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儿,你今年也十六了,在外头也玩够了,该回来接触一下朝政了吧?你上头的几位哥哥,可都是刚满十五,就嚷嚷着要为国分忧了,现在这六部之中,你随意挑一个职位,先上上手,再然后就监……”
萧容策一听是这个,直接躺回了床上,活像一条咸鱼:“不要。”
萧擎明顿时就急了,“儿啊,这这这……这有哪里不妥的?你说,爹立马改!你要是不喜欢跟那些文绉绉的文官打交道,那咱们可以进军营!走武路子!”
萧容策抱着热乎乎的棉被不撒手,直接翻过身,不看萧擎明了。
“我才刚回来……你能让我轻快几日?”
听到自家宝贝疙瘩的抱怨,萧擎明连声安抚:“那不急不急,咱们多玩几天也没事!”
“……不过,日后的奏章,铮儿,你批勤快点,但是也不用太勤快,还是要注意休息的。”
“你是一国皇帝!出息点行吗?奏章能不能自个批?”闻言,萧容策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萧容策刚回来那会儿,迎接他的,就是一桌子未批阅的百官奏章。
萧擎明面上没有半分恼意,还眉开眼笑的:“你不还是一国太子,未来皇帝嘛,这叫提前上手,积累经验嘛。”
“那就这么定了哈!”
萧容策转过身:“雪灾的事,你真的要我去处理?几个皇兄里,你随便挑一个,他们绝对都上赶去。”
“铮儿,此事,你必须出面。”萧擎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郑重其事:“你多年不在京城,而你的那几位哥哥也非等闲之辈,利用各种机会和手段,在朝中安插心腹,收拢人心,培植党羽。”
“你的大皇兄,占有长子身份,自幼习武,天赋异禀,骑马射箭、行兵布阵,无一不精,更是领兵打过数场胜仗,军中威势,锐不可挡。”
“你的二皇兄,同样是嫡出,而且,还比你年长几岁,那些世家老顽固们,可是一直都觉得,太子之位该是他的。”
“你的三皇兄,素有贤徳之名,平日里舞文弄墨,广交天下有才之士,大多数年轻文官,为他马首是瞻,风头无两。”
萧擎明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之意:“而你,如今表面上,仅仅有一个太子名头,朝中的很多人,可是很想你退位让贤。”
“此番雪灾,若是你能处理得漂亮,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能提升你的名声。”
“爹,你说这么多,就没想过我无法胜任?把差事办砸了?”萧容策打断他老爹的话,反问道。
闻言,萧擎明的神色又变得宠溺起来:“凡事有爹担着,这份差事,你可一定要办得漂亮,不落人口实,就算你不为你的名声着想,身为太子,也得体恤那些灾民。”
“行了,正事就说到这了,今个儿,能不能留爹吃个饭?”萧擎明语气商量道。
萧容策微微挑眉:“你想留?”
“想啊!”
“那行吧。”
“好咧,哈哈!”
萧擎明瞥见萧容策的双腿露出了被褥外,便很是自然地坐到床边,伸手揪过一块被角,将后者的双腿盖得严严实实。
萧擎明用手背感受了下萧容策如今的体温,还算暖和,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关心道:“铮儿,你冷不冷?要不再加热一下地龙?”
“可以了,再热,都熟了。”萧容策注意到萧擎明脖子上渗出的薄汗,摇头拒绝。
“不冷就好,不冷就好……”隔着被褥,萧擎明眼里透着怜惜,轻轻拍了拍萧容策的手背。
萧擎明亲自出门,去叫厉公公传膳。
用午膳的时候,身为一国皇帝的萧擎明也亲自动筷,给萧容策不停地夹他爱吃的菜。
一顿饭后,萧擎明恋恋不舍地告别,离开了东宫。
很快,皇帝在东宫用完午膳才离开东宫的消息,也悄悄传遍了后宫以及外朝。
第15章 陈年往事
皇帝走后,坐在床边的萧容策懒洋洋地开口:“疏明。”
“属下在。”
疏明听到动静,连忙快步走进来。
萧容策站起身,开始穿衣穿鞋:
“传信给乐施那边,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搞来一批物资,运到灾情最为严重的地区,低价卖出去。
如果有人没钱买的,就让他们出力干活来抵押,最低的条件,起码要保证包吃包住,每月工钱用一半来还钱,直至还清。”
疏明自个在心里估算了下,开口:
“殿下,你这不得让乐老板心疼死啊?还有,这么大的动作,难免会被旁人给盯上的。”
萧容策轻轻哼了声:“那个铁公鸡,也该出出血,不出,孤就去抄他家。”
“得嘞!这句话,属下一定带到!”疏明一声应下。
“孤记得前段时间,叶不群那边劫了一批楚国的军需,没找到出手的路子,这次正好,就用在秦国灾民身上,让他们走水路运过来,一并交给乐施。”
萧容策坐在案桌前,眼神慵懒至极,像一只还尚未睡醒的大猫。
“属下这就去办!”
