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
殿内一阵喧闹,接着太医进出,脸色沉重。
半刻后,殿内传出克制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过了几日,秦策安的病情没有好转,甚至更严重,太医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他们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他们在等李田,若是李田能在十日内带着药赶回盛京,陛下兴许还有救。
若是不能…
小李公公抹了泪,看着姚春芳端药进来,悄声说:“李田会回来吗?”
姚春芳摇头,表示不知道,李田上次来信说还有些许日子到盛京,但信上没说有没有找到药。
是他们心里这样期盼,给自己一个希望。
渺小的希望,支撑他们。
姚春芳坐在床边,注视苍白的人,哽着嗓音道:“陛下,喝药了。”
软榻上的秦策安缓缓睁眼,他的眼睛猩红,泛着血丝,一眨不眨的望着天。
“不用了。”
他说话艰难,眼底毫无生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连药也不肯喝了。
秦策安吸口气,挥挥手,随后吩咐小李公公,“笔墨伺候。”
他要在死前,把遗诏留好,这辈子他孤身一人,无子无女,要是没留下遗诏,必定引起皇室纷争。
他不想如此。
小李公公懂他的意思,按照他的吩咐,转头就把笔墨端来,然后扶他起来。
秦策安手颤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遗诏。
笔尖微动,他用力一勾,收笔,手落。
姚春芳止住哭泣,“陛下,快躺下休息。”
秦策安咳嗽,摆摆手,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忽然,血气上涌,秦策安尝到了腥味,下一刻,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将衣裳染红,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令人不适,更令人害怕。
“陛下…”
“陛下…”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蕴着惶恐和害怕。
而他,在口吐鲜血后,平静的闭上眼,手无力垂落。
秦策安没等到李田。
后世记载,开元帝继位两年后,崩。
-
枕头被泪水打湿,黏答答的贴着侧脸,云柔在梦中哭泣,眼睫不安的颤动。
嘴里嘀咕着:“别死,不要死…”
“不要…”
她喊了声,把自己惊醒,立马坐起来,环顾屋内,脑子才稍稍清醒。
原来是梦,可也不是梦,是秦策安的前世。
他死了,因为没找到血玲子。
而且,他没娶妻,也无子女,意味着,他一直是孤身一人。
那么…她可以按着内心的想法,接受他。
云柔擦干泪,快速穿戴好,跑出家门。
“姑娘,您去哪?”护卫拦住她。
她的眼睛水汽氤氲,仿佛下一刻就哭出来,她忍着,尽量平静的说:“我想见太子,现在见。”
院里的人是秦策安安排的,都知道云柔是太子放心上的人,不敢怠慢。
眼下她说要见太子,他们立即答应,转头就派人进宫,转达她的意思。
很快,宫内来人,不是来接她的,而是秦策安来了。
第三十五章
男人穿着黑色玄衣, 隐在夜色中,他匆匆走来,略显慌张。
待走到昏暗的光线下,方才看清他焦急的神态。
门开着,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云柔抬头一看, 双眼一亮,飞扑过去,“呜呜, 你没死。”
他一直没出现,有那么一刻, 云柔真的以为他死了, 再也看不见他了。
眼下秦策安出现, 她的心终于定下来,抱住结实的身躯,才感到他是真实的。
“秦策安,你没死, 真好。”
“说谁死呢?”
秦策安笑,对于她的投怀送抱很享受, 于是把人搂紧些,下颌蹭蹭她头顶, 见她哭泣不止,面色微微凝重,拉开距离注视她。
“阿柔,你怎么了?”
半夜说要见他已经够奇怪的, 现在又可怜兮兮的哭着,说没事, 谁都不信。
云柔低头把泪擦干,抽噎着说:“我做噩梦了,梦见你死了。”
她怕秦策安真的死了,毕竟李田还没找到药,要是李田一直没找到药怎么办?
