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怀了宿敌的孩子——暮云熔金【完结】
时间:2023-08-16 14:51:36

  他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有些闷闷的,嘴里却道:“不过是一个奴婢,能提点你什么。”
  穆皇后心头惴惴,见他语气不快,暗想嘉月这招美人计也未必奏效吧。
  于是两厢沉默着,直到嘉月又挑开帘子进来。
  她的手指已缠上纱布,缓缓走到穆皇后身侧,“娘娘。”
  穆皇后如梦初醒,想起计划还得继续,便暧了一声,“你去梢间里把香炉熄了吧,皇上不喜浓香。”
  嘉月道是,便挑开帘子入了梢间,走到哥釉双耳香炉前,揭开炉盖,用镊子取出香炭,投入清水盆里。
  接着把窗支开一道缝隙,又转过身行至床前,弯腰掸松被子,铺整床褥,整理停当,再高举着手,把床幔从金钩上放下,宽大的袖子便滑到了手肘,露出嫩藕般的臂膀。
  冷不防的,身后一只大掌从她头顶伸了过来,拇指和中指轻轻一圈,便轻易地握住了她手腕。
  她回过头,却没料到他已离得这样近,胸膛几乎擦到了她的背。
  他半眯起眼,像一只环伺着猎物的狼,眸里黑压压欲念滔滔翻滚。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也有些烦躁,“蔺嘉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嘉月的手被他攥得动弹不得,只好抬起眸子,迎着他的沉沉的目光,见他牙关紧咬,忽地就笑了,那笑艳如桃李,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风情。
  她眉心动了动,暗暗地贴近了他,温热地气息尽数喷洒在他耳边,声音更是化成了一滩春水,“皇上,你喜欢我好久了吧?”
  他的脸霎时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掐死她纤细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到底忍住了,最后也只是从齿缝里忿恨地挤出三个字:“蔺嘉月!”
  她见他脸上阴云密布,胸前起伏不定,仿佛在压抑着满腔怒火,心里愈加笃定了起来,他对她不止恨,更有羞于启齿的情感吧。
  对付这种人,就要狠狠撕开他道貌岸然的脸皮!出其不意,以柔化刚。
  于是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颊边轻啄了一下。
  燕无畏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片温软的触感从他脸颊上一扫而过,像是被羽毛挠得痒痒的,连心头也不自觉蜷缩了起来。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垂在身侧的双拳更是紧紧攥出了青筋。
  毕竟是在老虎头上捻须,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曾经的公主府前,争先目睹她身姿的少年郎,甚至引发了踩踏事件,她虽不曾有过动心的人,可对于男人或贪婪或爱慕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即便他藏得极深,可她也能从他晦暗不明的眸子里窥探出一点端倪,因此,她要赌一把。
  她心头跳得极快,手心也早晕出了一层潮意,看他怒火好似平息了些,胆子又开始大了起来,她像只狡猾的狐狸,眨了眨眼道,“奴婢也仰慕皇上的英姿呀……”
  这话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调侃意味,实在寻不见一点真情。
  可即便如此,却无法抽丝剥茧地质疑这句话的真伪,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然而他清楚,自己对她绝谈不上喜欢,可是,她凭什么敢如此胆大妄为,轻而易举便拿捏住他的命脉?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很快有了绝妙的主意。要疯一起疯,难道他御驭宇内,还驾驭不住一个娇女子?
  “好,既然如此,”他阴着脸,一手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一手从她那张凝脂一般的脸缓缓下滑,刮过她的耳垂和锁骨,“蔺嘉月,你不要后悔。”
  他的手因常年握刀留下了一层茧子,指尖略微粗砺,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在她颈间蠕动着,令人作呕,又刮得她生疼。
  她忍着不适,唇边的笑意却漾得更开了,“奴婢绝不——”
  他阴狠一笑,俯首便是攻城掠地。
  这个吻太过突然,像是狂风暴雨裹住了她的唇舌,细细地啃噬着,把她未出口的话吞没回肚子里,她嘴上功夫厉害,可这种事情却是头一遭,她只觉得恶心,抑制不住从腹腔里涌上来的酸水。
  可是,她得忍,甚至得表现得十分欢愉,于是她闭上了眼,试图把他想成一块不安分的猪肉,学着他的样子,浅浅地回应起他来。
  燕无畏本是想惩罚她,恐吓她,可是见她竟然全神投入,一时也怔住了。
  她觉察出他动作停了下来,一个人也懵懵地,不知如何进行下去了,于是拉开了一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问他,“怎么了?”
  他迎着她纯稚而又炽热的目光,心头霎时涌起一阵难以捉摸的暗流。
  怎么了?他怎么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可是这朵等待他撷取的花,已经被他品尝了一口,甜津津地滋润了他的贫瘠之地,哪里有放手的道理?