“……”
**
大皇子府。
外院,书房内。
几名将领正在同大皇子萧止戈商讨着半年前,西南军同齐国的一战。
如今,齐国想要停战了。
可这场战事,一开始就是齐国挑起的,若是秦国轻而易举的就同意了停战谈和,便是助长了齐国的这种轻易挑衅的嚣张气焰。
西南军的几位将领以及整个西南军都不能同意。
可若是一刚到底,于秦国无利,如今的秦国,还做不到一鼓作气,灭掉齐国。
西南战事一旦陷入胶着,北方的夏国和南方的楚国,也将会蠢蠢欲动起来。
因着齐国想要停战谈和,西南军将主萧止戈带着几位西南军重要将领回京,正准备上报朝廷,等待着朝廷的决策。
可没想到,一场大雪,把这事给耽搁了下来。
就在几人刚开始商议时,一名太监走进来。
“殿下。”
萧止戈扫了他一眼:“何事?”
太监禀报:“殿下,宫里传信,陛下刚下朝,就去见了东宫。”
“东宫?陛下见到太子了?”萧止戈俊挺的眉宇微微蹙起。
太监回话:“应当是的,陛下还在东宫用了午膳才回养心殿。”
萧止戈摆了摆手。
那名太监低着头,退出了书房。
萧止戈面上的神色,至始至终,都平淡如水。
倒是那四名西南将领,虽然长期驻扎西南边境,但对于京城里的风向,还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探听门路的。
自然,也是一早就了解过这位太子殿下。
太子的生母,只是一位民间女子,身份不详,也不知有何能耐,当初还只是嫡次皇子的陛下,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惜拒绝世族赵家的嫡女,也要以正妻之礼求娶。
后来,当时的太子盛,被别国刺客行刺,因伤口染毒,加上本身体弱,不到一个月,太子就薨了。
先帝悲痛欲绝,一夜白发,大病了整整三个月,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册封如今陛下为太子,掌监国之权,以安秦国百官万民之心。
再后来,先帝驾崩,即将登基的陛下,收到世族的联名上书,逼迫当时的太子妃自请下堂,择赵家嫡次女赵紫菱为皇后。
当时,因此一事,连陛下的登基都一拖再拖。
最后……处于争议中心的太子妃出面,使得皇帝和世族各退一步,皇后之位,一分为二,太子妃晋升东宫娘娘,赵紫菱晋升西宫娘娘,共同执掌凤印。
如今,多年过去,东宫娘娘早已薨天,西宫娘娘却是名正言顺入主椒房殿,真是叫人唏嘘呐。
因为太子生母的出身,导致朝中上下,不少人都不服这个太子,尤其是其余皇子的追随者。
一名大胡子将领率先不满地出声:“太子既然已求学归京,早朝自然要准时上的,可除去三日大雪,前些日子,都没见着人影。”
“再有两年,太子就要及冠,若还是这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我大秦还有将来可言?”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将领摇头叹息。
“……”
大皇子萧止戈的目光落在了西南的边防部署图上,没有移开半分,对于属下对太子大不敬的交谈,也没有立即出声呵斥,脸色淡漠,看不出是喜是怒。
等几位将领倒苦水得差不多了,萧止戈才象征性地出声制止:
“诸位,慎言,不可妄议太子。”
“是,殿下。”几位将领纷纷住嘴了,不再议论太子。
萧止戈也并没有继续责难的意思,而是将话题转回西南战事上。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轻轻地掀过了。
半个时辰后。
书房的小会结束了,萧止戈命府里人分别送走四名将军。
而萧止戈则是继续待在书房,目光一直放在西南兵防图上。
“殿下。”
“殿下。”
这时,门口出现了两道声音。
萧止戈偏头一瞧,是有两名将军去而复返了。
萧止戈瞥到两人身后并没有府中跟随的人,冷冽的眼眸中,隐没了一丝暗光。
“两位将军,可还有什么话?”萧止戈问。
四下无旁人,两位留下的将军,吐露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殿下,三日大雪,闹得如今北方人心惶惶,臣忧心的是……西南那边的齐国,会不会趁此机会,再次发动战争,使我大秦前后两难。”
“殿下,白将军忧心之事,也正是臣想要说的。”
萧止戈神色微顿,抬手示意两人落座。
“两位将军深谋远虑,所思所虑,不无道理。”
二人的顾虑,身为西南军将主的萧止戈,自然也考虑到了,于是便顺势说道:
“那就请两位将军,即刻启程,回西南军主持大局,以防齐国偷袭,而马匹和路上的干粮,我已命下属准备妥当了。”
两名将军不意外萧止戈的提前安排,毕竟,眼前俊挺如松,清冷寡言的男人,不单单是大秦大皇子,还是号令二十万西南军的将主。
在心里说一声大不敬的:就算萧止戈想要谋夺太子之位,只要一声令下,二十万西南军,必定生死相随。
“可我们此番入京,还未商议好谈和一事,现下又要擅自离京,这……”
萧止戈道:“请两位将军放心,此事,我一力承担,并且,保证不会让两位将军添上无须有的罪名。”
闻言,两位将军再无顾虑,抱拳行礼:“那我等就听从殿下的命令!即将启程西南!”
