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了？”孙月琴一边往回走一边问，“气势汹汹的。”
“……刚才谁啊？”
“你爸，问你怎么样，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孙月琴说到这儿，停了停，“哎，你反正也没事，要不和我一起回去，回家住两天。”
唐佳琳让开门口，让妈妈先进去，接着回道：“这几天不行，我有个朋友要来我们店里拍摄，帮我做宣传。”
“拍摄？电视台的？”
“不是，视频平台的。”
孙月琴很懂：“网红啊，有用吗？”女儿这店，生意看着确实不怎么好，这么半天，就来了一拨客人，“还不如找电视台呢，听说网红也挺贵的。”
唐佳琳笑道：“您还挺懂，不过这次真是朋友友情帮忙，不要钱的。他们粉丝多，受众和我们目标顾客重合度高，宣传效果应该不错。”
她也是昨天晚上才和朋友说定的。
“行，那你忙完再回去住两天。”
唐佳琳问：“您怎么和我爸说的？”
孙月琴看女儿小心翼翼的样，故意叹口气：“我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要离婚，劝不住。”
“那我爸咋说的？”
“你爸能咋说？”孙月琴斜女儿一眼，伸手戳她脑门，“就他惯着你那样儿，除了要自己开车来接你回家，还能说啥？”
唐佳琳眼眶一热，伸手抱住妈妈：“我没事儿，真的。你回去跟我爸说，过两天店里忙完，我就回去住几天，给他过生日。”
“我不说，你自己跟他说。”孙月琴一脸嫌弃，“谁像你婆婆似的，就爱当那个传小话的。”
“……以后请尊称她于夫人。”唐佳琳心里的感动一秒蒸发，“我没婆婆。”
孙月琴拍拍女儿后背：“好好好，不是婆婆，是于夫人。”看看时间快中午了，问女儿想吃什么，“妈妈请客，暄暄想吃什么？”
曹暄笑道：“中午客人多，我就不去了，阿姨和琳琳多吃点儿。”
唐佳琳带着妈妈出去吃了午饭，又和鹏哥约好地方，把妈妈送走，才返回店里。
父母的支持让她心里轻快许多——她知道他们心里未必真的支持她离婚，但表面的支持，对她来说也已经足够，而且妈妈一直责怪的都是于朗母子，压力也没给她，都是给到于朗那边。
他们后来说了什么，唐佳琳已经不去想了，反正她已经拿定主意离婚，以后好好走自己的路。
“诺颜建议我也出一期视频，双方联动，宣传效果会更好一些。”她跟曹暄商量，“我觉得也可以，但是他们建议我不要自己拍摄，而是跟他们一样本人出镜。”
她之前出的所有视频都没有出镜露脸，只拍制作过程和美食成品，所以对这个建议，多少有点抗拒。
“我早就劝你出镜啦，以你的外貌，要是露脸拍摄，早就成百万博主了。”
“但我不喜欢那样。”又不是颜值博主，靠外貌去获取粉丝，唐佳琳总觉得不得劲。
而且她对自己的外貌并没有多大信心，就找借口说：“要不还是算了，你这拍摄手法，平常拍个照片都糊，上哪现找一个摄影师来拍啊？”
吕阿姨正好这时出来，听见最后一句，问：“找摄影师干嘛？”
曹暄说了原委，吕阿姨拍手道：“巧了，我老伴的外甥就会摄影，也是个什么什么博主呢！”
第二十三章 当年的表白
于朗得到岳母指点，挂了电话就叫随行秘书压缩行程，把原定的周五下午返程改到周四下午。
这一天紧赶慢赶，到飞机落地本市时，也已将近傍晚，他匆匆出了航站楼，上车吩咐司机：“去太太店里。”
司机答应一声，稳稳往外行驶。
“开快一点，别被晚高峰堵在路上。”于朗催促道。
司机应声加速，一路都贴着最高限速行驶，但进城以后还是赶上了晚高峰。
于朗看着天一点一点黑下来，情绪有些焦躁，甚至没有心情办公，他把电脑合上，塞进包里，顺手从夹层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红丝绒盒子。
这是他给唐佳琳带的礼物。
打开盒盖，润白无瑕的玉镯，被车内照明灯映出一丝浅黄暖意，于朗突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车速缓慢，心情焦躁而忐忑，还有一份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的礼物。
是五年前的秋天吧？于朗父亲的一位富豪好友嫁女儿，婚礼在海外一座热带岛屿举行，从本市飞过去，单程就要六七个小时，中间还要陪父母一起参加各种聚会，整个行程加起来比他这次出差时间还长。
那时他和唐佳琳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但彼此之间已经有一些超出同事的暧昧氛围，骤然分开好几天，于朗实在等不及第二天上班，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跟父母交代一声，就自己打车去找唐佳琳。
当时他手里拿着的礼物，好像是一条珍珠项链？对，是珍珠项链，粉色的，唐佳琳很喜欢，后来经常看到她戴。
