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渡我
作者:鱼幼薇
简介:
一场暴风席卷在大明上空,让阳光下的阴暗面逐渐暴露出来。
姜意欢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霸,她的师傅更是霍乱苍生的佼佼者,可佛子清云看到了她人格中的良善面,“姜意欢本性不坏,可渡。”“施主,快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姜意欢烦的要死,扔下头上正三品的乌纱帽,拎起脚边的大刀:“再废话一句,我把你渡了!”
后来,幡坠神龛,木鱼声颤。
清云子:“想来,是阿欢把我渡成真佛。”
【大女主爽文+无逻辑+神佛+权谋+架空】
第1章 正月十四
正月十四,建安侯府内。
一个身高颀长,身穿着单薄红衣的少女正在贴墙疾行。
她金色腰带上别着一把乌金色的大刀显得威武又骇人。
建安侯慵懒地坐在前院山水石桌旁,旁边搂着两个美妾正在卿卿我我。
姜意欢眼神微眯,目光透着鄙夷。
这是她今日的明杀目标,她要把这一单做漂亮,引起国师的注意。
鬼魅般的声音在建安侯耳边炸起。
“在下姜意欢,送侯爷往生极乐。”
建安侯还来不及反应,一把乌金的大刀就从他前胸穿过,将他瞬间捅了个对穿。
姜意欢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然后一刀砍掉建安侯肥胖浑圆的头塞了进去,转身大步流星地往院墙边走。
无人敢拦此煞神。
任由她一身赤红锦衣沾染着大片的血迹,像一朵朵猩红盛放的彼岸花,跟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在夜空中猎猎飞舞。
老君山上。
这里终年绵延着不化的冰雪,没有车马道,只能顺着险峻的山峦步步攀登,这是姜意欢每年回家的路。
姜意欢走在狭窄黑暗的山道上突然忆起往事。
她还叫姜二的时候。
姜二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母亲,是父亲跟兄长又当爹又当妈将她拉扯到十岁。
可十岁那年姜二的天。
塌了。
姜二从小长得粉雕玉琢,像个小仙童一般,不料被隔壁村赵二虎看上,想拉去当个童养媳。
父亲不同意,可他不同意又能如何?他仅仅是个杀猪匠而已,收入微薄勉强能够一家人温饱。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永村县下起了细密的小雨,她去后山上采桑果回家,就在家门口不远处土坑里看见父亲跟兄长惨死的尸体.....
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揪着疼,是不是她只要当时答应了赵二虎,结果就会不一样?
或许是今夜飘着的毛毛白雪让姜意欢愁肠百转,她默默叹了口气,“我就是天煞孤星本星吧,师傅也走了,都不要阿欢了。”
师傅是除了父兄,这个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可她也在三年前消失了,杳无音信。
姜意欢只知道师傅去找大明皇朝的国师了,后来她下山找人,却听闻国师心胸狭窄、嗜血暴戾,她猜,师傅一定被国师杀了。
任她千般手段、万分武艺,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去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国师谈何容易?
没办法她只好请君入瓮,师傅是死是活都该有个交代。她疯狂练刀不就为了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吗?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姜意欢已然走到了熟悉的两块墓碑前,她收敛了思绪,声音甜甜的,像儿时一般亲昵地喊道:“爹爹,阿兄,阿欢来陪你们过春节啦。”
姜意欢笑着放下灯笼跟食盒,她单薄的红衫外面套了一件银色狐貂,衬着她的皮肤更加苍白。
自父兄因自己死后,这十年,她每年节日都是在这坟前度过,没人知道阖家团圆的时候,她坐在墓碑前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啦,你们不会怪阿欢吧?”
她痴痴地蹲在墓碑前,笑着抚摸坟头长出来的杂草,像是透过这生命力看往日的家人。
山里的温度比城里的低太多,饶是姜意欢身体强健如牛,也感觉到了彻骨的冷意,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食盒,里面装着的是她今天下午做好温在锅里的。
芙蓉豆腐、酒蒸鸡、清炖蟹粉狮子头、蟠桃饭,还带了一些跟婴儿拳头一般大小的千叶樱桃。
“爹爹、阿兄,意欢愚笨,手艺自然是比不上爹爹的,不过做得好像每年比每年好了呢?你们说呢?”
她把温热的菜摆在墓碑前,然后从怀里摸了一壶女儿红出来,拿了两个小酒杯斟满,自己却不说话独酌了起来。
两口酒下肚,她的脸颊开始慢慢泛起红晕,是了,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女魔头,竟然不胜酒力。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对着后边的枯树说道:“出来吧。姑奶奶好看么?”
