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能得到此人,还何须愁钱的事?
“已经备好了,就是这钱?”朱长史迟疑道。
五千人的重甲,还有许多兵器,所要花费的,不是一笔小钱。
“我那儿有一万两,等会儿给你。”
朱长史好奇:“大都督哪儿来的钱?”
这个月买宝刀不就没钱了吗?还是大都督在府中取了一万两。
“府中的账上取的。”郑大都督应道。
朱长史睁大了眼:又是府中取的?
大都督,您的脸皮可真厚,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府中拿了两万两,王夫人没和您打起来?
朱长史:“大都督,夫人没问您拿钱干什么?”
“没问,从来没问过。”
郑大都督说着疑惑起来,是啊,夫人怎么从来不问他呢?这么多年,任他从府上拿钱,也不问他钱的去向,不管他拿多少钱都不问,一次也没问过。
说完了事,郑大都督带着疑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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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大门口,三公子郑远锦坐在一匹火红色的骏马上,意气飞扬。
郑远钧立在马的一侧,殷殷叮嘱:“小心点,在战场上别胡乱往前冲,万事三思。”
虽然知道三弟这次只到信州边界,应该不会和叶寒的大部队对上,可她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形势瞬息万变,事情又怎么说得准呢?
而且这次大哥和三弟都上了战场,她要承受双倍的担心,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听着二哥的叮咛,郑远锦心中热乎乎的,乖巧点头:“好,我记住了。”
再是不舍,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二哥,我走了。”郑远锦扬鞭而去。
奔出一段路,少年于马上回头,冲着郑远钧大喊:“二哥,你等着我立功回来!”
郑远钧挥手。
三弟,我不稀罕你立功,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看着三弟没了踪影,郑远钧握紧了拳头。
她要马上练出一支精兵,她再不要这样担惊受怕。
明天就回一号庄子!
打土匪!扩军!练兵!
第五十二章
大齐景和三十二年, 十一月十三日,安平县,雁山脚下。
一百个士兵已经准备好, 整整齐齐地站着,只等霍青一声令下,即刻就要前往雁山。
霍青今日穿了一套红色短打,火红的颜色映在他的脸上,仿若笼上了一层霞光,眼眸明亮,灿若晨星,眼底透出一股兴奋之色, 像豹子发现了猎物,压抑不住地要跃过去。
郑远钧站在一旁, 即使心中担心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事, 也不由得被他吸引住了目光。
真美啊, 一头美丽的猎豹。
只是,你为什么要穿红衣呢?难道是为了血溅上去, 不被人看出来?
应该是我想多了, 霍青不可能这时候还考虑形象问题。
一百个士兵分成了二十五组, 每四人一组, 其中有两人手持神臂弓, 刀剑挂在腰间。
士兵们都穿了铠甲, 霍青也穿了。
不是最好的大铠,仅仅能护住胸背和肩膀,但比没铠甲强多了, 至少把几个重要的致命之处遮住了。
士兵们对这铠甲很满意,也很珍惜, 每次训练完后脱下,都要仔细地擦拭,再妥善地安置。
朝廷的军队中很多士兵是没有铠甲的,或者仅有皮甲,聊胜于无。
二公子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套铠甲,且这铠甲比朝廷发给官兵的要好,他们怎能不珍惜。
但郑远钧不满意,叹着气:“铠甲不好,要大铠才行。”
大铠可以把士兵从头到脚都护住,这才有安全感啊。
“崔先生,等再招了人,我们先给他们都换上大铠。”
老牛瞪大了眼:“大铠?全部?二公子,你知道两千幅大铠要多少钱吗?”
知道二公子你有钱,可照这个花法,钱怎么都不够的。
就是朝廷的精兵都没说士兵全部穿大铠的。
郑大财主豪气地一挥手:“钱的事,小事,我可以解决。”
老牛好心地提醒:“二公子,你还要招兵,买粮食,买地,卖雪糖的钱就差不多花完了,没钱买铠甲了。”
“我再做一样东西出来卖,就有钱了。”郑远钧满不在乎。
马上要过年了,一家人团聚吃年饭,没有好酒怎么行?
