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会,尤音跟过去。
席庭越比她熟练多,打鸡蛋切番茄,下面,炒菜,一气呵成,十来分钟,两碗热腾腾的面出炉,他给自己也做了一碗。
尤音忽然想起回席家那天舒明华说的话,国外那段时间席庭越把孟亭晚照顾得很好,他经常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吃。
刚刚起的一些小心思生生没了,嘴边笑容也归于平静。
尤音道谢,拿起筷子挑了块鸡蛋送进嘴里,再舀了口汤,味道很好,她表达称赞:“很好吃。”
“嗯。”
快十一点的一楼餐厅,难得有这样温馨时刻,夫妻俩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吃面,面碗热气升腾,有几分烟火气。
气氛很好,吃到一半,尤音细声问:“你今天怎么会去嘉悦城?”
“应酬。”
“......和谁?”
席庭越掀了掀眸子,诧异自己这个小妻子今天居然问得这么细,他答:“盛兴集团老板,在谈一个合作项目。”
尤音不知真假,低头吃了块番茄,有些酸。
过一会,又似是不经意说:“我看到你和,”在孟亭晚名字上停留两秒,继续道:“和亭晚姐一起。”
“正巧碰上。”
他回答的倒是快,但是只有四个字。
尤音等了会,等不到再多一句解释,不想再问,又看着剩下半碗面,一下胃口全无。
她就是吃醋,吃醋他陪另一个女人逛街,吃醋他做了几年饭给她吃。
可她根本没资格吃醋,那个女人是孟亭晚,是他的青梅竹马,是能并肩和他走在一起的人。
今天这一碗面,是见了红才第一次吃到。
尤音心里闷,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说完小心推开椅子,上楼。
席庭越望着那娇细背影,不太明白她这脾气怎么说来就来,晚上挂他电话还不够?
还有那一声哥,他听得清晰,在她朋友面前他的身份是哥哥?
席庭越抵了抵后槽牙,心绪莫名起伏。
等吃完上去,主卧漆黑一片,明显没人。
找到书房,书桌前伏着个身影,正拿触控笔在平板上涂涂抹抹。
一楼二楼各有一个书房,他习惯用一楼,她便用二楼,书房被她用得杂乱,漫画书专业书随处放,手办毛绒玩具也到处都有,沙发上还有枕头毛毯,乱七八糟。
女孩听到动静抬头,片刻后阖上眼眸,轻轻说:“我还有点事,你先睡。”
席庭越看了眼墙壁上挂钟,十一点一刻,沉声:“多久?”
“不知道。”
“我不在你都这么晚睡?”
尤音心里嘀咕,要你管,前几晚也没见你说什么啊,还不是一回来倒头就睡。
但尤音不想顶嘴,“很快了。”
男人点点头,关门离开。
十一点半,席庭越看了眼时间,又看看身旁空荡荡的床铺,眉头紧拧。
十二点,该看的报表看完,席庭越合上电脑,下床。
再次推开书房门,女孩已经在沙发睡着,毛毯盖得整整齐齐,显然早做好准备。
席庭越无奈低笑,到底闹的什么脾气。
进去把人抱起来,女孩半梦半清醒间挽住他脖子,像只小猫一样蹭着他胸口,找到舒服的位置后咕咕哝哝:“席庭越,我讨厌死你了。”
席庭越脚步一停,再去听只听见清浅呼吸声。
第8章
第二天一早,席庭越按着生物钟醒来,身边破天荒地已经没人,睡衣整整齐齐叠在床尾,他没多想,穿好衣服下楼用早饭。
温姨回来了,桌面上两份早餐,其中一份有动过的痕迹,但豆浆只喝四分之一,小笼包咬了两口,里面的馅都没咬到,清汤面一点没碰。
席庭越坐下,边挽着袖口边问:“尤音去哪了?”
温姨回答:“太太今天学校有事,刚刚才出门。”
“她每天早上就吃这么多?”
温姨一僵,自己也想不明白,早餐明明是按照她的吩咐做好,怎么这几天都只吃几口?味道她明明尝过,没问题的呀。
先生说这话语气不太好,温姨声音弱几分,“是,太太说胃口不太好......”
席庭越紧起眉心,沉默一会,最终什么也没说,温姨长松口气,可刚转身又听见:“二楼的书房打扫打扫。”
“先生,是太太不让打扫,说二楼书房她自己会整理。”
席庭越微怔,半晌,低低应:“知道了。”
陈叔早开了车在门口等,今天先生一天的会议应酬,从早到晚一刻不停。
八点,席庭越准时出门。
别墅区到城市主干道有一会,陈叔想起不久前太太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离开模样,不禁和后排男人搭话:“太太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
席庭越掀起眼皮,淡淡问:“见到了?”