姜意欢耳力极好,在她刚来的时候,她就发现树林有人,饶是对方压低了气息也还是能感受到。
“阿弥陀佛。”
一声清冷好听的声音从树林里缓缓传来,他的语调一直冰冰的,似没有任何感情。
山里雾重,没有光源。
姜意欢没有看清他的相貌,但凭这句阿弥陀佛,她猜到了对方身份,嗤笑了一声,“大师,过来坐,一起过个春节吧。”
她还以为来的人是个要她命的角儿,没想到只是个小和尚。
老君上有一所名冠天下的护国寺,这个和尚许是刚从山下回山,在半腰看到自己想留下来看看而已。
前方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一个身高八尺身披月白色袈裟的男子,他的眉目清淡出尘,眼神却古井无波,淡淡地对着这诡异的红衣女子说道:“施主,执念太深,终成祸端。”
“执念太深,执念太深....”
姜意欢听着这话,只觉得讽刺,她从小没见过娘,父亲说是生下她后不幸感染了瘟疫而去了,她总觉得奇怪,直到父亲、兄长皆因为她死在歹人刀下的时候,她才醒悟。
这个世道,女子有罪,长得漂亮却生如草芥更是原罪。
那既然有罪,何不捅破了这烂天烂地?
所以,年仅十岁的她,当夜拿起了父亲平日杀猪的菜刀,把隔壁村想强占她的赵二虎一家都杀掉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浴血的快感,这让她无比兴奋,好似她生来手里就该握着刀,所向披靡!
思绪不由得随着小和尚的声音飘远,她又拎起酒壶喝了一大口,打了个酒嗝道:“所以我跟你不一样,我放不下红尘过往。”
“和尚,你说红尘里放逐的人,怎会没有执念呢?”
仔细看她潋滟的桃花眸已蓄满了盈盈水光。
清云子眼神微动,握着一串白玉佛珠,走到墓碑前行了一礼,“阿弥陀佛,施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说人话。”姜意欢头也没抬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石板,然后把酒壶递了出去,“喂,和尚,坐下陪我喝点吧,姑奶奶今天心情好,不杀你。”
他借着月光低眸看清了面前女子的长相,不由得看得心里一颤,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大字:容貌太盛。
他刚从宫里回来,正巧就在山腰上碰见了姜意欢拎着食盒向坟边走去,他看此女行为奇怪,就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这一看倒是出神了。
“施主,贫僧是出家人。”
姜意欢像是醉了,声音里带着平日里不曾有的霸道。
“出家人又如何?”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白色蝴蝶刀,蝴蝶刀精巧地在她手上转了一下,刀刃应声而开。
她一个转身将蝴蝶刀抵在和尚凸起的喉结上,声音似变了调的妩媚。
“喝,或者,死。”
第2章 春宵一刻值多钱
二人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都似交融一般。
“哦?”
自从清云子有记忆开始,身边所有人都是奉承他、恭维他,进了宫后更是,甚至天琛帝都不敢对他说一个不字,他岂能被一个女儿家威胁?
“那贫僧要是不从呢?”
从他古井无波的语调里,姜意欢骤然感觉到了一股威压,可她哪是会服软的性子,用力将蝴蝶刀往他脖颈一靠,一道明晃晃的血线绽开。
姜意欢这才借着月光看清面前和尚的脸,一双狭长的凤眼里满是淡漠跟疏离,明明是很柔和的轮廓,搭配着他深邃的五官,只一眼便让人感觉此人不似凡人,真真桀骜出尘。
而很巧的是,他的眼尾也有一粒红色的泪痣,非但没有给他增加邪气,只将他衬得更加圣洁不可侵犯。
姜意欢的手还抵在和尚的身上,两人靠得很近,呼吸都能彼此听见。
酒精涌向她的大脑使她整个人昏沉沉的,可视线却紧紧地落在他喉结上明晃晃的鲜红血线里,若不是和尚的血滴了一滴在她的手上,她还在借着酒劲神游。
她舔了一下殷红的嘴唇,收回视线,眼里却是不曾有过的情欲,像浓雾一样散不去,“和尚,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妖僧?”
“要不跟我下山还个俗?我养你。”
“放肆!”
清云子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子行为不仅大胆,语言还非常奔放,这放在全国恐也找不出第二位来。
“女施主,请自重。”
说罢,他推开快要压在他身上的女孩。
姜意欢扑哧一笑,“怎么?害羞了?”
清云子冷声道:“贫僧可以让你现在下去陪你父亲跟兄长。”
清云子抬脚便要离开,姜意欢却不乐意了,用手拽着他宽大的袖口,一个巧劲将他跌坐在自己瘦弱的怀里。
她放低了声音,有意挑逗这和尚,“小和尚,这就想跑了?我还没让你走呢,着什么急?春宵一刻值多钱来着?”
