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邵灵就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从景川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
“好看。”景川低头看着她说道。
邵灵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束，感觉周围的目光都围了过来，难免有几分不自在，抬头问：“是吗？”
景川眼里蓄起笑意，又重复了刚刚那两个字，“好看。”
“来来来，我帮你梳个头发。”方才的女人走过来，示意她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来。
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头发，就是梳了两个麻花辫，很搭她身上这件衣服。
穿了两个小时，邵灵还是不习惯跟他们围着篝火舞蹈，只坐在边上，偶尔有过来邀请的，她都婉拒了。
景川给她拍了一堆照片，这两个小时里，他倒是玩得挺满意的。
到时间了，邵灵就把衣服脱了下来，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长舒一口气。
她还是比较习惯自己的衣服。
——
结束日光城的旅游，回到泠川。
邵灵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睡觉。
景川则是回了自己家一趟。
家里人还是一如往常的不在家，景航倒是天天回家，但是也是下午上完班以后的事情了。
他回家拿了几件衣服，又顺路从超市采购了一大袋零食，到邵灵家的时候，邵灵已经睡熟了。
景川不徐不疾地把东西归置好，洗了澡去到自己房间里休息。
接下来一整天的事都和安排的一样。
泠川中学因为江沛扬的事情还是受了很大的影响，不知道是临近高考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件事，整个泠川中学仿佛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气氛沉闷得让人呼吸不过来。
邵灵跟景川过来的时候，学校正在上晚自习，校园里很是安静，抬头从窗户望去，还可以看到他们为了未来埋头苦干的身影。
泠川中学的高中只有春节那五天假，这会儿不仅是高三，高二也在补课当中。
哪怕是冬天，透着沉闷的学校里，仍旧有人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透出一丝清凉来。
绕过漆黑的小路，大片芙蓉花树的叶子已经掉尽，光秃秃的枝丫在深蓝色的夜空里充满艺术感。
邵灵就坐在那芙蓉花树边上的水泥花坛边上，一个一个喊小猫的名字。
很快就有一群小家伙现身了，然后越来越多。
邵灵有些担心自己带的这一袋猫粮到底够不够，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够的。
“景川。”邵灵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笑意。
景川正蹲在她脚边摸一只很肥的橘猫，闻声抬起头，“怎么了？”
“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不像高中逃晚自习约会的同学啊？”邵灵抬手掩住弯起的唇角，眉眼带笑。
她一说，景川就想起来当年班上有一对情侣确实逃课出来谈恋爱被保安给抓了。
那个时候据说还被保安讹了一百块钱保证他们不被告发。
第161章 真被抓了
后面那对情侣还是被学校天天坐办公室不知道搞什么业绩的教导主任抓了。
于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就把那个保安给供了出来。
“像。”景川站起来坐在她身边，两个人挨在一起，“很像。”
邵灵也就是随口一提，听到他的回答，点点头继续给猫咪喂食。
景川侧身，将一只手搭在她另一边，两只手撑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就只是问我一下？”
“对啊。”邵灵缩着脑袋冲他笑。
景川低头印上她的唇，热气萦绕在鼻翼之间，旋即松开。
邵灵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逗他身后爬上来的小猫。
突然一个刺眼灯光照过来，紧接着就是厉声喝道：“你们俩干嘛呢！”
这下是真被抓了。
邵灵拍拍景川的后背，倒是没有惊慌。
景川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收回手搭在邵灵肩膀上，把玩着邵灵的长发。
大概是没在学校里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看见他还不跑的情侣，那保安跑过来，叉腰皱着眉头，“你们两个哪个班的？”
邵灵忍不住笑，拽着景川的衣角低下头，努力掩盖自己上扬的嘴角。
夜色昏暗，那保安也没有看清楚邵灵到底在干什么，还以为她是羞愧地低下了头，自觉自己的威严回来了一些，他得意地笑了一下，看向景川。
景川淡着一张脸，跟中学里其他桀骜的学生似乎没什么两样，但却给他一种惹不起的感觉，大抵是因为他眉眼坚毅深邃。
“不说是吧？”那保安找回自己的声音，双手背在伸手，轻轻翘起另外一只脚抖动着，“那你就跟我一起去见教导主任吧？王老师你们是知道的，说不好以后都有可能被退学。”
