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想要什么?】
屏幕上出现这么一句。
楸楸看着没回,打了个句号,最终没发,先洗了澡,换了一身外出的行头,吹干头发,然后拿上行李,约了辆车前往纽约机场。
路上,她才给裵文野回了三句:
第一句:活在当下。
第二句:我出发了。
第三句是她的航班号,不出意外凌晨到。
虽然都在美国,不过纽约和夏威夷时差五个小时,纽约下午五点钟,夏威夷才中午十二点。
到机场后,因着不用托运,省下大部分时间,楸楸过了安检,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便接到裵文野的来电。
刚接起,就听对方说:“吃饭没有?”
“刚吃完。”楸楸说,“不好吃。”
“吃的什么?”
“烟熏三文鱼贝果,现在在吃椒盐卷饼。”
“噢。我在吃Poke…”没记住全名。
“Poke?”楸楸惊骇。
“Poke Bowl。”他念全了,“不知道中文怎么说,其实就是拌生鱼块,搭配甜洋葱、酱油芝麻油和寿司饭。”
“好吃吗?”这配料听上去能不好吃吗?楸楸觉得哈喇子都要出来了。
“好吃。”裵文野给予了她确定的语气,又说,“Spam musubi也好吃,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学校也有这道菜。”
“是不是那个饭团?”楸楸想起来了,“内夹鳗鱼牛油果的。”
裵文野:“是,看着奇奇怪怪,没想到还是这里的经典美食之一。”
“我马上就到了。”楸楸激动道。
最多十二个小时!
裵文野笑了,“不急,周日带你来。”
“为什么是周日,明天不行吗?”
“无所谓啊,你想明天就明天。”
楸楸又反悔了,“不行不行。”
明天她要在酒店厮混一天!做完还要筑巢。旷了一年,绝对不能潦草就度过了。纽约多的是夏威夷菜!她说服自己。
“到底什么时候?”还要提前订位置,否则排半天队。裵文野问。
“周六总得吃点东西吧!”楸楸犹豫了半天,终于决定,“周六晚上!”
“你起得来就行。”
“我肯定起得来。”楸楸脸一热,自吹自擂,“我现在体力可好了,每周三天去健身房跟私教,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来一次就累了。楸楸看了眼旁人,默默地把这句咽回去。
“是吗?现在多重了?”
“九十八。”楸楸说,“好辛苦。”
“不错,慢慢来吧。”
两人就这么聊着,聊到楸楸手机快没电,去借充电宝,裵文野则要去午休,说晚上去接她,落地给他打电话,楸楸说好的,“辛苦你了。”
通话没挂,那边似乎说了什么,楸楸只听到了两个字,“你才”说得含糊,不清不楚,就没有下文了,大约是把脱口而出的话硬咽回了肚子里,变成了“嗯。挂了。”
楸楸看着手机桌面,心里顿时跟放烟花一样。
迫不及待地打开慕玉窠的窗口,“我跟裵文野越来越有默契了!”
三个小时后,终于逃离教授魔爪的慕玉窠,给她回了问号。
【慕】:?
【楸】:嘿嘿!
【慕】:??
楸楸挑挑拣拣,把两个小时前,她与裵文野的通话结尾说给慕玉窠听,最后下了定论。
【慕】:好嘛,搞半天,你俩在玩这种情趣。
【楸】:调皮.jpg
【慕】:这算是你开发了他的S天命吗?
【楸】:他可能本来就有,如果没有怎么开发?
【慕】:你有没有问过?
【楸】:问什么?
【慕】:他是主吗?
【楸】:他是如来佛祖。
【慕】:?
【楸】:我是观音菩萨。
【慕】:滚,我认真的呢。
楸楸终于老实,回了一句没问过,又说:
【楸楸】:有什么所谓,我们又不玩那些,我对被打鞭子没兴趣呢。
【慕玉窠】:真没有吗?
【楸楸】:真没有。
真没有那种兴趣。楸楸心里又默念一遍。
她去看心理医生,曾探讨过这个问题,心理医生认为她现在这么‘欠管教’,都是因为缺失父母陪伴,落下的童年心理问题,所以长大后潜意识里就乐意被人管着,被骂也好,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她就不会生气。
慕玉窠听完她的分享,感到唏嘘。
【慕】:有道理哎。感觉跟那些恋父恋母的男人女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楸楸想了想,似乎是的。
只是因为她双缺失,父母从小就不在身边,所以她不恋父恋母,也不恋大叔,恋的是能管得住她的人。
【楸】:果然儿童和青少年问题很多,值得重视。
【慕】:但这个例子……很难传出去,都不一定能过审,但凡传出去了,绝对是热议。
【慕】:#年纪轻轻年收三百万女士竟私底下做puppy,真相竟然是……!的程度。
【楸】:不会的。传出去,焦点只会是“年收三百万,到底是什么工作?求求开个栏目,教教我……”,现在这个社会,谁还没有一点心理问题啊?谁有会管你心理有没有问题啊?
