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儿挺肥啊。”贺郗礼睨她眼,嘴角勾着,“知道之前我怎么说的, 谁能管老子。”
温黎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瞬间感到脸有些热。
她转移话题:“我有个办法。”
贺郗礼懒洋洋地问:“什么。”
“你先上车。”她说。
贺郗礼看她眼,倒是听她的话,长腿随意跨上车。
温黎紧跟着坐到了后座,在贺郗礼注视下,她红着脸, 钻进他宽松的外套里,双手轻轻抓住他里面的卫衣。
视线在刹那间变得漆黑, 鼻尖萦绕着少年清冽柑橘的气息,他炙热的体温烫得她心跳声无端加快。
她感受到他似是僵硬了下,再无任何动作,也没有开口。
温黎指尖攥紧,这段时间里紧张的勇气逐渐放大的无措与害怕代替。
贺郗礼不喜欢人碰他,也不喜欢人坐他的后座。
而她现在不仅坐了,还光明正大地,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主动地钻进他外套里。
他会不会打她一顿,会不会觉得她很烦。
这么想着,温黎指尖下意识松了,刚要从贺郗礼的外套里钻出来,手腕忽地被一道不大不小的力抓住——
黑暗里,她的双手被他带着缓缓地环在他劲瘦结实的腰间。
温黎顿住,藏在外套里的耳尖止不住泛了红。
她的额头抵在少年硬朗的后背,他似是回了身,温黎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撞进他炙热的胸膛。
少年浑身散发着热意,烘得她脸颊烧起来。
头顶传来声轻笑,胸膛也跟着震动,震得她头皮发麻,贺郗礼玩味低哑的嗓音隔着外套传过来:“温黎,你挺会玩啊。”
他揶揄道:“一声不吭钻男人衣服里,跟谁学的?”
温黎听着他的调调,甚至能想象出来他痞坏的模样,她指尖微蜷,脸红到拉她出来她也绝对不会出来,她小手推他扭过去,闷闷道:“你管我,快走吧!”
贺郗礼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在看到紧紧贴在他后背的人,仿佛被火山融化。他嘴角扬起,正过身,骑着机车往前走。
一路飞驰,温黎看不见路,耳边是疾风刮在外套的摩擦声,她在里面被温暖包围,她环着贺郗礼的腰,脸颊小心翼翼地贴在他宽阔的后背,对漫无目的的目的地充满期待。
到了地方,贺郗礼刹车,单脚撑在地上,回头掀起眼皮:“还呆里面呢,闷不闷啊。”
从外套里出来,温黎的脸颊感受到一阵凛冽的海风,眼前忽地出现只修长的手,她愣了下,贺郗礼将她额头的碎发拨至而后。
她抬眼,对上他深邃亢长的眼眸,逆着光,他的眼里仿佛盛着万般光。
他指尖还停在她头发上,漫不经心道:“你头发乱了。”
温黎耳尖一热,“喔”了声,余光一瞥,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宽大壮阔的大坝伫立在南方,周围被不知名树包围,无垠的河面在月光下荡漾着粼粼细纹,不远处有一座红色的砖瓦房,由一条长长的隔空走道连接,栏杆上还挂着游泳圈。
温黎惊讶地问:“这里是水库?”
“我在南潭这么久居然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贺郗礼单手插兜,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眸,心情不由地被她填满:“喜欢就好。”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呀?”温黎看到隔空走道处还别着鱼竿,“不会要夜钓吧,这里有鱼吗?”
