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暑假,这头半个月,化身魔鬼家教的陈彻,用实力证明,绝不会让她做白日梦。
谁家的小孩,拿着高三的作息时间表,来过暑假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平日一到放假就睡到日上三竿起的陈彻,这个暑假竟然连懒觉都不睡了,陪着她补课!
涂然眼泪汪汪:“我一直觉得我是个还算自律的人,直到遇见你。”
“哦,是吗。”陈彻没什么语气起伏地回应,下巴冷淡地往上一顶,丝毫不心软地提醒,“别想摸鱼,先把这张试卷写完,再跟我聊天。”
涂然呼吸一滞,趴桌上,脸埋在手臂里,一动不动装死。
她背过身去,陈彻脸上才有了笑意,又立刻压住唇角,拿笔戳她,“别想蒙混过关。”
涂然继续一动不动,闷声说:“我睡着了。”
陈彻差点没崩住笑出声,将椅子往她那边拉近了些,凑到她脑袋边,问:“真想放假?”
“睡着的人”点点头。
“那就放吧,出去走走也挺好。”
“真的?!”
他话音刚落,涂然就立刻坐起来,激动得差点撞到他。
然而下一秒,她却听见他说:“带上这张试卷去市图书馆,换个学习环境。”
“……”
涂然感觉心脏抽痛,她捂着心口直摇头,一脸不可置信:“你好狠的心。”
陈彻好笑地看着她,依旧很有原则:“明天可以给你放一天假,但今日事今日毕。”
涂然又倒回桌上。
她总算知道他这年级第一是怎么来的了,严于律己,严于律人。
难怪简阳光出门旅游前,一脸同情地嘱咐她,让她好自为之。
涂然当时还不懂。
简阳光一脸沧桑地说:“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考进重点班的吗?”
“怎么考的?”
“阿彻说他一个人在重点班会寂寞,考前两个月,直接住在我家,天天拽着我给我补课,补得我头晕眼花眼冒金星,愣是把我从年级中游,搞进了重点班。哦对,阿彻本来是要去竞赛班的,但他觉得让我在两个月之内去搞个竞赛奖回来,太难为我,就手下留情了。”
这还叫手下留情。
涂然听后彻底沉默。
“我完了。”她就只剩下这个感想。
简阳光对她深表同情,也留下一个主意:“来,我给你传授个杀手锏,你学到吐的时候可以用用。”
“什么杀手锏?”
简阳光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朝她招手。
——时间回到现在。
涂然学到混沌的脑子里,亮起小灯泡。
她拍一下手,双手合十,一脸深沉地对陈彻说:“我愿意换个学习环境继续学,但不是市图书馆。”
陈彻眉梢一抬,“哪儿?”
涂然郑重其事:“你房间。”
陈彻:“???”
第67章 逗逗她
涂然如愿来到了陈彻房间。
和她原先住的隔壁房间是一样的空间布局, 但比她的房间更简洁许多,深灰色的床单被套,被子铺得平整, 同色系的超遮光窗帘,拉上后很适合他白天睡懒觉。
不像她在书桌上摆满了照片和小物件, 他的书桌很简单干净, 没有任何杂物。
旁边的书架井然有序地摆放着高中用书,但又不只有高考相关的书籍,还有几本心理学相关的书。
涂然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学读心术,但又知道读心术和心理学扯不上关系。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 不是陈彻平时读什么书, 而是简阳光给她的这个杀手锏究竟怎么用。
涂然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来陈彻的房间, 因为简阳光就是这么说的,杀手锏就是把学习地点换到陈彻房间,可具体要做什么, 简阳光让她自由发挥。
于是涂然自由发挥了,坐在陈彻的书桌前写数学试卷。
但她根本就静不下心, 一点都专心不起来。
难道是因为作业做太久了?
但是作业做太久还会紧张吗?
她现在心脏扑通扑通的, 拿着笔的手心都出汗了!