于朗在回国的飞机上，就已经决定要跟唐佳琳捅破窗户纸，正式发展成恋人关系，但直到他在唐佳琳住所附近下了车，都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他那时笃信唐佳琳从高中就喜欢他，但也知道在唐佳琳答应做他女朋友之前，就把这话说出来不太合适，他们现在还有上下级同事的关系，也不知道她对两个人谈恋爱是什么态度。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唐佳琳叫出来，给她礼物，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一句：“公司人多眼杂不方便，正好顺路，先给你吧。”
唐佳琳接过礼物，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就赶紧合上，要递回来，“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于朗退后一步，双手插兜不接，“我就是觉得特别适合你，才千里迢迢给你带回来的，放心吧，当地特产，不值钱。”
唐佳琳不怎么相信，于朗开玩笑：“你不是经常要我赔你加班掉的头发吗？就拿这个抵了。”
“啊？那更不能要了，你不会回来就准备押着我们加更多班吧？”
于朗哼一声：“那得看我请假这两天，你们工作完成得怎么样。”
唐佳琳手里举着礼物盒子，仿佛举着个随时会爆炸的手榴弹，“要不你先收回去，等检查完工作再说？”
于朗一下笑出来，却不接这话，反问：“我发给你的照片，都看了吗？”
“看了呀，我还回你了呢。”
于朗在海岛的时候，发了些风景照给唐佳琳，她也确实回了些“哇，好美”之类的客套话，但，“连起来看了吗？”
唐佳琳疑惑：“还得连起来看？你这是连环画吗？”
“差不多。”于朗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按照顺序先点开第一张，放大局部给唐佳琳看，“注意右下角沙滩。”
“那道沟吗？”唐佳琳凑近看了一眼，问。
于朗：“……”
接着划到第二张，“还是沙滩。”
“还是一道沟啊。”
“……”再划到第三张。
“啊，这是个圈？”
于朗划到第四张，如果唐佳琳这还看不出来，他就……。
唐佳琳这次没说话，不单如此，还悄悄瞥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于朗看着她，故意问。
唐佳琳：“……两道斜沟。”
于朗气笑了，把下一张照片划出来，说：“那这个就不用问了，三道横沟，一道竖沟是吧？”
唐佳琳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灯光下，于朗看到她耳朵微微泛红，心一下变得特别软，声音也跟着软下来：“傻瓜，是I，L，O，V，E，”他划到最后一张照片，放大沙滩部分，注视着她双眸，低声说，“U.”
唐佳琳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脸颊渐渐变得和耳朵一样红。
“唐佳琳，”于朗轻轻叫她的名字，直接表白，“这是我写给你的。”
唐佳琳攥紧礼物盒子，却没有说话。
“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第二十四章 小鲜肉周昶
当年的甜蜜回忆，让于朗焦躁的心情缓解许多，看着已经离“一点相思”不远，前面却路窄，堵得厉害，于朗干脆带着礼物下车，步行过去。
这时已经将近晚上7点，街边商店亮起灯光，年轻的情侣手挽手从旁边经过，于朗听见他们在商量明天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他和唐佳琳有多久没有一起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了？
岳母批评得对，他这两年在唐佳琳身上花的心思太少，也越来越疏于表达爱意，尤其在坐上总裁的位置后，他急于树立威信，总是不自觉模仿父亲的为人处世，连家庭部分都一起模仿了。
于朗一边检讨自己，一边快步转过街角，又过了一个路口，终于远远看到“一点相思”的招牌。
他莫名有些紧张，不自觉放慢脚步，想先从外面看看她在做什么，忙不忙，如果店里客人多，唐佳琳忙着，那他就等一会儿再进去。
于朗一步一步走近，落地橱窗也将店内情景一点一点展露出来，客人不算多，牵着孩子的老太太，自己拣面包的年轻女人，坐在窗边打电话的年轻男人，还有个外卖骑手。
唐佳琳呢？于朗只看见招呼老太太的曹暄，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却见唐佳琳突然从面包展示柜后面出来，吓得他立即转身，躲到一旁配电箱后面。
躲的时候，于朗完全是下意识动作，躲进去了，他才反应过来——正大光明过来看老婆，他有什么好躲的？
于朗懊恼地整整外套，伸头往橱窗里先看一眼——唐佳琳正往年轻男人的桌上放饮料——现在倒是个好时机，他一走出去，应该就会引起她的注意，店里客人也不多，说不定可以叫她出来，一起吃个晚饭。
伸手按一按裤子口袋，确定礼物还好好地呆在里面，于朗转身走出去，正要对着橱窗里面露出笑容，却发现唐佳琳已经坐下了。
她不光坐下，还把自己手机递给那个年轻男人，显然对方不是客人，而是认识的人。
