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太后无恙他还颇为欣喜，现在瞧着秦王漠不关心的神色反而有些忐忑起来。
“太后无恙，真是太好了。”
一旁眉眼温柔的楚妃娘娘轻声开口，她纤纤细手按在秦王的肩头，眼波醉人。
“陛下与本宫都担心坏了，太后忧心儿女大事，又忆起先太子，唉……”
她一声轻叹，便叫对宫中辛秘忌讳颇深的太医了然。
原来是先太子啊。
他们这些老臣都知晓，先太子在皇宫之中是不能提及的存在，更是太后难言之痛。
怪不得陛下方才那么冷漠。
不用楚芷虞细说，太医就自顾自的脑补起来。
第186章 陆辉明百口莫辩
外头很快就传出秦王不孝把太后给气晕的传闻。
秦王从不担心这种事情，直接下令叫秦羽去民间把传谣的人给抓起来，在菜市斩首，悬尸三日，以儆效尤。
“哎，怎么又有想不开的。”
“真惨呐，挂在这儿三日，三日之后应该没人敢给他收尸，到时候被野狗拖走都说不准。”
“臭了肯定会有官爷过来扔去乱葬岗的。”
“小孩子别看，晚上容易梦魇。”
……
陆辉明混迹在人群之中，很是不解，为何大秦的百姓们听到传闻的第一反应不是咒骂当今陛下不孝。
反而一副很寻常的模样。
“他只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巴，秦王便将他闹市斩首示众，还侮辱死者曝尸三日，你们就不觉得太过分，残忍吗？”
路人侧目，“兄弟，你不是大秦人吧？”
陆辉明一凛，不明白自己哪里露陷，“何出此言？”
“这种谣言隔几日就要出来一波，关于秦王的谣言，这么说吧。”
路人举起手，摊开，“看到没，关于陛下的谣言，一天内能出来五个版本的，啧啧。”
旁边的人也跟着摇头，“真拿咱们当傻子啊，秦王杀谁跟咱们有关系吗？有关系吗你就说。”
陆辉明：……
他难以理解秦人的想法，“你们就不怕秦王掉了你们的脑袋？”
路人们纷纷以看傻子的目光看待他。
“你看看秦王杀的都是什么人。”
“什么人？”
“都是些朝廷上的大官和得罪他惹他不高兴的人啊！你说说，咱这一辈子能见到秦王吗？见不到啊！”
路人一摊手，“那怕个球。”
陆辉明无语凝噎。
“就是啊，说不准他杀的都是贪官污吏，官儿死了还有一批顶上，怕什么，反正死了还能给人腾出来位置，咱子孙不就希望大了吗，死的好啊。”
“哎哟兄弟，你也是这么想的，来来来，走去酒楼喝一壶！”
说完两路人就勾肩搭背的走了。
“将军，秦人都是这么大脑简单粗暴的吗？”
陆辉明深吸一口气，“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大智若愚还是蠢人有蠢福的好。”
“掩耳盗铃！”
陆辉明还未从太后那里得到准确的回信，不知和亲进展如何。
他正思索着如何再与太后取得联系，想得入神，跟人迎面撞上。
“啊——”
女子惊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陆辉明回过神来赶忙道歉，“这位姑娘，对不住……”
“流氓！你居然摸我，还想当街将我强行掳走！”
她惊慌失措的大叫，“来人救命啊！”
大秦的百姓最擅长的就是看热闹，本来此处就是闹市，声音一喊，顿时乌泱泱的围过来一群人。
“一派胡言！”
陆辉明怒目而视。
他身后的侍从警惕地看着围观的人群，有种不妙的感觉，“将军……”
“将军？！你还是将军！哪位将军居然如此嚣张跋扈，在此强抢民女？！”
有耳尖的围观群众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陆辉明百口莫辩。
“他不是咱们大秦人吧，你们看他领口的内衬，是流光锦啊！”
“咱们大秦的将军们那么穷，怎么可能用得起流光锦做内衬！”
第187章 陛下，您好坏哦
闹市酒楼之上，高喊捅破陆辉明身份的百姓收回头，恭敬地退到墙边垂首。
楚芷虞带着面纱，含笑回首。
“陛下，您好坏哦~”
秦晟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玉盏，在手中把玩，他转动玉盏，看着杯壁。
“他不是喜爱和女子纠缠不清吗？朕送他一份大礼，希望他喜欢。”
楚芷虞依着窗沿，闻言轻笑，玲珑有致的娇躯轻抖。
“不知他是否会欣然收下呢，可别辜负了陛下一番心意才好。”
说话间，楼下闹市越发的嘈杂起来。
陆辉明眼瞧着事态发展超出自己的掌控，便低声问女子，“你到底想如何？”
这女子明显是刻意要诬赖自己。
究竟得了谁的授意？
倒在地上的女子瑟缩一眼，泪水沾满眼眶，“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在闹市上如此轻薄我，我日后可怎么见人，怎么嫁的出去啊？！”
