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此物还是个简易版,不过,普通的屋舍土砖,积雪山石,想要挖出,还是轻而易举的。”
萧止戈瞥了眼低下头的疏明,随即,他打了个手势,身旁的几位副将得令抱拳,带着手底下的兵卒,去取来开山工。
而负责赶制开山工的几名匠人也被带来了,由他们负责从旁指导将士们如何使用开山工。
开山工投入赈灾之中,它的便利之处也顷刻体现了出来。
正如疏明所说,开山工比简单的人工,更能迅速有效地清理出原先的道路。
在见到效果后,萧止戈立刻下令,命工匠大力制造开山工。
第19章 只是路过1
一路上,每安顿好一批灾民,疏明就燥着脸,命几个他带来的东宫侍卫,拿着圣旨,去大肆宣传太子殿下的功劳,只字不提大皇子萧止戈。
不明真相的灾民们见到圣旨,便信以为真,对太子殿下感恩戴德。
疏明的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萧止戈以及他手底下的副将们。
萧止戈早就清楚了萧容策的算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那些副将们却是丝毫不知。
而今,他们只看见,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面的太子,竟然行小人之径,往自个脸上贴金。
终于,那些副将在一次商议上,直接破防了,忍不住为萧止戈鸣不平。
“将主,东宫那些人忒不要脸了!明明是您在忙前忙后,主持大局,功劳却全都归到东宫!”
“将主,疏明那厮欺人太甚!只要您一发话,末将这就把那小崽子铐回来!”
“对啊!将主!明明是您的功劳,凭什么让太子占了去!”
萧止戈横眼一扫,神情冷冽至极。
一时间,全场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像是变成了哑炮,一下子熄火了。
“还有心思想旁的,是肩上的活太轻了,还是灾民都安顿好了?”
副将们不敢顶嘴,可依旧心气不平。
“做好我们自己的份内事,旁的,明眼人自然能懂。”
“可是将主……”
“嗯?”萧止戈偏头看向左手旁那名还想辩解什么的副将,眼神冷沉,喜怒难辨。
那名副将顿感压力重重,嘴皮子干巴巴的,吐不出半个字来。
“以后无关赈灾之事,免谈。”
“……诺。”
“……”
在北方七郡的高度集中调配下,此番受灾的严重程度大大降低。
以往,不是救援工作实际进度缓慢,层层决策推三阻四,物资和人力迟迟未供,便是天灾对于道路地形的破坏,加大了救援难度,延长了救援时间。
这次,名义上,是大秦皇帝放权,太子殿下和大皇子殿下齐齐出面救灾,太子有圣旨在手,大皇子有军队在手,一切胆敢延迟救灾的人和事,都以军队的铁血手段镇压。
哪怕是那些地头蛇一般的地方官绅,任有千般计谋,圣旨和军队两座大山压下,也不得不退避三分!
种种因素结合下来,待到救灾工作以不可思议的进度完成,民众的受灾伤亡也比以往的天灾灾情还要低时,朝廷百官这才惊觉——
太子殿下误打误撞,借用圣旨逼迫大皇子出手救灾这一行径,似乎……还是对的?
正当文武百官都心生疑惑之际,却听闻了一则小道消息——
赈灾期间,太子殿下在私底下,隐藏身份,去了京城最大的青楼“招红袖”里喝花酒,结果,因为喝得太多,加上身体羸弱,直接给喝病了!
打听到消息的文武百官们顿时无语。
太子会成才?
呵呵!
先前的念头一定是错觉!是错觉!
**
赈灾一事安排妥当后,赖在大皇子府很多天的太子殿下,终于舍得挪动尊驾,离开大皇子府。
得知这一消息,大皇子府的管家李同胜顿时感激涕零,脑瓜子磕地,嘴里高呼着——恭送太子殿下!
街道上。
萧容策掀起车帘的一角,目光落在外头。
路上的行人有些少,但脸上已然没有了刚发生雪灾时的惶恐神色。
年关将至,还多添了一分即将迎春节的喜庆。
“……殿下,目前灾情已经控制下来了,这下子,大家伙儿都可以过个好年了。”疏明驾着马车,语气轻快道。
“六姑娘的开山工,也帮了不少,不少被大雪埋没的山路,用上一两台开山工,不出半个时辰就清了一条道,还有……”
萧容策偏头瞥了眼附近的街道店铺,问:“再过两条街,是长亭侯府吧?”
“是啊,殿下,怎么了?”
