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因为做饭做的好吃的在意。
太子友善地对江寒笑了笑，江寒有些警惕但也回之一笑。
二人就在这种情况下莫名达成了表面和谐的状态，在太子部下看来，太子和江寒郎中正在友好亲切的交谈，丝毫看不出二人心中是什么想法。
这边沈瑾霄也在日夜兼程下到了惠城。前脚刚走的司辰已经面上邀请实为胁迫将秦风带着一起回京述职，秦风在外的形象一直都是比较随和的样子，碰上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司辰显然无法撕破脸皮，不过他早已知道二皇子监国太子失踪，自然也不怕回京，便也跟着司辰走了。
沈瑾霄则是回了趟驿所，因为楼羽风被司辰再此留下，得知沈瑾霄要去北地寻找东西，楼羽风立刻便想起了妹妹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血玉吊坠线路图。
“咱们要去的那个老宅，与楼姑娘吊坠上的线路图大概一致？”沈瑾霄有些惊讶，他自然也见过那枚血玉吊坠，但当时只是当是个颜色艳丽的配饰，却不想里面还藏着路线图。
“正是，小妹偶然发现，因为是父亲给她的，所以一直保留完好，前段时间告知属下。”楼羽风道。
“那保险起见，不如让小楼姑娘一同前去？”沈瑾霄道，那边老宅位置并不偏远，更何况他们一行人是乔装前去，正是扮着车队，而各个都有武艺傍身。
“也好。”楼羽风思索半晌，点头道，他自然之道此行的重要性，也知道妹妹想自己亲眼看看父亲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既然有参将担保，安全问题应该是不用考虑的。
“对了，”沈瑾霄看着要离开找妹妹的楼羽风道：“此行为了让小楼姑娘安心，只说我是萧家镖局少主萧瑾，受委托护送你们去找东西就好，先不要透露兵营背景，只是单纯的镖局背景，也好过小楼姑娘自责。”
楼羽风点点头，他正想着该如何解释给妹妹听，参将这话倒是省了他的事情，沁染这丫头不喜欢麻烦人，尤其是这种情况，若她知晓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怕是会惴惴不安，还不如一早就不让她知道。
果然沁染听到楼羽风的话，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哥哥要同我一起去？还有萧公子？不会麻烦你们吗？”
“不会不会，正好你不是说最近食肆没什么生意，你也闲下来了吗？跟我走吧。”楼羽风笑眯眯道。
沁染想了下便同意了，既然有哥哥和萧公子在，她自然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沁染先是回到食肆，跟郑掌柜说明了他要远行。郑掌柜起初还有些担忧，不过听说有沁染的哥哥与萧公子一起同行，便放了心，还反过来劝沁染。
“他们二人都有武艺，既然是一起同行，那小楼就当散散心吧，这段时间我看你一直愁眉不展的样子也很忧心。”郑掌柜道。
沁染点点头，也告诉了云菲，同郑掌柜一样，云菲只是起初惊讶了一下便很快接受，顺带着塞给沁染一柄小巧的匕首。
“我要这个干什么啊？”沁染摸着这个样子漂亮又很是纤薄的匕首，有些爱不释手。
“这本就是要送你的，正好你要远行，带着防身也好。”云菲捏了下沁染的脸蛋，笑盈盈道。
沁染便只能收好匕首，这匕首非常轻便，藏在衣袖或是腰侧都很方便。
到了出行那一日，沁染身着一身轻便男装，将发丝高高竖成马尾，灰蓝色的衣袍让沈瑾霄有些新鲜，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
因为楼羽风在一侧，沈瑾霄难得有些拘谨，只在沁染挨个认人时打了个招呼，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众人都知道此行的目的，也知道小楼姑娘，对待这个性格和善，眉眼清丽的小丫头总是多了些耐心，再加上行路时吃到沁染所做的美妙吃食，不由更加喜欢。
当然有一部分还是发现惯常挑嘴的参将都吃得津津有味，不由更加惊讶。
“小楼妹子的厨艺可是不错。”队里基本都是轮流做饭，沁染自发的帮助了几次，众人一到饭点便对沁染殷切得不行。
“哈哈，还好吧。”沁染将菜翻炒熟，掐着时间放入身边人已经准备好的调料，简单省事的大锅菜便快速出锅。
众人围着锅吃了热腾腾的一顿饭，很是舒服地喝了些汤。
天色渐晚，因为附近没有城池，众人只能找一处合适的地方露宿，幸好现在晚上并不寒冷，沁染裹着楼羽风递来的毯子，睁着眼看着天上的星星。
背后的草地有些硌人，沁染调整了下睡姿，但也没什么用，身侧的哥哥和别人大多都快速沉入梦乡，只剩下放哨的人在小声移动。
因为实在睡不着，沁染便坐起身朝着河边走了走，却没想到也有人与她一样也睡不着。
“萧公子。”沁染小声叫道。
沈瑾霄早就听出沁染的步子，毫无武功，却又轻巧雀跃。
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嘴角已然勾了起来。
第50章
“睡不着吗？”沈瑾霄问道。
沁染点点头：“有些，萧公子也是吗？”