上辈子,秦策安没等到李田。
云柔压着情绪,柔软嗓音劝他,“你要好好喝药。”
“好。”
一个字,饱含许多情绪。
秦策安心情复杂,他从始至终都知道,没有血玲子,他活不了几年。可就这么几年,他也自私的想和云柔一起度过。
要是她后悔,秦策安也希望在他死后才后悔。
-
今夜注定是个美好的夜晚,月光皎洁,夜风轻柔。
两人相拥躺在软榻上,却毫无睡意。
云柔靠在他怀里,眼睛往上看,瞧见喉结滚动,她眨眨眼,眼眸垂下。
“你确定,真要娶我。”她最后问一次。
“我想你陪着我。”
云柔满足笑笑,定心了。
既然他没有娶别人,而她这辈子也孤身一人,那么,他们试试也无妨。
“好。”
云柔满足的闭上眼,在他怀里很安心,先前的恐慌害怕烟消云散,此刻平静的情绪很好入睡。
只是秦策安好像没有睡意,他靠过去,呼吸洒在她侧脸,痒痒的。
云柔一下睁开眼,察觉到他的意图,“你,你别动。”
“阿柔,你知道的,我忍了好久,现在忍不下去了。”
这…
她动动唇,刚想说话,就被他堵住,只能发出呜咽声。
天光微亮,屋内的光线愈发清晰,照着地面的凌乱狼藉,一眼便瞧出昨晚的热烈。
云柔动动身子,酸痛不已,皱着眉哼了声,继续睡,她实在没力气起来。
连睁眼都不想睁,就这么躺着吧。
等人走了再说,不然不知如何面对。
可是身后贴着的人不想离开,甚至得寸进尺的亲她,手也不老实乱动。
无奈,云柔无法装睡,只好睁眼醒来。
“秦策安,你该回宫了,不上朝吗?”她的嗓子微哑,像是话说久了,累得。
男人眉间春色未褪,眼中餍足,懒散道:“过了上朝的时辰,去不去不打紧。”
眼下陛下身体虚弱,帝位早晚是他的,朝中自然无人敢说。
秦策安此刻就想躺在这里,不想起身,美人温柔乡,难怪世人都喜欢。
他也爱。
男人背上肌肉起伏,蕴着强劲的力量,手撑在她两侧,背脊上的肌肉纹理清晰,青筋凸起,更是性感好看。
云柔咽下口水,男□□人,可是过多的男色,她承受不住。于是侧过脸,嘴里小声拒绝:“我累了。”
男人嗯了声,俯身下来,颀长的身躯笼罩她,“不用你费力。”
云柔启唇,刚想开口,就被人趁虚而入,柔软的唇被堵住,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不过半刻,就没了声音,只听见羞人的滋滋水声。
暖风裹挟着异样气息,飘散在空中。
久久没停。
-
云柔住进了盛府,对外她是盛府的义女,住在盛家,理所当然。
而且她和秦策安婚期在即,住在盛府许多事也方便些。
秦策安把婚服和凤冠送来,精致华美,云柔看了眼止不住赞叹。听说这件婚服是三十几位绣娘,花了几个月时间赶制的,很费功夫。
云柔摸了又摸,实在喜欢,可更让她欢喜的是,他竟然几个月之前就准备好了,这就说明,他的心意一直如此。
云柔命人收好,自个去院子里转悠,江渔也在盛府,平日总是来找她,和她说话聊天,她也就没那么无聊。
今日不知怎的,不见江渔,她只好去找她了。
远远地,云柔就听见江渔愤怒的声音,“盛凌,你别太过分。”
“可以,只要你别进宫陪她。”
她是谁,云柔一下就清楚,就她。
云柔想起前几日江渔来找她,说想进宫陪她几日,她想着没人说话,就答应了,没想到她和盛凌因为这是吵起来了。
哎。
云柔鼓着脸挑眉,停住脚步,转头回去,还是不要江渔陪她了,免得她和盛凌吵架。
七月初七,吉。
云柔换上大红婚服,戴上头冠,喜悦娇羞的坐在房中。
片刻后,她坐上软轿,由盛凌护送入宫,进了正门,便看见秦策安为首的一众朝臣等候在那。
轿停,秦策安缓缓走来,伸出一手牵她出来。
红毯蜿蜒,他们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台阶上。
秦策安握着她的手,眉目含笑,“今日,我们终于成亲了。”
她羞红脸,娇羞低头,如此场景她在梦中见过,不过那人不是她,且那场婚礼,早有预谋。
这场婚礼不一样,是他们期盼的,也是用了心的。
-
成亲三月后,陛下崩,太子继位,号开元,册立太子妃云柔为皇后。
举国欢庆。
兴奋的事,继位不久,皇后怀孕,后继有人。
云柔怀孕不久,孕吐明显,吃什么吐什么,怀孕的人不见胖,反倒瘦了。
还好,过了一个月,她就和正常孕妇样,能吃能睡,身子渐渐丰腴起来。
这日,午膳过后,云柔有了睡意,睡得迷迷糊糊,感觉鼻端很痒,想打喷嚏。
她挥挥手,以为是恼人的苍蝇,却不知,不是苍蝇,是秦策安。
