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香酒楼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在他们看来还有些稚嫩的对手。只是他们现如今也无暇顾及。
“你说一月前已经让人传了消息?我怎么不知道。”曲天香问着面前从京来到的四皇子手下,眼中露出不可置信。
那手下面容憔悴,语气已经极力掩饰,还是透出些指责:“主子派来传话的人也没有回去,最近一次的传讯是已经与您手下汪三接上头,可您却说没有,那不知可否将汪三叫上来问一下?”
曲天香斜眦了这人一眼,挥挥手让手下去找,却被手下回道人已经失踪许久。
“什么?怎么没人同我说?”曲天香震惊。
她的手下也有些慌乱道:“天香主子前些天说是要将他发配下去,我们就以为他已经去了军营,没成想人是失踪了啊。”
四皇子手下也是一愣,随即便道:“天香掌柜,若是事情传出去,四皇子可就危险了!”
曲天香站起身,面上叫人赶紧去查,心里却也没怎么将四皇子手下说的事情放在心上,四皇子手下便焦急地先回了京。
“主子,四皇子也就是占了个皇子的名头,实际上母家出身那般底,现如今他手下都能对您颐指气使了。”刚刚慌乱的手下也变得沉稳,一张放在人群中也记不住的普通脸让他成为曲天香最得力的手下。
“我看也就是四皇子太会溜须拍马,没点真本事还想赚钱,看吧,把军营都掏空了,就看他能不能撑过这一劫。”曲天香轻笑,接着道:“我们也做出个样子,虽然不知道什么人掳走了那两个没用的东西,你吩咐人也去找找。”
“还有,赵元”曲天香叫住要走的手下,“最近有家食肆抢我们生意?你查了吗?”
赵元点点头道:“是个之前被我们用手段快弄塌的食肆,没想到又去了个厨娘,那厨娘会做许多菜,我们现如今已被抢走了好多百姓,只有要谈生意的富商还在我们这里吃。”
曲天香愣了愣道:“厨娘?是个姑娘在做饭?”
“正是,呈上来的情报说这厨娘名叫楼沁染,有个兄长在云昌军,叫楼羽风,家中父母早亡。”赵元道。
“姓楼?还是兄妹?”曲天香纤长的手指摸索了一下下巴,轻笑一声道:“这倒是有意思了,你把消息传给周云,他肯定就帮咱们解决了。”
赵元不明所以,还是应下声:“是,属下这就把消息传给周阁主。”
沁染最近发现前段时间常来的两位官爷不怎么来了,于是便询问了今天带着司辰来吃饭的兄长:“哥哥,你们最近出什么外调任务了吗?”
楼羽风正往嘴里快速扒饭,闻言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沁染:“好像没有吧,怎么了?”
店里没什么客人,后厨的菜也有新招的伙计帮着处理,沁染便从后厨出来,坐到了司辰和楼羽风对面道:“前些日子总有两位军爷来我这里吃饭,近几天倒是没怎么见到。”
也不是沁染太敏感,实在是那二人来她这里吃饭实在是很频繁,就说那位沈姓军爷,一天三顿起码得有一顿来这边。
说起来沁染对这位沈姓军爷不同于对其他样子凶蛮的壮汉那样心有抵触,因为这位军爷虽然外表很是威猛,说起话和吃起饭倒是很斯文,而且如果他身边那位章姓军爷不在的话,这位沈姓军爷也会来吃。
“啊?他们二人姓什么小楼你知道吗?”司辰在一旁插话道。
沁染点了点头,笑着说:“一位姓沈,一位姓章。”
司辰刚咽下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楼羽风也惊了一惊。
“沈?还有个姓章?是立早章?”司辰再度确认,心中却想着怪不得参将最近不怎么回驿所吃饭,原来是找到了自己的梦中情饭。
沁染不明所以道:“是啊,就是那个章,只是我不知二位军爷叫什么,他们二人都长得十分威猛,我有些害怕。”
沁染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威猛?”楼羽风在一旁喃喃重复,有些奇怪的跟司辰对视了一眼。
正好此时店内又有客人进来,沁染便回到了后厨。
“我从未听过有人说参将威猛的。”司辰小声道。
楼羽风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点点头。要知道沈瑾霄的长相随了他父亲华逸王,华逸王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而王妃也是才貌双全的世家女。沈瑾霄本人也是以疏朗的外貌在英才众多的京城才俊中夺得才学外貌头筹。如今盛行审美便是沈瑾霄这样身材高大又不过分强壮的俊朗男子。
“令妹是否,审美异于旁人?”司辰半晌蹦出一句。
楼羽风下意识想反驳,想起那句威猛又闭了嘴。若是连沈参将也威猛,那自己妹妹喜欢的岂不是那些白斩鸡?
