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是哪种……”姜若瓷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再次震惊地看向容昭，“还……还有这个功能？”
容昭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姜若瓷震惊着伸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戳了戳他的左臂。
容昭目光顺着她的动作移动，眉头慢慢皱起来。
见他没吭声，姜若瓷大胆地挑起他的衣袖，顺着那圈红痕，用指尖缓慢地蹭了蹭。
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边蹭他，一边看他的反应，就像是做实验一样，在试探他的忍耐性。
容昭的音色越来越低：“姜若瓷，好玩么？”
“还……还行。”见他面色不好，姜若瓷悻悻地缩回指尖，但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一脸探究地问他，“我要是一直摸，你会怎么样呀？”
容昭的牙根又开始疼了。身上被撩拨得难受，心口喉咙齐齐冒火，偏偏她置身事外的好奇模样，像是在看他的好戏。
他冷哼一声，握着她的指尖往身前一拉：“你再摸摸就知道了。”
姜若瓷半个身子扑进他的怀里，他的脸近在咫尺，长睫耷着，就那么暗沉沉地盯着她，漆黑的眼底仿佛危险的漩涡。
她一下子僵住了，干巴巴咽了一口唾沫：“不不不，还是不了吧。”
容昭哼笑了下，抬手揉乱她蓬松的卷发：“胆小鬼。”
他丢下这句嘲笑，起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姜若瓷扑倒在沙发上，一头乱发迷乱地支棱着——姓容的怎么又瞧不起人了？她可不是胆小鬼！
第64章
姜若瓷拒绝接受他的嘲讽，她从沙发上坐起，气呼呼去追容昭：“喂，我不是胆小鬼。”
但容昭已经回到房间关上了门，没有听见她慷慨激昂的辩解。
被关在门外，姜若瓷闷闷叉着腰，却也没有勇气推门闯进去。她心知肚明，自己其实是不敢再去撩拨他了。
倒不是因为她是个胆小鬼，纯粹是因为……她觉得太快了。
毕竟才谈了几天恋爱，万一她撩出火来，岂不是要用她自己来灭？
那可不行，太快了太快了。
以前在游戏里给容昭换衣服的时候，她经常能看到他精悍漂亮的肌肉线条，还是那肌理紧实的八块腹肌，其实她馋他很久了，但她得忍住。
要矜持要矜持。
姜若瓷进行了自我教育，同时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游戏试衣间里的容昭，直到容昭的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她才回过神。
她面色红红地远离了他的房间，心中暗想——再等等，总有一天，她会让容昭知道她不是一个胆小鬼！
……
一连谈了几日恋爱，容昭很久没回游戏了。早上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姜若瓷才想起来他该去游戏休息一下了。
“现在就去游戏。”她拿出手机，也不管容昭一脸的不情愿，强行将他送进了游戏。
前些日子她沉迷游戏，不仅让永嘉在战力排行榜上稳坐第一，还让她的游戏等级达到了60级——她满级了。
满级之后的游戏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在竞技场里所向披靡，各种boss都打赢一遍，竞技场已经令她提不起任何兴趣。如今又满级了，没有了升级作为动力，整个游戏更是一丝挑战都无了。
姜若瓷原本想着登陆一下就退出的。
但今日上去时候，系统却弹出来一条提示框：【亲爱的玩家，恭喜您已达成满级成就，满级后可以解锁故人游（下）了哦！】
“故人游？哦，永嘉的专属情景体验。”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还记得前两次故人游的体验，一次是在燕山，少年在深山之中与狼为伴，一次是在长安街，鲜衣怒马的少年抽断了恶人的腿，这两次体验都令她印象深刻。虽然当时她作为玩家，并没有什么参与感，甚至连奖励都找不到，但她还是决定要体验一下故人游（下）。
因为她觉得容昭会喜欢，她猜测，这些体验应该是他的回忆。
姜若瓷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立即体验】。
沙色的画面在屏幕上忽然有了色彩。
姜若瓷一怔。
她原以为系统会像从前一样转换场景，但这一次并没有。画面依旧停留在开场时的黄沙界面，不同的是，那漫天的黄沙渐渐散去，露出了这个荒凉战场真正的面容。
