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调冷硬极了。
李智阙心中像是涌起了一团炙火，何晶晶竟是这种人！
他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也给何晶晶发去一条语音：“立刻删掉！否则我们会起诉你，难道你想承担法律责任？”
这次，何晶晶半天没有回复他。
李智阙耐心耗尽，又发过去一条语音，却没想到对话框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他竟然被她拉黑了！
红色的感叹后刺得李智阙眼睛生疼，他恼恨地将手机丢在一边，狠狠地捶向桌子。
舆论继续往他们不可控制的方向飞速蔓延，短短几天，姜海三人被吃瓜群众骂得体无完肤。
姜海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觉了。
夜晚，他卧在床上，一旁的手机震动不停。
他不想接，这些电话，不用猜他都知道是公司股东们打来的。
以前姜若瓷不在海研任职，那些股东们一直以为是姜若瓷不喜欢，但随着新闻的爆出，他们才得知个中真相。
这些股东，有好几位从前和宋心研交情十分好，他们想为姜若瓷打抱不平，这几日已经给他打过很多电话了。
姜海接电话接得头疼，他将震个不停的手机彻底关机，身边才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他揉着疼痛的额头，扭头往旁边看去。
李宛芸躺在他身边，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背对着他，睡衣之下是她骨瘦嶙峋的脊背，单薄又瘦弱。
她这几日的情绪也很不好。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不只针对姜海，也有很多人对她破口大骂。他们骂她是个恶毒继母，更骂她是个没有羞耻心的小三。
李宛芸这人自尊心很强，从没有受过这样多的非议，姜海知道她现在的情绪肯定很糟糕。
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安慰她，只悄悄给她掩了掩被子，在她身边沉默躺下。
……
有人水深火热，有人浓情蜜意。
姜海一家鸡飞蛋打的时候，姜若瓷开启了她甜甜的恋爱。
起初容昭还有些顾虑。
“我寄生于游戏，有可能随时都会消失，姜若瓷，你确定要和我谈恋爱吗？”他问。
“确定呀。”姜若瓷点头，笑出两颗小虎牙，“你放心，等我再赚赚钱，我就把《君御》买下来，我要让这个游戏永远存在。”
容昭：“……”
提起这个，姜若瓷想起一件令她担忧的事。她凑近容昭，忽然一脸严肃地问他：“你不会变老，会一直这么好看。但我会变老，你以后会嫌弃我吗？”
容昭笑：“不会，你不要嫌弃我就好。”
姜若瓷也笑起来。
“好，到时候你要是嫌弃我，我就用老太太拐杖抽你。”
两人齐齐笑出声。
姜若瓷笑得不行，完全忘记她还坐在容昭怀里，身子软软地往后靠去。容昭顺手搂住她的腰，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也随她笑得一抖一抖。
笑着笑着，手臂上的红痕开始作妖。
容昭的笑意戛然止住——红痕的秘密他还没有告诉姜若瓷，他可不能吓到她。
“姜若瓷，回去坐。”他松开手，将她从怀里拉了起来。
“哦。”姜若瓷笑容止住，磨磨蹭蹭站起来。
“先吃些东西。”
烛光晚餐还没结束，蜡烛燃烧着，餐桌上美味的食物一动未动，容昭催促她吃些东西。
姜若瓷慢吞吞叉起一块牛排，细嚼慢咽时，目光忍不住往容昭看去。
他果然也在看着她。
姜若瓷睫毛眨了一下，微微垂下头，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这就脱单了？怪害羞的。
她的脸色后知后觉红起来，好在今夜烛光朦胧，容昭看不见她迟来的羞窘。
而容昭，身上热燥燥的，心里也充满了奇异的滋味。
这滋味很玄妙，说不清，就像在做旖旎的白日梦一样。
……
第一次谈恋爱，两个人都对恋爱流程不太熟悉。
隔日姜若瓷从床上醒来，将昨夜的事回忆一遍，捂着脸笑了一会儿。
笑着笑着，她渐渐露出一点别扭的神色——等会儿见到容昭，是不是得亲密一点，毕竟都谈恋爱了。可……她该怎么亲密？
姜若瓷想不出来，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阳光洒下，今日是个大晴天。
庭院草坪上，容昭摸着三世的脑门，抬头往二楼看去。
二楼的窗帘拉得严实——姜若瓷还在睡觉？可他今天很想早点见到她。
他直勾勾盯着二楼，三世趴在地上，摇着尾巴，大脑袋往他身上拱了拱。
容昭收回视线，拍拍三世的背：“去喊姜若瓷起床。”
三世接收到命令，一跃而起，正往二楼狂奔发力的时候，容昭又一把揪回它，低低警告：“不许说是我让你喊的。”
“汪！”三世得令。