温黎好奇,想要跑过去一探究竟,手腕却被身后的少年拉着,她回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贺郗礼看了眼时间,十一点整,他低眸看她:“在这儿站着,闭上眼,然后数到一百,再睁眼。”
温黎仰头,昏暗中,她对上少年流畅利落的下颌线,他眉眼清晰深邃,和夜色一般透着神秘。
他的眼皮很薄,狭长又多情,看她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温黎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下,她乖乖地闭上眼,站在原地:“那你要快点喔,这里有点黑。”
头顶传来一阵低哑的闷笑声,温黎偷偷半睁了只眼,对上贺郗礼带着玩味的眼神,他眉梢轻佻:“跟我撒娇呢。”
温黎脸上染上了稍许红晕,她果断闭上眼:“我要开始数了,1——”
她闭上眼,什么也看不见,感受着风声,心里默数着。
刚数到八十,温黎忽地听到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耳,与此同时,贺郗礼懒洋洋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睁眼。”
温黎缓缓睁开眼。
贺郗礼像是跑过来,呼吸微乱,他双手端着蛋糕站在她面前,夜色中,他黑漆的瞳仁挟着光,瘦削的脸庞冷硬又桀骜,看她时眉眼带着几分痞气。
“温黎,十八岁生日快乐。”
少年低沉清冽的嗓音撂下的同时,身后河边走道高挂的两道灯“砰”“砰”“砰”地亮起来,如同白昼。
温黎愣在原地,心也随着砰砰直跳。
贺郗礼身后的盏盏乍亮的灯光将他轮廓勾勒一圈柔光,少年一身的热烈肆意,他歪头,唇角挑起:“恭喜你啊,温黎,成年快乐。”
温黎眼睫颤了颤,看着他亮眼夺目:“贺郗礼,谢谢你。”
贺郗礼将蛋糕递给她,挑眉:“拿着。”
温黎接住,沉甸甸的蛋糕被她捧在手里,这是她从小到大,这十八年来第一次拥有蛋糕。
上面放着她喜欢吃的凤梨,“温黎,生日快乐”这几个字用粉色的糖珠歪歪扭扭地黏在蛋糕上。
贺郗礼的夹克被风吹鼓,他背对着风,微低头,嘴里咬着烟,单手拢着,机匣发出“啪”地一声脆响,打火机的火苗映得他漆黑深邃的眉眼,烟被猩红点燃。
他从兜里摸出来根心形的仙女棒插.进蛋糕,指尖夹着烟,撩起眼皮,嘴角勾着,懒洋洋地轻笑:“在愣什么呢,快许愿啊。”
温黎看着贺郗礼夹着烟点燃仙女棒,仙女棒发出呲呲的火星苗,她闭上眼,双手相握。
希望奶奶身体健康。
希望她所爱之人得他所愿。
最后,她想要和贺郗礼永远能在一起。
温黎不知道永远代表着几年,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一辈子又或者永恒。
那她希望,温黎和贺郗礼爱意永恒,她也会陪他一辈子。
许完愿,仙女棒也彻底燃尽。
温黎睁开眼,撞上贺郗礼戏谑的眼,他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嘴角挟着痞痞的笑意。
可这一晚,这一幕,她将永远牢记在心里。
“许什么愿啊。”他低眼,随口问。
温黎想到她的愿望,耳尖发热,不太自在地别过眼:“才不要告诉你。”
“哟,还不告诉我。”贺郗礼轻哼一声,“你以为老子想知道?”
温黎看着他,嘴角轻轻翘了翘。
两人随意坐在河边的礁石上,温黎将切好的蛋糕分给贺郗礼,他看了眼,没接:“寿星最大,先吃。”
温黎切了第二块递给贺郗礼,这回,他接了。
她拿着小叉子,挖了块填进嘴里,奶油甜甜的,一点也不腻,水果也很新鲜,很好吃。
原来生日蛋糕的味道是这样的。
温黎一口一口吃着,吃完一块肚子已经撑到不行,她扭头,刚要说话,眼前忽地一道阴影落下。
贺郗礼修长的指尖落在她眼前,无名指的那颗心形胎记晃在她面前。
他的指腹粗粝,挟着少年炙热又硬朗的骨感,缓缓擦掉她嘴角的奶油。
温黎呼吸微窒,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仿佛着了火,烫得她心跳肆起。
她敛眼,睫毛颤动,抿了抿唇移走视线,小声说:“谢谢。”
贺郗礼的目光落在她唇角,看了几秒,两条手臂撑在身后,他目光看向大坝,嗓音低哑又磁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他掀起眼皮,盯着她看,随意道:“能说出来的。”
温黎抱着双腿,下巴尖抵在膝盖,想了会儿,她说:“想去看海,也想去看雪。”
“可是南潭没有大海也不会下雪。”她只遗憾一秒,而后又笑着说,“等明年我毕业去了京北,就能看到下雪的冬天,那景色一定很漂亮。”
贺郗礼斜睨着她,散漫轻笑:“出息。”
温黎嘟囔:“你是京北人嘛,肯定对这些不稀奇。”
贺郗礼轻狂又嚣张:“这有什么难的,今年就让你见到。”
温黎才不信他的话。
“手伸过来。”他忽然道。
温黎眨眼,不明白他要她伸手做什么。
贺郗礼啧了声,似是不耐地握着她的手腕,拉到他怀里。
温黎被少年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手链,他垂着头,薄唇抿着,将手链戴在她手上。