城门破损，青砖碎裂，赤红的鲜血铺满大地，遍地尸骸。有风从遥远处吹来，歪斜的旌旗撑在血肉之上，猎猎作响。
界面在左上角缓缓拉出一行字：【故人游（下）——埋骨之城】。
原来故人游的最后一篇，竟是永嘉将大彦起死回生的最后一战。
姜若瓷怔怔看着屏幕。
画面铺展，一切慢慢的鲜活起来，赤红的鲜血顺着尸骸汩汩流下，断开的骨茬闪着雪白的寒芒。
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起。
身材魁梧的突厥兵们骑着雄壮的战马奔来，另外两国的士兵紧随其后，他们举着弯刀，刀尖滴血，那是大彦人的血。
三国夹击，战场上到处都是战死的尸体，大彦存亡仅在瞬息。
这画面苍凉而破败，敌军杀气腾腾，要扼杀大彦最后的一口气。
国要亡了。
三国的士兵们兴奋吼着，转眼之间攻到了城下，这一刻，城门忽然打开。
吱呀一声，厚重的城门开启，铁皮迸开，黑铁锁链砸在地上，溅起猩红的火花。黑色的马蹄踩着火花，从门内一跃而出。
这仅在片刻之间，姜若瓷没看清马上的人，只看到一截红色如烈火的衣角，那人驾驭烈马，如箭一般，迎着汪洋般的军队行去。
有一银色孤狼贴着他的身体往外飞掠，仅剩的大彦士兵也从他身后蜂拥而出，怒吼着扑入敌人。
厮杀声起，刀光剑影，画面顷刻染满鲜红，赤色的血点砸在屏幕上，姜若瓷瞬间屏住呼吸，在一片血色之中，她终于看清了马上的人。
那人红衣猎猎，身姿若松若竹，挺拔而绝艳。
这是成年后的永嘉，也是容昭。
他褪去了少年时那鲜衣怒马的风光无限，如一柄寒芒利剑，冷峭而危险。但他依旧是恣意的，因为姜若瓷在他微眯的眼眸中，看到了他的笑意。
那笑意很是肆无忌惮，鲜血和凶残的敌人并没有在他心上留下半分重量，他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厮杀仍在继续。
永嘉左手执弓，一连三箭，射向对面的首领。那突厥人的脑袋被他射了三个对穿，喷涌着鲜血砸在地上。
这一幕，唤醒了大彦士兵们所有的力量。
厮杀声愈发高昂，鲜血横流，不知过了多久，姜若瓷一下子捂住了眼。
她不敢看了，因为刚刚永嘉的腹部被划开一道血口，红衣被鲜血浸湿，破损处露出的血肉模糊绽开，这一定很疼很疼。
她看着，觉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不想继续进行这个情景体验了，回过神来，她匆匆放下手，迅速拿起手机点击退出。
但系统提示她：【亲爱的玩家，体验中途无法退出哦。】
她退不出，不仅情境体验退不出，游戏也退不出，她甚至尝试关机，但手机毫无反应。整个游戏按照它的设定运行着，她的手机就像是中了病毒一样，完全控制不了它。
姜若瓷难受地捂住了胸口。
画面还在继续，激烈的厮杀濒近尾声。
大彦的士兵们杀得几近疯魔，夹击的三国损伤无数，渐渐面露畏惧。
永嘉的腹部被穿入一柄剑，但他执刀而立，并没有倒下。
银色孤狼的尸体躺在他的脚下，还有数不清的白骨尸骸、模糊血肉，都躺在他的脚下。
他已经被鲜血染透了，赤色的战甲破损龟裂，就连他的脸上，都被划开两道长长的血口。鲜血顺着他冷白的下颌蜿蜒流下，没入颈间，他浑然无觉，只是那么站着，直勾勾盯着对面的敌人。
他的身后，剩余的大彦士兵疯狂嘶吼。
这一幕震撼可怖。围击的三国将领皆死，只余一群无首的残兵，他们不敢上前，那些从心底透出的畏惧，让他们瑟缩着往后退去。
随着他们的撤退，奄奄一息的大彦，由死转生。
永嘉终于倒在了地上。
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下，满身的伤口狰狞着往外涌血，他倒在地上，高束的长发遮住了他锋利的眉眼。
很多人从四面八方，嚎哭着向他奔来。
姜若瓷也在屏幕前泣不成声。
这得多疼啊。
她的容昭，得多疼啊。
屏幕里的画面渐渐转黑，鲜血覆盖的战场被黑色遮掩，什么都看不见了。游戏左方缓缓出现了一行小字：【安平十三年，永嘉帝击退三国，身殉沙场，在位不过三天，却拯救了濒近灭忙的大彦王朝。死讯传回上京，劫后余生的百姓们痛哭流涕。】
小字显完，画面渐渐恢复明亮。
屏幕上已经不是鲜血横流的战场了。
天空坠下鹅毛大雪，夹杂着黄纸从天空纷扬垂落。满城的百姓身披素缟，在黄纸纷飞中，啜泣着走向祭天台。
厚重无比的漆黑灵柩停在祭天台上，宫人垂首相护，两位祭司弯着腰，俯在高大的灵柩前方。
姜若瓷指尖一缩，这个画面，竟是容昭的葬礼。
游戏的屏幕宛如回忆之镜，过去的时光在里面缓缓流淌。
俯在灵柩前方的两位祭司年纪颇大，一位着白衣，一位着黑衣。他们面容苍老，蓄着长长的胡须，那胡须也是黑白两色，长度几乎拖地。
两位祭司正对着灵柩念念有词，仿佛在慰灵祈福。
祭台下方已经围满了百姓，厚重洁白的雪花从天空大片大片飘下，沾满他们的素缟长衣，他们浑然未觉，只在彻骨寒冷中，哭得泪眼模糊。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从前横行上京不可一世的年轻人，竟在最后一战中庇护了他们。
