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平喜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除了苦笑,她还能做什么?
即便心里清楚答案,她还是要做最后的挣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第十六章 怎么是你
平喜乐坐在房中,抚着微隆的小腹,眼中水汽朦胧。
丫鬟端着洗漱的盆子进了房,放到脸架上,转身合上了门。
“二少奶奶,咱没必要为这些事置气,您可得养好身子,毕竟您现在也需要格外留意。”
闻言,平喜乐望向眼前这个约莫二十左右的丫鬟,问:“她们都走了,为何你不走?”
丫鬟叹了口气,走到平喜乐身边,低声道,“小姐,你看看我是谁?”
说着,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平喜乐一看,鼻子瞬间酸涩,顾不上寒暄就已经抱着丫鬟嚎啕大哭起来。
“紫蝶姐姐,我好想你们!”
紫蝶抚着平喜乐的背,给她顺着气,眼里满是心疼。
她听寨主的话,前些日期启程来了京都,想办法进将军府谋了个丫鬟的差事。虽然这些日子她已经从其他人嘴里把小姐现在的处境摸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今天一看到小姐才知道,她可能过得比自己所知道的还要糟糕。
想到这里,她心里早已将那叶墨千刀万剐不知多少遍。
平喜乐再怎么说也是他们寨主放在心尖尖上疼着的宝贝,怎么到了他这儿就视如草芥,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哭了好一会儿,平喜乐才在紫蝶的安抚下缓过气来,不过声音还是呜呜咽咽,带着哭腔。
“紫蝶姐姐,你怎么来了?爹爹还好吗?二奶奶、路叔叔他们都好吗?”
“都好,都好。”紫蝶给平喜乐拭着眼泪,说:“寨主不放心你,所以让我来京都陪你。小姐啊,你怎么这么傻!”
想到爹爹,平喜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滚滚而下。
“我、我对不起爹爹,我,不该不听爹爹的话。爹爹他,还在生我气吗?”
紫蝶抚着平喜乐的头,轻声道:“傻丫头,寨主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他要是生你的气,还会派我来照顾你吗?”
平喜乐闻言,心里更是悔恨。
为了一个男人,自己不光对宠爱自己这么多年的爹爹恶语相向,更是割发断恩。每次想到这里,她都忘不了爹爹那失望透底的眼神。
“二少奶奶,今个夜里府上搭台子,将军请您前去一同观赏。”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喊道。要不是夫人派她过来,她才不愿意放着那么台好戏不看,跑来这边传话呢。
话说她们夫人真是心善,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将军最厌恶的人就是二少奶奶,也就是她们夫人念着姐妹之情,说服将军让二少奶奶也来看戏,一起热闹热闹。
紫蝶眉头微皱,这丫鬟的语气让她听着十分不爽,这府里连个下人都敢这么对她们小姐说话吗。
她重新贴上面皮,打开门,居高临下地瞥着丫鬟,道:“二少奶奶刚从宫里回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二少奶奶若当真不愿意去,奴婢这就回去回话了”虽然被紫蝶的气势有些惊到了,但是丫鬟还是硬着脖子,一边嚷着一遍探头想通过缝隙窥探房内的情形。
紫蝶身形挡了挡,不动声色地合上门。
“切,也就夫人心善才哄着将军多看你几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丫鬟白了个眼,转身走了,边走边嘟囔着。
紫蝶是习武之人,丫鬟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她耳里,况且,这声音也不算太小。
“啪——”
丫鬟还没缓过神来,紫蝶已经闪到她面前,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怎么敢打我?”丫鬟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紫蝶,嚷道。
“为什么不敢?”紫蝶觉得有些好笑,这丫鬟年纪不大,倒挺会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身为一个丫鬟,对主子出言不逊,这是一;你身为丫鬟,连最起码的尊卑礼数都不懂,在将军夫人面前大呼小叫,这是其二。”
丫鬟捂着脸,哭哭啼啼,嚷了起来,“全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将军最讨厌的人是二少奶奶,而我家夫人是将军的挚爱,如果不是二少奶奶从中作梗,将军夫人这个位置早就是我家夫人的了。”
紫蝶一听,更是怒火冲天。刚想再给她一巴掌,胳膊就被人狠狠箍住,动弹不得。
一回头,正对上叶墨那种阴沉如冰的黑脸。
随后,路晚晴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赶了过来,见到丫鬟红肿的脸,眼里马上红了一圈。
身边的人在路晚晴的示意下,马上扶起丫鬟,带到一旁。
路晚晴泪如雨下,在丫鬟的搀扶下几欲昏厥。
叶墨见状,一把把紫蝶丢到台阶下,转身把路晚晴揽入怀中,脸上满是疼惜。
房外吵吵闹闹的声音,引得平喜乐不得不扶着昏沉的额头,开门出来。
一出门,就见到紫蝶躺在台阶下,嘴角渗血。
平喜乐赶忙扶起她,关切道:“怎么了?”