朋友相约赏花赏景赏美人,没有好酒相助,怎能尽兴?
世家贵族身份高贵,喝着浑浊且淡而无味的浊酒,怎能配得上你们的身份?
蒸馏酒,来了,帮助你们解决难题,提高你们的品味格调。
老牛直着眼:再做一样东西,就有钱了?
什么时候赚钱这么轻描淡写,这么容易了?这本事,连最精于敛财的赵军师都要自叹弗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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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在士兵中转了几个圈,看都准备好了,于是过来,向几人告别。
“好好打,我们等着你回来,给你庆功。”老牛大力拍着霍青的背,砰砰作响。
霍青站得纹丝不动,点头应是。
崔先生眼中闪过一道寒意,再次叮嘱道:“不留活口,务必全歼。”
这些土匪作恶多端,万死莫能赎其罪。
何况这次打土匪拿出了新式武器,众人早就拿定了主意,绝不能放土匪活着离开雁山,泄露了宝刀宝剑和神臂弓的消息。
“是,我绝不会放一个土匪离开雁山。”
霍青转身,走回士兵身边,让他们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再次检查装备和武器。
郑远钧和两个亲卫也做好了上山的准备。
这次打土匪,郑远钧强烈要求跟着同去。这是她的军队的第一战啊,她怎能不在现场。而且在这儿干等着,时间太难过了。
她的要求遭到了霍青的极力反对,最后还是崔先生出面,说让她不要走过那条小路,不进到雁山里面,不会有太多危险,事情才定了下来。
两个亲卫也跟着同去。他们负责守在小路的这头,若有土匪要经过这条小路出雁山,就让他们也尝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滋味。
临要走了,郑远钧含着一丝期待,再次询问:“崔先生,牛叔,你们真不上山吗?”
没有你们两位镇海神针,霍青一个新兵蛋行不行啊?
而且这伙土匪去年就有三百多人了,今年不得有四百人了?一百零一人对上四百人,你们两位真的放心吗?
听着郑远钧的询问,老牛哈哈大笑。
来雁山的一路上,这话二公子已经问过十几次了,没看见霍青的脸色都快要绷不住了吗?
崔先生莞尔:“二公子不用担心,霍青应付得来。”
好吧,既然你对霍青这么有信心,那就行吧。郑远钧和两个亲卫向士兵们走去,和他们会合,一起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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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人走在上山的路上,只听得鸟儿的鸣叫,声音清脆,互相应和,此起彼伏。
山石嶙峋,很不好走,幸而这段路虽然陡,但也有着力之点,除了郑远钧,其他人走得都还不是很艰难。
两个亲卫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把她护在中间,遇到不能上去的地方,就拉她一把。
“二公子,这儿小心。”
又遇到了一处陡地,杜明转身来拉她,郑远钧跟着使力,试了几次,都没上去。
“我来。”霍青过来,伸出了手。
郑远钧握住。少年的手温热,精瘦有力,向上一使力,郑远钧只觉眼前一花,已经站在了上面的一块岩石上。
上来了?霍青把我提上来了?
这力气可真够大的,郑远钧不由感慨。
一百零四人继续前行,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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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身后的一处高地上,草丛里,悄无声息地埋伏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老朱,此时张大了嘴,一脸震惊。
他的手颤颤地指向前方:“这人!这人!沈大当家,这人我认识!”
沈大当家猛地回头:“认识?认识哪个人?”
“就是那个最漂亮的。”
沈大当家脑中闪过一张姿容绝艳的脸。
“这人是谁?叫什么?干什么的?”
老朱张口结舌:“……我不知道。”
沈大当家:……这也叫认识?
老朱回过神来,赶紧解释:“赵公子十月二十七日晚上去安佑县,和斗笠客交接雪糖,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个小子,还碰掉了赵公子的面具,就是他!”