若是没有他，那些如恶狼一样的他国士兵便会直取大彦，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彦的百姓们将陷入无边的地狱。
他们的新帝拯救了他们。
那个年轻人拯救了他们。
百姓们哭红了眼，泪水砸在铺满白雪的大地上，留下无数深深的痕迹。
祭台上，黑白祭司已经站了起来，他们口中依旧念个不停，手中执着两束青枝，蘸着水滴洒在灵柩两侧，祭典已经接近尾声。
当所有的水滴蘸尽，祭典终于结束。
黑色沉重的灵柩将被葬下皇陵，黑白祭司跪在地上，深深叩首。台下的百姓也齐齐跪了下去。
雪片簌簌坠落，冰凉的雪花漫天而降，百姓们不再压抑着，伏在冷冷的白雪中，嚎哭出声。
姜若瓷的眼睛也被雪片模糊成了一片白。
泪水顺着她的脸滑落，她揉揉眼睛，搓红了眼角。
故人游（下）篇终于结束了。屏幕最后被雪白覆满，再转场的时候，游戏已经回到了初始界面。
还是那漫天的黄沙，红衣的永嘉完好地站在画面中心，他抱着双臂，雪色的下颌微抬。
姜若瓷啜泣着，笑了起来。
还好，容昭还在。
她安静地看了永嘉好一会儿，画面在这时又弹出了一个框框：【恭喜玩家将埋骨之城体验完毕！您将获得惊喜奖励，是否领取？】
姜若瓷点击了【领取】。
【恭喜玩家，您的永嘉获得了奖励——万民的祈愿！】
这句话显示完，闪过一层耀眼的金光后，从页面消失。
姜若瓷看着空空如也的界面，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她已经习惯了，前两次体验她就找不到奖励，这次她也没抱任何期望。果然什么都没有，她摇了摇头，退出了游戏。
奖励有没有，对她并不重要。她现在只想早点等到容昭回来。
埋骨之城这番体验已经结束，但她仍透不过气来，那些赤色的血令她害怕，她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她现在很想见容昭，等见到他，她要抱紧他。
第65章
埋骨之城结束后，容昭停留在黄沙幻境中。
他重温了那段鲜血横流的过去，也看到了他死后万民跪拜的场景。体验的过程很奇妙，他像一个旁观者，围观了自己的死亡和自己的葬礼。
想到百姓伏地为他痛哭，他吊儿郎当扯出一个笑来。
当年他横行上京，这群百姓没少在背后控诉他，死后换来他们真情实感的一地眼泪，也算是为当年受到控诉的自己报仇了。
容小公子如此想着，心情越发地好。
从游戏出来，他的脚步轻快，颇有些得瑟。
但回到别墅，姜若瓷红着眼睛朝他扑过来时，他那点儿得瑟瞬间灰飞烟灭，他皱眉握住她的肩膀，“怎么哭了？”
姜若瓷啜泣着，扯开他的手，将自己结结实实砸进他的怀里。
“别动，给我抱抱。”她说。
她的双手圈住他的腰，脸紧紧靠在他的胸膛，容昭的手干巴巴张在半空中，一时摸不着头绪。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试探问，“……你想我了吗？”
“闭嘴，别说话。”姜若瓷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
容昭就闭上嘴了。
两只手支棱在半空很难受，他试探地放下手，抱住姜若瓷的背，又微微歪头，靠在她的脑袋上。
两个人就这么奇奇怪怪地拥抱了好一会儿。
姜若瓷手臂酸软，才慢腾腾放开了他。她搓搓发红的眼角，牵着他往回走。
回到房间，容昭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姜若瓷，你为什么哭？”
姜若瓷踏实地抱到他之后，那些患得患失的感觉就消失了。她现在平静下来，也愿意和他解释一下，“我看到你死了。”
她闷闷说完，容昭这才明白，他笑起来：“我没死。”
“哦。”姜若瓷看着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疼吗？”
容昭摇头，那些疼他早就忘记了。
“我在游戏里也不疼。”他解释。
姜若瓷舒了一口气，又慢慢叹了一口气。
容昭觉得她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很好玩，他抬手捏住她的脸颊，将她的嘴角往上拉，姜若瓷眉头抽动一下，“啪”地举起手将他的手拍下去。
“你真烦。”她生气地看他。
容昭一脸无辜，随即弯腰，在她的脸颊“啪唧”一下。
姜若瓷：“……你真烦，容昭，你真烦！”她绷不住，又笑又气地打他胳膊，“快让你烦死了！”
又是一番闹腾，闹腾过后，姜若瓷终于彻底恢复了好心情。
“那情景体验也不知道谁设计的，怎么就跟你上辈子一模一样？”她和容昭说了故人游的事，确认了那些确实是他生前发生过的，不由发出阵阵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