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结婚的那个骗子——淳牙【完结】
时间:2023-08-14 17:11:00

  她只穿了件薄薄的棉质吊带睡裙,他灵活地一边一个轻轻抚下细细的肩带,缓缓扯落下去,褪到腰部,两手又顺着腰部徐徐向上探,在他想停留的地方肆意了一会。
  她并没有吭声,他以为是纵容,又把头埋在她颈间,这次,他张开嘴咬了一口。
  他很喜欢咬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咬她,大概是想表达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不过他更喜欢她咬自己,越重越好,咬出血肉来也不介意,因为痛苦可以在虚幻和现实之间,找到一丝真切感。
  比如现在,他就已经分不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了。但在这混沌中,他听见身下的人清冷地叫了他一句。
  “陈南鹤。”
  “嗯。”他粗重地回应。
  “记得我说过的为什么在枕头下藏刀的事情吗?”
  “嗯。”他手上没停,又缓缓向下探去。
  她冷静地继续说:“第二天我觉得奇怪,去保安室问过,他们说是有一辆大车停在我窗口的车位,还查到了车牌号。”
  他的吻滑到锁骨,没有回应。
  “那个车牌我当时记在手机上,刚刚看了一下,和陈伟浩交给我的一样。”
  他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手上扯掉她剩下的唯一的一件衣服。
  “窗外那个夜叉,什么圣诞老人,就是你是吗?”
  陈南鹤这时才停下,一双已经熏红的眼睛抬起来,惊愕地撞见她的冷漠。
  “卑鄙。”她最后说。
  第二天下午陈南鹤才醒来,一阵恍惚后突然静惊坐起来,昨晚发生的一切清晰地一帧一帧在他脑中循环,让他恐惧,让他无助。
  他下床,光着脚在家里找了一圈,那抹让他恐惧无助的身影并不在。
  他想也没想,冷静拨出一个电话,对面很快接起来,却没说话。
  陈南鹤声音沙哑着,却也无比清醒:“她去找你了吗?”
  “怎么了?”王樱淡淡说。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你也别忘了。”
  王樱挂了电话,莞尔一笑,看向窗外树荫下的人。
  🔒
第四十六章 在那等我,我去找你
  为了配合即将开场的慈善活动,现代美术馆的休息厅被临时改成了几个化妆间,其中最宽敞最明亮的那间提供给了这场活动的发起人之一王樱。王樱已经化好了妆,正在做造型,造型师把她齐肩的直发在尾部绕了一道梨花卷,看起来精干中又透着些温柔,颇适合今天的主题。
  王樱两指夹着手机,优雅地坐在落地窗前,似乎还在琢磨着刚才那通电话,然后忽地冲身后造型师摆手示意暂停一下,敲了敲窗户,窗外树荫下的人听到后转个头,王樱笑着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左颖本就没方向感,绕了一圈费了点时间才找到化妆间,推门进来,王樱热情招呼她:“小颖过来,这边有茶,西瓜也很好吃。”
  “不用,樱姐,我在外面等你就行的。”左颖笑笑。
  “外面多晒呀。”
  造型师见两人熟络,随口问:“这是你朋友呀樱总?”
  王樱上下打量了一番左颖,发现她依旧穿的非常简单,像个来这里打卡看展的女学生,那天买给她的百万装备她一个也没带来,不过王樱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语气反而透着几分慈爱,甚至是故意逗她:“不是啦,这我们家孩子。”
  左颖不由得浑身一凛,虽知她是刻意,却仍晃了下神。
  王樱敏锐的杏眼在她脸上停了停,把她的心思和来意猜测了七八分,与其等她问不如主动提起哽在她喉间的人,也趁机明确与她的关系:“小鹤昨天回去没事吧?他昨天来家里喝鸡汤,我看他好像不是太舒服的样子。”
  左颖觉得她低估了王樱的段位,重新调整心态说:“他好多了。”
  造型师弄完了头发,王樱满意地对着镜子笑笑,而后转头一脸为难地看看左颖:“那小颖,你可能要等我一会了,不过也很快,我发了言就可以撤了,你就在台下等我,别嫌无聊就行。”
  又对身后的助理说了句,“等会给我们小颖安排个位置。”
  左颖看着镜子里美到有些刺眼的脸:“好啊,樱姐。”
  虽然早就看过无数王樱的照片,也近距离与她打过交道,左颖仍然觉得王樱的容貌在她脑中极为模糊,她知道那是王樱的脸,却无法准确描述任何一个五官。
  此刻她坐在慈善活动现场的第一排,当王樱被主持人叫上台时距离她最多只有两米远,明亮的灯光聚在她身上,背景视频里还有摄影师怼脸拍的特写,可左颖还是觉得无比虚幻和恍惚,她真真实实站在那里,惟妙惟肖谈天说笑,可如此近的距离内却像是隔着无数层薄薄的白纱一般欲盖拟彰,难辨真假。
  左颖今天本不知道她很忙,只是彻夜未眠后实在忍不住那些煎熬,而且她也自信做了充分的准备,没有捕风捉影,也非一时冲动,所以试探着给她发信息,借口说没想到那天商场的事情被拍了视频,为给她带来的麻烦道歉,问可不可以一起吃个饭?