沈瑾霄便也点了点头，二人一时无言。
皎洁的月光映在河水上，被晚风吹拂的层层涟漪在缓慢地晃荡，沁染撑着脸，突然生出了些飘忽的感觉。
“其实我幼时，也曾想着能周游各地，领略风土人情。”沈瑾霄轻声道，飘飘忽忽的河水将散落在水中的落叶慢慢推送到远处，沁染偏过头：“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只是完成我自己肩负的使命而已。”沈瑾霄俊朗的眉眼注视着沁染，眼中倒映着她的模样。
“所以我其实还蛮羡慕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沈瑾霄继续道，他拿着小木棍在地上随意画着。
不知道为什么，沁染觉得这个时候的萧公子，似乎周身笼罩着一层极为沉郁的罩子，肩上还压着沉甸甸的担子。
白日那个潇洒温文，英俊肆意的萧公子，仿佛在夜晚突然变了，变成现在这个有些颓唐的青年人，坐在湖边，拿着一个小木棍，缓慢地度过属于自己的时刻。
“其实，”沁染看到沈瑾霄没有抬头，只是下意识偏了偏耳朵，微微一笑继续道：“若你现在存了目标，一直朝那里赶着，说不准哪天就实现了，路上苦些累些，那就慢点赶，开心了，就快些走，总有一天你会到的。”
沈瑾霄抬起头，有些哑然，他自小受到的教导与沁染说的这番话可谓天壤，这些年父母亲的教导也同幼年时一样，都是不能说苦也不能说累，再加上父亲出身兵营，虽然家庭关系和睦，在教导他这方面也趋向于铁血手腕，讲究担子一旦接过，这辈子都别想放下。
就连他身边的几位好友也是如此，先不提一心向上疯狂苦读折磨自己的太子，就连他另两位世家好友都是一副以家族为先，事事恪守规矩的样子，久而久之，他也变成了所有人都偏爱的那一种。
做事稳妥，事事尽心，从无半分差池的华逸王世子。
“可……”沈瑾霄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有些沙哑，他润了润嗓子，迟疑道：“可是若是脚步慢下来，身边所有人都会对我不满。”
这话说的其实有些重，沈瑾霄的身份地位很难有人会对他的事情置喙，可是即使这样，沈瑾霄的心头总会在稍稍放松自己脑中那根弦时发出告诫与警示，理由无外乎是会让别人失望亦或是其他在他看来有些过于幼稚的想法。
沁染没想那么多，只是有些奇怪地耸肩：“为什么要管那些只会对你不满的人的看法？真正在意你的人不会因为你做自己而感到失望，感到失望的只会是那些时时刻刻注视着、想谈论你的人。”
“谈论我的人？”沈瑾霄将小木棍握在手里，坐姿慢慢变成正对着沁染，他语气疑惑。
沁染指了指身侧大树上的藤蔓：
“萧公子，你就像这颗大树，这些藤蔓就是那些影响你的人，我们都知道藤蔓越长越粗，就会将大树的养分吸取干净，若是长此以往，你过于关注那些人，你自己也会被耗尽心力，而那些人呢？只会唏嘘你、对别人说他们对你很失望，而不会再倾注眼神，因为他们要找到另一个谈资，这就是他们喜欢做的事。”
沈瑾霄看了看大树，心中一直沉沉压着的盖子仿佛被掀开了一道口子，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好像被说服了，他想的没错，果然楼姑娘是一个聪明又透彻的人。
“谢谢你，我会好好想想的。”沈瑾霄将木棍扔了，拍了拍手上的土。
沁染闻言点点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萧公子客气，这些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开店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我是在做我喜欢做的事情，这个名头一放上去，好像就需要干出一番事业才好，可是其实还蛮困难的。”
“是我说得有些轻巧了，”沈瑾霄认真盯着沁染，有些抱歉道：“楼姑娘见谅。”
“楼姑娘心性甚佳，能力卓越，能做出这样一番事业，也是许多人的榜样，”看着沁染着急忙慌想要否认的样子，沈瑾霄好笑地加了一句：“起码是我的榜样。”
沁染笑出声：“萧公子别夸张了。”
二人说笑一阵，心情也都好了许多，现如今已经月上中天，沈瑾霄看着沁染似是有些困倦，便主动张口道：“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这几日你帮着做饭辛苦了。”
“好，萧公子你也早些睡吧。”沁染摆摆手，遮着嘴小小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微渗出些泪水来。
沈瑾霄看着那颗晶莹的泪珠从沁染的脸颊边滑落，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他望着河面，喃喃了一句，却被晚风呼的吹散。
去往北地的路还是比较顺利的，到了路程的一半，车队路过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座城池，打算在这里休整一下，下半段路程很少有城池，补给什么的也需要准备一下。
