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将军夫人可真好看!”
“我要是有将军一半的福气就知足了!”
“也不知道将军夫人家还有没有妹子?”
“怎么?你还想娶人家妹子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怎么着,我想想都不行嘛?”
士兵们小声嘀咕着,声音传到程玉姝的耳朵里,让她觉得格外欣慰。经过昨夜雪叶的提点,程玉姝决定从今往后,凡事多从慕容琅的角度去思考。若实在不知如何做,就仿效苏墨。于是,她便拿了个主意——从今日起,开始骑马随行,将马车留给雪叶一人。雪叶让士兵们用清水将马车里里外外刷洗了几遍,终于觉得没有达腊身上的那股子腌臜味儿了,才放心坐了进去。
“程小姐,你这是……”慕容琅走过来,对程玉姝不解地问道。
“慕容公子,我的骑术学得差不多了。从今儿个起,我就改为骑马。”程玉姝笑语嫣然地回应:“你不知道,坐在马车里实在太闷。而且草原上的景色这么美,我自是不会错过的。”
第134章 特殊偏爱
苏墨的精神已有所好转,她见以往跟在队伍最后、由御风教授骑术的程玉姝,今日却与慕容琅在马上并排而立,当即便明白了程玉姝的心思。于是,她上马之后,向后勒了勒缰绳,让“追月”和御风的马站在了一起。
这样一来,御风的前面便是程玉姝,旁边则是苏墨。现下,御风只顾着庆幸自己终于不用教程小姐骑马,还没有意识到他夹在这二人之间,将会是怎样一种局面。
“这次还要多谢程小姐,昨日肯将马车借我一用。”慕容琅对程玉姝谢道:“只是因为掉包计划不便告知,所以未能事先与你说明用途,还请程小姐莫要见怪!”
“慕容公子不必客气,能为军中出力,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下次如若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请尽管言说便是。我一定不会推辞!”程玉姝笑着回应慕容琅。
“程小姐可真是个爽快人!要不说,夫人总念叨着想早日让您进门呢!”御风憨憨地插嘴道。
他本想着恭维一下程玉姝,这样方便以后主子再有事相求。可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见慕容琅转头向他横扫过来的眼神里,像是夹杂着积年不化的冰霜,让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而他旁边的苏墨则一言不发,甚至连个动静都没有,就如同压根儿没这个人一样。只有程玉姝最为开心,但却又像是不好太过张扬,只用帕子掩着唇浅浅地笑着。
御风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多嘴了,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他们自己都理不清,他做什么还要好死不死地往里插上一脚?真是作死!他提醒自己,以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非要说话,就先在肚子里盘算上几遍,确认不会得罪人再说。但不管说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能引起误会,让主子生气,让程小姐多心,让苏姑娘为难。
“我的老天爷啊!”御风在心里感叹,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雪叶坐在马车里,跟在他们的后面。虽然看不到这几人的神色,但她觉得大将军和苏姑娘越是相互避开、越是不理睬对方,就越是有问题。这是在于他们二人落了“刻意”两个字。其实她知道小姐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甚至她觉得,如果自己是大将军,没准儿也会多偏爱苏姑娘几分。
只不过,她看得清楚,这些权贵之间的联姻不是仅凭喜欢就够的,还要考虑家世、地位、财富等等许多方面,甚至这些才是决定一桩婚事是否能成的因素。相比之下,喜欢不喜欢反而倒没那么重要了。
大将军的父亲是朝中二品大员,虽已亡故,但朝中很多官员都是他的门生,余威犹在。大将军的长姐是当今太子妃,待太子登基继承大统,那就是中宫皇后。这样的家世,就连程家与之联姻都有些高攀了,更别说苏姑娘这样的一介平民了。
所以,雪叶认定,不管大将军与苏姑娘之间到底有没有私情,两人终究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小姐的担心不过是白担心一场,最后还是会欢欢喜喜地做她的将军夫人。
雪叶正想着,只见一名士兵快步跑到慕容琅前方,向他跪地抱拳行礼。
“报~属下有要事向将军回禀!”
“停!”慕容琅抬手,命队伍停下,随后对士兵道:“讲!”
“是!燕南天自昨夜被俘后,今晨便发起了高热,疑是伤口感染化脓所致。我们用随军常备的草药给他服下,但高热始终不退。属下担心这样下去,恐危及其性命。故而来请将军示下,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
“前方可会路过村镇?想必村镇上会有大夫,到时或可为他医治。”不等慕容琅回复,程玉姝率先提议道。
士兵见程玉姝问向自己,赶忙回应说:“程小姐有所不知,草原上多为牧民。他们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无固定居所。我们已知有村镇的地方,均靠近勒都,距离此处还有数十日的路程。但以燕南天的病情来看,他恐怕撑不了这么久。”
“哦,原来如此。”程玉姝点点头。她本想为慕容琅出谋划策,却没想到暴露了自己的无知,一时有些难为情。
慕容琅见苏墨一直默不作声,转过头问道:“苏姑娘,你可有建议?”
