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按照江映初的喜好,独一无二,梦幻而浪漫,与众不同的艺术花架搭建,山水间铺开告白的序幕。
请的宾客都不是生意场上的利益相关者,除了江映初的好友,来的都是许家一些至亲血缘的亲人,媒体也没放进来,外界调侃许家上市时都没像现在订婚如此重视。
化妆间,江映初特别紧张,需要自己独自冷静,门开了一条缝,她听见外面放的音乐声有点耳熟,耳朵耸动,听到某个节点后才发现是许清屹唱的英文歌——
Seeuletitgoitknocks me off myfeet
Didn't think that this could happenhappen
CauseeverytimeIseehermyheart stopsto beat
Couldn'tbeanotherreasonreason
Ithinkit'sloveatfirst sight
Andshewassentfromabove
AndIcan't sleepatnight
CauseIneedherloveherlove
She could be the one the one the one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映初都不用回头,下一秒小拇指就被勾住了,许清屹嘴角微弯,出声:
“恭喜啊江映初,一个破纸戒就把我骗到手了。”
“……”
江映初回想,确实是太容易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有点心虚,转过身踮着脚尖,许清屹知道她眼珠子一转是想干什么,顺从把自己送过去,很快,喉结被柔软的唇瓣轻啄着,像在慢慢安抚。
他哼笑,搂着人,双唇交合,单手托着江映初脖颈,轻缓辗转,撬开齿间,一步步加深力道,心跳频率同步,震入对方的耳鼓,没说的话全陷进了这个柔情恣意的吻里。
“嘭——”,虚掩的门被人重重撞开,陈禹行醉醺醺的颓废模样,浑身散发着酒气,双眼泛红,死死盯着在他面前难舍难分,忘情拥抱接吻的两个人。
许清屹意犹未尽地抬眸,转了个身把妻子护在怀里,用指腹擦去嘴角的口红,语气散漫,拖着腔调:
“陈总这么喜欢看我和我太太亲热?”
第47章 萤火虫
以前高中那会儿, 陈禹行交女朋友,江映初难过时会无脑设想,要是有一天,他们真的没有结果, 她嫁给了别人, 陈禹行出现在婚礼上是什么样的场景。
可当这一刻真正的到来才发觉, 内心千千万万次的预演都轻如鸿毛, 她的心情没有任何起伏,反而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江映初站在许清屹身边, 扯了个笑容:“哥,宾客的位置在前厅,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
“宾客?”陈禹行眸底深沉, 盯着她被口红弄花的嘴角,冷声问, “我现在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江映初蜷起手指,眼皮垂下,淡淡道:“是。”
是你对我不屑一顾, 无话可说,我不剩下什么了, 我把我自己还给自己。
“要不然您还想是什么?”许清屹分开江映初的掌心,指腹缓缓摩挲着被指甲掐出的红印,轻飘飘笑了,“家人?未免痴心妄想。”
陈禹行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像现在这样难受, 就像是被生生夺走心脏的痛感,他忍得慌乱不安, 嫉妒几近失控。
“你告诉我喜欢他什么?”陈禹行嗓音极其低沉,“我全都改行不行?”
他态度低到已经在卑微哀求, 颤着声:
“别嫁给别人,江映初。”
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姿态,才可以留住你。
许清屹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主,手臂拦在陈禹行身前,把江映初拉到身后,神色冷淡:
“看来陈总并不想观礼,那就只能请出去了。”
这俩人从很早开始就是,谁都看不惯谁,陈禹行目光冷厉,一字一顿道:“许清屹,高中那场架没打明白?”
江映初抬眼,看向许清屹。
他偏头笑了出来,漆黑的瞳孔透着不可一世的傲,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戾气,语气很狂:
“还需要我提醒你吗?今天婚宴的主角是我。”
陈禹行眸光微颤,手上发狠,用了劲,看着又是要打起来的状态,江映初扣着许清屹的手,想让他冷静点,气场也太吓人了。
门外适时传来声响,来人看见这局面不急不躁,沉声呵斥:“陈禹行,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给我回去!”
