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马车都毁的差不多了,碎屑撒了一地。
这几人心急,一时间不管不顾,径直向那边冲去。几道血口划开,鲜血喷涌而出。
“咔嚓——”
已干的枯叶蜷曲,被人碾过。有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夜幕之下,几人突然感觉一道强光射来,眼睛一时间有些失明,下意识地往旁边侧过头去。
死士往旁边看去。
极为奇特的场景,圆形白光照射在地方,无数鬼影蔓延而出。
一道影子正直立在自己的面前,它没有双脚,就这么漂浮于空中一般,死死地盯着自己。
死士皆是一惊,晃神不过一瞬。就听见几道破风之声,直直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血液不断留下,他的意识逐渐脱离了这副身体。
不过一会,马车附近,堆了一圈尸体。
封晚走下马车,她手里有一盏全息投影灯,以及一台发射器。
还好,她上次跟陈墨商议时,还顺便把各种危险魔术道具也做了出来。
不远处,请来的镖人已经将贼人俘虏,刚想拷问,就见这山贼打扮的人脸部肌肉一紧,鲜血从唇角留下——自尽了。
封晚捏了捏他们身上的布料,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表面颇为粗糙,扯了扯,那布料便被撕成了几截。
“没人受伤吧。”努力忽略眼前的尸海,她强压心理的不适,转身问道。
陈墨点头,没有任何问题。
不仅没有问题,他刚刚差点就拿出浮游炮哄人了。
“我们这一车好得很。”何云流侧着脑袋,“你不怕吗,掌柜?山贼,多可怕啊。”
封晚:“是挺可怕的。”
她转了转手中的发射器,眼神瞥了一下何云流。
这就是刚刚杀死那群山贼的东西。
何云流眼睁睁地看着那里喷涌而出的剑雨,无差别扫射,将靠近他们马车的不轨之人都杀了个片甲不留。
何云流:“……”打扰了。
封晚看着满地狼籍的马车,看着眼前乍然出现的涛涛江河,问道:“还有多远。”
镖人道:“倒是不远,只是……现下没有船夫,可能被刚刚的山贼给……。”
船夫倒是有的,只不过……可能已经不在了。
江水涛涛,绵延不绝。
海风将封晚心里吹得沁凉。
这江,目测有两个浔阳江那么宽,水深不见底。
镖人:“我们有联络船夫的方式,不过可能还要等上几天。”
等上几天。
他们在路上已经耽误了几天,现下如果还要等上几天的话,恐怕赶不上戏法大会了。
如果现在去最近的城镇,也要走上一两天,到时候来回花费的时间会更长。
倒不如就在这里等。
其实赶不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戏法大会,最终还是要给皇上看的,到时候他们给开个后门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们可不关心这小掌柜的戏法大会究竟成不成功。
为了这件事情,暴露他们的存在,不值得。
何云流看着封晚低下头,一副失落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怎么说,这也算小掌柜的梦想,如今就因为这些事泡汤了,实在是有些不值。
封晚找了个石头,坐下。
石头上纹路有些磕人,坐上去并不舒服,而且十分冰冷。
她刚刚在江边踩了几脚,鞋子里浸了水,格外难受。
身上也黏黏糊糊的,里衣被刚刚的冷汗浸湿,沾在皮肤上。
她坐了一会,就站起来:“带了帐篷吗?”
他们总不能这几天都睡在野外吧,这里离村庄还是有一阵距离的,要走上一两天。
明明京城已经近在咫尺。
隔着江河,她甚至都能看见那边灯火通明。
与和这边的漆黑萧瑟形成鲜明的对比。
封晚到马车后翻找。
翻着翻着,手顿了下——她看到了一个东西,一个之前表演戏法留下来的东西。
何云流还在那边抱怨着:“几天没洗澡也就罢了,现在还来山贼那一套,本来今晚我们就能住上京城上好客栈的。”
百生晓叹了口气,继续压着想要四处乱跑,搞事情的百九。
百九努努嘴:“可惜鸽十一前几天走了,不然现在就能送信回去,派船来接我们了。”
看得出来,她也不太满意这样的结果。
陈墨倒是没有抱怨,直接拿出草纸,比划着众人的体型与河的长度,开始在纸上画画。
宴明洲:“你在画什么?”
