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瓷撑着下巴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笑眯眯的：“好看。”
她现在似乎不太矜持了，对他的夸赞信手拈来。
容昭挑了下眉，长发消失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懒洋洋摸了摸后颈，走到门口将她拉起来：“进去吧。”
“好。”姜若瓷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容昭用余光瞥她一眼。
她踮着脚走在他后面，眼睛笑微微的，仍旧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从他告诉她一切之后，她似乎一直这么开心。
容昭慢慢收回视线。
走到屋里，三世飞奔而来，如今不用再为他打掩护，三世整个狗也肉眼可见地欢脱起来。
它摇着尾巴，绕着容昭接连转了好几圈，容昭蹲下摸摸它的脑袋，姜若瓷在旁边看着他笑。
她总是笑。
容昭又看她一眼。
姜若瓷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容昭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她慢吞吞敛去脸上的笑意，也蹲在他的身边，歪头看他：“你怎么啦？”
容昭提了下唇角：“没什么。”
他整个人懒懒的，却莫名让人觉得冷清。
姜若瓷往他身边凑了凑，又问：“怎么啦？”
容昭揉着三世蓬松的毛发，上提的唇角渐渐抿紧。
他不是个喜欢藏掖的人，只是迟疑一瞬，他便开口：“你为什么开心？”
姜若瓷怔了下，这是个什么问题。
她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容昭手指慢慢停住，他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向她：“我告诉你这一些，你不怕吗？”
他的瞳仁黑得浓郁，这样直勾勾盯着她，让姜若瓷一时摸不着头绪。
她略带茫然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害怕？”
“我不人不鬼，死而复生，”容昭没什么表情地说，“而你胆子很小。”
“谁说我胆子小？”姜若瓷先抓住了后一句话的重点。
容昭皱眉：“你不敢看恐怖片。”
他这一句话，让姜若瓷想起了他们之前看过的那个恐怖电影，那个电影似乎讲的是傀儡的故事。这一瞬间，她好似明白了容昭要说什么。
她震惊地看着容昭：“你和恐怖片里的鬼又不一样！他是坏鬼，还长得那么丑！”
容昭的唇浅浅抿了一下：“其他的，好像没什么不同。”
“怎么没有！”姜若瓷更加震惊，“你是容昭诶！游戏纸片人下凡，这是多少女生的梦想啊！”
“你说我是多么幸运，才能遇到你这样神奇的存在！”
容昭怔怔看着她。
她义愤填膺地说完，随即又一脸崇拜地捧住脸，“而且你还是永嘉帝诶！你拯救过我们的王朝，你是载在史册的人物，你知不知道，即使在现在，仍旧有很多痴迷历史的人追捧你！”
“而这样的你，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果然是受好运眷顾的人！”她在最后夸起了自己。
容昭怔了一会儿，蓦地笑了起来。
那些沉在心中、不敢言说的忐忑惧怯，原来在姜若瓷口中，是这样的微不足道。所有的沉郁在这一刻拨云见日，又烟消云散。
姜若瓷从没见过容昭这样笑。
他冷冽的眉眼原来也会弯成这种弧度，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连骨骼都散发着畅意。
姜若瓷无端想起了曾在游戏中见过的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少年风姿无双，从天而降。
她随着他笑了一会儿，待两人笑得脸都快僵了，她才使坏问他：“所以你之前什么都不告诉我，是因为觉得我会怕你？”
容昭脸上的笑意敛去一寸：“……”
姜若瓷又问：“被我猜对了吧。你这个秘密保护了很久，所以你肯定也喜欢我很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让我想想……咦？不会是从看恐怖片就开始了吧？”
容昭：“……我得去遛狗了。”
他牵着三世站起来，仿佛听不见姜若瓷问的什么，迅速终止话题并离开了现场。
姜若瓷在原地席地而坐，看着他明显心虚的背影消失在庭院，她笑着卷了卷发梢——原来，他从很早之前就喜欢她了呀。
第57章
容昭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具体是哪里变了，姜若瓷说不上来，但肯定是变好了。
比如最近，姜若瓷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做研究的时候，他都不瞪她了，只懒洋洋在她面前，任凭她上下其手。
对于这样的容昭，姜若瓷很满意。
这一日，她戴着眼镜，端坐在电脑前一脸沉思。
她的视力很好，戴一副度数为零的眼镜只是为了给她的思考加一点buff。