第16章 一脉相承的任性
皇宫。
椒房殿。
一袭凤袍,妆容精致大气的皇后正闭目养神,而贴身的嬷嬷正在帮皇后揉按着头部的各处穴位。
底下,一名小宫女跪在地上,回禀消息:
“娘娘,陛下适才已离开东宫了。”
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挥了下手中的帕子,说:“退下吧。”
“诺。”
等宫女离开后,皇后那淡然的神色全然不复存在,戴着护甲的右手恨恨地扫过桌上的茶杯。
顿时,茶杯碎裂的声音在殿中响开!
“果然,那个小杂种一回来,陛下眼里就见不着旁人了。”皇后眼尾微红,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憎恨,眼底深处,似乎有着一丝丝说不清的妒忌。
“世人皆爱屋及乌,咱们这位陛下,更是个中典范了!”
“娘娘,消消气。”贴身嬷嬷眼里尽是心疼。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那人虽是不在了,可终归是成了娘娘心底的一根刺,难以拔除。
这时,一名宫女来报:“娘娘,二皇子殿下来请安了。”
皇后眼神一顿,逐渐平息了怒火,沉声道:“快,让二皇子进来。”
“诺。”
宫女走后,贴身嬷嬷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碎茶杯給收拾了。
等二皇子萧温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依旧是端庄得体的皇后娘娘。
二皇子先是请完安,然后,才抛出自己来此的意图:“母后,今日在朝堂上,父皇迟迟未定赈灾的人选,很可能……是想让四弟去办。”
“让他去?”皇后冷冷一笑,朱红色的菱唇微启:“这可不是什么容易好混的差事,一个疏漏,可就要受百官指责,万民唾弃。”
“你且沉住气,赈灾一事,拿或不拿都无妨,提升威望和名声的办法有的是。”
听完皇后的一番话,原本心里急躁不安的萧温烨,也恢复了镇定:“是,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
月梅宫。
一名宫装丽人,全身柔弱无骨般,躺在铺着棉垫的藤椅。
她的对面,还有两名宫妃,轻尝着糕点和热茶,神色怡然。
穿着青色宫装的妃子开口:“德妃姐姐,在雪灾这个节骨眼上,陛下去探望太子,会不会是想太子来主持赈灾?”
德妃慢悠悠地道:“大皇子手掌兵权,陛下是不会再让他从别的地方继续提升威望的。”
“二皇子背景虽好,不过,这也是他的‘弱点’,但凡在宫里待久一点,谁人不知陛下不待见椒房殿那边,连同从记在她名下的皇子,也一样不受待见。”
德妃声音顿了顿,面露几分讥讽:
“更何况,某些人,现如今可比我们还要又急又妒呢。”
两名宫妃一个眼神对视,皆是露出了一抹心领神会的笑容:“德妃姐姐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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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因着雪灾严重,秦国的三日一朝制被暂时打破。
朝会上,百官们的关注点依旧是放在雪灾上。
经过一日,大致的章程也已经拟定,皇帝和内阁连夜审批通过,并派遣安抚使前往灾区,代表朝廷全权处置赈灾救荒事宜。
只不过,此番受灾区严重,且波及甚广,一位能主持大局的人选是必不可少的。
就在百官们蠢蠢欲动,想要推荐人选之时,皇帝身边的亲信年公公,当场拿出了事先拟好的圣旨。
“众爱卿接旨。”年公公拂尘一摆,双手缓缓打开圣旨。
懵逼的百官只能跪拜在地。
“大秦遭百年不遇大雪,使我大秦子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朕深感悲痛,日夜难安,故任命大秦太子萧容策,一力主持雪后赈灾一事,六部官员,京城驻兵,北方各地官兵,皆听命于太子的差遣,一切事宜,以赈灾为重,不得有误。”
“臣等接旨。”
回过味来的百官,圣旨当头,即使满腹不甘愿,也只能先接旨。
这一出先斩后奏,着实是将文武百官打得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