涂然坐如针毡。
搬来另一把椅子坐她旁边看书的陈彻,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不知道涂然哪来的这个想法,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让她进他房间。
陈朗阔上班不在家,偏偏今天家政阿姨也刚好休息,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整个屋子里万籁俱静, 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又好像很吵。
笔尖在纸上摩擦出的沙沙声,纸张翻动时的响声, 呼吸声,心跳声,还有他喉结滚动时的吞咽声,仿佛所有声音都被放大。
陈彻连呼吸都放轻。
“啪嗒——”
涂然另一支放在桌面上的笔,被她的手臂碰落,砸在地面,突兀的声响打破这尴尬沉默。
涂然正高度紧张着,被这声响吓到,正想去捡,然而在她有所动作之前,陈彻就已经先一步扶着桌沿弯下腰去捡。
但这绝对是他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涂然今天穿的是件棉质连衣裙,长度将将过膝,裙摆下的小腿修长白皙,近在咫尺的距离,连细嫩的纹理都看得清晰。
往下是纤细踝骨,两指环住绰绰有余,精致秀气。雪白的足尖脚趾,小巧圆润,透着些粉。
签字笔就躺在她脚边。
陈彻低着头,嗓子发紧,咬牙紧绷着下颚,才克制住喉结滚动的欲望。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捡,尽量不与她有所触碰。
偏偏在这时,意外发生。
涂然原本是穿裙子时习惯性坐姿,双膝并拢、小腿打开的内八。
在陈彻伸出手去捡笔时,她下意识将小腿收拢。
桌下逼仄空间,她的动作,让另一个人始料不及。
少年微凉的指尖,蹭过她的小腿,像一片羽毛,轻柔快速地拂过,却又比羽毛的触感更真切清晰。
涂然几乎立刻屏住呼吸,再晚上一点儿,喉咙里就要发出奇奇怪怪的吃惊声音。
她整个人都僵在椅子上。
同时呼吸停滞的还有陈彻,抓住桌沿的修长手指瞬间收紧,指尖泛了白,指节更分明。
他喉结难以自制地重重一滚,迅速捡起笔,放回桌面,人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收回的手无处安放似地,藏在身后紧握成拳,声音略有些局促,视线也飘忽,“你要喝点什么?我去拿。”
他起身的动作大,涂然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坐着仰视的角度,恰恰看见他锋利的喉结,随他说话往下滚动,好似下一刻就要划破清薄的皮肤,看得她提心吊胆,心跳更加扑通扑通。
她更局促地移开视线,说话都磕绊,“气、气泡水。”
直到陈彻离开房间,涂然才终于松了口气,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短促地呼吸。
她不由自主地弯腰,手指摸了摸小腿,刚刚被他触碰的那一块皮肤。
总觉得有片羽毛一直在那处拂过,轻柔又酥痒,从皮肤,到心脏。
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只能趴在桌上,把脸藏在手臂里。
冷不防,又想起来这个房间的正事。
涂然坐起来,连忙拿起桌上的手机,趁着陈彻不在,赶紧发消息问简阳光:“你给我的杀手锏究竟怎么用呀!急急急!”
简阳光不愧为仅次于她的第二捧场王,哪怕在外旅游,也立刻秒回:“你真到阿彻房间了?”
紧接他消息后的,是祝佳唯的问号,和周楚以放个耳朵听八卦的表情。
涂然急昏了头,这才发现这里是群聊,连忙利用群主权限,把连同自己在内的刚刚发的所有消息全部撤回。
庆幸陈彻去拿饮料,手机留在了房间。
但另外两人没放过她。
祝佳唯直接拉了个四人群聊,在群里问:“你到陈彻房间做什么?@兔子好吃的”
又问:“你都教了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阳光开朗大男孩”
简阳光很无辜:“我什么也没教啊,我只是让她不想刷题的时候去阿彻房间里待着。”
祝佳唯:“所以为什么让她去陈彻的房间,你太龌龊了!”
简阳光不明所以地解释:“什么龌龊啊?我让她去阿彻房间,是因为那里有可以让她拿捏阿彻的杀手锏。”
涂然连忙趁机问:“什么杀手锏?”
简阳光:“这得你自己找,电脑抽屉书柜衣柜床底下,总有个地方有。”
周楚以不慌不忙把群名改成“反陈彻联盟”,又幸灾乐祸说了句:“这不太好吧,建议直播。”
祝佳唯愤愤指责:“还说不是龌龊!”