她后面那句话喊出了内心的绝望。
叫听众无不动容。
紧接着那女子就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挤出人群要去撞墙。
“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被人唾弃！”
陆辉明一惊，动作迅猛地拨开人群就要阻拦她。
其余围观群众也纷纷伸出援手。
“别啊姑娘，又不是你的错，是这南梁的将军对你咸猪手，咱们告官去！”
“告官不管用啊，他可是南梁的将军！”
“那就告到陛下面前去，旁人都欺负到京城来，分明是没有把咱们大秦放在眼里！”
“对啊，他欺负的不是这姑娘，他是在挑衅咱们大秦无人！”
几声吆喝下来，群情激奋。
陆辉明好不容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拦住那姑娘，闻言额角的青筋蹦了蹦。
“住口！”
“什么轻薄，都是她故意陷害本将军，想要玷污本将军的名声！以她这番姿色，何至于让本将军在大街上出手轻薄，本将军行的端做得正，绝不会做此等下流之事！”
“噗嗤——”
楚芷虞忍俊不禁，对着秦晟学着陆辉明的腔调说话。
“绝不会做此等下流之事~”
“调皮。”
秦晟无奈，挥挥手让乔装打扮过的暗卫出去。
“他这个人看似正直，其实城府颇深，一时慌乱，等他冷静下来定然会瞧出端倪。”
“那便叫他无法冷静下来。”
秦晟说的轻描淡写，底下的闹剧还在推进。
“好啊，本将军平白无故在大街上被污蔑，正好去找陛下自证清白！”
陆辉明根本不怕，他说的理直气壮，让有些人迟疑起来。
“呜呜，你是南梁的使臣，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女子，到了朝堂上对峙，便是为了两国的和平，我也只能认了，放开我，让我去死！”
“冥顽不灵！”
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但有些时候，最好操控的，也是人心。
利用人类本能同情弱者的惯性，女子哭哭啼啼的几句话就扭转了局势。
软硬不吃，陆辉明便改了解决的法子。
他压着声线，只有那女子能听见，“你若是有什么难处，本将军定然会帮你解决，执意攀诬本将军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那女子眼神一闪。
她突然捂脸而泣，跪在地上，“我父母双亡，房产被占，如今孤苦无依，求将军收留我！”
第188章 迫于无奈陆将军
她实在是无法，刚巧瞥见陆辉明衣着华贵，才起了心思。
陆辉明怜她遭遇凄惨，“罢了，也是可怜人，日后便做个侍女吧。”
“是！多谢将军不计前嫌，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日后定为您做牛做马好生伺候！”
陆辉明迫于无奈收下。
围观的人群见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这女子就一脸感恩戴德的下跪，最后跟着男人离开了。
“啧，也不是被怎么打发了。”
“害，都是苦命人，希望所托是良人吧。”
……
“妾还以为陛下要把陆将军的罪名扣死，叫他名声受损呢。”
“朕是那么仁慈的人？”秦晟诧异看她。
楚芷虞失笑，故作惋惜，“看来妾对陛下还不够了解呢。”
“没关系，来日方长。”
二人相视而笑。
秦王道：“那女子是暗卫扮的，陆辉明将她带上，他的身边便有了朕的耳目。”
“您别忘了，陆辉明对这位攀诬讹人的女子可没什么好感，不过是形势所迫，他不想节外生枝，权宜之计罢了。”
秦王轻轻一笑，眼神深邃，“你也太小看朕的暗卫。”
人的想法不是一成不变的。
不过是需要机会罢了。
“那妾便拭目以待了。”
出宫之前秦王只说带楚芷虞来看一场好戏，如今戏看完，按理来说需要回宫了。
可楚芷虞在窗户面前磨磨蹭蹭，一会儿看看底下热闹的商贩买卖，一会儿扭头看着泰然自若的秦王。
但秦王气定神闲，就是不提什么时候走的事。
楚芷虞自认为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她轻咳一声，软声道：“陛下，底下好生热闹啊，这样的人间烟火气是妾未曾见过的。”
“前有闹市斩首，后有将军当街揩油，当然热闹。”
秦王丝毫没有情绪起伏的大实话让楚芷虞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软绵绵的。
“陛下，您得深入民间，到百姓之中去，倾听他们的声音，才能更好的治理这个国家。”
楚芷虞苦口婆心，光从窗户照进来，披在她身上，闪闪发光。
一代贤妃在世。