“阿柔,别睡,起来陪我说说话。”
刚睡醒的眼朦胧,觉着眼前的人有好几个,她揉揉眼,稍微清晰。
“我很困。”
她实在睁不开眼,午睡已经成习惯了。
秦策安搂住她,任由她睡,不管她听没听见,自个嘴里没停下,“李田来信说,他快找到血玲子,让我等等。”
闻言,云柔立马睁开眼,没了睡意,虽然秦策安没再犯病,可他的毒一天不解,他们就一日难安。
纵然李田来信,云柔还是担忧,据她所知,李田没那么快找到药,上辈子他没等到,云柔希望,这辈子他能等到。
她面色微沉,道:“那便好,你一定要按时喝药,养好身体,等李田回来。”
“自然。”
自从他们成亲,秦策安整个人都感觉柔和了,暴戾冷酷的气息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温和,这是云柔想不到的。
如现在,他的手轻抚她小腹,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他们很期待这个孩子。
“三个月了吧。”
“嗯。”
云柔怀孕到现在,刚好三个月,太医说,三月后胎儿就稳了,孩子会长得很快。
确实,她现在吃的多,每日要吃四五顿,分量还多,胖了两圈了。
秦策安上捏捏,下揉揉,呼出的气息灼热,眼中的神色霎时变了,满眼情|欲。
“太医说三个月后就能行房,皇后,您看…”
云柔羞赧的拍掉她的手,娇嗔道:“太医还说要好好养胎呢,你怎么不听?”
她的力气不大,拍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不疼,甚至有些撩人的感觉。
秦策安厚脸皮的又伸手过去,照样被她挥开,他一点不生气,笑眯眯的挑眉,意味深长说:“阿柔不想吗?”
此话一出,云柔的面颊瞬间红个透,像是熟透的水蜜桃,饱满多汁,勾人采撷。
“不想。”
她气呼呼的回一句,因为他的话,下意识把腿夹紧,细微的动作落在秦策安眼里,了然一笑。
“也罢,那就陪你休憩会。”
云柔眨眨眼,暗叹他变得真快,刚才还想那样,这么快变了。
她没多想,跟着躺下,闭眼睡会。
结果不到一会,这人就不老实,动手动脚,强势中不失温柔的堵住她的唇。
“孩子…”她娇呼。
“不会有事,我轻点。”
房门紧闭良久,直到秦策安吩咐人抬水来,才结束这场荒唐。
-
时间转眼即逝,云柔生下皇子后,李田还未有消息。
她在焦灼的等待中,又过了半年,越来越临近秦策安前世去世的日子。云柔惶惶不安,整日盯着秦策安,要是他有一点不舒服,她就如临大敌,分外担忧。
庆幸的是,等到那日真的到来,秦策安居然安然无恙,云柔不解,便去找太医。
太医解释说,或许跟她有关。
因为她服用过血玲子,身上的香气能压制毒性,可能跟这有关。
太医也说了,现在毒性是压制,还是要找到药,不然,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云柔松口气,无妨,他们有时间。
过了几月,李田来信,信上说,他已找到药,等他归来。
秦策安收好信,眉眼舒展,“找了这么些年,终于找到了。”
云柔点头,长长的呼气,轻松了,“是呀。”
十日后,李田归来,把找到的血玲子给秦策安服下,终于解了多年的顽疾。
秦策安大摆宴席,歌舞声声,响彻整个皇宫。
夜晚,风吹不散酒意,一场灼热。
男人扯扯衣襟,嘴里呢喃,“阿柔,阿柔。”
贴身的小李公公扶着他,道:“娘娘在宫里。”
“那还不赶紧去。”
“去去。”
少倾,秦策安到了云柔宫内,随即呼喊,“阿柔阿柔。”
云柔过来扶住他,手一挥,旁人退下,她自个给他喂醒酒汤。
“喝了。”
他低头看了眼,不满的皱眉,贴着她的唇就亲,霸道且强势,占有欲很强。
云柔喘口气,“等会。”
秦策安不管不顾,道:“生个公主,像你,多好。”
脑子挺清醒,没醉的神志不清。
说不准是装的,想趁着做些大胆的事,云柔是清楚他的。
“那也等会,先沐浴。”
今日的秦策安不知怎的,完全不听她的,自顾自说许多羞人的话。
低沉的嗓音落在耳中,羞的全身泛红,好生诱人。
“孩子呢?”他问。
秦策安真怕孩子和上次样,亲密时忽然闯进来,吓他们一跳。
“婆婆抱走了。”
“那便好,该给他添个妹妹了。”
“别说了。”她呼吸困难。
云柔红了脸,娇嗔的打了他几下,但是无用,男人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