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已经偏轨。
刑台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继续和林栖深交相处后,自己这分自制力是否还百举百全,又要做何选择。
“所以不是我就是黎东南,或者其他男人?”刑台云看向林栖。
“是。”林栖点点头。
“这个婚必须结?”
“是。”
刑台云靠进座椅里笑了笑,“那就结吧。”
“期望的时限,有哪些条件都回去想好了告诉我,我们拟个婚前协议。”刑台云妥协得比林栖想象中的快。
“还有婚前财产公证,”林栖有些抱歉地看男人一眼,“不然所有便宜就真全让我占了。”
“便宜?”刑台云觉得这女人真是有些傻,“我可提醒你,离婚后你要是再嫁,你算是二婚,不占优势。”
“原本你是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但被我一耽误你也成二婚男了。”
“而且你年纪还比我大。”
刑台云:……
“刑医生,遇到我算你倒霉。”真真假假,这是林栖对刑台云说过最诚恳的一句话。
“那能怎么着,”刑台云笑笑,“先这样了,就…以后先跟着我过吧。”
林栖对他没感情。
刑台云又低声道:“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告诉我,到时候我们再…分开。”
有那么一瞬间,林栖很想问为什么他要将自己排除在外,为什么他那么抗拒恋爱婚姻。
但林栖缄默不语,她不应该蹬鼻子上脸。
*
林栖回到家,将一捧花扔在桌子上。
暖黄的小台灯下铺陈开一张纯白色的A4纸。
林栖依次写下“婚期”、“婚前协议”两行字。
之后便没再落笔。
目光微移,在那束鲜艳又腐烂的玫瑰上凝滞几秒。
最后将这张纸折叠起来装进包里。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房间里跟烤箱似的。
林栖胃口比之前小了一些,随便吃了点速食后冲了个凉换上背心短裤。
转而又打开书本继续复习。
她还翻出大学时用的小风扇。
没过几分钟,姨妈的电话就打进来。
林栖开了免提将手机扔一边,手下继续刷刷刷地写。
“小栖,下班没有呢?在干嘛呀。”
“追剧呢姨妈,怎么了?”
“我跟你说啊,我又帮你看上一男生,挺不错的,年龄跟你相仿,长得眉清目秀,这次我可是先带人来给你哥你嫂见过的,不久前才送走的,这次保准没错。”
林栖却抓住了重点,“我哥也在您身边呢?”
“对啊,我在你家呢,正跟你哥说起你的事呢,姨妈这不替你上心嘛。”
“那真谢谢姨妈了,您开个免提,我跟我哥说两句。”
“小栖。”
林洲的声音传过来。
“哥,我跟你说件事啊,我谈恋爱了,对啊,最近谈的,我们医院的,对我挺好的,有机会我带他回来给你看看。”
林栖跟哥哥聊完后,电话里又出现了姨妈的声音。
“喂小栖,你什么时…”
“那姨妈我不说了哈,再见。”不等姨妈说话,林栖就先挂断了电话。
隔天去了医院,林栖趁有空的间隙随便捞了份掩人耳目的文件进入刑台云办公室。
“什么事?”刑台云见是林栖后便低下了头,专心于手头的工作。
林栖见他工作忙,便直接利索道:“你中午有时间吗?不忙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刑台云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林栖说想请他吃饭,只是在工作中林栖跟他说话时总捎带一句“邢医生”的前缀。
他抬头看林栖一眼,倒也直爽道:“好。”
林栖嘴角无意识微微上扬了下,“那在楼顶天台行吗?”
刑台云心思一转,料想她估计是有事要跟他说,点头同意。
事情说完,林栖本应该自然礼貌地退出办公室。
哪料就在林栖转身的一瞬,组里号称老黄棍的那位麻醉医生敲门进来。
林栖因心理作祟,反应迅速地转身,规规矩矩立在刑台云办公桌前,一本正经道:“那辛苦刑医生了,我先出去工作了。”
待林栖背脊挺直的走出办公室,进门的麻醉医生一头雾水道:“林助怎么那么严肃?”
刑台云目光从门口收回来,止不住低低的笑。
麻醉医生,“你又在笑什么呢?”
*
中午,龚副主任带着祁主任做的酱牛肉来办公室逮林栖去吃饭,结果扑了个空。
周宸运听说有酱牛肉来蹭饭,结果龚副主任,祁主任,周宸运,三人脑袋竖得跟鸵鸟一样长都没在食堂瞄到林栖和刑台云。
龚副主任道:“这个林栖今天跑哪去了?”