邵灵实在是有些憋不住笑了，侧头靠在景川肩头，半张脸埋进长发里根本看不清脸。
这保安倒是新来的，两个人看着只觉得面生得很。
邵灵和景川都没有说话。
可能是觉得没面子，保安突然站直了，拧着眉头：“都站好，我都过来了你们还坐着，是腿断了站不起来吗？难道我要请王老师过来训你们两个是吗！”
邵灵觉得也差不多可以说出真相了，她轻咳，张嘴正打算解释这件事，却见那保安伸出手，食指跟拇指摩擦做出要钱的手势。
“不跟王老师说也不是不行。”保安笑得得意洋洋，“给点表示就行了，反正也就是举手之劳，要是被他知道了，后果你们知道的。”
邵灵摊手，叹了声气，“那好吧，你把我们抓走吧，反正我们也没钱。”
男人一听瞬间变了脸色，态度恶劣了不少，大概是从这其中捞到不少油水，心下失望，先是给两人拍了照，然后就拉着他们两个人往教导主任办公室走。
两个人丝毫不慌的样子在他看来只是强撑罢了。
“主任！今天我又抓到两个在学校里亲亲我我的，真的没眼看啊！”他一推开门就扯着嗓子喊。
主任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冷着又把目光放在小情侣身上。
第162章 相顾无言
王主任彻底愣住，迟疑了半分钟才道：“邵灵，景川？”
“王老师。”
两个人同时出声。
王主任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他已经毕了业的学生，顿时欣喜又觉得这件事出得好笑。
邵灵跟景川在一起这件事他们老师中间都传遍了。
虽然没一个人想到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关联，但是确实是在一起了，郎才女貌挑不出来什么不好的地方。
“你们两个坐，老曲出去继续忙吧。”王主任摆摆手，招呼邵灵和景川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
老曲当即傻眼，这两个人不是学生吗！
景川跟王主任不熟，但是邵灵经常参加竞赛，跟王主任之间还是有些交情的。
寒暄了一阵，邵灵莞尔意有所指：“学校的安保团队是不是应该增加一下职业素养的培训。”
“怎么说？”王主任喝了口茶，皱起眉头。
邵灵笑：“我记得我读书那阵子，就有保安问情侣要保护费的事情，没想到我现在都毕业两三年了，竟然还有。”
王主任面色微变，点点头，“我知道了。”
从王主任的办公室走出来，正好碰上下课的点，邵灵拉着景川挤出人群，回到原来喂猫的地方。
大概是动静越来越大，学校的猫几乎都躲了起来。
邵灵把猫粮放好了，拉着景川离开。
学校旁边开了条新路，这个点车流量很小，风吹得人直哆嗦。
邵灵挨着景川走在他身边，“时间过得好快啊，感觉明明没多久之前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再过一两年我们都要出社会了，就好像有人推着我们长大似的，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走出校园了。”
景川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说：“可是人总要长大的。”
或快或慢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这次出国留学，我应该会去五年。”邵灵抬头认真地开口，“我昨天跟负责人沟通过了。他们是做出版社的，国内外都有，杂志内容包括时尚元素和女性学板块，如果工作很好，我可能会留在那边。”
景川脸色微变，“那你想留在那边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去过，条件被拿出来，就肯定会保证它会让人心动。”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可能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但绝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景川一路上没说话，邵灵也一直没说话。
翌日清早，景川晚.晚.吖吃过早饭又回到了房间，没跟她说话，早餐就放在桌子上。
邵灵还在视频电话了解这个企业的文化和内容，愈发觉得这是个好的路子。
但是她又舍不得离景川太远。
偏偏景川是警察，而不是别的可以去国外发展，而且在国外待多久，能待多久，什么情况回来，全都是未知数。
邵灵一直觉得，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就没必要做，可买可不买的东西就没必要买，而这件事显然不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
如果未知数太多了，她其实不妨试试的。
距离春节还有五天，邵灵合上电脑，手指微微曲起伸直。
第163章 空荡荡
景川这几天坐在房间里，非必要不出门，几乎都在研究给邵灵抛出橄榄枝的那家公司。
他能查到的，发小能查到的，全部都整合在他眼前这个三十二页的纯文档里面。
确实是一家好公司，对女性员工友好，还有过员工职场歧视而被直接开除的，从综合表现很出色，虽然目前的业务还有待拓宽和改造，但是发展前景很好，唯一让人诟病的无非是录取条件很高，而且他们几乎每年都会采用这种跟高校联合的方式获取专业对口的高质量人才。
他查了很多跟邵灵一样情况的，百分之九十几乎都在国外定居了。
而他很难去太理性地看待这件事。
感情难免遇到取舍。
可笑的是，大多数情况都是会为了一个舍弃另一个。
