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彻盯着渗出水珠的罐身,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哦……原来是这样。”
“我没什么意见。”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但是……现在还不行。”说话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这是仅存的一丝理智。
涂然的脸已经红成夏天的西瓜囊,仅存的理智觉得她已经疯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追问:“为、为什么?”
陈彻把那张剩一半没做完的数学试卷塞给她,至始至终不去看她。
“等你考上东晏,我才能名正言顺来亲、亲你,”他耳朵红得要滴血,却还要故作很凶地命令,“所以,快写作业!”
“……”
逃不过的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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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之后,涂然再也没去过陈彻房间写作业。
但她一直在想,简阳光说的杀手锏究竟是什么。
涂然问过很多次,简阳光就是不说。
她感觉祝佳唯和周楚以好像都知道,但祝佳唯让她别多问,会被带坏,周楚以则是让她直接自己去找,此路也不通。
涂然好奇得心痒痒,本身就是藏不住事的性格,憋了一星期,到底没憋住,直接在自习刷题的时候,去问当事人。
碰巧赶在陈彻喝水的时候,她开门见山问:“你房间里是不是藏着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东西?”
陈彻猝不及防被水呛得咳嗽,脸都咳红,还要艰难地发问:“是不是简阳光又跟你说什么了?”
让涂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不动脑子想,都能猜到背后指使是谁。
涂然当然不会背叛情报商,立刻为简阳光打掩护,“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她这时候的脑子又转得很快,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点,追着问:“你真藏东西啦?藏了什么?什么东西不能被我看见?”
“……什么都没有。”陈彻的否认多了几分咬牙切齿——对简阳光这挑事人的咬牙切齿。
涂然视线扫过他红晕未退的脸颊,笃定说:“你脸红了,在撒谎。”
没等他再次否认,涂然戏精上身般,捂着胸口,语气夸张地哭诉:“原来我们还没有到坦诚相待的关系吗?”
“……”
陈彻有些想笑,嘴角也真的不受控制地翘起来,声音里几分笑意几分无奈,“你是不是接受过演技培训?”
“咦,你怎么知道?”涂然惊讶,提起往事,“之前公司说我长得很有观众缘的样子,就送我去上了几节表演课。”
“然后呢?”
“后来因为我演得太夸张了,说我更适合去演话剧。”
“……”
陈彻撇过脸,后脑勺对着她,肩膀颤动两下,溢出压抑后的笑声。
“不准笑话我!”涂然不满抗议,又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对,不准转移话题!”
她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强行扳回来面向自己,“所以到底藏了什么东西,不能被我知道?”
她快被好奇心折磨死了。
陈彻脸上笑意未褪,视线却飘忽不看她,“真没……”
“嗯?”
涂然一只手抓着桌沿,凑近了盯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盯出一个答案。
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呼吸都喷洒在他脸上,即使在凉快的空调房,也留下令人灼热的温度。
陈彻眼睫颤了两下,目光无意却又偏偏那么恰巧地,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嘴唇。
樱花一样的颜色,也和樱花一样的柔软。
他喉结重重滚了一下,头微仰,身体不自觉往前,却又在靠过去时生硬停住。
现在还不行。
陈彻深吸一口气,理智战胜欲望,身体往后退的同时,抬手往书房的窗台一指,“那是什么?”
“什么?”涂然立刻反射性转过头去看,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转头要问,却见陈彻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书房门口。
“今天给你放半天假。”
红着耳根的少年,丢下这句话就走。
涂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气得在原地跺脚,“陈彻!”
回应她的只有关门声。
她气得不行,又后知后觉地发现,“咦?给我放假了?”