【慕】:真实。哈哈哈哈哈,还是钱重要,其他都是浮云。
【楸】:正是因为道德感低,才能赚大钱,要不然怎么最赚钱的方法都在刑法里呢?ps我的工资是合法的!
俩人聊了一会儿,空姐推着餐车走过,楸楸要了一杯咖啡。
慕玉窠去吃晚饭,楸楸觉得无聊,她把刚才和慕玉窠的聊天记录,截掉慕玉窠的头像,发到微博小号去。
这个微博小号是去年夏天注册的,和她在P站的昵称是一样的,平时用以关注一些国内新闻,然后在微博里发一些牢骚,偶尔要生要死,偶尔解放天性。
因为被慕玉窠几万粉的小号关注,转发了一条她写的矫情厌世却又很有道理的文字微博,又被其他十几万、几百万粉丝的文字博主给予了很大的认同感,并转发,于是她的小号微博也有了上万个粉丝。
然后她恳求慕玉窠,绝对不能暴露这个号是她的。慕玉窠反过来要求她,俩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竟也相安无事了。
她的这些粉丝中,有她厌世的忠实粉丝,有她doi视频的忠实粉丝,还有一些看热闹长见识的路人。
这张图发出去不久,她就收到几条回复,一些人震惊,一些人怀疑,这个#里的年收三百万女士是谁?是博主吗?puppy是我想象中的那个puppy吗?
睡了一觉再醒来,居然还真有人要求她开栏目,但也有说话不好听的。
譬如:救命,能不能把好才华留给正常女人?天天舔男人,真他妈的烦死了!
楼中楼有一些网友附和。
:确实,无语了!
:赞同,取关了。
也有一些反对。
:你们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们太正常,所以平庸。
:不如先思考一下,为什么才华基本都在不正常的人身上?
楸楸看完了很惊讶,她这个小号哪里展示了好的才华?
不过她觉得这个话题挺有意思的,于是截图一张,把ID能马赛克的都涂了,发给裵文野。
又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断断续续,要么就是脖子麻了,要么就是腿麻了,起来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偶尔回两条信息,然后再度入睡。
再次醒来,飞机已在夏威夷上空,只是还没有到火奴鲁鲁(Honolulu)。
她揭开黑色眼罩,扒着窗户看,几个小时过去,天还是黑的,宛若原地打转。
拔掉手机充电线,通知栏提示她收到微信。
点开来看,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和裵文野聊了好几条微信。
【楸】:正常是什么意思?
半个小时后。
【裵】:符合一般规律和情况。by字典。
四十分钟后。
【楸】:啊?
十分钟后。
【裵】:伪命题,随环境而潜移默化。
一个小时后。
【楸】:是吗?
又半个小时后。
【裵】:那个人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已经跟她口中的群体脱离了。
又五十分钟后。
【楸】:我也是吗?
一分钟后。
【裵】:没事干的话,你就睡觉吧。
……
她是煞笔吗?
第84章 月亮
◎「火山灰,猫猫摆烂,箭头指着的世界」◎
落地欧胡岛火奴鲁鲁, 已是午夜。她看着那句“到了没”,并没给裵文野回消息,她背着挎包出来,先到行李传送带区域的卫生间。
进了隔间关上门, 隔壁、对面都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唯独她这个隔间发出了滋啦一声,拉开链条的声音。
念在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她今天穿得随意, 白T破洞牛仔裤, 解皮带的时候,隔壁已经上完厕所冲水离开。她咬着衣服下摆, 怕弄脏了衣服,慢吞吞地先涂油,才摸出来狐狸尾巴,冷冰冰的。一门之隔, 等的人不耐烦了, 拍了拍门板。楸楸没理她,椭圆球头部捂热了一点, 她才扶着墙推进去。对面的人也开门走了, 那个人似乎去了对面。左手都是油,楸楸只能单手系皮带, 把拉链一卡一卡地拉回去,门口还有人等着, 她打开门, 不着痕迹地把左手往后藏, 那人着急上厕所, 等她出去后立刻踏进小隔间, 嘣的一声关上门。
楸楸拎着包带,头一歪,将挎包背好,到洗手台洗手,这里挤了几个正在补妆的女生,她将手洗净擦干,涂上护手霜,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寻思着要不她也补一下妆?