苏墨的心里原是有个想法,但她见程玉姝先发了言,便不欲再讲。此刻,她被慕容琅点问到,只好回应说:“燕南天背部的伤势确实不轻,加上他又中了许多弩箭。这样的伤最忌脏污,最忌扯动。可我们一路行军,各种条件都无法满足。即便他能撑到勒都,但进了鞑靼境内,且不说变数太多,就是达腊也不会放过他。与其到时我们被他掣肘,不如现在派兵护送他回朔州卫,严加看管,再让谢启暄为他医治。这样于我们而言,也少了一个拖累。”
“苏姑娘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就要抽调一些兵力。此次随行的士兵本就不多,要是再为此事减员,我怕等到了勒都,万一动起手来……”御风在一旁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其实无差。即便燕南天没病,待我们到了勒都,也需要安排士兵看守,等同于减员。”慕容琅道,他当即对面前的士兵下令:“调一百精兵护送燕南天回朔州卫医治,注意防范路上可能出现的截杀!”接着,他又命御风道:“飞鸽传书给严恺,要他即刻派兵出卫所相迎。告诉他,此人极为重要,需关入密室看押,决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
“是!”
士兵和御风拱手领命,各自忙活去了。
程玉姝面上讪讪的,她对军事谋略实在不通。苏墨说的那些,她只听懂了个大概,可又不好意思细问,那样只会让人加重对她“不通又鲁莽”的印象。而苏墨说完之后,慕容琅竟真的按照她所说的执行,可见慕容琅对苏墨的认可与信任已经到了怎样的程度。
苏墨又恢复了闭口无言的状态,好像她只在需要她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话,平时就是个哑巴。
慕容琅率全军继续行进。由于之前为“等”燕南天耽误了一些时间,他命令队伍加快步伐,全速前进,士兵们觉得这才是往日正常的行军速度。
……
大约又过了十来日,队伍在经过一处名为“望绥客栈”的时候,停了下来。
“望勒客栈”顾名思义,意味着见到这座客栈,就离勒都不远了。这座客栈说是客栈,实则就是一座鞑靼风格的二层小楼,前面用土坯盖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院墙,后面则是牲口的圈舍。说得好听点叫粗犷,说得不好听的就是简陋。不过,能在草原上找到这么一处可以睡到床的地方,已经实属难得了。
客栈老板姓杨,名叫杨生,是大周人。传闻他早年间犯了事,为逃避官兵抓捕跑到此处,被一户善良的牧民所救。后来,他就留了下来,为这户牧民放牧牛羊。时间一长,杨生就被牧民的女儿给看上了,觉得他比草原上的那些莽汉生得斯文,脾气也好,要是能嫁给他,指定不会挨打受骂。杨生自知不能再回大周,自己在鞑靼又没有亲戚可以投奔,索性就同意了这桩婚事,两人便结为了夫妻。
婚后,因为杨生过不惯游牧的生活,两人就在朔州和勒都之间的官道上盖了这间客栈,为途径的客商、旅人提供住宿、餐食。而“望绥客栈”也是到达勒都前,唯一的客栈。
按道理,押解队伍一路扎营,没有必要在客栈停留。但是苏墨的身体越来越弱,尤其是因为她被疼痛折磨,夜间难以入睡,令她的疲态已经到了难以掩饰的地步,有时候在马背上都会打起盹。
慕容琅看得出来,为了不拖延队伍行进的速度,苏墨一直在努力强打精神,但眼下距离勒都还有一段距离,她若始终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只怕还没到王庭,身子就先垮了。因此,见到这间客栈,慕容琅果断下令,队伍在此休整一日。他想让苏墨好好睡上一晚。
客栈不大,加上还有其他入住的客人,无法容纳慕容琅和一众士兵。于是,士兵们依然在外扎营,只给慕容琅、程玉姝和苏墨安排了房间,御风、雪叶则跟着主子。慕容琅命几人先回房休整,待晚饭时,一起到客堂用饭。
程玉姝一进房,就命雪叶找小二要了几桶热水,她要好好洗个澡。平日在府里,她每日睡前都要焚香沐浴,而后还要擦上香膏。然而,自从随军出发,这一路上她只能晚间在帐内让雪叶给她用热水擦擦身子,实在让她难受得很。
“小姐,大将军对您真是有心了呢!”雪叶一边用巾帕为程玉姝清洗玉臂,一边笑着道。
“此话怎么说?”程玉姝慵懒地问道。许是因为浴水温热,她积攒了数十日的疲累瞬间从每个毛孔中涌出,此刻已有了些困意。
“大将军一定是见您这些日子辛苦得很,担心把您累坏了,才特意停下来,让您在客栈里好好休息。”雪叶猜度着道。她故意加重了“特意”两个字。她知道,小姐最在乎的就是这份“特意”。
程玉姝听着雪叶说的,心中俨然有些欢喜,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若无其事地回道:“不许乱讲。也许是慕容公子或者苏姑娘想休息也未可知。”
“大将军经常在外领兵作战,苏姑娘原来扮做男子的时候,听说也和卫所中的那些士兵们没什么两样。他们都是习惯了住军帐的,何必非要巴巴地来住这个客栈呢?依奴婢看啊,大将军此举全都是为了小姐。”雪叶认真分析着说。