楼羽风左手握紧了腰侧的刀柄。
沁染在后厨快乐的忙活,完全不知自己几句话让哥哥陷入了对自己未来妹夫的抵触。
而被众人念叨的沈瑾霄二人正顺着被抓到的小厮与帏帽人交代的线索追查了几名在天香酒楼谈生意的富商,成功斩断了几个贿赂朝中官员鱼肉百姓的富商。
他们二人也暂时去了伪装,一时没有细查,在休整几日后又来到了沁染食肆中做客。
只是二人只想着美食,很是熟练地朝着小二点餐。被柜台后的郑掌柜听到了,还有些新奇地问道:“二位公子来过小店?看着倒是面生。”
沈瑾霄这才想起二人没有易容,倒是没放在心上道:“听闻友人推荐,来品尝一二。”
郑掌柜点了点头,了然道:“公子是那位沈姓军爷的友人吗?您和他点菜的忌口都差不多。”
“嗯...正是。”沈瑾霄失笑,看着身侧章屏也在偷笑,无奈的应了下来,若是向平民百姓解释易容这等奇技淫巧,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待人不真,所以省下麻烦便直接认了,没有解释。
后厨的沁染倒是接到了传菜,发现这人的口味很是瞩目——‘酱爆鸡丁不要花生,凉拌菜不要香荽’。
“是二位军爷来了吗?”沁染问传菜的小二,小二却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
沁染有些奇怪,因为她第一次看到‘香荽’二字还奇怪的问了问沈姓军爷,得到的解释是:“这是香菜,一时写顺了手。”
‘或许是大家都这么叫香菜?’沁染继续做菜。
作者有话要说:
酱爆鸡丁就是宫保鸡丁
第18章
沁染做好菜便自己端了一盘送了出来,出来看见沈瑾霄的脸才愣了一下。
沈瑾霄抬眼看见沁染也愣了一下,因为刚刚已经承认自己不是军爷,便只能将错就错佯装第一次见沁染的样子道:“原来姑娘在这做厨娘吗,还是多谢姑娘当日救命之恩。”
沁染才知自己没有认错,摆摆手道:“萧公子客气,不知菜色是否合胃口呢?”
“姑娘手艺很好,萧某很喜欢。”沈瑾霄道。
一旁的章屏呆滞地看着二人有来有往地聊天,一时有很多问题却无从问起。一直等到沁染回到后厨继续做饭,章屏才在一旁问道:“世...少主,那位姑娘怎么知道你这个身份啊?”
