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灵低着头很认真地思考着，除去上课跟非必要的活动，她抬头看着他，“一周最多两次。”
男人忽然笑起来，“你跟你妈妈很像。”
邵灵：“谢谢？”
“……”
春节是在邵家的别墅过的，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大家都喊着她一起回来过年，她拗不过就被拉了过来。
邵灵从来没那么多人一起过过春节，哪怕是小时候也没有，她局促不安，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悄悄给景川打了个电话。
景川很快就接了，“喂。”
“新年快乐，我想你了。”邵灵听见他的声音，焦虑的心思平静了些许。
“新年快乐，我也想你。”景川轻轻说着。
两个人异常默契地没有触碰留学那个话题，聊了很久才挂断了电话。
“姐，过来吃饭。”邵婉怡对她招了招手，咧嘴一笑，“我们今天吃鲜虾饺子，还有其他海鲜的，里面有包硬币的，都是消过毒的，吃到硬币可以带来一整年的好运呢！”
一整年的好运么？
邵灵若有所思，在桌边坐下来。
第165章 许个愿
邵灵没什么胃口，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夹饺子的时候，她低头默默吃面前的凉拌黄瓜。
还是邵婉怡突然开口问她，“姐，你不夹饺子吗？夹一个嘛！”
话音落下，几乎是所有人，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
邵灵有些不自在，也笑不出来。
她向来不太爱假笑，不说话是对他们好，她的老毛病一直没改掉。
邵灵夹了一个饺子放进碗里，然后夹了块盐焗鸡放进碗里，低头慢悠悠地吃着，等她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才开始吃饺子。
因为因为不是很饿了，饺子一口咬了一半，正好咬到一块硬硬的东西。
她拧眉吐到碗里，用筷子扒拉了一下，是个一元钱的硬币。
“一发入魂啊姐。”邵婉怡在她身边小声地开口，“我吃了整整一碗才吃到，你竟然一口就吃到了！”
大抵是知道邵灵不喜欢太多人注视的氛围，邵婉怡特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许个愿吧。”
邵灵：“……嗯。”
洗过澡，邵灵躺在管家安排的房间里，睡不着。
床太软了，她躺得腰非常不舒服，索性把被子卷起来，缩在飘窗盯着窗外。
今晚夜空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她甚至不知道有没有风，清冷没有透过玻璃，却落在了她的心上。
“我坐在清晨五点沙滩
沙滩停泊着宇宙飞船
两名外星人围着篝火促膝长谈
我也有过这种浪漫”
“…………”
她伸出食指抵在玻璃上，轻轻唱着，清冷的嗓音盈满整个房间。
冬日平静，无风无月无雨无雪。
手机响起来，是景川的来电。
“新年快乐。”景川的嗓音微沉轻慢，在寂静的房间里荡开，格外明显。
邵灵这才意识到又是新的一年了。
“新年快乐，”她说，“我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吃到一个带硬币的饺子，邵婉怡跟我说，吃到有硬币的饺子可以拥有一整年的好运，她让我许个愿。”
“许了什么愿。”景川坐在琴房里，听着她柔软的声音，仿佛褪去今天一身的疲惫，不禁弯唇。
她捏着那枚硬币，唇畔轻轻浮现出一丝笑来，“景川，我希望你一切平安。”
或许留学这件事会遇到很大的挫折，但是她拿到这枚硬币想到许愿的一瞬间，她只想到了这件事。
她父亲的病已经很重了，有奇迹的话还可以活很久，没有奇迹的话，他这一生也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他有足够的时间反思过去，挽回遗憾，也算是安度晚年。
邵灵想到更多的还是景川。
景川闻言怔然，片刻失语，失笑开口：“傻。”
越这么说，我就越舍不得你啊。
怎么不能装一下自己不在意呢。
但这才是邵灵啊。
“早点睡，大小姐，祝你晚安好梦。”景川轻声说。
“睡不着。”邵灵皱着眉头，“我在我父亲家里，这个床太软了，我躺了一会儿腰特别难受，现在躺在飘窗上，飘窗垫了垫子，我又铺了床被子，才舒服了一点，但是还是睡不着。”
第166章 挺有意思的
“那我给你弹一首曲子，你听完就睡好不好？”景川打开钢琴盖。
琴房里没开门，但A市今天有月亮，浅浅的月光倾泻在黑白键上，将整个世界划分成白蓝黑三个颜色似的。
邵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那你弹吧。”
景川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钢琴上，灯光昏暗，却并不影响他的动作，如潺潺流水一般的乐曲如同淌过的溪流，落在邵灵耳中。
这不是什么名曲，而是景川高中练琴时无所事事弹的一首网上很火的纯音乐。