秦王似笑非笑，“是吗？”
“当然啦。”
楚芷虞耐不住，莲步轻移，轻轻抱住秦王的胳膊摇晃，把他往外拉。
“陛下，妾陪您去看看，去看看嘛。”
“朕又不是明君，为何要这么辛苦。”
“您是，谁敢说您不是，妾第一个跟他没完！”把暴君成功的从凳子上剥离开来，楚芷虞露出笑颜。
秦王：“朕瞧着你比朕还心急。”
“哪有，您看三水公公都在门外等着您了，他比妾还急呢！”
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门口的三水：？？？
秦王不吭声。
但楚芷虞那点猫似的力道，却把他拉下了楼。
刚从酒楼的楼梯下来，到了一楼大厅，秦晟就病弱的捂住唇轻咳一声。
“朕乏累，怕是走不动，还是回宫吧。”
眼瞧着胜利就在眼前，楚芷虞哪里肯放弃，她温柔地搀扶着秦晟，“陛下莫担忧，有妾在呢，妾扶着您，累了咱们就找个地方坐坐。”
“真拿你没办法。”
跟在身后的三水撇撇嘴，无声地学着陛下的话，您要是真不情愿，动作别这么利落啊。
奴才看，您就是等着楚妃娘娘哄您呢！
第189章 戏园听戏遭刺杀
大街上人潮拥挤。
往来叫卖和吆喝声热情的叫楚芷虞忍不住四处张望，她眼里泛着光，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这里不如皇宫大，但妾走在人群之中，却觉得心里畅快许多，陛下在宫中那么多年，不觉得逼仄寂寥吗？”
怎么会不觉得逼仄寂寥呢。
秦晟时常站在高处眺望，夜色中灯火阑珊，御街之上也摩肩接踵，火树银花。
可那万千灯火中，没有属于他的一盏。
他高高在上，孤家寡人，命如此。
习惯了黑暗中踽踽独行，习惯了形单影只，习惯站在高处俯瞰众生，身侧无人。
“人世喧嚣，孤单寂寥才是常态。”
“陛下，你知道人和死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楚芷虞抬起手，掌心贴着秦晟的胸膛，“你有一颗温热的心脏。”
“陛下，没有人会不向往温暖和同伴。”
她手下滑，嫩滑的手抓住秦晟身侧手，牵着他，漫步在人海之中。
温度从相触的地方传递开来。
传递到心间。
秦晟默然，他垂首出神地望着二人交握的手，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地回应，握紧。
楚芷虞回眸一笑，春光明媚，此刻秦晟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一股陌生的情绪在内心滋生，并如藤蔓一样张扬蔓延开来，丝丝缕缕，铺天盖地的充斥起来。
叫他下意识的唇角上扬。
“好！！！”
喝彩声猛地从旁边响起，打破他们二人与周围之间的隔阂。
楚芷虞闻声望去，“戏楼？”
她眼里闪烁着奇异的色彩，拉着秦晟迈开脚步，“咱们去听听戏，妾还没听过戏呢。”
秦晟无所谓地顺从。
而后面跟着的三水还有隐藏在人群中保护陛下的暗卫们眼睛都要惊掉了。
三水甚至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反复复，摇晃自己的脑袋，试图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
这位在大街上与人亲昵牵手，这么腻歪的人，真的是那个冷酷无情，没得感情的秦王陛下？
无意间对上秦王回首递过来的目光。
三水浑身一凛，赶忙快步跟上。
心道这犀利冰冷的眼神，才是自家秦王陛下才对。
进了戏楼，人多眼杂，空间密闭，不似在人群中熙熙攘攘小声比肩可以随意称呼。
他们一行人衣着华贵，容貌更是绝色，一踏进来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好美的姑娘。”
“亲娘嘞，俺看到仙女下凡了！”
“是哪家的大小姐，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今日可算是大饱眼福了。”
“旁边的男子也俊朗的很，就是看着生人勿近，不好惹啊。”
一身玄袍，金丝勾勒着神秘的花纹，更突显那双幽深漆黑不见底的眼睛让人难以捉摸。
腰带束着精瘦的腰肢，腰下一双长腿比例惊人。
他拉着那绝色美人的人，宣誓着主权，旁人一眼就瞧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来。
于是众人便看着那美人仿佛被瞧的有些害羞胆怯，缩回男子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流光溢彩，楚楚动人的美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