“当真?”沈大当家不由激动起来。
三年前,忽然有一位斗笠客来寻赵军师——喔,是赵公子,赵公子说了,再不能叫以前的名字,赵军师要叫赵公子,或者玉狐公子也行,他沈都尉要叫沈大当家。
斗笠客来寻赵公子,拿出了一纸香皂的方子,要和赵公子合作。
这些年,赵公子靠着香皂赚了不少钱。
近日这斗笠客又拿出了雪糖和糖果,赵公子钱赚得钵满盆满,向来无奸不商,钱赚得越多越好的人竟然也感慨起来,说这真是暴利。
三年来,赵公子一直想知道斗笠客的身份,却一直也没查到。
今天竟然找到突破口了吗?
沈大当家压抑住激动,沉声问:“你确定,真是那人?”
老朱反问:“沈大当家,若是你见过此人,再次相见,能不能确认?”
沈大当家:“……”
自己确实问了句废话,这么漂亮的人,见过一次,任何人都不会认错。
沈大当家疑惑:“这些人是什么人?拿着兵器,穿着铠甲,应该是官府的人,看着又不是官府的做派啊。”
老朱接腔:“他们往山上去了,去打魏土匪?那条路他们过得去吗?”
魏土匪祸害乡民旅客,赵公子也曾想过除掉这祸害,却拿那条小路无计可施。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道:“去看看!”
两人跃下山石,身形矫健,落地无声,尾随一百零四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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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人停了下来,眼前是悬崖深谷,山壁上一条小路,通向雁山深处。
郑远钧看了看小路,头晕。
老朱和沈大当家跟在后面,躬身弯腰,潜步而行。
看到前面的人停下,老朱跟着停下,沈大当家还要往前走几步,看得清楚一点,老朱赶紧拉住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一缕气音飘了出来。
“不能再往前了,那漂亮小子是个高手。”
沈大当家不以为意:“再是高手,离得这么远,我还能被他发现了?”
老朱正色道:“我家的老祖宗神仙知道吧?”
“知道。”
习武之人,谁不知道老朱家的神仙。
“最多两年之后,世上又会出一位像我家老祖宗那样的人。”老朱虚虚指向霍青,“若是再快点,还不要两年。”
沈大当家震骇,赶紧停下脚步,慢慢地压低身子,藏在一块山石后,连呼吸声都放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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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送人头的又来了!”
“这次有多少人头,我数一数,一、二、三、……哎呀太多了,数不明白。”
“你数明白干嘛?这都是死人了,一会儿就要掉到山崖下,被野兽啃掉,尸骨都没有。”
“哈哈哈!尸骨都没有。对面的小子们,你们怕不怕啊?”
“怎么不怕?前年都有一个官兵吓得尿了裤子,你们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
“喂!对面的小子,等会你们会不会尿裤子啊?”
“哈哈哈!”
“哈哈哈!”
……
小路的那头,站了一群土匪,哈哈笑着,边笑边朝这边叫嚷,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士兵们听得脸色发青,他们本也是乡民出生,乡间百姓对阵叫骂不陌生,当即回了过去。
“孙子,等着爷爷来取你们的狗命!”
“你们等会儿别尿裤子啊!”
“哈哈哈!”
“哈哈哈!”
……
这尿裤子过去尿裤子过来的画面太美,郑远钧捂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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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们的最中央,簇拥着一个大汉,这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手提一把重刀,看上去就凶恶无比。
这时他微眯着眼睛,粗声道:“这次的官兵,怎么有点不一样?”
在长官的面前,竟不显得拘束,偏又行动敏捷,秩序井然,装备精良。
什么时候官兵是这个样子了?这和他认知中的官兵有很大的不同。
不过这些不重要,不一会儿,这些人就都成了孤魂野鬼。敢来打他雁山的主意,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大当家,这次留几个人?”一个土匪问。
每次官兵来剿匪,大当家都喜欢留下几个,慢慢地折磨他们,听他们的惨叫,再亲手砍掉他们的头。
“五个吧。”
今天心情不好,多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