第五章
  翌日,嘉月还在侍奉穆皇后梳头,内侍来宣圣旨,晋封她为从七品选侍,入住永熹宫东侧殿。
  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连嘉月都有些愕然,再偷觑着穆皇后的脸,只见她双目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奴婢能有今日造化,”她跪在她脚边道,“全是倚仗着娘娘的默许,奴婢永远不会忘了娘娘的大恩大德,日后,娘娘有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奴婢必定以娘娘马首是瞻。”
  嘉月毕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如今皇上虽封了她为选侍,未必对她有多么上心,她位分极低,又没得到宠幸,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因此,眼下还未到可以和皇后撕破脸皮的时候。
  穆皇后见她低眉顺眼的,倒是乖顺得很,只是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昨晚她引了燕无畏进入梢间,孤男寡女的两人在里面共处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她满腹疑虑,到底她是使了什么诡计,怎么就这般轻易地成了事?
  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起来吧,现在你充入后宫,也不必自称奴婢了。”
  “是。”嘉月说着便站起身来。
  穆皇后突然想起一桩事,于是便道:“永熹宫的主位是姚妃,上月皇上考皇子功课,说她所出的二皇子天资聪颖,你帮我留意下,是怎么个聪颖法?”
  嘉月立即会悟过来,这是穆皇后交给她的重任。燕无畏不止一次斥责过嫡长子愚钝,又在上月当众表扬了二皇子的字写得比皇长子好,这不仅下了穆皇后的脸面,更是给她带来实实在在的威胁。
  当今皇上仅有两子一女,穆皇后绝不允许谁能动摇住她的正宫之位,所以二皇子绝不能比皇长子聪明。
  嘉月温顺道,“娘娘尽管吩咐,臣妾定会替娘娘分忧。”
  穆皇后眯了眯眼,薄唇轻勾道,“想个法子,引诱二皇子犯错,也好挫挫那对母子的锐气。”
  “臣妾省得了。”
  穆皇后又惺惺作态地留下她耳提面命一番,嘉月则一一应了下来,不在话下。
  到了十月,万木开始逐渐萧条了起来,万寿节也便到了,这日白天各地封疆大吏以及群臣需向皇帝献礼祝寿,皇帝也会在熙华宫宴请群臣,一直到了宫门下钥时分,才渐次散去。
  晚上则是家宴,穆皇后率着众妃嫔给皇上献礼。
  如此难得的机会,众妃嫔当然要使尽浑身解数,别出心裁,只求皇上高看一眼,若是谁的贺礼最得圣心,当晚被皇上翻了牌子,那可是最为风光的时刻,这事得在几天后的晨昏定省的时刻,被眼红的众妃嫔翻出来调侃的。
  燕无畏自从晋了嘉月的位分后,反倒像把她抛到脑后一般,彻底晾着她,因而时至今日,依旧尚未侍寝。
  每当晨昏定省的时候,她总能听到各种针她的怪腔怪调,坐于上首的穆皇后,每每佯装听不懂那些弦外之音,放任那些妃嫔对她的讥讽,有时话说得太过了,才假装好人,从中调和一番。
  自从她成了选侍以来,今日算是遇上大场面了,她很清楚多少只眼睛盯着她,她不能出风头,也不能怠慢。
  于是她让仲夏帮她换上了芝兰水仙散叶缂丝诃子裙,外罩了樱草撒花大袖衫,又挽着浅云披帛,乌发绾成同心髻,上面别着一朵新鲜的山茶花以及两三支鎏金短笄而已。
  自打她晓事起,仲夏就在她身边服侍,后来江山易主,她也便流落到尚工局去了,于是她刚晋为选侍,第一件事便是寻回了她。
  接着,她又陆续寻回了忍冬和春桃——只是四人终究缺了一个,每每她想起秋心的惨状,对燕无畏的仇恨就更深了一份。
  现在的她无权无势,她需要有自己的耳目,而这几个人,都是现成的,她将她们拉出泥淖里,将来她们也只会倾自己所能来助她。
  一切准备就绪,她跟着众嫔妃向宝座上的燕无畏稽首。
  她位分低,便站在最后面,且比起其他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着实低调的很,一时,大家也便把她忽略了过去。
  家宴不似国宴一般正经,酒过三巡,气氛也开始轻快了起来,妃嫔各自献了礼,好不热闹。
  终于轮到了她。
  大家见她从方才起便一直两手空空,纷纷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连上首的燕无畏,眸光也不自觉被牵引了过来。
  嘉月不疾不徐地从桌案后出来,朝燕无畏盈盈一拜道:“臣妾祝皇上福寿延绵,洪福齐天。”
  “就这样?”一众妃嫔连连嗤之以鼻,小声地交头议论起来。
  “月妹妹可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是啊,拿出来叫我们好瞧!”
  大家噗呲一声,笑了开来,嘉月佯装出羞怯的模样,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
  燕无畏也不禁拧起了眉,“颐选侍……”
  “臣妾给皇上绣了一副双面绣,”她这才淡然地将众人扫视了一遍,这才接着道,“臣妾无能,点灯熬了几个晚上,还没绣好。”
  “还没绣好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看来嘉月妹妹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
  妃嫔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看着嘉月脸上一阵臊红,燕无畏才开口替她解围:“蔺选侍心意到了便是,不必绣了,熬坏了眼可就成了朕的不是了。”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嘉月欠身道谢,又如同一支婀娜的杨柳,挽了挽从肩上掉下来的披帛,飘飘然回到了座位上。
  什么双面绣,她压根连一针都没动过!