陈墨专注回答:“我们可以自己造一个飞艇过去,这里树木也挺多的,让我来看看,这么多人,多少的吃水面积才足够。”
宴明洲:“······”
他口中所说的是何物?听起来十分复杂的样子,这样真的不会耗费更多的时间吗?
一群人正收拾着自己,打算接受这个悲惨的事实,在这里住上一晚,明天早上再决定究竟该如何是好。
这衣服收拾到一半,就被封晚喊了过去。
封晚表情凝重:“我今晚就想过去。”
她实在不能忍受身上这么脏。
何云流摊手:“小掌柜啊,我也想现在过去,可那又有什么用?哈哈,难不成你还打算轻功水上漂,漂过去,别开玩笑了哈哈·····”
笑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一个可怕的现实。
封晚是没有轻功水上漂过,可她的手下漂过啊!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一脸严肃认真地说:“我过去,然后我去喊船来接你们。”
何云流:“·····你怎么过去?”
封晚:“漂过去。”
她取出一大把玻璃片放在地上,“这些,应该够过去了。”
躲在草丛里的死士三队,迟迟没有等来二队的消息。
二队那边也没有发出信号,这有很大的可能说明,行动失败了。
毕竟根据他们的探子来报,暗指挥营,那位铁血手腕的首领亲自下令,说要把人完好无损地带会皇城。
暗指挥营精英凝聚,能人辈出,三队的全军覆没,倒也不是不可能。
几人决定上前去探查情况。
果不其然,走了一段路程,便看见一堆倒在地上的尸体。
尸体表面已经凉透,甚至还结了尸斑。那是他们曾经熟悉的同伴。
这里因着靠近江河,土地愈发松软,能看见一串很明晰的脚印,正通向河的那边。
顺着地下的脚印,他们继续行走。
接下来,他们看到了让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位少女,行走于江河之上,如履平地。
月光盈盈,她的脚边空无一物。
她走在偌大的江面上,时不时看向脚下,如履平地。
跟在后面的死士惊呼:“这是····哪个江湖隐世高手?”
这江湖,谁的轻功可以达到这种程度?行走于水面与行走于平地上无异!
堪称巅峰造极。
“·····你先回去告诉主子这里的情况,我们几个,等会冲上去,目标是那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听明白了吗?”
“明白。”
说这话的人握了握拳。
暗指挥营果然藏龙卧虎,必须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主子才行,要早日防备·····
他心如乱麻。
如果进了皇城,他们可以操作的空间便大大减小了,必须赶在他们过去之前,把任务目标杀死!
捏紧腰边的弯刀,他低声吩咐道:“等下你们去引开她旁边人的注意力,我去刺杀她。”
······
“沙沙——”
回答他的,是无边无际的寂静。
强烈的危机感盘旋,他头皮有些发麻地转头。
“嘻嘻。”
女孩抬起头,背后倚着是沉沉夜色,歪着脑袋,嘴唇轻轻勾起。
“你要杀谁呢?”
“不可以杀他们,我要保护他们。”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杀你了哦?”
历经千辛万苦,封晚终于上了岸。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
抬头。
恢弘的城墙拔地而起,直直矗立在她的面前,平整的道路铺陈开来,欢歌笑语不断传来。
这便是京城。
第27章 惨遭刺杀
她发尾沾了露珠,有些狼狈地上了岸。
她没有让其他人过来,有些东西,是他作为掌柜必须做的。
这刚上岸还没占久,后面就来人,撞了一下封晚的肩膀。
“呦,真不好意思。”
见撞了人,那人也毫无道歉的意思,眼高于顶的样子,看着封晚身上穿着的小马褂,道:“没看见这里还有个人。”
语气傲慢,十分欠揍。
封晚忍住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往城里走,到了租借船只的地方。
船只租赁服务。
小型:五两银子
中型:八两银子
大型:二十两银子
可租赁时长,四个时辰,需抵押十两银子,不接受赊账。
船夫需另外加五两银子。
不愧是京城,这物价令人咂舌。
封晚数了数,她这几月以来的盈利约莫是五百两,在湖州县雇人装修统共花了一百两,现在身上还有四百两闲钱。
封晚点了点中型船只:“来一辆中型船只和船夫?”
老板正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听见她的口音,又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道:“南蛮人?”