容昭一松手，它箭一样窜上了二楼，一脑袋拱在姜若瓷门上。
“砰！”姜若瓷一下子从床上弹起。
她开门，将脑袋探出去，目光往下，“……三三？”
三世已经咬上她的睡裙下摆，埋头将她往外拉。
“让我下去？”姜若瓷看明白它的意思，“容昭呢？他让你来喊我的？”
三世脑袋一歪，装傻充愣：“汪？”
它继续往外拉她的裙摆。
“好好好，我下去。”姜若瓷将裙摆从它嘴里扯出来，“等我换件衣服。”
姜若瓷洗漱完毕，在衣帽间徘徊半天，选了一条粉色缀珍珠的连衣裙。这样桃色少女心的衣服，很衬她现在的心情。
收拾完毕，她拢了拢头发，深吸一口气下了楼。
容昭已经在大厅等她，见她下楼，顿了顿，他说：“早。”
姜若瓷：“早。”
她眼睛一飘忽：“阿姨做好早饭了吗？”她朝厨房走去，脚步有些快，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别扭。
“做好了呀。”她自言自语，给自己盛了一碗甜羹。
甜羹奶白，应该是加了奶油，散发着扑鼻的甜香。她刚一盛好，一只手从她身后探了过来：“给我。”
低低的声线在她耳后响起，这个姿势，身后的人几乎是环抱着她。
姜若瓷觉得耳根火辣辣的，她松开手，奶白的甜汤摇晃，落在了容昭掌中。
他拿着，端走，离开。
姜若瓷挠了挠耳根，随手拿起几样早点，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而前面的容昭，偷偷吐了一口气。
早餐的氛围同样是有些别扭。
容昭依旧是不吃东西，只安静坐在对面，虽说拿着手机在看，但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往姜若瓷身上瞄。
姜若瓷埋头吃着，偶尔也飞速瞟他一眼。
两人互相偷看，不一会儿，视线就撞在了一起。
姜若瓷：“……哈，今天的早餐不错。”
容昭：“……嗯。”
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容昭坐了一会儿，忽然放下手机，站了起来。
姜若瓷余光看他一眼，心想这太别扭了，容昭怕是坐不住要走了。
她搅着碗里的甜羹，也没好意思制止他。
但容昭并不是要离开。
在姜若瓷低头盯着碗里的甜羹的时候，他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快速亲了一下。
“叮铛”，姜若瓷手中的汤匙掉进碗里。
她错愕地抬眼，容昭一脸平静地松开她的脸，说：“不要偷看我。”
姜若瓷轻轻挠了一下额头，上面还是他留下的濡湿的气息。她抿了抿唇，“你也不要偷看我。”
“好。”容昭仍是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若瓷挠着额头，总觉得自己输了点什么。
想了想，她伸手勾住容昭的脖颈，将他再次拉了下来，对着他的脸“吧唧”一下。
她的动作也极其快速，行云流水地做完，面上露出的平静和容昭如出一辙。
容昭：“……”
很快地，他又捧起她的脸，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这一次亲完后，他没有松开，而是捧着她的脸，额角抵上她的额头，笑了起来。
姜若瓷也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你真烦。”她说。
“你也是。”
第62章
一场傻笑过后，两人之间的别扭终于烟消云散。
容昭坐回去，姜若瓷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你不吃饭就好好看手机，干嘛总偷看我。”
“你不偷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容昭据理力争。
“我不看你，怎么抓到你在看我，”姜若瓷寸步不让，“而且看一下怎么了嘛，这不是第一次有男朋友，多看几眼怎么了。”
容昭学着她的样子：“对，看一下怎么了嘛。”
两人顿了顿，又一起笑出了声。
这顿早餐在吵吵闹闹、甜甜蜜蜜中度过，整整一个小时才结束。
简单收拾完餐具，姜若瓷歪在沙发上，慢悠悠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不能陪我吃饭，所以你总偷看我。你要是能陪我一起吃饭就好了。”
容昭懒懒坐在她的身边，“你有什么办法吗？”
姜若瓷沉思一会儿，摇了摇头：“目前没有。”
她顿了顿又说：“也许以后会有办法。”
容昭挑眉：“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
姜若瓷叹了口气。她看他一眼，试探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也许以后会知道的。”
容昭肩膀一僵，他不太习惯地活动了一下肩颈，默默按住手臂的红痕，点了点头。
姜若瓷只是随口一说，但这个“以后”却很快到来了。