“不需要吃，不需要喝，不需要睡，外表和人类一模一样，”她皱着眉，碎碎念，“这到底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容昭抬起眼稍，扫了眼她在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分析，上面是她对他摸索很多天做出的总结分析。
姜若瓷比他还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这个研究却并不顺利，她一无所获。
姜若瓷扶了扶镜框，一脸深沉：“科学的尽头，果然是玄学。”
容昭笑了一声。
连日的探究无果，姜若瓷叹息着阖上电脑，硬拉着容昭出门散心。
今天的天气不错，她拉着容昭直接去了商场。
一番购物结束，姜若瓷的心情又恢复如初，她对容昭信誓旦旦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弄明白你是怎么回事的。”
容昭拎着她沉重的一整排购物袋，耷着眼皮：“哦。”
两人下了电梯，没想到迎面遇上了熟人。
“姜若瓷？”对面的人一下子认出来她。
姜若瓷笑着朝那人挑了下眉：“智缺哥哥，陪女朋友逛街呀。”
李智阙也没想到今天能碰到姜若瓷，他黑着脸瞪着她，倒是一旁涂着大红唇的女人笑微微地朝着姜若瓷打招呼：“你是智阙的妹妹若瓷吧。”
姜若瓷看向她：“姐姐认识我呀？”
“上过财经头条的人我都认识，”红唇朝她伸手，“我是何晶晶。”
“不用和她认识。”李智阙却抽风一样，忽然按下她的手，“她不配。”
何晶晶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眼：“哦？”
今日是李智阙第一次将何晶晶约出来，这位高高在上的云上集团何小姐似乎终于被他打动，想屈尊出来给他一个机会。
李智阙原本是不想搞砸今天的约会的。
但他看到姜若瓷，心口的火便止不住往外冒，他扫了眼容昭手里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冷笑：“姜若瓷，你倒是自在得很。”
容昭拎着购物袋，往前走了一步。
姜若瓷顺势挽住他的手：“我当然自在啦，公司要倒闭的又不是我。”
“你还敢说。”李智阙压着怒气，“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还记得你上次对刘旭说了什么吗！”
姜若瓷不太记得了。
刘旭？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姜海之前给她介绍的那位油头粉面的相亲对象，顺带地，她也想起来她和他说过什么。
她诧异地睁大眼睛：“不会吧，难道刘总撤资了嘛？”
看她这副假装无辜的样子，李智阙更加生气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得鬼！姜若瓷，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真的想看到我们姜家完蛋吗？”
姜若瓷笑嘻嘻打断他：“你不姓姜哦。”
“姜若瓷！”李智阙抬了一下眼镜，脸上的怒气快要压不住。
他原本是副阴柔的长相，平日说话不温不火，何晶晶一直以为他是个温和的人。倒是没想到他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
何晶晶往四下扫了一眼，将口袋里的墨镜拿出来，慢慢戴在脸上。
李智阙连日的沉郁，见到姜若瓷便想发泄出来，但顾忌到身边的何晶晶，他还是强迫自己压低嗓音：“你就算不管姜家，你也得考虑一下爸爸吧，你知道他最近殚精竭虑，吃不好也睡不好吗？”
姜若瓷耸肩：“不知道呀。”
“你！”李智阙逐渐暴躁，事业的屡战屡败让他的耐心和体面所剩无几，眼看着他要冲到姜若瓷面前，容昭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长指挑着整排的购物袋，挡在姜若瓷面前。
他没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智阙。
姜若瓷从他背后探出脑袋：“不好意思哦智缺哥哥，我男朋友脾气不好，你不要挑事啦，小心挨打。”
李智阙梗着脖子，还要往前冲。
眼看着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何晶晶不得不将自己从看戏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她伸手扯住他：“好了，别吵了。”
李智阙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于是何晶晶又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你难道想搞砸今天的约会吗？”
他不想。李智阙一下子收住脚。
何晶晶是目前唯一一个愿意和他接触的女孩子，他需要云上集团的帮助，她是他最后一根稻草。
李智阙只能硬生生停住，怒视着姜若瓷。
“男朋友，我们走啦。”姜若瓷扯扯容昭的衣袖，全然不在意李智阙要吃了她的那副表情，挽着他离开了商场。
他们走后，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李智阙逼迫着自己找回理智，他温声对何晶晶说：“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他的情绪还没有彻底出来，即便试图温柔说话，他的语调还是紧绷。