涂然眨了眨眼,杀手锏真好用。
所以,他房间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第68章 坏家伙
暑假基本上就在涂然睁眼学习闭眼学习的生活模式中过去。哪怕是中间去爷爷奶奶家住了小半月, 也依旧是每天线上向陈彻学习打卡。
直到她生日前一天,她的魔鬼家教终于大发慈悲,允许她在工作日放一天假, 同时把简阳光几人约出来,去海边烧烤, 给她庆祝生日。
无论是放假还是去海边过生日, 涂然都兴奋得不行。
太兴奋的后果,是半夜醒过来后失眠,第二天早上睡过头。
被渐亮的阳光刺痛眼睛,涂然迷迷糊糊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眼, 发现竟然九点了, 这还是她暑假头一次睡到这个点。
而七点钟的时候, 陈彻就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早。]
[还在睡?]
[我先出门,去准备烧烤的工具,简阳光家见。]
[涂然小朋友, 生日快乐。]
真奇怪,明明周楚以和简阳光也总开玩笑喊她涂然小朋友, 但从陈彻这里说出来, 怎么就这么……让人不好意思呀。
涂然把脸埋进被子,轻薄的空调被盖不住她的闷笑声。
白天阳光太强, 烧烤的时间定在下午五点,但涂然还是要马上就出门。
因为她按理来说不能过生日,这次和朋友们一起过生日这件事,需要瞒着唐桂英。
也多亏暑假这些天, 几乎每天都去陈彻家补课,让唐桂英对陈彻很是信任, 对她这次外出并无怀疑。
出门之前,涂然在衣柜前纠结许久,最终还是藏不住小心思地,换上去年买的那条连衣裙——陈彻给买的。
涂然原本还想折腾一下头发,搭配这漂亮裙子,转念一想,这样太招摇,怕被妈妈发现。
但又不想扎马尾,总觉得把头发全扎起来就好像马上要干活,于是,只把长发披散在身后,尽管很热。
起床后磨蹭了好一会儿,慢性子的人终于打着遮阳伞出门。
烈日高照,连吹过的风都带着太阳的温度,扑在脸上,暖烘烘的。
涂然原本想打车过去,在路边站了半天没见空座的出租车,倒是远远瞧见公交车来了,刚好是去简阳光家的那一路。
实在热得不行,不想再继续等,她快步往十几米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刚好公交车到站停车,她收伞亮公交码。
趁着车还没启动,她抓紧时间往车厢后走,转身才迈出一步,却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坐在公交车后排的少年也看见了她,视线相撞时,表情明显一顿。
涂然眨了眨眼,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跟他打个招呼,毕竟认识,毕竟是陈彻的弟弟,但对方已经先一步撇开脸,不愿意搭理她的模样。
涂然有些尴尬,但也能理解,没强行跟他套近乎,假装无事发生,朝那边走过去,在过道另一侧的靠窗空位坐下。
习惯性在车上听歌,她拿出耳机戴上,随便选了一首歌播放,扭过头面朝窗外,看倒退的风景。
尽管没和陈融打招呼,但心里仍忍不住去想,这是去简阳光家的方向,陈融也是去简阳光家?
要不要干脆也邀请他去海边烧烤呢?
可是他连理都不愿意理她,他要是去了,会不会和陈彻又吵起来?
虽然不清楚陈彻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俩总不能吵一辈子,她要不要创造个机会,让这两人好好聊聊?就像当初的祝佳唯和简阳光一样。
公交车走走停停,涂然的思绪也断断续续,一会儿做了决定,一会儿又开始纠结。
她想得太入神,连旁边坐了个人都没发觉。
直到有只手,伸进她裙下,搭上了她的大腿。
涂然整个人一震,扭头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坐在她身旁。
男人目不斜视坐着,仿佛刚才摸她大腿的湿热触感,只是她的错觉。
但那绝不是错觉!
涂然扯下耳机,“噌”地一下站起来,后背紧贴身后车窗,尽量与那男人拉开距离,同时大声质问他依譁:“你摸我大腿做什么!”
她声音不小,又带着愤怒的语气,引得其他乘客都朝这边看过来。
一直刻意不去看她的陈融,也皱着眉投来视线。
男人不慌不忙推了下眼镜,装傻充愣,“小姑娘,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就在这老实坐着,哪里摸你了?”