“是,我到的时候太太正好出门,我说要不要让司机送,她说不用,她可以打车,早上空气好,正好散会步出去。”
男人却沉下脸色,直道:“换个司机。”
陈叔本意不是如此,慌起来,“先生,小李工作尽职......”
“尽职?尽职让她走下去?让她打车?”席庭越语气强硬,“换一个。”
陈叔不敢再多言,心里猛打自己嘴巴,没事胡说什么。
几分钟后车子驶离别墅区,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纯黑的劳斯莱斯低调奢华,吸引不少视线。
陈叔视线盯着前方,随后心一跳,那从便利店出来的女孩不是太太是谁。
女孩一只手拿着个红糖馒头和一杯玉米汁,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脑袋时不时往街道上探,似乎在等车。
早上八点的阳光尚且柔和,轻柔笼在穿着百褶裙的娇俏女孩身上,女孩满脸笑容,路人目光停驻。
陈叔看向后视镜,席庭越不用他提醒已经看见窗外一幕,视线微冷,身上情绪似乎有些不悦,比开会训斥下属更冷峻。
陈叔这会倒是不知该开口还是闭嘴,先前自己一句闲话刚惹了他不快。
幸好,来不及多想,接太太的网约车及时到达,太太拉开车门上车,再看不见。
陈叔竟然暗地舒气。
再看后视镜,身着矜贵的男人眼神克制却凌厉,沉沉一声:“开车。”
红灯倒计时结束,陈叔赶紧启动车子。
这一路真是不太平啊。
不止这一路不太顺,早上的会议员工们同样大气不敢出。
今天科技公司月度例会,往常一个月不来一趟的总裁亲自到场,顿时让气氛紧张起来,汇报的各个经理胆颤心惊。
并且席庭越今日明显情绪不佳,看汇报内容看得极细,一些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全被挑出来讨论,偏偏他说的全有理,经理们个个被堵得失言,会议室内几度鸦雀无声。
会议过半,闻晋赶紧叫停。
经理们逃命一样离开。
等到会议室只剩俩人,席庭越翘起双腿,疲惫按着太阳穴。
闻晋拉开他身旁椅子坐下,“怎么席总,今天吃火药了?”
席庭越看着他,严肃开口:“闻晋,我要是不来都不知你平时管事这么松,无人机这个项目我记得上个月就让你去跟南方的公司对接,为什么今天还在走流程?”
闻晋也是申城有名富二代,不过他家里同样有个能力强的大哥,管理公司这样的活轮不到他。
他吊儿郎当混了几年,后来席庭越回来,问他愿不愿意帮自己管科技公司,闻晋哪得过这样的青眼相待,一口答应。
现在管了两年,得心应手,家族公司让他回去,他还不愿意了,就想跟着席庭越。
这会儿没想到他也会被训,正襟危坐:“中间出了点事,另外一家竞争公司参进来一脚,我们花费了点心力。”
席庭越眼更沉:“怎么没人告诉我?”
“哥,现在处理好了......”
“要是没处理好是不是等着我来擦屁股,一个月,时间不是成本吗?”
闻晋不敢再说,这样的席庭越其实不多见,他接手席氏以来那么多风风浪浪最多只能让他拧一拧眉心,今天这脾气很是奇怪。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等到男人怒气慢慢卸去,闻晋才敢重新开口:“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心情不好啊?”
席庭越阖眸,调整心绪。
他向来拥有强大的自控能力,处于这个位置,轻易显露情绪是一种缺点,会被利用,他从记事起开始学着控制,直至今日,任何事任何人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活了三十年,只有娶尤音这件事是意外。
但这桩意外于他人生而言仅是淡淡一笔,他不需要妻子的势力来巩固位置,也不需要所谓爱情,尤音性格乖顺听话,又没有外家给他找麻烦,正好。
席家其他人对这段婚姻颇有微议他知道,可既然她嫁给自己,那应当护着,这是责任。
两相无事相处到老,是他原本规划。
席庭越捏了捏眉心,暗自笑,不过是小女孩闹了点脾气,他不至于失去控制。
一边闻晋看他脸色变换,纳闷,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没事吧哥。”
席庭越按下他手,收敛神色,睨去,“没事,继续开会。”
“......”
......
今天过来科技公司是视察工作,午饭自然要在公司食堂用,闻晋和助理陪着一起。
饭点,食堂人多,席庭越和闻晋进来,吵闹声瞬间消失。
闻晋挥挥手让大家随意,悉簌细语再次响起。
常娇盯着席庭越,目光久久不离,坐她跟前的主管将人拍醒,“别看了,咱们席总不是我们能肖想的。”
常娇收回眼,没了吃饭的心思,“为什么?”
主管指指自己无名指,小声:“席总,已婚。”
常娇低呼,“真的?”