何晶晶推推脸上的墨镜：“没关系，你和她的关系原来这么差啊。”
“嗯，”李智阙回答，“她这个人冷血无情，连自己爸爸的死活都不管，何况我这个继兄。”
“自己爸爸的死活都不管啊。”何晶晶双手抱胸，墨镜底下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最近接手了家里集团旗下的一家媒体公司，因而这几天，她对一切新闻都极有兴趣。
李智阙这寥寥几句话，让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她扬起红唇，笑着挽起李智阙的手臂：“你好好和我说说，姜若瓷还做什么了？”
……
刚才的事情，似乎没有在姜若瓷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她欢乐地回到家，将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拆开，一件件挂在衣帽间中。
整排的新衣服令她心旷神怡，她欣赏完，楼下来了一个人。
来人是杨叔的助理，给她送了一个包裹就离开了。
姜若瓷拆开包裹，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小小卡片，朝着容昭晃了晃：“给你。”
容昭接过来，这是一张手机卡。
“这张卡在我名下，你先用着。”姜若瓷从他的房间将他的手机取出来，“我可不想再联系不上你。”
盯着容昭插好卡，姜若瓷拿过他的手机，先给自己拨了一个电话记下号码，又帮他注册了微信并加上好友，这一系列操作完成，她才笑嘻嘻地将手机还给容昭：“回头给自己取个名字，换个头像。”
“你的身份问题我已经让杨叔帮忙解决了，他神通广大，你不用担心，就是需要你等一段时间。”她又说。
容昭点了下头。
姜若瓷坐在他身边，歪头看他：“虽然我也没有弄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但管他呢，你先把自己当正常人好了。”
容昭懒洋洋嗯了声，他侧头看着姜若瓷，轻飘飘笑了一下。
这笑古里古怪的，长长的睫毛弯翘起来，漆黑的瞳孔被眼皮半遮，怪好看的。
就跟在诱惑她似的。
姜若瓷默默和他拉开距离：“好好笑。”
容昭倒是听她的话，很快端正了脸上的笑意，就是语气还是吊儿郎当：“都听姜大小姐的。”
“讨厌。”姜若瓷没理他，转身上了楼。
容昭笑着望了一眼她的背影，懒洋洋打开手机，点开微信。
“昵称，头像。”他思考一会儿，直接在昵称那里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但头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弄。于是他找到了微信中的唯一一个联系人——【不要碰瓷】。
【不要碰瓷】的头像是姜若瓷的个人照片，照片上是她窈窕的背影，长发飘逸，每一根发丝都透着漂亮。
容昭看了一会儿，一旁的三世将脸怼过来。
它将狗头抻在屏幕上，大眼睛转了一圈儿，一脸迷惑地抬头看向容昭，仿佛在问它的主人：看个背影都能看半天？
容昭捏着它的下巴将它从屏幕上推下去。
想了想，他又捏着它的下巴，将它的头抬起来，然后打开照相机，强行“咔擦”一张。
三世吓了一大跳，只觉得狗眼要被闪光灯亮瞎了，它奋力挣扎，容昭松开手后，它得到自由，嗖地一下逃也似地窜上二楼——它要找女主人告状！刚刚虐狗了！
换上三世的照片，头像解决了，容昭愉快地关上手机。
二楼，姜若瓷很快发现了他焕然一新的昵称和头像。
她点开容昭的头像，是三世瞪着圆眼的糊图，隐约能看到他的手正捏在三世的下巴上，让三世的嘴巴凹出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姜若瓷捧着手机笑起来。
此时奔来二楼告状的三世恰好进门，它朝着姜若瓷汪汪汪开始诉苦，姜若瓷笑着朝它招手。
三世蹦跶着过去，下一秒，它就又遭遇了一遍刚才的事情。
姜若瓷捏着它的下巴，凹出微笑之后，也“咔嚓”一声。
闪光灯一闪，三世的心也咔嚓了。
姜若瓷听不到狗狗的心碎，她将自己的头像也换成三世，笑眯眯地晃了晃腿。
第58章
三世干嚎着下楼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主人又点开了手机。手机里是它的微笑狗照，三世没眼看，甩着尾巴来到角落，埋头吭哧吭哧吃起狗粮。
容昭看到姜若瓷的新头像，挑了下唇，往窗外看去。
已经是晚上了，外面灯光亮起，黑幕低垂，今夜好像要下雨。
阿姨收拾好卫生，将做好的饭温在桌子上，便早早离开了。容昭低头给姜若瓷发去一条消息：【下来吃饭】
他刚发过去，手机嗖嗖跳出来一串回复：
不要碰瓷：【等会儿吃。】
不要碰瓷：【你要不要先吃一点？】
不要碰瓷：【吃一点点没事的！】
容昭：“……”
他发消息全靠手写输入，可没有姜若瓷这样的速度。
于是他言简意赅：【在忙什么】
不要碰瓷：【查点东西，很快就好啦。】
不要碰瓷：【你要是不想吃，等我一小会儿也行。】
不要碰瓷：【我还要打个电话问点事情。】
容昭便没再催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