沈瑾霄边吃饭边小声解释道:“上次被伏击就是这位姑娘所救,她还给了我一颗非常厉害的丹药,直接将我的伤势恢复了大半。”
章屏惊叹地倒吸一口气,上次被伏击沈瑾霄回京疗伤,王爷和王妃还进宫求了太医来看,据说太医言明世子伤势极重,若不是有珍贵的丹药为之疗伤恐怕有损寿数,却没想到那枚丹药是一位陌生姑娘所赠。
等到吃完饭,二人正要离开,却见沁染跟了出来道:“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瑾霄点了点头,随着沁染走到了后院。
“萧公子可否近日再来一趟食肆?或是告诉我落脚之处?上次你给我的那枚玉佩我还是还给你吧,我也没什么用。”
沁染道,那枚玉佩当时收下也是为了宽心,现如今想起来有些不妥,她好歹学了些杏林之术,便要遵从人家不因报酬救人的条规。只是她把那枚玉佩放到了宅子里,若要取得话还得费些功夫。
沈瑾霄还以为有什么要事,轻声笑道:“姑娘拿着便是,若日后有用到萧某的地方知会一声也方便。”
沁染迟疑片刻,接着道:“那就先这么算了,下次你来我再给你。”
沈瑾霄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下回这姑娘给他他也能推回去,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一命,真金白银太虚,若是给一个要求也好操作。
“还没真正请教姑娘姓氏?我姓萧,全名萧瑾。”沈瑾霄道,实际上也不算是骗了沁染,因为他母家便姓萧,而他出入江湖所用的名字也是萧瑾。
沁染点点头,笑着道:“萧公子好,我叫沁染,全名楼沁染。”
“楼...楼姑娘家中可有兄长?”沈瑾霄想起司辰给他推荐了半天的楼羽风,又仔细想了下楼羽风相貌,觉得沁染和楼羽风并不是十分相像,只能在细微之处窥得几分兄妹的影子。
沁染点了点头,杏眼亮晶晶地看着沈瑾霄:“有,我哥哥叫楼羽风,在云昌军任职。萧公子认识我哥哥吗?”
“不算认识吧...沈参将认识他。”沈瑾霄一紧张便给自己又套了个马甲。
“原来那位沈军爷是参将吗?”沁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就知道那般威猛的军爷大概也是不俗的。
说起来威猛,沁染仔细打量了一下沈瑾霄,因为不是很熟悉,他们二人离得有一段距离,只是这样看起来这位萧公子的身形也是十分高大挺拔,虽然不太像沈参将那样把衣服撑的鼓鼓囊囊,但是看起来也是个习武之人。
只是萧公子容貌很是不俗,就算沁染用挑剔的目光来看,也是个极为俊朗的男子。
“嗯,是。”沈瑾霄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却也不好现在承认,只是在与沁染闲谈一会后便互相辞别了。
这时也有新的客人点了菜,沁染便继续去后厨做饭了。而沈瑾霄则出了门跟章屏去了云昌军,路上章屏一直在好奇地打量沈瑾霄,沈瑾霄的好脾气都让他打量地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沈瑾霄撇了章屏一眼。
“没...没什么。”章屏摸了摸脑袋。和一旁无言的沈瑾霄进了驿所,司辰正在办公,楼羽风却不知所踪。
“怪不得世子你这样喜欢那姑娘所做的饭菜,原来竟是你的救命恩人,居然源城也是她吗?”章屏大呼小叫,听了司辰再结合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一时间惊叹不已。
“等等,”司辰思前想后,继续道:“参将,那这样子你岂不是蒙骗了人家姑娘?如日后你二人熟识那该如何是好?”