紫蝶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叶墨怀里的女人。平喜乐这才注意到叶墨怀里的女人,刹那间,脸白如纸,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是你?”
天底下女子千千万万,无论叶墨娶了哪一个,她都不能有意见,但绝对不能是路晚晴!
“为什么是你?”
紫蝶搀扶着平喜乐起身,她也不顾形象是否狼狈,只是怔怔地走到路晚晴面前,哀怨地问。
叶墨把路晚晴护到身后,让左右的侍卫拦住平喜乐,眼神却始终落在路晚晴那种梨花带雨的小脸上。
路晚晴更是躲到叶墨身后,眼神闪烁。
“天下女子万千,你娶谁,我都不会也不敢有意见,但唯独,她,不可以!”平喜乐指着路晚晴,望向叶墨,一双秀眸已噙满泪水。
叶墨没有答复他,只是瞥了她一眼,道:“平喜乐,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的土匪窝。你竟然纵容下人伤人,可还有半点将军夫人的仪态?”
平喜乐觉得有些好笑,他问都没问,就把罪名扣在她头上?
“将军你不问缘由就这么污蔑夫人,是不是武断了些?”紫蝶忍不住质问眼前这个男人,她真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是非不分专横无端的男人。
叶墨扫了紫蝶一眼,转而看向平喜乐,面色愈加阴沉,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仿佛低了几度。
“平喜乐,既然你管不好自己的下人,我就替你管教。”
第十七章 放过紫蝶
叶墨一步一步逼**喜乐,面沉如墨,宛如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平喜乐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不禁往后踉跄了几步。
“啊——”
叶墨骨节分明的大手近在咫尺,平喜乐绝望地闭上眼,却听得紫蝶一声惨叫。她睁眼,眼赤如兔,目眦欲裂。
他竟然硬生生扭断了紫蝶的手臂!
“今日权当一个教训,你用这只手打了人,我就扭断这只手。”叶墨望向平喜乐,眸中毫无波澜,“如果你再管不好自己的下人,下一次,我定然要了她的命!”
叶墨转身,抱起几欲晕厥的路晚晴,头也不回的阔步离去。平喜乐跌坐在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泪如雨下。
她竟从来不知,这个男人如此狠心,不问缘由、不分黑白,只为护着那个女人。
呵。
哭着哭着,平喜乐笑了出来。紫蝶忍痛扶起平喜乐,手上却失了力气。
平喜乐挣扎着起身,还没站稳,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平喜乐悠悠转醒,已是第二日晌午。
她觉得口渴难耐,挣扎着起身想要倒杯水喝,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紫蝶刚好端着盆子进门,见平喜乐醒了,赶紧上前扶她起身。
平喜乐看着她打着绷带的手臂,泪珠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紫蝶抿着嘴,眼里有些湿润,但还是忍住了,单手揽住平喜乐的胳膊,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小姐,没事儿的,没事儿,过段时间就好了。”
听了紫蝶的话,平喜乐哭的更凶了。
从小到大,紫蝶一直把自己当做亲妹妹似的,由不得任何人欺负自己。不管对方有多强大,她都会把自己护在身后,即便即便遍体鳞伤,也不然自己伤了毫发。
七岁那年,自己偷偷扯着紫蝶到后山去玩,结果遇着了熊瞎子,而自己又崴了脚。紫蝶那时也不过才十二三岁,为了保护自己,硬是背着自己跑了好久,不小心摔下了山沟,可即便如此,她也牢牢把自己护在怀里,没让自己摔着半点。
后来听爹爹说,找到她们的时候,自己正趴在紫蝶身上睡得正香,脸上顶多有几道树枝划破的伤口。而紫蝶身上上下下没一处好的,鞋子都没了一只,一只小脚又红又肿,满是血道。
而现在,紫蝶又因为护着自己,被叶墨生生扭断了胳膊。
平喜乐握上紫蝶的手,紫蝶回捏着她的掌心,两人彼此给对方传递着温暖。
与此同时,叶墨眸中满是宠溺,望了好一会儿路晚晴的睡颜,笑意蔓延上眼角,最后落在路晚晴光洁的额头,叶墨俯身小心翼翼地落下一个吻后转身离去。
晚晴,待我归来之时,便是为你正名之日。
听到关门的声音,路晚晴睁开了双眼,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夫人,您吩咐的事儿有着落了。”
小丫鬟探头探脑的伸出头来,正是被紫蝶掌掴的那个小丫鬟。
路晚晴坐起身来,披上一件纱衣,掀开飘帘,迤迤然走到窗前,打起窗户,摘了窗外一朵素色的茶花。玉指纤纤、花白叶绿,宛如文人雅士画上笔间的不施粉黛也能倾人国城的绝世佳人。
小丫鬟被被眼前迷花了双眼,痴痴呆呆地望着路晚晴的身影,差点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打听出什么了?”朱唇微启,妙音回转。
“啊~打听了,本来那轿夫收了钱,也闭着口不愿意说。但他家娘子的妹妹在咱们府上打着短工,我就从她那儿套到了话。那轿夫喝醉了,说那位下了轿后,在墙边呕了好久,看样子,八九不离十。”
小丫鬟洋洋得意,等着夫人的夸奖。
路晚晴闻言冷哼一声,手中的茶花已被她撕成了光杆。她看了眼手中光秃的枝杆,转手丢到了窗外。
转过头来,已是一副如沐春风的笑颜。
她走到小丫鬟面前,指尖划过她稚嫩的脸庞,笑了笑,从自己发髻上取了一只素钗,放到下丫鬟手中,说:“既然姐姐没告诉将军,应该也是不想让将军在前线分心。这件事就当我们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说好吗?”
