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薰看他一眼,表情没变。
但是呼吸却滞了滞。
这一瞬间的慌乱,很难捕捉,却没有逃过周流光的眼睛。
他懊恼的握了握拳——又被她算计了。
他刚才差点就脱口而出:“我不喜欢勉强,我会等你愿意的时候。”
夏薰反应很快,她很快就回答周流光的问题:“我没那么玩不起。”
话虽如此,她却跳下了桌子:“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游戏不是由我主导,那我就不玩了。”
说着,她要将刚才脱下的再提上去。
他却抓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一怔,抬头。
对上他情.欲翻滚的眼睛:“晚了。”
话落,他忽然掐着她的腰把她提了起来,紧接着把她摔到床上。
她想起身,他却先一步压了上来。
“你没什么羞耻心,我没什么道德感,咱俩在一起刚刚好。”他的腿死死压着她的腿。
夏薰挣了挣:“你放开。”
他反问:“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她顿时语噎。
他反手脱掉自己的衣服:“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你今晚过来找我,意味着什么。”
他把衣服扔掉一边:“如果你没法面对内心,那好,我们把爱和性分开,我爱了,你随意。”
她看着他,心跳如战鼓不息。
最后听到他说:“这次,就当你玩我。”
他深深看她一眼。
低头找准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夏薰睁着眼睛,屋外的光透进来,照在她的眼皮上面。
她感受着他如狂风骤雨般的摧折。
却与此同时,体会到他隐藏在暴烈之下绵绵细雨般的温柔。
她终于闭上了双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因为她看到了他肩膀上,被她咬过,却又变成了纹身的咬痕。
她忽然觉得太累了。
不愿意挣扎了。
她拿话伤害他,看起来那么无所谓,胆子那么大,实际上只不过是反向证明她太在乎,太胆小而已。
她想把他的爱贬低成单纯的欲望。
只为掩盖她在他强烈的感情下已动摇的心。
她觉得承认还爱他就是输给了他。
可她不是现在才输的。
当她在凌晨一点钟向他奔赴而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当她放任他一次次亲吻她的时候,她也已经输了。
可是他赢了吗?
如果他赢了,他就不会说出那句心如死灰的“宝贝,我爱你,我成全你”;如果他赢了,他就不会把她的齿印镌刻在皮肉之上,如一个精神图腾。
他不断亲吻她。
她的手迟疑地、迟疑地攀上他的肩膀。
却摸到了一处凹凸不平的皮肤。
她几乎是瞬间想起来,这是他当年替她挡下的,被酒瓶刺伤的疤痕。
忽然之间,她发觉自己还是多年前那个姑娘,当年令她胆怯的现在仍然令她胆怯,当年让她沉沦的如今也一样让她沉沦。
她终于放任自己坠落在爱河里。
肮脏黯败里我们相拥,吻过了就当是献了祭。
第55章 深爱
第二天夏薰在周流光的臂弯处醒来。
他还在睡, 呼吸均匀,好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似的,连她把他放在她身上的胳膊拿开, 他都没有发觉。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张脸已经太熟悉, 与之相比身体却还陌生许多。
她看到他胸口上,肚子上和大腿上的疤痕,有些是烟烫的,有些是刀子划伤的。她伸出手, 细细抚摸他手腕上的伤疤,感受他过去几年的痛苦。
想到昨晚翻云覆雨的时候,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真的在你的身体里面吗。
他当时的眼神她大概永远都忘不掉, 那里面有欲望,深爱, 迷茫, 痛苦,害怕。
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却不敢相信, 好像觉得一切都是一场他难以置信的梦。
她反问他:“你感受不到吗。”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你感受不到吗。
