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居然还一脸得意？？很自豪很骄傲？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要保住这条小命呢。”宋吟冲他笑笑。
两人出了肖焕的房间，外面果然是一片狼藉。
肖焕腿伤了，走路有些困难，他的胳膊架在宋吟的肩上，看见这场面，他已经见怪不怪了，非常淡定地说了句：“别看了，我们走。”
他揉了揉宋吟的肩头，把一脸呆愣状的小姑娘唤回了神儿。
第120章 恐高
宋吟此时此刻，有一种想把正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肖万雄拖出来拿菜刀大卸八块的强烈冲动！
妈的！什么人啊！肖焕是怎么能忍下去的？？
她感觉自己这一晚上的心情可真是跌宕起伏！他们肖家人可真是太精彩了！写成小说都能写个十篇八篇的吧？多么的戏剧性！冲突效果直接拉满好吗！
明明是宋吟搀扶着肖焕，她却反被肖焕拉着走，两个人最后一点一点慢吞吞地挪下了楼。
两人打车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医生一边查看肖焕腿上的伤势一边开口问：“是什么外力因素造成的？”
当宋吟听见肖焕这家伙用淡定无比的语气说：
“我爸拿板凳砸的。”
她都惊呆了。
不是，大哥，您能稍微，委婉一点吗？？
果然，下一秒，她能感觉那两鬓斑白的医生大爷看向肖焕的目光中溢满了同情。
八成儿是在想：这孩子可真惨！别人的爹说“再不听话把你腿打断”都只是在说着玩儿，只有这个爹，是实干派啊！说打断就真的打断！牛人哇！
腿上的伤比想象中严重一点儿，膝盖骨裂，但比较轻微，打了点石膏；手掌上的那道口子有点深，要缝个两针。
护士姐姐边拆肖焕手上的那包成大白粽子的绷带，边吐槽：“这怎么缠的绷带？也太丑了吧？”
一旁的宋吟：“……”
有被伤害到……
肖焕这人听到只需要缝两针，一脸不屑地制止了医生要给他打麻药的行为，语气依旧淡定无比：“太麻烦了，直接来吧。”
宋吟又惊呆了。
咋地？两针也是针啊！瞧不起？您可太牛了哇！肖家尽出些牛人！
然后，宋吟就看着肖焕面不改色地挨完那两针，中途还有余力冲她笑笑。
宋吟再一次对他的忍痛能力甘拜下风。
两人折腾许久，终于把肖焕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处理完毕了，之后又打车回家。
出租车上，两人都有些疲惫，各自瘫在位子上不想说话。
回去的路线有点不一样，司机师傅为了节省时间，从医院开出来后就直接上了市中心的立交桥。
这几乎是Z市最宏伟的一处地标性建筑，一座座立交桥像一条条巨龙纵横交错，挂在天空中。
宋吟正望着车窗外发呆，看着外头那些飞驰而过的暖黄色路灯昏昏欲睡。
突然，肖焕那边出声了：
“这座桥，我母亲曾经想带着我从这儿跳下去。”
！宋吟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什……什么？”她表情震惊。
“跳……跳下去？从这儿？！”
肖焕转头看着她，轻轻点了个头。
宋吟看着他一脸平淡无波的表情，心情很复杂。不是，这位哥，您是怎么做到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的？？
肖焕闭上眼，仿佛又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应该是在白清韵离开的前一年吧？他那时应该是六岁，出于什么原因出来的，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回家的路上有经过这座桥。
白清韵走着走着，突然就在这座桥上停下了，年幼的小肖焕拉着母亲的衣袖，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为什么停下来呀？”
女人很漂亮，却早已失了神采，她望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眸光暗淡，声音细弱：“妈妈觉得，这里的风景很美。”
小肖焕很奇怪，四处张望，愣是没发现有什么美丽到值得留恋的风景。
他瞄了眼桥底下，有些害怕，小手紧紧攥住白清韵的衣袖，颤巍巍地说：“妈妈这里好高啊，我们快走吧……”
可白清韵非但没走，反而跟着了魔似的，一步一步往前迈，已经走到了护栏边上，却还是没有停下，腿就要跨出去――
“妈妈！”小肖焕慌张地大喊，稚嫩的童声极度惊恐。
白清韵侧头看了他一眼，双眼茫然没有焦点，露出一个很苦涩的笑：“阿焕不要害怕，妈妈只是想下去看看风景。”
那时的肖焕年纪虽小，却也能意识到白清韵站的位置很危险，他死死扯住母亲的胳膊，心里很害怕。
女人的脸上浮起一层几近疯狂的神色，对小肖焕说：“阿焕你想陪妈妈吗？你也不想回家对吧？从这儿跳下去，就再也不用回家了。”
她反扯住肖焕，将他拉过来，肖焕没站稳，扑通一下摔在护栏边。