“真的,没多少人知道,但千真万确。”主管摇头,“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你说我们席总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关键是还这么帅,那不得祖上救皇帝才能积这德?”
常娇还疑惑:“席总结婚这样的事怎么会一点传闻没有?”
“不知道呀,那时候我还没进公司,不过听说婚礼办得低调,而且这两年席总出席各种活动也都是一个人,咱们这位老板娘搞得还挺神秘。”主管转而问:“你知不知道咱们席总原先有个青梅竹马?”
常娇当然不知道,摇头。
主管得意,主动分享自己得到的老板八卦,“孟家千金知道吗?搞艺术的,人长得漂亮又大气,和席总从小一起长大,后来还一起出国念书,同一个国家同一所大学。”
“多配呀,听说身上还有娃娃亲在,可后来硬是被咱们现任老板娘插了一脚,棒打鸳鸯,可惜可惜。”
常娇听得惊奇,还未有所反应,主管冲她做了个“嘘”的动作,低头吃饭,常娇回头一看,两位老板正端着饭盘在隔壁坐下。
说是亲近员工,可席庭越身上气场太强,没人真的敢坐近他吃饭,更别提上前搭话。
主管不敢再讨论八卦,说起正常工作:“你下午要请假是吧。”
常娇回:“嗯,今天拍毕业照,晚上还有毕业典礼,得回去一趟。”
“行,去吧去吧。”
......
一个过道外的男人听见这话,薄唇微抿,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六月十二日,周一。
A大毕业典礼,她跟自己提起过,所以今早才这么高兴?
闻晋见他又失神,“怎么,我们食堂饭不好吃?”
席庭越没答,问身边一同吃饭的特助:“下午晚上什么安排?”
特助回答:“两点盛兴集团合作项目推进会,四点北城云雍集团慕总到总部参观,晚上安排了一起吃饭。”
闻晋一听,调侃道:“我们席总真是大忙人呀。”
席庭越指节轻扣桌面,思衬,片刻后开口:“晚上的饭局取消,我亲自跟慕总说。”
“是。”
闻晋:“取消?那要不要和我们约,正好祁悦那臭小子从北城回来,一起聚聚。”
席庭越懒懒觑他一眼,“不去。”
吃完饭闻晋还追着不放,实在是席庭越这人太难约,上次他生日要不是追到机场堵人,这位大忙人哪会去。
“把亭晚也叫上,回国这么久我都没能见过她,你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她心里就只有你呢?”
领先一步的男人倏地停下,回过头的眼神骇然,“闻晋,我结婚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啊......行。”闻晋愣了愣,几秒后:“那要不,带上嫂子跟我们一起?”
席庭越常在外出差,家里那位又不是圈子里的人,他们压根没机会接触,不是不好奇,只是孟亭晚是他们朋友,那必然不能跟那位走太近。
说实话当初席老爷子让他娶寄养在席家的妹妹时他们这帮朋友是不同意的,也劝过他好几回,席庭越什么人,要是不想娶没人能逼他。
可最后还是乖乖听了老爷子的话,他们只能为孟亭晚惋惜。
现在两年过去,老爷子也早归西多时,不知道席庭越什么想法,现在国家离婚率那么高,席孟是不是还有希望?
怔愣间闻晋听到回答,男人语气轻缓:“不了,她今晚有毕业典礼。”
......
今天尤音很忙,不仅要拍毕业照还要帮着赵小桃管理展厅,从早到晚,中午饭都只能简单扒拉几口。
A大美术学院历年来毕业展都会吸引不少目光,不仅有回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学生,有些社会人士慕名而来,展厅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她们负责做引导和管理工作,不让参观的人用手碰展画,内容简单,就是要待在展厅内不出去。
下午五点,参观人群渐少,赵小桃拉着尤音躲到后台休息,边用学士帽扇风边抱怨:“这大夏天的大家都不嫌热吗,人一拨一拨,可累死我了。”
今天温度超过三十度,大有盛夏之势,太阳烘烤大地,没有风,绿油油的宽大梧桐叶静止不动,乖巧投下阴影为路人遮阳。
尤音给她递了瓶水,“就是因为热大家才进来呀,我们展厅空调开那么足。”
赵小桃一下喝半瓶,喝完还不解恨般幽幽道:“我等会就把空调关了。”
“那我们怎么办?”
赵小桃长叹一声,“为什么常娇张秦还没回来,该轮到我们出去了吧!”
集体毕业照早拍完,现在是毕业生自由活动,与校园、朋友合影时间,说好几个班干轮流看展厅,五点是她们来换班的时间。
现在五点零六分,赵小桃一刻不想再多待。
尤音也喝了几口水,她倒挺喜欢待在这里,外面太热,人太多,她也不喜欢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