萧容策放下车帘:“去长亭侯府。”
“长亭侯府?”疏明愣了下,而后应道:“好咧,殿下。”
**
长亭侯府。
后院。
大厨房,几十个厨娘忙得热火朝天。
不过,厨娘们忙里偷闲,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谈论着一些八卦事。
“这次的雪灾,多亏了太子殿下和大皇子,才能这般迅速的解决。”
“可我怎么听说……太子殿下并没有亲临……”
“怎么可能?若是太子殿下不亲临,受困的灾民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安顿下来……”
“……”
一旁,一名厨娘将装着满满当当食材的篮子递给蝉衣。
蝉衣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便道谢走人了。
蝉衣回到秋瑟院后,见着了出门晒太阳的鹿清越,连忙上前行礼:
“姑娘,这是奴婢刚从大厨房拿回来的一些大米、生菜和生肉。”
“嗯。”鹿清越扫了一眼,份量还挺足的,“都放在小厨房那边吧。”
自从上次,鹿清越在鹿永禄面前露脸后,鹿永禄在私底下修书一封,送到范家,让范家人别有事没事就来窜门。
当晚,鹿永禄还去了一趟范姨娘的院子。
只是,还没个半柱香的功夫,院子里的奴仆就见着大老爷黑着脸出来,直奔大夫人的静心堂了。
后来,一连数日,鹿永禄都未曾踏足范姨娘的海棠院。
底下不知情的奴仆,都纷纷猜测范姨娘是失宠了。
而鹿清越心里清楚,范鹏程一事,鹿永禄迁怒了范姨娘,因此冷落了后者一段时间。
但要是彻底失宠,还谈不上,毕竟有着多年的情分在,范姨娘再撒个娇,自己那位便宜父亲估计很快就消气了。
而鹿清越这边,鹿永禄也像是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在,前几日让身边伺候的吴叔亲自来了一趟秋瑟院,送了不少物件,什么棉衣棉鞋棉被等等。
见秋瑟院破败萧条,吴叔还命人重新修缮了一番院子,趁此机会,鹿清越提出要个小厨房。
有个小厨房,日后鹿清越院中的吃食,都是自己亲自动手做的,吃进肚子里也安心。
若是可以,鹿清越更想把蝉衣给换了。
可眼下,她手头上缺人,就算换走了蝉衣,也保不准下一个来的是否有异心。
蝉衣好歹被敲打过了,有把柄在手,近段日子也老实,便只能凑合着用。
第20章 只是路过2
“对了,蝉衣,近日外头有没有什么新鲜事?”鹿清越叫住了往小厨房走的蝉衣。
蝉衣回禀道:“近日……倒也没什么稀奇事。”
“哦,就还是雪灾的事,听大厨房里头的厨娘说起,各地的灾情基本已经稳下来了。”
“稳了下来……那就好。”闻言,鹿清越松了口气。
这一世,灾情稳定的时间提前了近一个月,也就意味着,有更多的秦国百姓,能从雪灾之中活下来。
“你放好东西,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好的,姑娘。”
“……”
打发走蝉衣,鹿清越在院子散步,余光瞥见墙角的积雪又多了一些,便寻来扫帚铲子,打算扫扫雪。
正当鹿清越弯下腰,在专心扫雪时,上方忽然落下一小团的雪。
被惊动的鹿清越抬头一看,可下一秒,她的眼神就愕然了起来。
不知何时,墙头上冒出了一个人。
半只脚都快要伸进来了,因为被发现了,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殿下?你……你怎么?”
鹿清越看了看墙角,又看了看意外出现的萧容策,有些没回过神。
“咳。”见被发现了,萧容策直接大大方方地跳下来,面上淡定地说着废话:“路过。”
“哦,那殿下路过了,有没有什么话,顺路告知臣女呢?”鹿清越顺着萧容策的废话编下去。
萧容策微扬起下颚,一本正经道:“此次赈灾,你给的图纸,已然派上大用场了,那一百两,孤便不与你斤斤计较了。”
闻言,鹿清越心里松了口气。
不容易啊。
殿下可算是放下那一百两银子了。
“能帮到受灾的百姓,是臣女的荣幸。”鹿清越道。
鹿清越侧过身,抬手示意了下屋内:“殿下先进屋吧。”
闻言,萧容策上下打量了下鹿清越,眼神惊奇:“鹿六姑娘,你确定?孤可是外男。”
鹿清越语气诚恳:“外头天冷,比起臣女的清誉,还是殿下的身体更重要。”
在墙角偷听的疏明眼睛一亮。
哦豁!
这位六姑娘不错嘛!
