。
景川看着她这幅样子，眉头蹙紧，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去擦，却因为血迹干涸了一些，一时竟擦不干净。
他从邵灵的包里拿出湿纸巾，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她，动作柔和地擦拭着她的脸。
齐雪走过来，略有些担忧地开口：“邵灵她没事吧？”
景川没应，把邵灵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却依旧反应不大，一张小脸煞白。
没过多久，警方也过来了，从尸体掉落的位置确认了跳楼的楼层应该是在五楼及五楼以上，要么是有助跑，要么是被人扔下来的。
尸体还有待进一步尸检确定案件性质。
傅尘瑶被盖上白布，樱花和着血，成了这片土地的养料。
邵灵紧紧抓住景川的胳膊，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嘴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一口气没提上竟昏死过去。
“邵灵！邵灵——”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邵灵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睁开眼睛。
“邵灵！”赵晓双看着她醒过来，差点喜极而泣，想问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怕吓到她，只得叹口气轻声问，“感觉好些了吗？”
邵灵很想摇头，眼睛刺痛喉头干涩得厉害，喃喃开口：“我是在做梦吗？”
她声音很小，更像是气声发出来的。
门被打开，景川从病房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提着青菜粥跟鸡蛋。
赵晓双回头看过去，又转回去拉住邵灵的手，抿抿唇开口道，“景川来了，我就先走了，我没办法太晚回家。”
邵灵眨眼没有太大的反应。
赵晓双知道邵灵受了很大的刺激，她自己也没办法反应过来傅尘瑶突然去世的事情。
明明不久以前她还跟傅尘瑶有说有笑的一起出去玩，没过两天就传出来了她的死讯。
她不在现场，从头到尾都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完全反应不过来这件事情。
但是邵灵不一样，她亲眼看见傅尘瑶从楼上跳下来，受到的刺激是难以想象的。
第132章 泪如雨下
赵晓双看了眼时间，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待下去了，随口跟景川叮嘱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景川在床边坐下来，表情淡淡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泄露，只是把床摇起来，抬头撩起她的碎发别在她的耳后出声道：“饿不饿？”
邵灵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脑子里各种想法在飞来飞去的，甚至还有小人在对话，头疼得厉害。
她不回答，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景川也没有继续问，打开保温壶用勺子舀起，吹了吹以后送到她嘴边。
邵灵张开嘴，甚至没有什么咀嚼的过程就吞咽了下去。
景川皱着眉头，耐心地喂了她三分之一的清粥，放下了碗，“再吃个鸡蛋。”
“不想吃。”邵灵这句话沙哑又小声，几乎算不上声音，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景川恍若未闻，把剥好的鸡蛋送到她嘴边，“你吃两口。”
邵灵顺从地咬了两口，脖子一缩，摇摇脑袋表示自己不吃了。
景川哭笑不得，“真的只吃两口？”
邵灵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说，为什么不？
剩下的都被景川吃完了。
邵灵呆呆地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脑子里不可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当时的场景，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