她哄了他。
让他别害怕。
她又把手伸到他的肩膀上面,摸了摸那个牙印。
这下好了,她的肩膀后面有烟花,他的肩膀前面有齿痕, 他们到底给彼此的生活里带来了什么。
她松开手,下了床。
脚一沾地, 不出意外的没有站稳, 腿像是蹬了一天自行车那么酸疼。
她踢开散落在地上的他的衣服,绕床走到单人沙发那里, 拾起被他扔了的内裤。
拿起才发现早已被撕的不能再穿。
她把那层布料在手心里团了个球砸到他脸上,他眉毛皱了皱,却转了个头又继续睡。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包,从里面拿出手机。
又捡起旁边的衣服,才发现除了内衣,其他都不能穿了。
就这样,还是他已经足够克制也足够温柔的情况下。
她觉得头疼。
把内衣挂在臂弯,打算去他的衣橱里找件衣服先穿着,打开橱门,眼眸一沉——他的衣服十件里有八件都是黑色。
她撇撇嘴,拿了件宽松的运动短袖走进了浴室。
她把头发扎了起来,快速冲了个热水澡。
浑身都是被他蹂.躏过的痕迹,她擦身子的时候都比平时力气轻很多。
穿好衣服,一看手机,黄芷宁发来了三条道歉短信。
【Sorry啦夏薰,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骗了你,是不是很生气!哎呀我先给你磕一个,“嘭嘭嘭”。希望你别怪我,哪怕你怪我,我还是要说,虽然抱歉但我不后悔。】
【其实在决定帮流光之前,我仔细想过,我这么做到底是“在勉强你”还是在“帮助你跨出不敢跨出的那一步”,答案显而易见,我认为我是后者。我知道流光有多爱你,也感受得到你并没放下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相爱呢,人只活一次不是吗。】
【我始终觉得人和人之间是靠缘分的,但是缘分是会耗尽的。不然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根本不相爱的人却能搭伙过日子,可是相爱的人又要各自成家呢?夏薰,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个男人,你看看他的脸,你听听他的声音,你还能继续骗自己吗。】
这三条短信,夏薰看了十分钟。
最后她没有回复,只是收回视线的时候,内心已不再平静。
她打开通讯录,给夏荧打了个电话。
夏荧平时工作比较忙,她其实很少向夏荧袒露脆弱,可是这个时刻,她需要妈妈。
她告诉夏荧中午要回家吃饭,夏荧应该是在忙,却听出了女儿声音里的疲倦,只是顿了一下,便说,你过来吧,我最近刚学会一道菜,做给你尝尝。
夏薰挂断电话,已有些鼻酸。
突然“嘭”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把她的泪意硬生生吓了回去。
她从镜子里看到周流光“虚惊一场”的脸,他下巴紧绷着,愁眉紧锁:“我以为你不见了。”
她眼皮一跳,明白他刚才是在找他。
他走了过来,用力抱住她:“怎么起床也不喊我。”
夏薰被他箍的喘不清气,打了他后背一下:“大哥,是你自己睡得死猪一样。”她挣了挣,又说,“再说我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我又不是香妃能变成蝴蝶飞走。”
可他不依不饶的抱得更紧,声音很冷却有丝哽咽:“你要是消失,我就去死。”
夏薰呼吸慢了慢,手在他背上,抚了抚。却又觉得这姿势太温柔,顿了一秒,紧接着又拧了他一下:“在你死之前,我可能会被你勒死。”
他背一僵,把她放开。
她退后一步,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眼眸沉沉的:“还偷穿我衣服?”
夏薰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想到那些被他撕坏的衣裙,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肚子:“你也穿件衣服吧,流氓。”
她径直走了出去。
他笑笑,也跟了出来。
刚才起床后他随便套了个裤衩,出来又拿了件T恤穿上。
她则重新拾起地上的衣服,虽然坏了但有比没有强,她将内裤穿上,随后是裙子,裙子的拉链坏了,但好在他的T恤足够大,可以盖住拉链。
看她心无旁骛的换衣服,他问:“要走?”