想想又算了,那样未免显得太精致,她更想在裵文野面前表露出可怜兮兮招人疼的一面,如果可以的话,在外玩得脏兮兮就更好了,然后让裵文野捡回去,洗干净。
她这么想着,脑海里就有了画面。
然而一句话就把她拉回神,隔壁手挽手经过的两个小女生说:“走走走,Coral说外面有个长得很帅的亚洲面孔!”
俩小女生一样高,一样矮她一个头。
“有多帅啊?她每次都这么说。”
“这回是真的帅!”那人让出手机,“喏,看!”
“卧槽,还真的是哎,她这次终于看点好的了。”
楸楸走在她们斜后方,伸长脖子一看。果不其然,裵文野。
她掏出手机,亦步亦趋跟在俩个小女生身后,给裵文野回复。
【楸楸】:你被人偷拍了!
【楸楸】:愤怒.jpg
其实也没有愤怒,只是觉得应该不开心。但她打从心底里还是开心的,整个人有点飘浮不着地,楸楸有点搞不懂自己,人类好复杂。
【裵】:?
到了出口,她从俩小女生头顶看过去,一眼便看到裵文野。
他看着手机,一身白衣黑裤,一手揣兜,揣兜的手微弯着,戴着一枚表,肤色只比中袖白衣黄一点点,站在栏杆人群外,身高拔群,不仅她一眼看到,前面俩小女生也看到了。
她们保持着体面姿势,小声交流。
“卧槽,真的好帅!”
“哇绝了,好高!”
“你说他会有女朋友吗?”
“应该有了吧,长这么帅没有,没天理啊!”
“万一没有呢?还是问问吧,不然错过了上哪儿说理去?”
“你问。”
“你问。”
“哎呀你问。”
俩人小动作推推搡搡。
正当她俩讨论猜拳,谁输了谁去,一个白T破洞牛仔裤女生经过她们,朝男人走去。同时男人揣着兜的手抽出来,朝女生微抬着,直到女生走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同时男人低头吻了吻女生的额角,俩人亲昵地一同走出航站楼。
俩人面面相觑,一声低声但粗壮的“卧槽”脱口而出,这也太尴尬了!人女朋友刚才就在她们后面一路跟着!
车上回酒店时,她把刚才那一路发生的事情说给裵文野听,然这人听了,握着方向盘,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说了句“是吗”,紧接着又说,“干嘛一路偏着身体,不舒服?”
楸楸看了他一眼,眼里写着明知故问,然后换了边侧重坐着,看向窗外,夜色正浓,一路昏黄的路灯,一路的棕榈树。
她在美国待了那么久,还没有来过夏威夷,倘若不是时间太紧,还真想好好游玩,据说夏威夷处于整片太平洋的中心地带。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楸楸回头看他。
“周一走。”
“啊。”有点失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她周日也得回纽约去。
过了会儿,裵文野伸过右手,摸摸她的脑袋,“工作累不累?”
她眼睛向上抬,高抬起两只手,覆盖了裵文野的手,摁了几秒钟,拉下来,才小声回答:“我感觉,年薪三百万,已经是我的舒适区。”
尽管目前经济说低迷就低迷,说衰退就衰退,没有年底分红,还真不一定有年薪三百万,但去年休息大半年,心态调整好了,如今回头再看,从前的担心焦虑简直是庸人自扰。
到了酒店,楸楸慢吞吞下了车,有点担忧地看着屁股,怕油把牛仔裤给洇湿,毕竟她穿得丁字裤,好在没有,干干净净。
助理订的是海滨套房,方便在客厅汇报工作,如今进了屋,四下无人,楸楸想先洗个澡,于是就变成了现在,什么都没穿,站在镜子前,她捏着左耳耳环摘下来,从镜子里看到,裵文野就站在她身后,靠着门框,脱了上衣,皮带裤子倒是还完好穿着,目光就放在镜子中,与她对视,看她摘完耳环,要摘狐狸尾巴,看她迟迟不用力,看她脸红,耳垂发烫,看她小声说,“你不要看我。”
还是看她,过了一小会儿,人终于离开,随之离去的是那种空间被压缩,抽离空气的感觉,楸楸松一口气。
迅速洗了个澡,又重复了早前在机场隔间的操作。
出来的时候,卧室都是黑的,窗帘没拉,有月光照进来,裵文野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赏月,开了一罐啤的,听到声响逼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白皙的肌肤使得她在黑暗中很轻易就描出人形来,尾巴微垂着吊儿郎当,他又盯着窗外的月亮,“前两天没有风的时候,大岛的火山灰都飘了过来,一片雾霾,月亮都不出来。”
月光直扑他身,锁骨上锁着银白的光辉,影子在白皙的大床上拉长,楸楸听着发笑,她爬上床,先是拥抱了影子,才慢吞吞爬到裵文野身后,搂着他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