  王樱几乎立刻回她,让她下午到美术馆来,等她忙完工作去吃火锅。
  左颖没料到王樱所谓的工作是这样一场盛大的慈善活动,几乎包了整个美术馆,除了长枪短炮的各家媒体外,还有几个脸熟的主持人和明星艺人,她甚至刷到了微博同步直播的热搜话题。
  而她更没料到的是,这场慈善活动的主题像是沾着剧毒的箭一般,直射中她最为隐秘且薄弱的靶心,唤醒了掩埋多年的她自己都以为已经遗忘了的往事。
  王樱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大方得体地站在舞台左边的黄金位置,她穿着一套浅紫色的高定西装套装,内搭白色低胸丝绸衬衫,配饰是一整套的珍珠,当然最为乍眼的还是她标志性的完美笑容。
  她笑着垂了下眸子,有点羞涩般开口:“我本来不想上来的,什么也没准备,覃老师你下次再搞突然袭击我可要生气了哦。”
  台下一阵附和的笑声,包括那位被她调侃的主持人,唯独左颖冷冷扯了扯嘴角。
  笑声中王樱挺直了身体,瞬间转换成一副稳重又真诚的姿态,徐徐道来:“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做慈善有十年了,过去跟着团队一起跑过灾区,跑过大山,也资助过很多次孤儿和老人,但唯独一个群体是我一直没有涉猎但始终念念不忘的,那就是那些失学女孩子们。”
  左颖顿觉一阵战栗,她以为是场馆里空调太冷,抱紧了肩膀后听到台上所谓的大慈善家轻松幽默,甚至颇为感人地继续说:“所以这次啊,我跟尚总说既然尚飞要为社会做点事情,那么首先就是要关注那些鲜少被提起的群体,他老人家你们是了解的,除了做鞋卖鞋什么也不会,但他却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下定决定办这个活动。他说,尚飞能发展到今天,最初就是他的曾祖母一针一线纳出来的,是她一个不识字的单亲母亲背着孩子一家一户推销出来的,所以女性的力量特别重要,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女孩,一个女孩能影响几代人,而我们能做的,就是要给每个逆境中的女孩平等的受教育的权利。”
  “所以,这次我代表尚飞跟各位老板一起办了这场女孩助学公益慈善活动,就是让那些无论因为任何因素无法继续求学的女孩子们都有受教育的权利!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我就不废话了,漂亮话都会说嘛,我先拿出点诚意,我们尚飞决定一次性拿出五千万投入这次慈善。”
  左颖眼睛无比酸痛,像是被人灌进了刺鼻的药水一般从瞳孔逐渐晕染开来,在每一处细微血管上灼烧,她想眨眨眼睛,肌肉却也不听使唤,只能忍耐煎熬。煎熬中,她又听见台上传来刺耳的声音。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王樱活泼地笑着,“除了钱之外呢,尚飞也会拿出同等资金的品牌服饰和运动鞋来捐赠受助群体,希望女孩子们都能自由飞翔,跑得更快,飞得更高!”
  左颖猛地用尽全部力量闭上眼睛,垂下头,半晌抬不起头来。
  就在那俯仰之间,她脑中快速闪过许多零碎的看似毫无逻辑却也因果紧密的画面。
  她想起那年春分的那场小雪,想起那半块冒充生日蛋糕的枣糕,想起那个卑微的生日愿望,以及愿望落空后讨价还价买来的劣质赝品球鞋。
  她想起因为一双鞋而输掉的短跑比赛,想起在起点就注定实现不了的梦想,想起多年来逃也逃不了的困顿,以及老鼠一般远离家乡仍被追着打的恐慌。
  她又想起她费尽心机骗到手的以为能逆天改命的婚姻,想起她满口谎言狡诈卑劣却也狠不下心来的王八蛋丈夫,还有摆在眼前的注定一场鏖战的生活。
  顿觉呼吸凝滞,胸膛堵到透不过气来。
  很快,她又告诉自己别矫情,小口小口呼吸,积攒力气,现在远远不到崩溃的时候。
  于是她狠狠心,将那些片段糅杂在一起试图一口吞掉来恢复自然,再抬起头来,看到台上两个被捐助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给王樱胸前戴了一朵小红花,她似感动般抚着心脏微笑,用力抱了抱她们,眼眶湿润。
  那两个小姑娘离开后,工作人员又搬上来一张五千万的捐款牌,所有长枪短炮对着那块巨大醒目的牌子一顿轰炸。左颖也直愣愣地盯着它,刚刚积攒起来的力气瞬间损耗殆尽,中间的数字狠狠将她捶打回去。
  她又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小城火车站附近的煎粉店里,那个人塞给她的皱巴巴的 50 块钱。
  既是她抛弃女儿的决心,也是她安慰自己良心的价码。
  只有 50 块ๅๅๅ。
  只值 50 块钱。
  她突然痛恨当时 4 岁的自己为什么没有记住那个人的脸?为什么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偏偏左冷禅那个怂货一张照片也不敢留,不过她很清楚如果真像她猜测的那样,这么多年她敢抛头露面混名利场,必然是有底气不被过去的人辨认出来的。
  但左颖并不觉得她这种大胆的猜测是捕风捉影,除了影影绰绰的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之外,让她真正起疑的正是她们在商场被拍到的视频。第二天一早左颖就刷到视频,起初没在意,直到翻了翻下面的评论才警觉起来。
  让她警觉的是一条很不起眼的只有一个点赞的评论,上面写着:“你们难道没发现她们俩的背影,走路的姿势一模一样吗?好像一对母女啊。”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无数遍,翻来覆去放大缩小做对比,一阵心惊。
  随后左颖回想起很久以来陈南鹤对王樱又怕又恨的态度,以及她从未出现却始终鬼魅般萦绕在他们婚姻中的姿态,尽管很多信息并不吻合,她仍然想验证一下。她知道陈南鹤最在意什么,便故意激了他一下,这王八蛋果然露出马脚立刻去找她了。
  而那个车牌,更说明一切早有预谋。
  他在预谋什么呢?左颖花了很久想这个问题,直到突然回忆起他在大排档提醒自己面对王樱的那两条准则。第一,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第二,但凡有任何机会能让她输,抓住,别手软。
  她恍然,我应该就是他绝不手软的去抓住的那个机会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小颖?”