陈禹行充耳不闻。
“这么热闹啊,怎么了这是,阿禹喝酒了?”何女士提着一双鞋子,让江映初坐着,“给你准备了低跟的,等会儿站着不累。”
许清屹松开手,理了下袖扣,接过鞋子,蹲在江映初面前,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笑得可乖:“谢谢妈,我来换就行。”
江映初:“……”
“好,我得出去了。”何女士脸上快笑开花。
叶姨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拽着陈禹行往外面走:“这是许家的订婚宴,你想干什么?想让你爸辛苦经营起来的事业毁于一旦?从小到大你在别的地方任性我不管你,现在要怎么闹,你挽回得了什么?自己想清楚了!”
陈禹行仿佛没了全身力气,颓然知道自己再也争不过任何,自嘲讽刺道:“妈,您装了半辈子了,不累吗?有时候我都替您累。”
叶姨身体猛地一僵,愕然看着他,说不出半句话:“你……”
“我从高一开始就知道了。”陈禹行眯眼看着不远处的湖面露台,默了片刻,低着头,嗓音又哑又涩:“我现在,什么都失去了。”
黄昏,落日染了一整片天空的金橘色,霞光轻缓洒在湖面,波光粼粼,水流晃动,像渡了一层朦胧的碎金纱。
几位长辈坐在木椅上,眼睛齐刷刷看着江映初,周围还有好多人,她耳根开始持续发烫,第一次订婚没经验,幸好有许清屹在,不至于敬茶的动作太生疏。
“爷爷,奶奶。”江映初恭敬迎茶,乖巧笑着。
“哎,好好,给我孙媳妇红包。”许老董事长和老夫人高兴,喝了茶,目光慈祥。
兰锦终于等到人走过来,期待着,江映初张了张嘴,声音放轻:“妈。”
“哎。”兰锦立即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我这下终于有女儿了。”
“咳咳,我呢?”许西直等了半天没到自己,忍不住了,“映映,那我呢?”
“……”
许清屹挑眉:“爸,不知道还以为是您出嫁。”
“臭小子,拆我台?”许西直笑脸切换自如。
江映初端了杯新茶,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抬眸:“爸。”
“哎!”许西直大声回道,把红包塞到她手里,“拿好了,别让男人有私房钱。”
“……”
众人笑作一团,场面温馨愉悦。
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对面亭廊,微微弯腰:“陈先生,这是许太太嘱咐送的醒酒汤,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去酒店房间休息,回去的话,给您安排司机,路上注意安全。”
陈先生,许太太。
陈禹行忽然笑了声,那明明是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江映初,一昔之间就变成了许清屹的妻子。
他不知道那天江映初哭了多久,哭到什么程度会让许清屹像个疯子一样找上他。
校外的篮球场,下着小雨,投了一个三分球,陈禹行说不清为什么会觉得没意思,有人踩着雨滴在后面喊他:“喂。”
陈禹行回头的一瞬间,拳头重重挥在他脸上,许清屹带着极狠的戾气,完全失了理智,跨步揪着他的衣领,嗓音冰冷:
“你当她是什么?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这么对她?”
我把她视作珍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月亮,可她却像六便士一样,被你轻易的戏耍。
雨水打在陈禹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看清楚来人,讽刺地笑:“许清屹?难不成你真的是那些人说的,喜欢我妹妹?”
许清屹校运会放弃比赛后,年级里自然有人开始猜测他和江映初什么关系,但只是在小范围传播,韩贺是个爱热闹的,有次当玩笑说给了陈禹行听,他根本没在意,或者是不敢在意。
“她看过你一眼吗?”陈禹行笑了出来,“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她心里会有你吗?”
许清屹扯了扯嘴角,又挥了一拳,膝盖抵着他肚子,力度极重:“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不是你随意玩弄的借口。”
这句话无端戳中了陈禹行,很快,两个人在空旷的球场扭打成一团,各自发泄着什么。
韩贺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卧槽,我该拉谁?”
打完这场架,没有人再提起,像没有发生过,许清屹依然是一个陌生人,没有出现在江映初的世界里,很快就毕业了。
那时的陈禹行总以为时光无限,所以不珍惜眼前人,现在才知晓,他赢了那场三千米,却输了整整一生。
四季轮转,瞬息万变,正是曾经那些没珍惜的感情,把他狠狠踢出了局,连复活卡都没有机会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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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最后一个亲戚长辈夸奖完,江映初看见馋了很久的蓝色鸡尾酒,想从餐桌拿一杯喝,许清屹忽然牵着她往反方向,一路从后门溜了。
“我们去哪儿?”她问。
许清屹熟门熟路:“给你过生日。”
江映初勾起嘴角,悄悄回头望了一眼,他俩的名字都还立在湖边那儿,宴会没结束,这回好像是真的私奔了。
地下停车场,刚出电梯,许清屹无奈:“没带车钥匙,你在这里等我。”
“万一被妈抓回去怎么办?”江映初看向四周,最后在某个方向发现了什么,惊喜指着,“有了,我们骑那个!”