小丫鬟吃吃地望着路晚晴绝美的容颜,痴痴地点着头。
夫人真是人善心美,连自己一个女子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将军真是好福气呀!
小丫鬟就这么痴痴地笑着,出了门,逢人边夸路夫人的人美心善举世无双。
平喜乐的肚子日渐凸起,日常的衣裳已经有些遮不住形了,她也就尽量减少了外出,生的外人生疑。不过自从路晚晴有孕之后,底下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那边凑,这院里自然就冷清了下来,盯着自己的人也就没那么多了。
偶尔得个清闲,她也能在紫蝶护着的情况下到院里晒晒太阳。紫蝶的手伤好的七七八八,只不过还不大能做力气活。不过还好主仆二人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平日里也就得过且过。
不过,紫蝶这两日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时不时还背着平喜乐偷偷咳嗽。平喜乐问起来,她也只是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
平喜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在她盘算着等赵颖儿过来看自己的时候,带着紫蝶出去找医生看看时,紫蝶眼前一黑,倒在了台阶上。
“紫蝶!”
平喜乐扑到紫蝶身边,抱着她,“紫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来人!快来人啊!”
紫蝶脑子晕晕乎乎,她听得见平喜乐的声音,却没办法回应,嗓子都提不起力气。她想告诉平喜乐,“乖,别哭,姐姐在!”,可她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姐姐,这是怎么了?”
路晚晴惊恐的声音从门口悠悠传来,平喜乐也不顾来着是谁了,拖着哭腔哀求着她们帮帮自己,救救紫蝶。
可在场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冷漠地望着主仆二人。路晚晴笑颜盈盈,迤迤然走到平喜乐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柔声道:“好姐姐,紫蝶受了伤本来就不方便,现在怕是不知道惹了什么病疾,我看姐姐你身子也不是很好,万一被传染了可怎么得了。来人,把紫蝶抬出去,找个大夫给看看。”
也不管平喜乐答应与否,几个孔武有力的下人走到平喜乐跟前,扯开平喜乐,架着紫蝶就往外走。
“不,不行,你们放下紫蝶,不要带走她!”平喜乐也管不得什么尊严不尊严,扑到路晚晴脚边,扯着她的裙摆,哀求道:“求求你,放过紫蝶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
路晚晴好像被吓到了,手抚着太阳穴,身子一晃,还好小丫鬟扶住了她,厉声吼着平喜乐:“夫人,请您自重,路夫人有了身孕,受不得您的拉扯。我们家夫人好心来探望您,您如此这般,小心伤着我们夫人肚子里将军的骨肉!”
路晚晴摆摆手,小丫头扶着她转身离开。
平喜乐瘫坐在地上,望着浩浩荡荡离去的人群,绝望、无助。
不,她不能置紫蝶的安危不顾。路晚晴带走紫蝶,一定没有好事。
紫蝶,等我!
第十八章 蒙面人
不知过了多久,紫蝶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朦胧一片。
“哟,醒了!”
粗糙的男声从面上砸下,伴随着难闻的口臭,紫蝶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寒翻涌,却呕不出来。
“啪——”
还没等紫蝶反应过来,脸上就火辣辣的挨了一巴掌,紫蝶这才清醒过来。
“你是谁!你放开我!放开我!滚!滚——”
紫蝶拼命地挣扎,手脚上却都被粗重的铁链紧紧的禁锢住,丝毫动弹不得。挣扎无望,紫蝶想以死明志,但男人已提前一步发觉了她的心思,随便扯了一堆稻草塞到她嘴里,避免她咬舌自尽。
紫蝶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双眸充满了血丝,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连死都不行,要一直承受这种侮辱。
紫蝶呜咽着,手足间已摩擦得见了肉骨。
反反复复,这种屈辱,让她生不如死。
“好了,快走快走。”
男人被赶走了。
发声的男人清空了一块地,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座椅,反反复复擦拭了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搬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人面前,态度极度卑躬屈膝。
女子迤迤然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