  左颖恍惚听到有人叫她,惊惧中回过神来,抬头看过去,看到那张面目模糊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表情透着担忧和意外。
  “你怎么了,小颖?”王樱又问。
  “没事,樱姐。”她偷偷攥紧了拳头,努力表现自然,“可能有点累。”
  “是太无聊了吧。”她笑笑,“正好结束了,咱们先去休息室等一会,我助理跟他们再交涉一点别的事,然后咱们就可以走啦。”
  说着,王樱要带左颖回她的临时化妆间,可左颖起身时一个不注意,她的包从腿上滑落下去,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撒在了地上。
  左颖赶紧低头去捡,王樱也弯腰去帮忙。左颖只挑着几样小玩意捡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王樱脚下的废纸一样的东西却故意不去碰,直到看着王樱把它拿起来,又好奇地展开。
  周围的嘈杂瞬间消失了,一片宁静中,她眼神锁着那张“废纸”,又顺延到王樱的脸上,看到一向稳重的她明显无比错愕,以至于整张脸都抖了抖。尽管她用最快的速度恢复自如,左颖确定她全部捕捉到了。
  王樱眨了眨眼睛,嘴角挂着笑,以为万事大吉,两指间夹着那张展开的“废纸”,说:“你还随身带着零钱呀?”
  那不是零钱,也不是废纸,就是当年被抛弃在火车站旁边的煎粉店时那个人留给她的 50 块钱。
  起初这个钱被左冷禅拿去买假酒喝了,后来左颖哭着去求一个远房小姑,可支支吾吾说不明白需求,小姑却神奇地理解了她,并用自己的零花钱找小超市的老板换回来的。
  左颖看着那张皱巴巴的,染着块浅绿色污渍的时隔二十几年的旧纸币,对王樱说:“这是我妈留给我的。”
  王樱皱眉,眉眼错乱:“你妈?”
  “对。”她强调,“王晓梅。”
  王樱笑笑:“就 50 块钱,你留着它干嘛呀。”
  “做个纪念。”
  “纪念什么?”
  “她以为塞给我 50 块钱,我就可以不怪她。”左颖眯着眼睛,盯着她,“我就是要纪念这种被廉价对待的感觉。”
  王樱做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来,笑笑把钱放进左颖包里,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云淡风轻。
  不一会她助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王樱点点头,而后一脸遗憾地对左颖说还有些捐款手续和流程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去处理,她得回去加个班,火锅改天再请她吃。
  左颖点头。
  王樱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后突然又折返回来,她搂过左颖的肩膀,侧头看着她,似是纠结一番后才开口,像是一个长辈的谆谆教导,也像是一个语意不明的警告。
  她说:“看得出来你过去很辛苦,但现在不是好起来了吗?何必揪着 50 块钱不放呢,你现在想在后面填多少零都可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只要有足够的钱,谁都可以正能量,可以从容、善良,可以不那么需要爱的。”
  “甚至,可以有很多种办法感受到被爱。”
  “明白吗?”
  左颖愣怔着,失魂落魄地坐在美术馆的活动厅角落里很久,久到周围的灯几乎全部熄灭了,久到听不到半点人声后才想起来离开。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下,看到许多未接电话,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的。她并不想理他,站起来揉了揉酸胀的小腿,往场馆外走。
  可美术馆这栋楼设计的宛如迷宫一般,她天生又是个路痴,加上没了指示灯,绕来绕去似乎又回到了原地。很快她就确定,她迷路了。
  当她第二次绕回原地后,手机又震了起来,还是那个人,她权衡一番后识时务地接了电话。
  对面急急的吼了一句,像个暴躁的狮子:“怎么才接!”
  她平静说:“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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