简阳光被骂得莫名其妙,他让涂然去找陈彻藏起来的粉丝周边,怎么就龌龊了?
涂然全程一头雾水,想问到底让她找什么东西,然而才在输入框里打出一半文字,就听到屋外的开门声。
用上毕生的反应速度,她立刻把手机放下,拿笔坐直,低着头,装作正在认真做题的模样。
陈彻端着两杯冰镇气泡水走进来,一杯搁在她左手边,人还没坐下,涂然丢在桌上的手机就亮起屏幕。
她没设置隐式推送,于是屏幕亮起的第一秒,陈彻就看见那赫然的群名——反陈彻联盟。
“……”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群名是哪个缺德鬼取的。
陈彻瞥一眼身旁的人,某人正做贼心虚地垂着脑袋,假装在看题,实际上没拿笔的那只手都紧张捏成了拳头,就差头顶戴个“我在心虚”的牌子。
就这点胆子和心眼,还想着干坏事。
陈彻翘了翘嘴角,不慌不忙坐下,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指间的水珠。
既然都“反”他了,那他不做点什么表示表示,有点说不过去。
看他怎么,
逗逗她。
人在心虚的时候,对视线的感知格外敏锐。
比如现在。
涂然感觉陈彻从回来后,就一直在看着她。
为什么只说是感觉,因为她至始至终一直低着头,完全不敢往他那边看。
借着视野有限的余光,她只能瞧见他手肘支在桌面撑着脸,半边身体靠在桌沿,堂而皇之地朝向她这边。
涂然的笔尖在纸上书写的速度越来越慢,连呼吸都越来越慢。
“涂然。”他冷不丁唤她。
涂然整个人一惊,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多余的痕。
陈彻看着她心虚乱眨的眼睛,不着痕迹弯了下唇,又故意严肃说:“走神了,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椅轮转动,陈彻抓着她椅子的把手,转向自己的方向,“真没有?”
“真、真没有。”
涂然还在“顽强”嘴硬,然而话音刚落,她的椅子就被人往另一边拽动。
陈彻一只手搭在桌面,另只手抓着她椅子的把手,将她困在自己和书桌之间。
他倾着身子凑到她面前,涂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笼住,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气息。
“不是在想怎么造反?”
他嗓音低沉,不知是带着笑的关系,还是距离太近的关系,比平时更有磁性,钻入她耳中,像过电般酥麻。
呼吸在颤抖,心跳失去节奏。
涂然缓缓抬起头,视线撞进他眼睛。
少年微微弯起的眼睛里,带着调侃的笑意。
咫尺距离,他的五官放大无数倍,却还是找不出任何瑕疵,唯独眼睑下那颗泪痣,触手可及的清晰。
像白纸上的墨点,像夜幕中的星星。
独一无二,想要……触碰。
冲动战胜理智,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思考的速度更快一步。
涂然无意识地伸出手,在少年困惑的目光中,捧住他脸颊。
屋外的太阳照常烘烤着大地,屋内的空调孜孜不倦释放着冷气。桌上的冰镇饮料,气泡在水中上涌、炸裂。
陈彻的困惑变成错愕,弯起的眼眸猛然睁大。
少女的唇瓣,像一片羽毛,轻柔地拂过他眼下。
分明是微凉的,却把温度带给了他,耳根到脸颊的皮肤,迅速染上晚霞的颜色。
少年的喉结一下一下难耐地滑动,应该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体温调节失控,言语功能失控,他变成程序崩溃的机器人。
涂然望着他变幻莫测的神色,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连忙收回手,转过身背对他,捂着发烫的脸,语无伦次地解释。“是、是你问我要怎么造反……我我我才那样做的!”
越解释越混乱。
混乱的人不只有她。
陈彻视线仍在失焦状态,机械地抬手,指尖覆上方才被触碰的眼下。
他点点头,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
状似平静地端起桌上的气泡水,喝了一口,又喝一口,气泡不是在口腔,而是在身体里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