涂然气红了脸,“你就摸了!”
比起她的激动,男人脸上反而还带着笑,拿着长辈的姿态说教:“小妹妹,说话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摸了你?乱污蔑人,我可是可以告你的。”
“你——”
涂然到底还是学生,哪里斗得过这种混过社会的老油条。
她确实没有证据,男人就是仗着这点,才敢这么嚣张。
其他乘客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没有人出声,都只是在观望。
被羞辱的愤怒,被拿捏的挫败,同时充斥着心脏,涂然的胸腔剧烈起伏,呼吸都在颤抖。
“我看见了。”
少年的声音,冷淡地响起。
涂然的视线望过去。
过道另一边,陈融从座位上站起来,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没看她,目光冷漠地盯着男人,“我可以给她作证。”
这真是意外之喜,涂然浅浅松一口气,但还来不及欣喜,就听见男人不以为然地说:“你说看见就看见了?这车上还有这么多人,不都没看见吗?”
他气焰很是嚣张,站起身,扭头就去问后座的一个初中生小女孩,“小妹妹,你来说,你看见了没?”
那小女孩哪经得住这么质问,本身也是没看见,连忙缩着脖子摇头。
男人不无得意,却还要做出受害者的语气,“你们俩一伙的吧,合起来污蔑人?我可以告你们诽谤啊。”
他一口一个诽谤,话里话外都在威胁。
涂然气得不行,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难道要全车人都看见才算数吗?
陈融也抿了抿唇,心里嫌恶得不行,脸上却是笑了,温和乖顺的语气:“我们还真不是一伙的,我都不认识她,而且我们俩一看就是学生,也不靠做这种事讹钱,您觉得我们污蔑,那正好,报警吧,让警察把我们抓起来。”
他又大些声音朝前面说:“司机师傅,麻烦您先别开车门,我们报警。”
男人一听没把他给唬住,反而要报警闹大,脸上变了变,愤怒地将声音拔高,“我都说了没摸,就是没摸!谁陪你在这瞎耽误时间!”
正好公交车到站,车停下,男人作势就冲去门口要下车,车门却没打开。
男人这才没法淡定了,没好气冲司机喊:“开门,我有急事要下车!”
公交车司机受过专业培训,遇到这种事就应该停车关门,开大车的人也多半都有脾气,司机师傅更没好气回:“嚷个屁,等警察来!”
有成年人帮忙说话,男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改方才那游刃有余的模样,着急,也暴躁:“把我们这么多人关在这,你耽误得起吗!”
他企图拉其他人下水。
刚刚被他恐吓的初中生女孩,小声又勇敢地开口:“我没急事,我不急着下车。”
小孩都愿意出头,其他乘客也接而来三帮腔。
“我也没什么急事。”
“对,不差这几分钟。”
帮忙说话的人越来越多,男人渐渐底气不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涂然顿时不再觉得孤立无援,又感激,又振奋,壮着胆子怼他:“你这么慌,是不是心虚啊?”
男人怒目而视,“你——”
涂然反射性往熟人身边缩,抓着陈融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陈融瞥她一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把他当挡箭牌了是吗?他跟她关系还没好到这程度吧?记得上次见面才吵完的架吧?把他骂了好一通吧?
尽管内心嫌弃,但他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到位,放任她躲在自己身后。
警察很快就到了,三个人都被带去警察局做笔录,离开前,涂然向公交车上的乘客们认认真真地道了个谢,尤其是那个第一个为她发声的初中生小妹妹。
本以为警察来了,性骚扰犯就能受到制裁。
然而,涂然没能料到,进警察局,是这个男人更嚣张的开始。
公交车上的监控拍不到男人在座位下对她动的手脚,在场也没有人用手机将这一幕拍下。
男人一口咬定自己没摸,陈融和涂然是一伙,陈融为她撒了谎,还说自己是青安大学的研究生,不可能会干这种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