他的额头磕到铁制护栏，视线中闯进来桥底下的场景，桥很高，从上面望下去，一阵头晕目眩。
他被吓哭了，哭声惊动到路人，路人拦下了白清韵的自杀行为。
后来想想，他母亲那个时候的病情就已经很严重了。
从此之后，肖焕就恐高了。
他发现这一点之后，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个弱点，还尝试着去克服来着。
但没用。
没法儿克服。
从高处向下望的时候，他会想起母亲充满绝望的黑压压的眼神，和桥上那令人晕眩的窒息高度。
临江七中的那堵墙大概是他能接受的最高高度了，再高一点儿就不行了，轻则头晕，重则呕吐。
肖焕看着宋吟一脸震惊加惊恐的神色，故作轻松地笑笑，说：“都说了是‘曾经’了，最后没跳下去。”
“废话！要是跳下去了你现在能在这儿和我讲话？”宋吟没绷住。
宋吟本以为她这一晚上跌宕起伏的心情能在这儿画上个句号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儿，她竟然还能继续跌一跌宕一宕！
肖焕这人究竟经历过多少事儿？怎么一件比一件惊奇，一件比一件令人难以理解？
她看过类似的新闻，讲的是一个产后抑郁的母亲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从13楼跳下去。她当时觉得这种事情离自己很远，可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她身边居然有人真的经历过这种事儿。
太病态太偏激了。
“我怕鬼是天生的，但怕高不是。”肖焕淡淡地说道。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宋吟迟疑着问。
肖焕点点头，笑容带着点自嘲，他脑袋往后靠，语调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是啊，一辈子的阴影了……”
第121章“永远在一起”
“从我自己房间的窗户往下望都觉得头晕，所以每次和你在窗口讲话，我都挺害怕的。”他道。
“是吗？没看出来你害怕啊？”宋吟接道。
“因为我每次都在看你啊，盯着你看，就不怕了。”肖焕说道。
宋吟愣了愣，她其实心里早就对肖焕偶尔的这种直球行为见怪不怪了，但每一次听到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理性与感性的极致碰撞。
“难道我既克鬼，又克恐高？我咋不知道我还有这些功能？”宋吟胡扯一句。
“你是我的福星啊。”肖焕轻轻笑着，神情很温柔。
听到这种自己随口一说的玩笑话被人一直记着放在心里，宋吟还是有点感动的，感动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愣愣地说了句：“啊……谢谢啊。”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谦虚，一本正经地补上句：“我的荣幸。”
肖焕看着她笑，笑得很开心。
到家附近的时候，宋吟突然让司机师傅停了车。
“不送到楼底下吗？”肖焕有些奇怪地问了句。
宋吟摇摇头，一脸的神秘莫测，说：“先去干件事儿。”
“大半夜的你要去干什么？”肖焕更奇怪。
这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折腾这么久，都已经要到晚上十二点了，小姑娘还不急着回家？不困吗？
宋吟刚上车的时候困得要死，这会儿却非常精神！一脸神采奕奕的。
两人下车的地方是那个破旧小公园，他们之前和陶建林梦夕一起放烟花的地方。
“来这儿干什么？”肖焕往周围看了看，问道。
时间太晚，这个时间点大家都早已进入梦乡了，四周一片静悄悄的，除了他俩，再没有别人了。
他们现在站在一盏路灯下，肖焕借着灯光，看见宋吟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见是两盒摔炮。
肖焕很诧异，问：“你还藏着这个？”
宋吟把其中一盒递给肖焕，说：“在车上的时候摸到的，之前和陶建他们放烟花那回就是穿这件外套去的，没想到口袋里还放着两盒没摔完的。”
肖焕接过来一盒，拿在手里看了看，问：“所以……你想在这个点儿玩摔炮？”
小姑娘一脸认真地点了个头，目光坚定。
肖焕盯了她两秒，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说：“……行吧，陪你玩儿。”
小姑娘很开心的样子，朝他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兴高采烈地抽出那放摔炮的小盒子，捏起一个摔炮，往地上摔去。
“啪”的一声响完。
宋吟说了句：“肖焕真聪明。”
肖焕：“？”
他被宋吟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懵了，原地呆了一会儿。
“不记得了？放烟花那回玩的游戏？”宋吟提醒了一句。
肖焕终于记起来，那个由他开头的，有些幼稚的摔炮小游戏。