“放手!”一道清冷的声线里隐藏着愠怒。
清云子只觉被羞辱,可对方又是个手有寸铁的‘弱女子’,只好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踩着轻功上了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
姜意欢也站了起来目光追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声吼道:“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良久,才听见山巅上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清云子。”
姜意欢站在阴影里脸上神色晦暗不明,朱唇微启,“海清河晏的清,云淡风轻的云,好意境。”
清云子回到寺庙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这才按捺住想要回去杀人的冲动,心里不断念诵着静心咒,堂堂国师,居然在自己的山里被一个陌生女子调戏!真是好得很!
殿中悠悠燃着烛火,静安大师坐在蒲团中静静地看见清云子站在井口前隐忍着情绪的模样,十八年了这是第一次。
他起身踱步到清云子身后,苍老却饱含慈悲的声音在这方神圣的庙宇里显得更加庄重,“阿弥陀佛。佛子,你破戒了,去佛堂领罚吧。”
清云子低下头,眼里是隐忍的情绪,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怎样,只木头般站在原地不语。
良久沉默之后,他眼底的情绪消散,只冷声道:“是。”
老君山腰里,姜意欢把一瓶女儿红喝到见底,悻悻然地收拾着一口未动的食盒。
姜意欢收完食盒,站在坟前数落道:“男人都是骗子,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遇见我还不是一个样,冠冕堂皇。”
“是吧,阿兄,坏死了。”
她好像真的听见她的阿兄在她耳边亲昵地回应着她,“是啊,没人配得上我家阿囡。”
姜意欢满意地点点头道:“阿欢这辈子都不嫁的!爹爹、阿兄,阿欢一辈子陪着你们,等我。
等我....
等我给师傅报仇。”
*
翌日,晨光熹微,天边刚好泛起鱼肚白。
清云子昨夜受了三十道戒鞭,又在佛堂罚跪一夜,可他不觉得疼,比起毒发时的五脏六腑被碎裂的感觉来说,这点皮肉伤,不足挂齿。
静安却是从小见到他长大的,人前他是圣洁的佛子、运筹帷幄的国师,在静安眼里,清云子仅仅是一个被剥夺了童年的孩子。
“佛子,你在殿前跪了一夜,去歇息吧,今日本也无事,明日便要迎接百官来寺祈福。还有你身上的伤,记得让弥音帮你换药。”
清云子已然忘记昨晚种种荒唐事迹,狭长的凤眸里无喜无悲,“我无事,静安大师不必担心。”
一个穿着杂役服的小童一溜烟地跑过来报告着:“佛子,宫里的公公来了,说皇上请你马上去皇宫。”
一道清冷的声线划过,“不去,请他离开。”
小童似是有点左右为难,皱着张小脸站在原地求助似的盯着旁边的静安大师。
静安本想打个圆场,不去便不去,这天琛帝找人也不看看日子,就算是出家人,那正月初一一大早叫人也越界了吧。
一声沙哑却略尖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奴才参见国师!”
清云子抬眸对上了福满打量的视线,依然是平静入水的表情,薄唇轻动:“不必多礼。什么大事,需要福满公公亲自跑一趟?”
福满起了身,略显忧心地说道:“国师有所不知,昨夜在您出宫之后,建安侯就遇害了,昨晚三更的时候禁军巡逻发现宫墙上突然悬挂着一颗人头,可咱们宫墙有三十尺高呀,你说寻常人怎么可能躲得过禁军还把这晦气玩意挂宫墙上?”
“皇上收到消息,气得一夜无眠!正月十四,天琛帝脚下,谋害王朝侯爷.....真是杀人又诛心啊!”
清云子古井无波的眼里突然浮出一丝冷意,“继续说。”
福满似是很不习惯这深山的气温,穿着加厚的棉衣也止不住地咳嗽,他强憋着肺管子窜出来的酥痒继续皱着眉说道:“昨夜皇上连夜召见建安侯幕僚,他们都指认凶手是江湖上人称浴血修罗的妖女姜意欢,特别是她的流星蝴蝶刀已是大成,放眼整个大明皇朝,除了国师您,难逢敌手呀!”
清云子低声道:“姜意欢....阿欢...蝴蝶刀。”
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昨夜的女子自称阿欢,还有一把精巧的蝴蝶刀。
“所以,皇上是想让我出手除掉姜意欢。”
福满见这呆板的国师今日竟然这么上道,不由得眼前一亮,正准备奉承几句,清云子清冷又毋庸置疑的声音在福满头顶炸开。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果自有轮回。公公请回吧,贫僧知道怎么做。”
福满只好迎合道:“那奴才这里就替皇上先行谢过国师了。”
静安不安地看着清云子,“此女传闻刀法诡谲多变,刀刀嗜血,修的便是一个修罗道,可再强的人,双手难敌众人,锦衣卫竟然都没拿下她,真是奇怪。”
清云子并不将锦衣卫放在眼里,随口答道:“锦衣卫一群酒囊饭袋何时能敌了?”
静安欲言又止地看着清云子,“阿弥陀佛,或许吧。但你脖子上的刀痕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