这天晚上，阿姨做好晚饭，拿着两盏蜡烛走出来，问姜若瓷：“姜小姐，今晚还需要这个吗？”
姜若瓷正在给三世编小辫，闻言摆摆手，但容昭却拦下她，替她说：“需要。”
阿姨便去餐厅收拾去了，姜若瓷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需要？”
容昭一脸认真：“我还没弄明白它的意义。”
姜若瓷：“……”
阿姨收拾完离开，容昭来到餐厅，姜若瓷满意地拍了拍三世满头的小花辫，也跟着他走了进来。
银白烛台上插着两支蜡烛，蜡烛还未点燃，一旁放着一个金属打火机。
容昭拿起打火机，手指按下，啪嗒一声，殷红的火苗窜了出来。
他有些新奇地连续按了几下，姜若瓷很有耐心地在旁边看着他：“这个叫打火机，一千四百年前没有吧。”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看向烛台，“为什么昨晚吃饭要点蜡烛？”
姜若瓷：“……”
见他对蜡烛的意义如此执着，她轻轻扶额，耐心地和他解释：“点个蜡烛，气氛会好一些。”
容昭歪了歪头。
他还记得昨夜烛火之下的姜若瓷，那时烛光朦朦胧胧，她嵌在光晕中，周身像是浮动着金边。
他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跳跃的烛光，确实能带来和灯光不一样的感受。
容昭唇梢往上抿了一下，又是一副要笑的模样。
姜若瓷抬手，将他上扬的唇角往下按：“不许笑，这叫仪式感，懂不懂。”
容昭抵着她的指尖点头，姜若瓷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今晚也要仪式感。”容昭的声音带着未散的笑意，他慢悠悠按下火机，点向蜡烛。
殷红的小火苗和烛芯相贴，跃起一朵炙热的焰火。
蜡烛燃起，容昭的手无意间从上面撩过，忽然间，他疼得倒抽一口气——火焰撩过他指尖的那一刻，他的手指竟传来灼烧的刺疼！
这个疼很强烈，从他的指甲蔓延，顷刻传遍他每一寸神经，他骤然收手，不可置信地看向手指。
他的手，竟然在这一刻，开始燃烧！
不是被烧伤，而是在燃烧！
红色的火焰在一瞬间点燃他的手指，他的手被火焰包裹着，不过片刻之间，手指被烧成了黑色的灰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只在转瞬之间。姜若瓷的笑容几乎是戛然而止，她惊惧又茫然地看着这一切，黑色的灰烬落在她的身上，她才猛地回神，拿起旁边的水急急浇上去。
火焰熄灭，灰烬散落。
刺痛的灼烧感渐渐消退。
容昭拧着眉，举起空荡荡的手腕——他没有手了。
他的手竟然被烧没了？！
手腕的边缘黑漆漆的，没有血，也没有骨。未被灼烧的地方，露出了泛黄的边缘。
姜若瓷颤抖着捧起他的手，神色仍是惊惧茫然——怎么会这样？
这一切转变得太快，她来不及思考到底怎么回事，极力令自己冷静：“你先回游戏，看看能不能恢复。”
她仓皇地拿出手机，发着抖，显然被吓到了。
容昭唇线抿紧，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轻轻握住她发抖的指尖，低声说：“没事，别怕。”
“好。”她应着，但她的手仍在发抖。找到《君御》后，她仓促又急切地点了下去。
容昭从她面前消失，姜若瓷闭上眼睛，喘息着，脱力般坐在椅子上。
等待了五分钟之后，她退出游戏，小跑到门口，等着容昭回来。
时间变得无限漫长，身上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发抖了，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姜若瓷双手紧握，抵在额头上，开始回想刚才的事情。
容昭的手，竟然在燃烧，就像是纸一样，他竟然在燃烧。
他疼不疼？
烧掉了，还会长出来吗？
要是长不出来了怎么办？
她胡思乱想，忐忑又害怕地站在门口，也不知多久，容昭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
许是怕她担忧，他一走进来，远远朝她举起了手。
万幸，他的手又完好无损了！
姜若瓷急促地迎上去，捧起他的手左看右看，刚才燃烧的痕迹不复存在，他的指骨和手掌恢复如初。
真是太好了！她松了口气，觉得腿都软了。
见她的身体摇晃，容昭皱眉揽住她。
刚才回到游戏中，他的手掌顷刻被“还原”，那些疼痛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看到姜若瓷苍白的脸，他知道他吓到她了。
“没事了。”他揽着她，将她冰凉的指尖攥在掌心，低声说，“没事了。”
姜若瓷被他扶着坐下，她反复看着他的手，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平复了刚才的意外带来的精神惊惧和紧绷。
她终于平静下来，不再发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