这首歌很适合跳华尔兹，仿佛闭上眼就是轻扬的裙摆，有节奏的舞步。
整首曲子只有一分钟，邵灵听着，心情平静了下来，轻声说：“景川，我睡了。”
也不管他听没听见，邵灵抱着被子陷入梦里。
梦中似乎也是这么个场景——天上星河滚烫映在山涧流水，周围都是萤火虫，两个人躺在草地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景川听着手机那头她平静的呼吸声，脑海里闪过她睡熟时的脸，眉目温柔下来。
“景川，弹什么呢，下来放烟花！怎么放到一半还跑来这里了，你不是最讨厌练琴的吗？”景航推开琴房的门皱眉看着他，“你快点啊，桶装第一响都让表妹放了，她正得意呢。”
景川捂着电话听筒，轻勾唇，“不放了，我去睡了。”
“唉？！睡这么早？”
“嗯。”
他没有多说，捂着手机扬长而去。
景航则失笑地摇摇头。
春节过后，邵灵剩下的假期并没有过得很愉快，她父亲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管家总叫她过去看看父亲。
她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又没什么好说的，坐在那里尴尬得要命，来回跑还累。
直接拒绝过好几次以后，管家依旧锲而不舍地跑过来邀请她，她终于忍不住，搬去了邵家住。
邵婉怡正在准备高考，整个邵家都不会很吵，邵灵能安心准备资料跟考试的相关事宜。
邵父可以下地走了以后，总是会过来看她，也不说话，远远看一眼以后又会去院子里散步。
“估计是想弥补吧。”景川翻了一页书，开口说道。
邵灵抬头看了眼屏幕里的他，对于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有些东西，过了时间就弥补不上了。
她五岁想吃的一颗糖，二十岁绝对不会想吃了。
“我后天去A市。”邵灵轻声说。
“我来接你。”
“好。”
——
A大临近开学，邵灵很早就定好了机票去A市，没想到当天邵父就跟着一起上了飞机。
好在邵灵订的是经济舱而且商务舱没有可升舱的座位，没有跟邵父碰见，不然邵灵真的要被尴尬到蒸发。
下了飞机，邵父很快就找到了她，“你住哪里，你的学校还有十来天才开学。”
“我跟我男朋友住在一起。”邵灵没有想瞒着谁。
邵父皱眉，“是上次那个？”
邵灵笑：“难为你还记得他。”
她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他连她这个人都不怎么记得，竟然还会记得景川，还挺有意思的。
第167章 故事
“我当然记得。”邵父的声音大了些，随即掩唇轻咳一声，“我们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我本来想着——”
“叔，太明显了。”管家在他身边小声开口。
邵灵面无表情，赞同地点点头。
邵父：“……”
“邵灵。”
男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邵灵转头看去，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景川，内心突然涌起一股热烈的情绪，久久无法消散。
景川也认出她身边的中年男人是邵灵的父亲，微不可见地皱眉，开口问，“叔叔，您怎么来了？”
“我来这边治病的。”邵父面色一正。
“那您是今天办理住院吗，酒店定好了吗，我可以帮忙。”景川说。
于是整个下午，景川都在处理邵父住宿的问题。
邵父年少成名，纯粹是个事儿精，这里不行那里离景川跟邵灵住的地方太远了，挑得邵灵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景川捏了捏邵灵的手，选项折中，在他们附近一个五星级酒店给邵父定了两间房。
一通折腾下来，四个人都累了，邵灵憋着口气回了出租屋躺下来。
景川去喝了杯水，然后又倒了杯温水递给邵灵。
邵灵从床上坐起来，抱着他的腰把水一饮而尽。
景川就这么听着她喝水“咕嘟咕嘟”的声音，忍不住笑起来，低头看着她，“没事的。”
“我不知道他抽什么风。”邵灵脸色冷着。
“他得了什么病？”景川低头问。
邵灵摇头，“你不用太关心了，他人脉广，请的都是顶尖的医生，不用担心他的病，前天医生还说他病情好转了。”
“那我也要表示表示。”他说。
邵灵却还是觉得没必要，如果真的想跟她的亲人证明自己的话，没必要找她爸。
她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要不跟我小姨认识一下吧。”
景川失笑。
他低头看着她略微憔悴的脸，单膝抵在床上，整个人沉下来，薄唇贴着她的唇，“这几天想我吗？”
邵灵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微微往后仰，直直盯着他，“我想不想你你不知道吗？”
“不信。”景川唇畔扬起来，跟着她往下弯腰，抬手脱下她的外套。
翌日。