祁主任:“这小刑也是,没个人影。”
林栖拎着两份饭到天台时,刑台云已经在等她。
男人身姿挺拔,身上的白大褂未脱,平添一分温和。
她加快步子走近刑台云。
两份盒饭,刑台云发现自己的盒子里比林栖的多两个肉,饭量倒是两人都差不多。
林栖开了一罐可乐递给他。
说实话刑台云不太适应这样被女性照顾,但还是礼貌地接过来。
没动筷之前,他又将自己多出的两个肉菜都匀给林栖一半。
林栖掏出A4纸,刚好看到刑台云在给她分菜。
林栖的目光从他的手指移开,静了两秒,淡淡说了声,“我不喜欢吃胡萝卜。”
刑台云瞥她一眼,像是询问的口气又像是陈述,“还挑嘴啊。”
刑台云说话的时候语调总是低沉平和,好脾气得林栖都不好说什么。
他也是真的一点都没听进她的控诉,按照自己的意愿分好菜,最后低低补了句,“营养要均衡。”
林栖:……
她也没跟他在吃饭这事上多计较,说了声谢谢后把纸张铺开在两人中间,边吃边聊。
“我觉得跟你一起商量比较好。”林栖说。
刑台云看着纸张上笔墨横姿的字体,他微点了下头,“嗯。”
“期限就你决定。”刑台云说。
林栖考虑了几秒,先问了刑台云一个问题,“您对婚姻排斥是因为心里有难以忘记的前女友吗?”
“……”刑台云揶揄了句,“你想象力倒是丰富。”
林栖无视他的打趣,说了点自己也脸红心跳的话,“我是怕万一我会对您产生感情,要早知道您有个什么白月光那我也好提早扼杀掉自己的邪念,这是原则性问题。”
“我才不当别人替身。”
刑台云要不起任何人的感情,但并不想跟她剖白自己的内心,所以道:“那你就当我有好了。”
也许他真的有白月光,也许他只是婉转拒绝自己随便拉的说辞,但他不要她投入感情是真的。
林栖点点头,“懂了,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触碰到你的底线。”
林栖跟在刑台云身边那么段时间,受其熏陶,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回答缺少点艺术性。
立即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您是个很优秀的人,我这样的跟您差距太大,如果对您有非分之想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刑台云:……
“那就一年?”
“好。”
“既然是要分开的,而且也是假的,那我们的关系就不公开了,你觉得呢?”
“行。”
“我这边需要你配合我见几次我的家人,如果你那边需要,我也会配合。”
“可以。”
林栖见一直都是自己提条件,便问他,“您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邢医生,我是五花大绑把你绑上船的吗?”
“那也改变不了它是条贼船。”刑台云揶她一眼。
林栖挑挑眉,心虚地偏开了脑袋。
微风轻拂面颊,林栖俯视着整座城市静静望了好几秒。
她觉得自己有一颗固若磐石的心。
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心里却像空了一个洞。
她没有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然后欢喜的嫁给他。
至于刑台云,这样的人怕也是还没有被谁这么牵着鼻子走过。
“刑医生。”
“我不讨厌你,我想我们可以不带感情的—”
“林栖,”刑台云截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即使你愿意,我也承认对你有好感,但我不要那样的关系,也不要那样的开始。”
林栖心里微微诧异。
“那你要什么?”她抬头看他。
“我不需要你回馈什么,你也看到了我不缺什么。”
林栖:……
“如果真有什么期待,”刑台云看着远方。
“我想看到你孤注一掷付出一切后的最终成果,也想要你继续野心勃勃不择手段挣脱所有束缚能成为你自己。”
林栖内心被他的话深深撼动,竟一时说不出什么,只是望着这座城市。
“不要觉得有负担,你就当我在做一场投资或者赌博。”刑台云轻声说。
林栖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拎起自己的可乐轻轻和他的碰了下。
喝一口可乐,林栖道:“我觉得您还可以再加一个词。”
“什么?”
林栖自我揶揄,“扶贫。”
刑台云发现林栖偶尔跳脱,冷幽默。
这个年纪的很多女孩天真烂漫,放声大笑,无忧无虑。
她的这点属性就好像杂糅了所有阳光扭曲成一种十分收敛的余热。
也许她骨子里是有肆意烂漫的,只是被压抑了,某一瞬间才流露。
“邢医生,希望我不会让你失望。”
这次换成刑台云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聊妥后,刑台云问她:“这些事怎么不下班后找我聊?”