于朗皱眉站定，仔细打量，男人看起来非常年轻，像个大学生，衣着打扮也像，休闲装运动鞋，还戴着运动手环——是个陌生人，不像是唐佳琳家亲戚。
那人拿着唐佳琳手机看了一会儿，从背包里取出一台微单，按了几下，递给唐佳琳。
于朗看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但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就都笑起来，换回各自的手机相机，然后又交流几句，唐佳琳忽然站起来，那男的给微单装上手持稳定器，举起来，跟在她后面，似乎在拍她。
拍广告的？设备看起来还有点专业，但拍广告，也没必要拍唐佳琳吧？她难道还打算自己做广告模特吗？
于朗禁不住走近几步，看着他们果然是在拍摄，从面包展示柜到里面的冷柜、咖啡机，还拍了一下曹暄。
但又不像什么正经拍摄，因为那男的很快就停下来，播放给唐佳琳看。
于朗看着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男孩虽然青涩，个子却不矮，看着有一米八左右，长得也还算眉清目秀，而唐佳琳，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脖颈，浅绿色针织衫搭配米色修身长裤，清新淡雅，看着一点也不像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反而和身旁男孩有点儿……。
于朗按下心头泛起的酸意，走到门口，推门进去。
“欢迎光……”
唐佳琳听见曹暄问好的话说了一半，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于朗明明上午刚跟她约好明天中午见面，怎么这时候突然来了？不意外嘛，能让曹暄“欢迎光”都说出来了，还硬把“临”字咽回去的，也只有于狗了。
她转头先让吕阿姨的外甥周昶回去坐，自己迎过去，冷冷问于朗：“不是约的明天吗？”
明明刚刚还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怎么对上他就一点笑容都没有？于朗心里更酸了，只是不敢发作，好声好气答道：“我刚下飞机，想你了，过来看看。”
“……”他有病吧？
唐佳琳别说笑，眼神都不耐烦起来：“看完就走吧，我很忙，啊，麻烦你下回要来看看之前，先打个电话。”
她转身要走，于朗赶紧一把拉住：“我有礼物给你。”
“不是说了不用吗？”唐佳琳推开他的手，“还有，希望于总以后讲点分寸礼貌，不要这样动手动脚的。”
“佳琳，我们就不能好好说几句话吗？”
“不是约好了明天中午吗？”唐佳琳更生气了，“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于朗，以前我想跟你说点什么，你肯跟我约个时间吗？哪一回不是随便敷衍我？”
“我……”
唐佳琳打断他继续质问：“哪一回你说你很忙，我不是识趣走开的？怎么轮到我在忙，你就这样纠缠不休，非得要人理你？你能尊重我一回吗？”
“……”于朗无言以对。
唐佳琳再次转身，他终于没有阻拦，只低声说了一句：“好，我不打扰你，明天见。”
她没有回答，更不曾回头看，径直走到周昶面前。
周昶来回看看，好奇问道：“姐姐，那大叔谁啊？”
刚拉开门还没走出去的于朗：“……”
第二十五章 搞事业
于朗心里默念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一闹翻，连明天面谈都可能取消”，才咬着牙出了“一点相思”店门。
与他的恼羞成怒不同，店门内的世界充满了欢乐气息。
曹暄给带孙子的阿姨结了账，立刻跑过去夸奖周昶：“小帅哥嘴真甜，一会儿回去，姐姐给你带两块好吃的蛋糕，继续保持哈。”
周昶笑嘻嘻道：“好，谢谢姐。”
“快去结账吧，人家等着呢。”唐佳琳推一把曹暄，指指柜台。
曹暄答应一声，回去给挑面包的姑娘打包结账。
唐佳琳没有回答周昶的问话，虽然是吕阿姨家亲戚，但毕竟第一次见面，她不愿意说自己私事，只继续聊拍摄的事。
“我觉得我还是不出镜了，你到时候只拍他们就好。”
“为什么？姐姐是觉得我拍得你不好看？”周昶低头看屏幕，“我觉得挺好的啊，这还是没开美颜效果的呢。”
“我还没准备好自己露脸拍视频。”
周昶是一个数码博主，今年刚大学毕业，但已经做了两年视频，多少能明白唐佳琳的心情，就现身说法劝她：“其实没什么的，我觉得出视频，自己露脸，粉丝或者说关注你的人，会有一种跟你当面沟通的感觉，比只有声音，更具亲切感。”
他点开自己的视频，举例说明，“你看，说每句话时的表情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观众很容易就被带入到我的情绪里，虽然你是做美食视频，跟我们不太一样，但我觉得，美食只有做的过程和成品，却没有人，终究还是少了灵魂。”
“MCN都是这么培训你们的吗？”刚才聊天时，唐佳琳已经听他说过签了MCN，此时半好奇半打趣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