邵灵陪着邵父去了趟医院，医生说问题有所好转，要是长期药物干预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邵父闻言松口气，笑起来，“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说起来，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就很幸运，她都没有孕吐，整个孕期白白胖胖的很可爱，那天还只有你一个女孩出生。”
大抵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邵父总爱跟她提起她妈妈。
大多都是些回忆，他脸上会显现出追忆的神情，可能因为曾经那段日子对他来说也是一段幸福的日子。
邵灵觉得为什么感觉，就像是在听故事，偶尔莞尔，也牵动不起多少情绪来。
但他愿意说，她就侧耳去听。
哪怕只是个故事，也是个情节有趣，人物鲜活的故事。
——
景川坐在茶馆里喝着清酒。
这酒度数不高，不至于醉，冬日里喝起来暖洋洋的，还挺舒服。
第168章 赏心悦目
“你女朋友那件事怎么样了？”周振安磕了一把瓜子，把皮往桌上的盒子里一扔，“真走啊？”
景川轻笑，“不知道，她要是真的要走，我还能拦着她？”
“不是，以你们景家的实力，给她一个国内外都很顶尖的工作不是轻而易举吗，没必要留学啊。”周振安不解。
人与人之间思考事情的方式本来就不一样。
景川皱起眉头。
周振安说得其实挺对的，但是邵灵并不知道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而且以邵灵的性子，未必会接受这个橄榄枝。
说难听点，邵灵就是有些拧巴的人，说不上是缺点但也谈不上是个什么优点。
他若有所思，喝完一瓶酒也没有说话。
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回到出租屋里，邵灵正在抱着抱枕打瞌睡，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枕头上，听见开门声又立刻回过神，转头看着他：“你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景川不语，走到她身前，蹲下来趴在她的膝盖上，启唇：“邵灵，我也可以给你找一份很厉害的工作。”
邵灵低头看着他，伸手抚过他的脸，语气轻轻的如同夜风里被吹动的浅云，“我想尝试不一样的人生。”
景川已经趴在她腿上睡着了，那句话不知道有没有让他听见。
月夜微冷。
景川半夜醒过来的时候，邵灵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眼被邵灵蹬开的被子，抬手轻轻地将被子拉好，转身抱住她，语气很轻：“邵灵……邵灵……”
邵灵皱着眉头转身睁开眼，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继续睡。
景川哭笑不得，却没有办法继续睡下去了。
醉意还没有完全散去，他躺在床上拥着邵灵不想动，低头把玩着她的长发，她的长发就这么搭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指绕了一圈又一圈。
要是她出国了，以后他们就是这么个状态了。
她睡着的时候，他应该已经醒了。他醒的时候，她应该已经睡了。
抛开那些想着就很烦的东西，景川在她侧颈吻了吻，闭眼睡去。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邵灵手头那个留学的资料并不需要这么早交过去，她还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邵父的病情很稳定，并没有达到每个月都要过去看一眼的程度，只是管家还是会经常打电话过来。
邵灵已经习惯了。
周末的时候，邵灵还是习惯跟景川待在一起，景川也是。
总觉得只要是对方在自己的视线里，在做什么都无所谓，就是觉得赏心悦目。
更何况他们两个人都不太安分，总是本来在各做各的结果突然因为对方打断这场学会，转眼就莫名其妙亲到床上去了。
于是邵灵还特意列了个不准做的事情，景川不敢苟同，抱着邵灵就一条一条全犯，浑身都是反骨。
离交资料的日子越来越近，邵灵周末宽松的时间也难得沉默下来，还是在纠结去不去的问题。
这几天赵晓双都有劝过她，邵灵也知道国内有很多同样优秀的企业和岗位，但是她还是在犹豫。
第169章 没事吧
最近这两周，景川跟她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倒不是因为两个人闹了矛盾，而是景川开始实习了。
开始还是宋老师带着实习，到后面完全就是他自己来跟着前辈处理案件。
理论跟实践还是有很大的不一样，景川忙得焦头烂额，夜里常常都在梳理案件的逻辑跟现场留下来的痕迹与案子本身之间的关联。
邵灵好几次打电话过去都没打通，要么就是他匆匆留下一句，“有点事要忙，先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