她头都没抬:“不走留下来干嘛。”
他一时语噎:“……”
她很快换好衣服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捡起地上的包。
想出去。
他挡在前面。
“夏薰。”他喊了她一声。
拖着长音的,有点无奈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呼喊。
夏薰抬头看着他:“我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让我过去吧。”
他定定看着她。
他知道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不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会回到之前,他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想说些什么。
许多话都在喉咙里排队,他不知道先说什么才好。
她已经不耐烦了。
他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开了口,淡淡苦涩:“我爱你。”
她没有表情。
但他知道她是信的。
正因为信,才没有表情。
他知道,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侧了侧身,放她离开。
她默了三四秒,才抬腿离开。
他走后,他看着偌大的床上一片混乱的痕迹,那是他们欢爱过的证据。
他将自己摔在床上,被单上仿佛还遗留着她的体温,空气里到处都是她的味道。
他闭上眼,又睡了很久。
直到手机响了。
他伸伸手,拿起来看,先是拿反了,他又转过来,看到来电显示上黄芷宁的名字。
“喂。”他接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她开口就问:“你俩怎么样了?”
他仔细思考了一番,才说:“比之前好。”
这个回答,其实很准确。
但是乍一听又有点太抽象,黄芷宁一时说不上来他们是好了还是没好。
但是不重要了,因为周流光又说:“我能感觉到,她其实已经不恨我了,只是还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当初被他欺骗过抛弃过的恶气,却也明白这几年他已经足够后悔足够痛苦。
黄芷宁想了想,问:“那你怎么办?”
周流光翻了个身,任自己被被子包裹住,躲进残留的温存里:“没事,我会让她消气。”
不是“我等她消气”,而是“我让她消气”。
黄芷宁忽然对他们两个结局充满信心。
……
夏薰从周流光家离开之后,直接打车去了夏荧那儿。
她到的时候夏荧也恰好刚到家没多久,她临时吩咐秘书去买了菜,秘书也才刚离开。
夏荧说:“你先去玩会手机吧,我很快就好。”
夏薰说好,刚想上楼,夏荧突然喊她:“等会儿,把这个拿去吃。”
夏薰怔了怔走过去,只见夏荧从袋子里掏出一份肯德基:“听说最近送玩具,我让小张给你买了一份。”
送的玩具是三丽鸥家族的联名款,她得到的是一只凯蒂猫。
穿着紫色公主裙,开飞船的小凯蒂,可爱极了。
她都二十多岁了,夏荧还把她当小孩子宠呢。
夏薰接过来,冲夏荧一笑:“谢谢妈。”
夏荧说:“出去吧,一会儿做好饭叫你。”
夏薰提着这份肯德基上了楼。
她躺在床上,转动了凯蒂猫底座上的发条,飞船顿时就像超市门口那种摇摇车一样晃动,她拍了个照片发了微博。
然后把玩具放在床头,又拿出一个蛋挞吃了下去。
其实坐在床上吃东西是很不好的习惯,但夏荧从来都不说她,只会叫阿姨默默帮她换上一床新的四件套。
还有她抽烟,最开始是瞒着夏荧的,后来夏荧发现了,也没说她什么。
在夏薰的记忆里,夏荧好像一次都没批评过她,哪怕有些时候的确是她的错。
因为年少时母女分离过,所以夏荧才对她很纵容,用无限的包容和过度的溺爱弥补她。
外人看来或许觉得不该这么教育孩子,但这些恰恰是夏薰想要的。
大概一节课的时间,夏荧做好了饭。
夏薰换了身衣服下楼,才发现她竟然做了炸鸡,有韩式炸鸡也有中式的,除此之外还炸了锅包肉和虾。
夏荧让夏薰把这些都端到二楼的餐厅。
夏薰把东西端出来摆好,只见夏荧又抱着一堆啤酒出来。
夏薰笑:“妈,你这是要开派对吗,炸鸡啤酒都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