程玉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不由心花怒放。慕容琅抱着苏墨回帐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甚至还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几次。加上此前她在慕容琅壁柜中见到的苏墨的破衣,以及订婚礼上,慕容琅那声抑制不住欢喜的“苏”,还有最关键的、也是最令她百思不解的,苏墨明明刺伤了慕容琅,但慕容家的人都没有追究她的罪过。她被这些事反复折磨,只觉得慕容琅对苏墨实在太过不同。
另一方面,程玉姝也在不自觉地收集着慕容琅对她的好。比如,她生病之后,前来知州府探望,比如,带她到练武场让全军将士得见,再比如,她在照顾他的那段日子,两人常在一起聊天……
程玉姝这些的小心思雪叶看得最明白,于是便会在恰当的时候,着意提醒那些大将军对小姐的“特殊”。虽然程玉姝不说,但雪叶知道,每每此时,便是小姐最为开心和受用的时刻。
第135章 背地“偷情”
终于洗完了澡,程玉姝换了一身新的骑装。其实,今日不用赶路,她穿女子衣裙就可,但程玉姝觉得自从她穿了骑装,又改为骑马,似乎和慕容琅的关系便更加亲近了些。
想想也是,这一整个队伍里全是男子,即便是苏墨也是男装打扮,只有她和雪叶是女子装束,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别人,她与大家不同,她是个千金小姐。弄得大伙儿就连跟她说话,都要不自觉地要站远点,生怕声音大了吓到她。而她换上骑装,至少在视觉上和士兵们的差异减弱了些,故而关系也能有所拉近。
只不过程玉姝并非女扮男装,因此她没有束胸,更不知道有束胸带这种东西,所以她尽管穿着骑装,女子的曲线却仍在,略微有些不伦不类。
程玉姝下楼的时候,其他几人已在客堂内等候了多时。慕容琅和苏墨虽也沐浴,但行军之人都比较利索,不多时便收拾停当。而程玉姝洗得仔细,加上又要涂香膏,还要拣选衣衫,所以费了不少时候。不过大家都能理解,这位平日里连大门都很少出的闺秀能跟他们走到此处已是不易,就不要再苛求什么了。
御风早就饿得抓心挠肝,看到程玉姝终于带着雪叶下来,赶忙吩咐小二上菜。
雪叶见慕容琅独自坐在一张桌前,苏墨和御风坐了另外一张桌子,立刻引着程玉姝坐到了慕容琅的对面,自己则坐到苏墨旁边,有意无意地挡着苏墨的视线。
苏墨心里明白,这一路上,雪叶都在用各种方式阻止她与慕容琅接触,她已经习惯了。御风也看出了雪叶的用意,只不过他真是懒得理这几个人之间的事,便也不说破,只当做没看见。三人各怀心思,都闷着头吃饭,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另一张桌上,程玉姝一边为慕容琅布菜,一边说着路上见到的新奇景物,又说等到回朔州之后,要画一幅草原行军图,为这一趟押解之旅留个念想,到时候请慕容琅为她点评。慕容琅不时应和几声,两人就像一对新婚小夫妻在闲话家常。
一餐饭,两桌的气氛却是天壤之别。一边聊得热络,一边则……三个哑巴。
饭后,大家各自回房安置。雪叶为程玉姝铺好了床,伺候她睡下,自己又去浴房做了洗漱。待一切做完,已是困乏到了极致。她一头倒在程玉姝床边的榻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嘶,好冷~”
半夜,雪叶打了个冷战,一下就醒了。她睁眼往身上一看,发现自己因为太困,连被子都没盖就睡了过去。她起身揉了揉眼睛,见程玉姝睡得正香,便轻手轻脚地走到柜子前,取了一床棉被。就在她刚把柜门合上的时候,隐约听到门外的走廊上似乎有动静。
“吱呀,吱呀……”像是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
“莫不是又有山匪?”雪叶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她没忘去年她陪小姐去郊外采风,在客栈中遭遇匪徒的事。当时要不是正好遇到苏墨,将她们救下,只怕她和小姐就被掳到山里去了。
想到这里,她屏住呼吸,一歩一歩地走到门边,轻轻将门拉开了一道缝。走廊上黑黢黢的,好在一楼的柜上点着根蜡烛,有个小伙计在那里值夜,只不过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借着烛火传到二楼的微弱的光亮,雪叶依稀看到有个身着劲装、腰系佩剑的人正立在苏墨的门外,来回踱着歩。
雪叶听到的声音,正是这人踩在地板上发出来的。
“御风大哥?”雪叶在心里念叨着:“这么晚了,他不跟着大将军,在苏姑娘门前转悠什么?”
她的好奇心顿时被吊了起来,立刻睡意全无,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只见御风时不时地在苏墨的房门前驻足,侧身伸长耳朵,像是在听着房里的动静。雪叶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就在雪叶几乎要站不住的时候,苏墨的房门突然向里打开,一个欣长伟岸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