“我看过手术安排表,你五点有一台手术,可能下班得七点了。”林栖收拾好饭盒。
“哦,”刑台云垂着眼眸,也拎起自己的饭盒,“那你可以留下来跟我加班的。”
林栖眉间微微抽动,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什么?”
“我说你可以留下来跟我加班。”刑台云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轻缓重复。
“什么?”林栖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刑台云看着前面脚底生风又决然的背影,眉眼一弯笑了下。
翻脸可真快。
*
月底的时候,林栖周末回了趟家。
托姨妈的福,她虽不是什么明星名人,在他们那一片区倒也家喻户晓。
已经不少人知道她谈恋爱的事。
尤其是那栋筒子楼里,都在眼巴巴好奇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看上她。
吃晚饭的时候,哥嫂也十分关心她的“恋情。”
林栖啃着红烧小排,对嫂子这个男人怎么样?的问题做了几秒的思考。
“嫂子你问的是官方答案还是真实答案?”
周宁皱眉,“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林栖一边啃排骨一边说:“官方答案就是,这个男人除了相貌不错,赚钱一般,能力一般,家庭背景一般,身体不好,年纪大,简而言之普普通通。”
这么一听周宁脸色都变了,以为林栖是被男人骗了。
林栖赶紧道:“真实答案就是这个男人相貌十分出众,能力很强,家底估计很雄厚,身体还算健康,是一条可遇不可求的大金腿。”
周宁:????
林洲皱眉:“好好说话。”
林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直起身。
“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看你不痛快的人不会巴你好,也别想着会真心祝福你,挨近你不是瞧你身上有可图想榨干你对他的最后一丝价值就是来探听八卦找闲茶吃的。”
林栖没忍住又拾起筷子继续吃,“他们想听什么就说给他们是了,何必为了那点虚荣心给自己找麻烦。”
“官方答案就拿去搪塞那些追着你们问的人,包括姨妈家,真实答案就是实话告诉你们让你们放心的。”
“哥,嫂子,我打算跟他结婚。”
夫妻两对视一眼,周宁道:“你这…会不会太急了点。”
林栖干不出偷户口本去结婚的事,所以杜撰了一对分手后经年再见又重新走在一起彼此深爱的情侣。
林洲皱眉,“是你高中早恋的那个杨…什么吗?他改名了?”
林栖:……
“就不能是我另一个前男友吗?”
“哦。”
“哥,他明天上门来。”林栖又道。
夫妻两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林栖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夫妻两:……
*
隔天一早,周宁早早去菜市场备菜,林栖要跟她去,周宁把她拦在家,邹兴那事外头还在风言风语,怕她听了不高兴。
林洲也一早起来大扫除,也不让林栖插手。
到中午,邻居急哄哄跑来道:“林洲,你媳妇在楼下跟一群老娘们打起来了。”
林栖要跟出去,被林洲拦下,“你在家等着。”
她的双脚就停在门栏那,没再往外跨出去半步。
没多会儿,周宁被林洲扛回家。
女人蓬头垢面趴在林洲肩膀上,双目发狠赤红,提着嗓门还在骂。
林洲把她扔沙发上,“别骂了,都听不见了你骂给谁听。”
周宁的气焰一瞬间熄灭,呆了两秒后突然瘪着嘴哭起来。
林洲掐着腰歇气,听见她吸鼻子白她一眼,“哭什么?刚不是挺威风吗?我拉都拉不住你。”
周宁哭得更大声,吼林洲,“你懂个屁,你知道她们说话有多难听吗?你知道她们怎么说你妹吗?连个卖菜的都给我甩脸子,我凭什么受委屈啊!”
周宁闭着眼睛仰天嗷嗷哭。
林栖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想上前安慰周宁,这时林洲回头看她,“你别多想,你嫂子经常这样失心疯,你先回房间。”
“放屁!小栖你哥这个没良心的污蔑我,”周宁狠狠踹他一脚,“去死吧狗东西。”
林洲疼得嘶气,扛起周宁就往房间走,怕她情绪失控说出让林栖更加有负担的话。
“没事啊,我哄哄你嫂子就好了。”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林栖也回到自己的房间,靠着门板呆了会儿,毫无意识地紧紧皱着眉头,手指无知无觉地掐出几个深深的印子。
她的大脑出现短暂的麻木和空白,撕扯着她陷入某种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