  她牵袖拿起白玉杯,独自小酌。
  乐声渐响,原来是一个才人弹起琵琶来,只看她盛装打扮,一双玉手轻挑慢捻抹复挑,真正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很快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就连宝座之上的燕无畏也道了一声,“好!”
  这一开口,引起多少妃嫔嫉妒。
  可没人发现,他的目光并非直直地看着那名才人,而是穿过那才人身后,那个只顾着享用着珍馐美馔的她。
  出身皇室的她,就连吃东西的动作也是十分优雅,那十指尖尖的手忽而提箸夹了一小口菜肴,掩袖慢嚼着,忽而又拈杯自乐着,不一会儿,脸色竟浮起了一抹红润的艳色。
  嘉月当然也感受得到他的目光,却恍若未闻,手中的筷子却落得更加勤快了,而当晚果然不出她所料,燕无畏翻了她的牌子。
第六章
  敬事房的太监来宣旨,要她前去侍寝。
  仲夏和忍冬侍奉她沐浴,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
  忍冬蹙着眉心道,“小主,怎么办,皇上定要问起那副双面绣的!”
  嘉月却笑了笑,“他不会问。”
  双面绣是假,把自己献给他才是真的,她就不信他还能在床上跟她扯什么双面绣?
  沐浴毕,换上朱樱和松花的六破交窬裙,外罩了鹤顶红的直领对襟短袖柿蒂纹褙子,墨发松松的梳成堕马髻,仅在上头簪了一朵粉色的芍药。
  脸上施了淡淡脂粉,还在眉心贴上了一点珍珠,唇上更是特地涂上了玫瑰口脂,稍稍一妆点,便已是风情万千,媚骨天成。
  仲夏和忍冬一干侍女不禁看呆了去。
  如果把白天宫宴的她比做一朵淡雅的梨花,那么现在的她,绝对称得上是一朵妖娆的罂、粟花。
  一切准备停当,忍冬又给她系上斗篷。
  她登上敬事房抬来的小辇,轻声对着她们道:“都回去吧。”
  为首的太监道了一句:“起辇。”
  于是另外两个小太监便稳稳当当地把她抬了起来。
  她高高地坐着,逐渐寒凉的秋风灌入了她的脖子,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一路走来,整座静谧的后宫尽收眼底,她心底霎时有些五味杂陈,不知皇爷爷得知她委身于叛臣,会怎么想?
  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除了继续往下走,没有回头路。
  在乾礼门下小辇,步行而入。
  燕无畏还在灯下批红,在他身旁侍奉笔墨的,正是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张迁。
  嘉月在东梢间坐着,耳朵却不自觉被前殿的动静吸引了去,大概是张迁做错了什么,惹得燕无畏发了怒,片刻,张迁捧着奏折退了出去,屋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燕无畏只身过了小穿堂,迈入了东梢间。
  嘉月立马站了起来,给他行了礼,又见他黑着一张脸,一时间进退两难地站在那里。
  他见她怯生生的模样,脸上终于缓和了些,径自走到暖炕前坐下,这才补充了一句:“坐吧。”
  “多谢皇上。”她缓缓地走到他身侧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觑着他脸色道,“不知张掌印因何事惹怒了皇上?”
  燕无畏眼风转了过来,“张迁,你认识他?”
  嘉月摇头,“臣妾不认识。”
  也是,张迁刚上任不过三个月,之前在待在南海子,这两人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燕无畏这般想着,话锋一转,又问:“那么郦首辅呢?”
  她照实说,“打过一点交道。”
  见她坦诚,他心里的郁结倒也疏散了些,意识到后宫不得干政,剩下的话便不再多问了。
  “不谈这个,你的双面绣呢?”
  她没预料到他还会提起这桩事,长睫扑闪了一下,才道,“其实臣妾连针线都没有摸过,哪里会什么双面绣呢……再说,臣妾如今的月钱也不过一两,也买不起什么贵重的礼……皇上息怒,臣妾还给皇上准备了别的贺礼呢。”
  燕无畏没想到她过得竟如此拮据,心下便不由自主地软和了下来。
  “什么礼?”他问。
  她见他面色缓和,语气也轻快了起来,“臣妾给皇上跳一支舞吧?”
  他有些不可置信:“你还会跳舞?”
  她有些不服气地嘟喃,“臣妾见过教坊的舞•妓,不就是扭腰转胯么,不难……”
  他登时就笑了。
  到底是在寝殿里,关起门来,也算是野趣,他便允了,“那跳吧。”
  她见他眼尾的笑意未散,便愈加得寸进尺地试探起他的底线,“臣妾听闻皇上善九节箫,能否请您替臣妾伴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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