“……”
晚上九点,无人的鲜花小道,江映初控制车头,费力蹬着脚踏爬坡,头顶要冒火了:
“你会开飞机怎么就不会骑自行车了?”
许清屹长腿无处安放,面无表情:“谁规定的会开飞机就一定要会骑自行车?”
“……”
一点都不浪漫。
“骑快点,要迟到了。”许清屹看了眼腕表。
江映初下车,拆了自己头发上的一个小发圈,咬在嘴里,然后撩起裙摆到膝盖的位置,弄成了一条短裙,口头上占便宜:“坐稳了,许三岁。”
“……”
一路往上,逆着风,江映初时不时敲响车头的铃铛,清脆的声音在夜里特别好听,还有短短的回音,叶影略过,树干挂着的蓝色彩灯像条河流,尽头很长。
许清屹坐得挺不舒服,因为太高,腿只能憋屈收着,还得在江映初蹬不上的时候借力,她长发被风吹得在乱打他眼皮,有点疼,背部的两块蝴蝶骨随着手臂动作栩栩如生。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双眸里的流光凝聚浮动。
地面贴有提前准备好的指示标,江映初骑得贼快,没十分钟就到了一个小坡顶,遍地都是风铃草,还有小型溪流,像童话里的世外桃源。
但是黑乎乎的,很安静,又像某处抛尸现场。
江映初下车:“许清屹,你确定是这里吗?”
她回头,后面这家伙明显也愣住了,等了两分钟,还是没动静,许清屹打电话,压着火:
“钱扣一半。”
“啊?”宋梵睡得正香,“啊,许清屹你他妈的,老子刚准备追到人,晚点会死啊!”
“……”
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嫌疑人逃亡,响了好一会儿,忽然跳出来一个男人,边弯着腰边挥手,低喊道:“不客气,兼职费记得打我卡上。”
“……”
江映初以为会是什么烟花,走近几步,才发现不是,几秒钟后,草丛忽然升起星星点点的淡黄荧光,在暗里起起伏伏闪动,三三两两飘忽,飞舞得满山顶都在发亮。
他们在那个暑假一起看过的萤火虫。
夏安的小树林,江映初偷偷拉着许清屹躲到大石头后面,虫子咬小腿,许清屹难受:“痒死了,你到底走不走?”
“再等等。”江映初看电话手表,害怕许清屹真的走了,双手死死拽住他裤子腿:“马上就来了,你相信我,会有两只的。”
“……多少?”
“两只啊。”江映初拍走他腿上的小虫子,“新闻里说了,萤火虫不容易出现,我们小声点。”
“你松开。”
“我不。”
许清屹耳朵红:“你先松开,我裤子要掉了。”
“……”
江映初尴尬中还是不放心,眼睛像有泪光:“小娇花,你别丢下我,我会害怕的。”
“……”
她果然最会装可怜。
许清屹别过脑袋,“嗯”了一声,生无可恋继续蹲下来,语重心长劝说道:“我以后给你捉很多个,咱们回去吧。”
“真的吗?”江映初目不转睛,“什么时候?”
“不知道。”他打算先把人弄回去。
“明年?”江映初看他,眼里特别憧憬,“明年我生日,你记得来找我,给我放萤火虫当做礼物好不好?”
“……”
这家伙竟然空手套白狼。
许清屹又“嗯”了一声,想着终于能走了,刚站起来,江映初突然惊讶拍他两下:“快看看看,好漂亮,它们来了!”
许清屹毫无防备,吓得心脏狂跳,生理反应想咳嗽,江映初反手就是捂住他的嘴,用力按着肩膀躲下来,贴着耳朵小声说:“嘘,你忍一会儿,忍不住就咬我,不过要轻点,我怕疼。”
“……”
那天晚上的记忆不是很美好,江映初只顾着盯那个飞虫,许清屹被她手脚并用压着,还被锁喉,半个身体都在她怀里,有淡淡的葡萄糖果味道,呛得许清屹整张脸都是红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