太子与江寒一行人从宫中的密道直接进入，趁着早朝二皇子人不在，太子直接命人将宫中侍卫都替换了个遍，前朝的司辰也借着述职名义拖住了二皇子，因为司辰对外是个中立，二皇子除了合作的秦风外手下还没有军营中的长官，便很是和气，司辰几次顶嘴都没有发火，只是咬牙忍下。
却不想一下早朝才知道太子回宫，自己监国还的位子没坐热便交了出去，一时气急，想借着看望父皇的名义去看看母妃，也被拦了下来。
“放肆，本殿下来看望父皇，你连通传都没有直接将本殿下拦下，是何居心？”二皇子恶狠狠道。
“二皇子对不住，奉太子殿下口令，如无传召，一律不得叨扰皇上的养病。”侍卫长丝毫不惧，几番僵持二皇子只能铩羽而归。
太子听着殿外的吵嚷，叹着气摇了摇头，对着身侧的王太师、谷丞相道：“父皇的病情渐好，多亏了二位。”
“太子殿下客气，若不是殿下将江神医带进宫，我们二人有劲也没处使。”谷丞相笑着道。
谷丞相是与皇帝一起长大的近臣，心思平和，做事勤勤恳恳，不同于王太师的清流，他是铁杆皇帝派，二皇子对待王太师可以不理不睬，但对于谷丞相必定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失礼。
“是啊，还好太子殿下赶回来及时，若是再晚些，指不定二皇子又想出些什么离谱政令。”王太师一脸沉静，说出的话却有些奋激，但好在太子与谷丞相都知道王太师的说话方式，也都是笑了笑，没再说其他。
“不知皇上到底是怎么了？”谷丞相轻声问道。
太子轻叹了口气道：“似乎是最近心绪不畅，加之服用了过多的生冷吃食，两相交加，就把旧疾勾了出来。”
两位老臣闻言轻叹一声，王太师开口道：“二皇子找来的神官总是劝陛下行些奇异之事，如今太子殿下回来了，还需多多整治一下。”
言罢王太师拱了拱手，太子颔首，目送两位老臣离去。
这时候在偏殿的江寒才收到太子准予走了进来。
“江神医，有什么事情吗？”太子叫人给看茶。
江寒摆摆手：“太子言重，草民可不是什么神医，只是有些事情还要私下里禀告太子。”
太子闻言让周围伺候的人都下去，江寒这才沉声道：“陛下的病症不是微臣所说的这般简单，实际上陛下似乎是吃了什么特别的药丸，才致使本不是特别康健的身体受到伤害。”
太子惊道：“什么？！”
第51章
江寒点点头，目光有些严肃，他压低声音道：“不知太子殿下可曾听闻过‘仙丹案’？”
太子点点头，‘仙丹案’乃是数十年前民间发生的一桩大案，当时牵涉极广，不仅牵连百姓富商数百人，还波及了一些位高权重的当朝官员。
‘仙丹’正是本案的核心，这‘仙丹’名为仙丹，实则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江湖游方道士做的药丸，因为在其中加入了足量的朱药。这种丹药会让身体虚空的人身体感到精力充盈，但是却只是暂时的，若是停止服用便回变成比先前更加虚弱的状态。
而人都是贪心的，若是没有体会过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那平时的虚弱都是可以忍受的，最怕的是体会过极致又跌了下来的味道。
再加上这个丹药内里还蕴含着让人多服用就慢慢衰败的效果，那游方道士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骗上几个人拿钱跑路，却不想一下子成名，钱权名势统统而来，本就靠着行骗才能吃口饱饭的他自然没什么良心，又借着这阵东风发展了好些买主，直到他贪欲不足，摇身一变称自己为神官，想要借此引诱当朝圣上，这才被绳之以法。
这便是太子认为皇帝不会误信神官的来由，却不想如今的父皇也服了这种丹药。
“真的是那种丹药？那父皇岂不是身体也受此药损害？”太子知道这种丹药对身体损害极大，更何况皇上本就近些年身体微恙，若是药力太过强筋，很有可能会发生不测。
“殿下不必担心，皇上并不是主动服下的。”江寒道，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推到太子面前。
太子先是被话中‘不是主动服下’震了一下，随后又看到桌子上的粉末，有些状况外：“是有人逼着父皇喝的？这又是何物？”
江寒闻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并非有人逼迫皇上，草民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将此物下到了陛下的吃食之中，至于这些粉末，便是草民从陛下的手帕中拿出来的。”
“父皇察觉不对，所以留下了这些，只是身体不适直接昏厥，才没能传人将那作害小人抓住。”太子握紧拳头，一贯温和的面容也肃了起来。
“草民这几日会帮陛下调理身体，殿下放心。”江寒拱手道。
太子点点头：“那就劳烦你了，最近这边都会很安全，江大夫尽管放心，有什么杂事吩咐人做便是。”
江寒应是，也就放下了心。
第二日本要启程的一行人却暂时被搁置，沈瑾霄收到了太子豢养的猛禽传信，因为是太子手信，沈瑾霄便吩咐手下暂缓行程，他则是打开信看了起来。
信上所言正是关于皇上之事，信上提及的仙丹让沈瑾霄有些在意，只是想要追查宫中的来源很容易，若是想要真正追根溯源却是难了些，只能等那些人露出马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