就像仓央嘉措写下的那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但逃避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带着问题过年，两个人都会心猿意马，景川是理性的人，邵灵更是。
景川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面临，邵灵迟早会把这件事情拎出来说。
赵晓双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杯热奶茶，转眸看着邵灵：“所以，你真的决定下个学期直接出国啊，你别不回来啊，虽然说当初是景川追的你，但是这么几年我们也看在眼里，他是真对你好。”
邵灵心口堵着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知道，她更明白，但是为了伴侣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做不出来，而且这件事情始终是要迈出那一步的，不是说出了国就一定再也不回来了。
赵晓双看着她纠结的神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是邵灵，永远没办法站在邵灵的角度去思考选择。
只是如果邵灵真的决定去，而且很难回来的话，她会替景川遗憾和不值，但是这不是非黑即白的感情，她同样还是会站在邵灵身边。
“叮”的一声。
手机响了。
是景川发过来的消息。
——“我回A市了，年货已经买了好了，年夜饭的菜你自己准备。”
他还是选择了暂时逃避。
景川坐在飞机上，把手机关机扔进口袋里，闭眼小憩。
这好像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逃避。
小时候父亲在他们犯错以后总会把人打得皮开肉绽，但他从来没有试图逃避过，哪怕他在做的时候不知道对错。
邵灵看着信息怔然，只回了个“注意安全”。
“邵灵，其实做天上的太阳会很孤单吧。”赵晓双轻声说。
邵灵没应。
做天上的太阳确实会孤单，但是哪里又是天上的太阳了呢？
人这辈子所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面临的处境，都会从孤单开始。
邵灵回到家里，依旧是空荡荡的。
就像高考以前的房子。
她在沙发上躺下来，暂时不想动。
手机振动起来，发出嗡嗡嗡的响声，邵灵睁开眼，从茶几上摸到它接起电话。
“邵灵，你现在在哪，你父亲出事了，现在在人民医院，你马上过来一趟！”
打电话的是父亲的助理，即便很久没听了，她还是认出来了这个声音。
第164章 生病
“好，我马上过来。”邵灵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迅速打了个车赶去了人民医院。
ICU外面围满了人，邵婉怡还有袁承煊，家里的亲戚，公司的同事几乎都在这里了。
邵灵眼见着挤不进去，就没有再挤了，找了个走廊的椅子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医生的结果。
二十分钟以后，医生从ICU里走出来，面色沉重但看上去还不算太糟糕，“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患者的病情在这半年里随时可能复发，时间不多了，希望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邵灵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仿佛置身于这些人之外，冷静的，淡漠的，无所谓的。
从ICU转出来，躺在病房里的那个男人，第一件事竟然是把她喊进去了。
邵灵有些惊讶，再多的就没有了，只剩下惊讶，
父亲跟她说了很多，有对她疏忽这么多年的悔过，也有对她妈妈的道歉，还有追忆曾经拥有的一切。
邵灵甚至有些听不进去，却还是强撑着听他说完，抿唇点头笑笑。
她习惯了戴个假面去处理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情。
他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妈妈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
活了大半辈子，他知道邵灵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
哪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希望邵灵可以原谅他。
可是没有，邵灵心里找不到一丝一毫需要用原谅来命名的柔和情感，她觉得自己冷静的像是刚刚从ICU走出来的那个医生。
邵灵听得昏昏欲睡，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
邵婉怡哭得梨花带，跪在男人床边。
邵灵长舒一口气，盯着天花板良久都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邵灵又被叫了进去，男人已经坐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
邵灵盯着他，“还有事吗？”
“我要转去A市的医院，你能经常去看看我吗？”
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