湖州县也是近二十年才慢慢发展起来,习惯与风俗,都与南蛮地区的人无异。
又道:“这七两银子的中等船只,是给本地人的,你们,是另一套价格。”
说罢,拿出另一张纸。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
小型:十两银子。
中型:十六两银子。
大型:四十两银子。
······
整整贵了一倍。
这赤裸裸的歧视真叫人不舒服。
封晚面无表情地放下价格表,把京城里的租赁店铺都走了一遍,所有店铺,无论大小,有一点都毫无例外——
一看见她身上穿的衣服,一听见她的口音,便摇头,然后拿出另一套价格。
出于无奈,封晚最后还是妥协了,冤大头般地掏出银钱。
整整四十二两。
不知道要卖多少道具才赚的回来。
在湖州县,由于陈墨的雕版印刷术加入,他们生产图纸的效率提升的很快,封晚后期又重新调整了价格。
考虑到他们在整个湖州县没有同等方向的竞争对手,封晚把道具的均价压到了几十文。
给了曾经的老顾客颇多补偿——例如新品第一时间送达,免费定制几件道具,免费巡演等服务,力求要满足每一个顾客。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
这四十二两银子,得卖上一天一夜才能赚回来。
叹了口气,封晚看着这船夫慢慢划过去。
船篙荡开波纹,水面映照着天边的灯,波光粼粼。
船夫:“小友,看你长得不似京城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封晚不想回答他的话,闭着嘴一言不发。
她的心现在已经冰冷似铁,对这个看上去繁华热闹的京城已经失望透顶了。
船夫乐呵呵地笑了:“你是湖州县那边进城的戏法人吧,这几天京城也来了不少像你这般穿着打扮的人。”
“京城便是如此,像来不怎么瞧得上外地的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唏嘘:“想我最开始来到京城时,也遭了不少白眼,呆久了便习惯了。”
封晚扯了扯嘴角,呵了一下。
她已经预见到了,日后开商铺的日子会是何等光景了,就以京城人这样排挤他们的程度来看,未来的日子,只会苦上加苦。
船夫道:“小友,你很想留在京城吗,这京城可不好混。遍地是权贵商贾,寻常人在这里,一不小心便丢了性命。呆几天尝尝鲜,就回去吧。”
封晚坐在船尾,撑着下巴,她的眼眸很亮,如同黑曜石一般,映出不断靠近着的丛林。
“不。”她斩钉截铁。
那船夫抚着白胡子叹气,“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船到了岸边。
几人上船,过河。
百生晓有些惊奇:“你跑到街上去借船了?”
言下之意,你竟然去街上当了冤大头。
封晚脸色不好,她的心还在滴血。
百生晓还想说些什么,话还没出楼,就被旁边的何云流一记肘击给吞了回去。
有些话,说出来就暴露了。
*
他们一路到了何家所给的地契所在地。
看着眼前灰蒙蒙的建筑,封晚继续保持沉默,伸手摸了摸墙壁上的灰,大约积了几个指甲盖厚。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收拾了一下卧房,好不容易收拾出一两个可以歇脚的情况,官府那边又找到他们,说戏法大会推迟了。
封晚有点烦,她把道具与雕刻板找了个隐蔽的房间放进去。
这些天来,她一直有注意遮掩着系统的存在,对着他们只谎称自己有一个强力的合作对象,但他有个奇怪的癖好,要一张图才能做一个道具,而且他神出鬼没,武力高强,常常以蒙面模样出现。
连封晚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无论是相貌,身份,甚至是性别。
何云流等人表面上似乎是相信了封晚的说辞。
但实际上,封晚也不好把握。
封晚盖上被子,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身上的疲惫铺天盖地般地涌来,她阖上了双眼,这几天实在太过于劳累,她脸上挂着的肉消了不少,微微往里凹陷,勾勒出凌厉的线条,嘴唇微微下抿,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感觉。
与曾经长着无害脸的封晚相差欲远。
宴明洲也发现了封晚的变化,她也没见过从前的原主,只当封晚是长开了。
她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掌柜,觉得自己还不太困,便支着画架,走到一处偏僻地,挑着小小的油灯,开始画画。
若有所感般,她往外面看了看。
黑暗背后,是更深的黑暗,那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
有些瘆人。
她摸了摸胳膊,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安慰自己没有事的,随后跟随着天上的星宿一起走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