懂得时刻关心注重殿下的身体安康,确实有那么一点当门客的潜质。
“有道理。”萧容策认可地点了点头,下一秒,话锋一转:“可孤也是要清誉的,孤还未娶妻呢。”
鹿清越:“……”大意了,她忘了殿下有点作且龟毛。
偷听的疏明羞愧不已,忍不住以手捂脸。
我的殿下啊!
人家姑娘都如此大度不计较了,您还蹬鼻子上……咳咳咳!
“那成,您站门口吧,好歹能挡点风。”鹿清越丢下这一句话,转身进了屋内。
正当疏明以为六姑娘生气了,后者抱着炭盆和小木扎出来,放到萧容策脚边。
“殿下,臣女屋里只有这种劣等炭,委屈一下您了。”鹿清越撑开小木扎,放到萧容策身旁。
萧容策很不客气地坐下。
坐下后,他一手扣住小木扎,连人带椅,一步一步挪向炭盆。
坐稳后,萧容策双手放到炭盆边上烤火,开口:“鹿六姑娘,孤事先声明一点。”
鹿清越见萧容策神色严肃,以为是有什么正事,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愿闻其详。”
“虽说,你已是孤的门客,但男女有别,相互之间,还是需要保持距离的。”萧容策说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带喘的。
鹿清越:“……”
这让鹿清越恍然的以为,自个好像是个贪恋男色的色中饿女。
天地良心啊!
她对殿下,只有尊崇,毫无男女之情。
可瞧着殿下一副要为未来太子妃守身如玉的忠贞态度,要不是鹿清越知晓前者在上一世,至死都未娶妻纳妾,纯得不能再纯,还真的被骗了。
“自然。”鹿清越应道。
萧容策见鹿清越眼神坦荡清明,不似作假,便主动转移话题:
“此番来寻你,是想你透个底,你手上掌握了多少如开工山这般的图纸。”
“殿下,稍等。”
鹿清越再次转身回屋。
等鹿清越出来时,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张,递给萧容策。
萧容策瞥了她一眼,伸手接过,打开细看。
可仅仅扫了一眼,萧容策立马扭头,问:“你上面所写的,都有详细的图纸?”
鹿清越点头:“有的,殿下若是需要,给臣女点时间,便能将上面的图纸都绘制出来。”
萧容策缓慢地眨了眨凤眸,多嘴一问:“你不会还有吧?”
“殿下,你想要多少呢?”鹿清越忽然卖了个关子,笑意里透着丝丝狡黠。
“咳。”萧容策面上毫不客气,甚至狮子大开口:“自然是多多益善。”
“嗯……我暂时只记得……这么多。”鹿清越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然后给出了三个手指,“其余的……有些忘了,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回忆。”
萧容策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睁圆了。
可很快的,又恢复如初。
萧容策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言语:“孤真想现在就撬开你的脑袋。”
鹿清越倒是没有露怯,而是自顾自说道:
“殿下,开春后,臣女会备考惊鸿书院,届时,若有什么事,殿下只需到书院寻臣女即可。”
鹿清越言语间,安排得明明白白,可却是只字不提,自己万一考不上秦国的第一女子书院,又该如何?
这般想着,萧容策便无所顾忌地问出来:“你若是考不上呢?”
只见鹿清越浅浅一笑:“殿下,若是一切正常的情况下,臣女自然是有所把握的。”
萧容策再问:“哦?若是异常呢?”
“那就请殿下帮臣女一个小忙。”鹿清越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
“说说看。”萧容策瞥了她一眼,怎么感觉自己被下套了。
“殿下只需向能主导书院招生的大人物透露一声,希望能保证明年惊鸿书院的招生流程严格执行,不偏不倚即可。”
鹿清越不担心自己在正常情况下,会考不上惊鸿书院。
只是,鹿清越要防着鹿家的那些人给她使绊子。
“就这?”萧容策微微扬眉:“孤看起来这么闲?还要专门帮你?”
鹿清越提的请求,确实不难办到,对于萧容策而言,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第21章 只是路过3
可是,他凭啥要说啊?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萧容策总不能无缘不故就出手相助吧?
而先前的开山工,已经跟那一百两银子抵消了。
鹿清越的目光落在了萧容策手中的白纸上,语气幽幽:“殿下,您手里拿着是什么呢?”
本以为前世的殿下已经够皮了,没想到,这一世遇到更年轻的殿下,却是皮翻了。
翻脸不认账的功夫,已然是炉火纯青了。
“咳……”
萧容策面上不失尴尬地眨了眨眼,语气也立马不带刺了,“那成,孤就帮你这个忙吧。”
“呀!”鹿清越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匆匆对萧容策道了一声“殿下,您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好。”
究竟是何事,能让小丫头这般慌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