宋吟当时不是还嫌幼稚的吗？现在怎么突然主动玩起了这个？
那依照游戏规则，他现在应该……肖焕也捏起一颗摔炮，往地上摔去。
“啪！”
“宋吟真聪明。”他道。
宋吟笑了笑，摔出第二颗。
“啪！” “肖焕真好看。”
肖焕也笑笑，跟着摔出第二颗。
“啪！” “宋吟真好看。”
游戏规则和之前那次是一样的，就是内容变了，由那些小学生互骂变成了小学生互夸，全变成了好词儿。
之前是“真傻”，那现在就是“真聪明”。
之前是“真丑”，那现在就是“真好看”。
“啪！” “肖焕真好。”
“啪！” “宋吟真好。”
“啪！” “肖焕真优秀。”
“啪！” “宋吟真优秀。”
“啪！” “肖焕要平平安安。”
“啪！” “……”肖焕愣住了。
听到这句“平平安安”，他突然就意识到宋吟现在在干什么。小姑娘不是一时兴起贪玩儿，而是……
“啪！” “肖焕要快乐。”宋吟又道。
她看见对面的肖焕愣着不动了，说：“愣着干什么？继续啊。”她歪了歪脑袋，勾起唇角，语气有些调皮：“你已经欠我两句了，不能光祝福你不祝福我啊。”
肖焕回过神儿来，冲她笑了笑，连忙连着丢出去两颗摔炮，把欠的两句都补上：
“宋吟要平平安安。”
“宋吟要快乐。”
摔炮游戏继续：
“啪！” “肖焕要开心。”
“啪！” “宋吟要开心。”
“啪！” “肖焕要幸福。”
“啪！” “宋吟要幸福。”
“啪！” “肖焕会有光明的未来。”
“啪！” “宋吟会有光明的未来。”
……
两个人一人一盒摔炮，这么一来一往，乐此不疲。
每摔下一颗摔炮，都是我对你最真诚的祝福。
我夸赞你真聪明、真好看、真好、真优秀；我祝愿你平平安安、快乐、开心、幸福、有光明的未来。
我希望你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切都好。
我希望与你一起奔向更美好的未来。
宋吟看着自己手中仅剩下的最后一颗小摔炮，陷入了沉思。
最后一颗，她该说什么好呢？
她记起来上次她为了赢下这游戏，故意说了句狠的，好像是……“肖焕孤独终老”。
那既然现在游戏内容变了，这句“孤独终老”也要翻转一下。
宋吟抿了抿唇，丢出最后一颗摔炮。
“啪！” “肖焕会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她道。
肖焕正要丢出摔炮的手顿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宋吟，没料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句。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依照游戏规则，丢出一颗，接了句：“宋吟会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说完，他看向宋吟，示意该她了。
对面的少女略无奈地耸耸肩，将手中空空如也的摔炮盒朝他抖了抖，说：“没了。”
肖焕这边却还有，游戏还没结束。他又捏起一颗，往下摔。
“啪！”
摔炮响完，肖焕却没出声儿。
宋吟奇怪地看向他。
少年微低着脑袋，人站在路灯后头，光照不到他，他隐在暗色里，身影黑压压的，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过了几秒，肖焕抬起头，他腿伤了，拄着拐杖，拐杖还不太会使，歪歪扭扭地朝宋吟走近两步，走到路灯能照到的地方。
他站在光亮里，缓缓说：“肖焕会和宋吟永远在一起。”
此时刚好晚上十二点整。
――零点。
意味着新的一天。
也意味着新生。
你是我在零点郑重许下的誓言。
第122章 告白三连
是“会”，“而不是“要”。
这短短的一个字，区别可大了去了。
“要”是期望、盼望。
而“会”，是一定能。
宋吟听到这句话，直接呆住了。
却还没完。
肖焕又摔下一颗。
“啪！”
“肖焕喜欢宋吟。”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宋吟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响起“轰”的一声，仿佛所有热气都冲上了大脑，烧毁一切理智，不止理智，几乎所有东西都倾刻间被卷走了，只剩下刚刚那句话。
空荡荡的脑海中循环播放着肖焕那句话：肖焕喜欢宋吟……喜欢宋吟……宋吟……吟……而且还跟自动加了混响似的，低低沉沉的男声磁性又迷人，打着圈儿绕着。
宋吟沉浸在这句话中久久回不过神儿来，眼神茫然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看。
肖焕站在路灯底下，形容有些狼狈，脸上、手上都有白花花的纱布，拄着拐杖，站的不是很直，表情却很认真，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宋吟，眼中情绪翻腾得很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