手链温度还是热的,在贺郗礼兜里不知道暖了多久。
温黎紧张地屏住呼吸,心跳仿佛要跳到了嗓子眼处,不远处的灯灭了盏,又紧跟着灭了一盏,昏暗的环境遮掩了她红透的脸颊。
贺郗礼炙热的指腹擦过她手腕肌肤,在扣上手链时,收了回去。
“生日礼物。”他淡道。
手链上挂着一只黄色的梨子,梨子是用玉石打造的,中间还串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
一看就知道一定很贵。
温黎不敢戴,怕丢,似是知晓她所想,贺郗礼侧眸:“不贵,戴着吧,玉养人。”
“我——”
“敢让我发现手链不在你手腕上。”贺郗礼盯着她,笑着威胁,“那你就试试啊。”
温黎只觉得手链烫手,尽管这样,她低着头,两侧的头发挡着她轻轻上翘的唇角。
这是贺郗礼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啊。
她很喜欢,很喜欢。
贺郗礼看了眼时间,将剩下的蛋糕装起来,单手抄兜,懒洋洋道:“走了。”
温黎跟在他身后:“嗯。”
贺郗礼骑车,温黎坐在后座手里抱着蛋糕。
上了车,机车像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来之前温黎没有看到来时的风景,回程的路上,在她视野之内,她和贺郗礼穿梭在狭窄的车行道上,大坝,河堤,河水,像是一阵风往后倒退。
贺郗礼单手握着机车把手,另一手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看了时间,回眸看她,懒洋洋地道:“温黎。”
她的长发随风飘荡,她脸很小也很白,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里面盛着懵懂与清澄。
温黎察觉到机车因他扭头拐了下弯,吓得一手抱住他的腰:“你要看路呀。”
他嘴角撩起,散漫地道:“温黎,给你看个巨牛逼的玩意儿。”
温黎啊了声,贺郗礼已经回了头,下一秒,他加油门,机车疯一般地往前冲。
温黎指尖下意识紧紧抱着他,少年结实坚硬的腰腹力量传递在她掌心,她怕得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贺郗礼低哑的声音挟着风传进她耳中。
“还有5秒。”
温黎不太明白他的话。
“4。”
“3。”
“2。”
“1——!”
随着声落,嘭嘭嘭,剧烈的响声在幕布的天划彻。
温黎睁开眼,绚丽灿烂的烟火骤然在车行道两侧绽放,整个世界都被渲染成彩色,两边的河道倒映着缤纷的光芒。
每一束腾空升起的烟花照亮整片天,合成九个字。
——温黎,十八岁生日快乐。
贺郗礼俯身骑着机车,温黎脸颊贴在少年坚硬的脊背,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他一击致命地穿过。
贺郗礼再次回眸,眉梢轻佻,漫不经心问:“喜欢吗?”
温黎的表情已做出一切回应。
贺郗礼灼烈直白地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勾着畅然顽劣又肆意的笑,清冽低沉的嗓音随着风传到她耳边:
“大海,我会带你去看。”
“雪景,我会带你去看。”
“每年你的生日,也都会有烟火陪伴。”
第30章 等风
回去的路上, 温黎的心还久久尚未平息。
机车嗡嗡声停在煤棚前,贺郗礼看着温黎慢吞吞地从后座下来的模样,嘴角勾着抹笑意。
温黎听到他低闷的轻笑声, 知道他笑她个头矮,她瞪了他一眼。
脑袋忽地一沉, 她随着力道低了下头,贺郗礼揉着她脑袋,漫不经心地道:“行啊,最近胆子还真是肥了,又是瞪老子又是不听话的,谁惯的你。”
温黎杏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说, 你惯的。
贺郗礼虎口贴在她脖颈,温黎只觉自己被他一推,头顶落下他清冽的嗓音:“上去吧, 回去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意思是,今晚他不再跟她上楼。
温黎还是看着他,想起今天白天听到的话,她道:“你在这儿等等我, 我马上就下来,三分钟,好不好啊?”
贺郗礼盯着她看了会儿,笑:“行。”
听到他应下,温黎转身跑到楼栋里,老小区的台阶比其他的要高些, 她一脚蹬三个台阶,速度快到被台阶绊了下差点跌倒。
到了家, 温黎冲向卧室,秦秀英看她急忙忙地模样:“黎黎,出什么事了?”
温黎拿到东西,又出了门:“奶奶,我没事,我下去一趟,马上回家。”
“奶奶给你买了蛋糕在桌子上,待会儿记得吃啊。”
“好!”
温黎跑下楼,到了一层,她速度过快,没注意到贺郗礼就在前面,没有反应过来,惯性地撞在他怀里。
贺郗礼闷哼一声,单手环在她腰间,他低头看她,笑得有点坏:“这么急。”
温黎红着脸,腰间被他握着的地方仿佛被火燃烧,心里燥得发痒,她往后退一步,抬眼,撞上他玩味的眼神。
她将银行卡递给他,看向他:“贺郗礼,我这里有三万两千块,你先拿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