沈瑾霄没怎么在意,拿着桌上的一沓军报看了起来,闻言道:“到时候再说,我和她现如今只是食客与厨娘的关系,再熟识,也只会添上做饭好的友人的关系。”
司辰和章屏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不信,不过他们二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转移话题,谈起了天香酒楼和四皇子。
“根据那小厮的供词,天香酒楼背后的靠山是二皇子,只是目前我们还没搜集到特别明显的二皇子勾结的证据。”司辰道。
“四皇子那边已经穷途末路,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太子殿下布局良多,过些时候四皇子做的那些恶心事就全大白于天下了。”沈瑾霄将军报放在手侧,一时间长舒一口气。
虽然他身份在旁人看来风光无量,但是身处其位才知不易,他父王的爵位实则是靠兵马取得,只是手下拥兵过多总会受到当权者的排斥,当时他年少进宫当太子伴读,也是父亲怕家族一朝衰败给他留的后路。
他和太子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幸好太子实为明君,这么多年的谋划无一不是为天下苍生谋福,这让沈瑾霄心甘情愿为之驱使。
而刚刚不在这里的楼羽风是去了街角一家成衣店,还是这几天跟同僚谈天才想起自己的妹妹来此地,自己还没给人置办些什么,正巧最近沁染也搬了大宅子,过段时间他再休沐,过去帮帮妹妹。
楼羽风在一众姑娘夫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只是他过分坦然,周围原本有些奇怪打量他的人也都收回了视线,这时他突然听到身侧一对夫人谈天,对象正是自己妹妹做工的那家:
“隔壁那条街有家食肆,味道可是真真不错。”
“是,我和老爷去吃了几次,我觉得比起那位,他家又便宜又好吃。”一位绿衣夫人道。
旁边的蓝衣夫人点点头:“是,只是我和老爷去只敢傍晚,若是让那位知道,我家的生意怕是做不起来。”
楼羽风蹙起了眉,眼神一转,正要同二位夫人搭话,便听见身后一道温和的女声道:
“二位夫人,劳烦问一下为何不午间去那家食肆吃饭呢?我和夫君前去发现午间人并不是很多。”
楼羽风这才发现身后的青衣姑娘,这姑娘面容清婉,眉目澄澈,正满眼好奇看向两位夫人。
这女子正是云菲,她一进门就听见这二位夫人谈天,话语中暗含的信息量让云菲有些在意。
而身侧这男子似乎也是好奇,想要询问些什么,但是一个陌生男子去问两位夫人,这般搭话肯定会让两位夫人不想回答。
待云菲看到几人回头,余光一扫楼羽风的面容,便笑逐颜开道:“对吧夫君。”
两位夫人早就注意到身侧在认真选衣裳的楼羽风,看长相确实是个生面孔,而身后的青衣女子也很陌生,起码她二人没在生意圈子见过这对,那绿衣夫人问道:“你们是外地人吗?”
云菲点了点头,笑着站到了楼羽风的身侧,借着宽大袖袍隔着袖子在楼羽风手侧写了个沁字。
楼羽风皱起的眉立刻放缓,不做声旁观云菲闲话。
蓝衣夫人便舒了口气道:“怪不得你二人不懂这其中缘由,妹子你可知天香酒楼?”
后面几个字被夫人压低了声音,身侧的绿衣夫人蹙着秀眉扯了蓝衣夫人一下,却被蓝衣夫人安抚地拍了拍手:
“没事,反正我们马上要去其他地方了,这段时间被她压着我可是心气不顺得很。”
一行人深觉此地不适合谈天,便去茶楼要了些茶和点心。
云菲和楼羽风便听蓝衣夫人开始讲述,原来这边的天香酒楼在几年前还不是这般庞大的规模,而曲天香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酒楼掌柜,反而也是从厨娘一步步走起来的。
而曲天香没有特别好的手艺,就连她当厨娘听说也是因为她姐姐曲梦婷。只是后来她姐姐不知什么原因去世,曲天香便继承姐姐的酒楼开始干,只是一开始发展不起来,后来不知搭上了什么青云梯,被人家直接扶持起来,挖了好多别人家的厨子,又强令本地富商去她那里消费,才一步步将酒楼做成今天这副样子。
“也是她有手段,能啃得下她背后之人给她的这块大骨头。”蓝衣夫人道,她算是最早一批同夫婿来到惠城做生意的人,当时食肆遍地,百姓也是安居乐业,只是后来酒楼垄断,整个惠城变了样子。
“还有,你们二人可知那些塌了的食肆是怎么回事?”绿衣夫人突然插嘴道。
“哎呀,你刚还制止我,现在你怎么叭叭说起来了。”这次是蓝衣夫人扯着绿衣夫人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