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罗冰峰也手痒难耐，要求和她切磋一下，用的是军队里的一套近身搏击术。
再次被她轻松KO……
没办法，她好歹是省级冠军，打普通人实在是虐菜。
罗冰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打趣道：“老了，真的是老了啊，技不如人，罗伯伯我甘拜下风！嘉嘉，你这身手打遍整个大连的警察局都没问题！”
顿了顿，这位老父亲也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儿子：“等到霆晗从非洲回来，让他跟你切磋！霆晗应该能和你打个平手！”“不要小看咱们东北人的尚武精神啊！”
罗霆晗……他很厉害吗？
从进罗家到现在，她听到这个名字不下十遍，仿佛罗霆晗才是罗家的骄傲。
话说回来，林嘉注意到了一件事：罗家人时时刻刻把儿子挂在嘴边，但家中哪里都没有罗霆晗的照片。
她目前就住在罗霆晗的空屋子里，这里也是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只有他上学时候的试卷堆满了整个书架。随便抽出一张来看看，成绩都是接近满分，老师的评语也洋溢着满满的喜爱。这人一看就是个超级大学霸。
吃过晚饭，她特意问了下罗菲菲：“你们家里怎么不放你哥哥的照片呢？”
“你注意到了？”罗菲菲解释道：“嘉嘉姐，我妈年前就把我哥的照片收了起来，家里一张都没留下。”
“为什么？”
“因为……”罗菲菲叹息一声，有些无奈道：“我哥去年在刚果执行维和任务的时候，为了营救一个中国工厂的三十多名工人，打死了绑架他们的黑.bang首领儿子。从那之后，组织上就让我家隐瞒哥哥的存在，说是害怕我们家遭到黑bang的跨国报复。”
“你哥是个了不起的人。”
林嘉一腔敬意油然而生，这样家庭教出来的儿子，肯定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总之，在罗家寄住的第一天过得十分暖心。
她感受到了东北人特有的热情与豪迈，还有幸得到了一个维和警察家庭的亲切呵护。
这一通交流下来，身在外地的寂寞被冲散了不少，接下来就是要办正事——调查大连的走私。
***
那怎么调查走私？
张队长没有明确的指示，全凭她个人本事来发挥。
其实警察办案的时候，通常是一个部门负责一种类型的案子——比方说经济犯罪归经侦办管，刑事类犯罪归刑侦办管。而走私类犯罪，则是归属于海关警察署管辖。
于是第二天，林嘉就去大连海关的警察署报道，说是按照上级命令，来协助他们调查港口的走私案。
最近这段时间里，受到军火走私案的影响，大连海关警署的压力很大。听说来了个南方的小警花过来支援。海关警署的陈署长特意接见了下她，咨询道：“你们S市也是海滨城市，你们那里是怎么打击走私案的？”
S市靠着南海，大连靠着黄海和渤海——只要是个靠海的城市，都会受到走私案的困扰。每个城市治理走私的方法不同，南方和北方警察的行事风格也有很大的区别。
林嘉介绍道：“我们S市打击走私案，通常靠的是群众举报。”
他们刑侦2队以前也和海关总署合作过，知道本地海关打击走私渠道的一些非常规手段：
“比方说，调查走私的警员会加本地的一些钓鱼群。从这些钓友群里获取走私犯罪的消息。”
“钓鱼群？！”陈署长吃了一惊：“这要怎么打听消息？”
“署长，钓鱼和走私其实有几个共同点。”林嘉介绍道：“第一，工作地点都要靠近河道或者海面。第二，走私活动通常在夜间进行，那些钓鱼人也喜欢夜钓，甚至坐在河边一钓就是一整天。第三，走私团伙往往用速度很快的飞艇来运送货物，这样会干扰到钓鱼人的渔获……”
根据以上几条，他们S市海关总署去年是这样打击走私的——直接发一条广告到这些钓鱼群里:
【钓鱼人举报夜间海面小艇有奖！】
【奖励是渔具X套，或者是在公家的水库免费钓鱼N天。】
【多举报多得！如果能帮警察破获走私案，公家水库鱼塘免费钓鱼一年！】
……问题就迎刃而解。
林嘉笑着道：“那些钓鱼人好不容易去海面湖面上钓个鱼，结果走私的小艇一开过来，激起的浪花把鱼都吓跑了，钓鱼人肯定恨得牙痒痒的。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这钓鱼人与走私犯的梁子就结了下来。警方再弄个举报有奖，钓鱼人就源源不断地举报走私的地点在哪……”
这一招叫做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别搞什么主角光环，要相信咱们群众的力量最伟大！
各大钓鱼群的钓友数以万计，他们都星罗棋布在各个水域，几乎可以说是全方面监管着沿海各大水系。哪怕是再偏僻的河道也挡不住钓鱼军团的脚步。
他们的视野所在，往往比警察的摄像头还灵活。没错——他们就是防止走私最好的消息渠道。
陈署长听得是目瞪口呆……
这南方的海关总署，路子还挺野的？！
这招群众举报都可以？！
当天早上，陈署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立即让手下的所有警员加了本地钓友群。再按照林嘉教的那套开始发广告——【举报哪里有夜间小艇者，奖励渔具和鱼竿……】
结果不到中午，海关总署的信箱就被钓鱼人的举报消息给塞爆了。
这世界上最讨厌走私犯的不光是海关警察，还有钓鱼人！
第018章 抛尸
这天下午, 陈署长让海关总署的所有文职警员搬个板凳去他的办公室，任凭林嘉小同学调遣。
“钓鱼人有奖举报”的主意是林嘉出的，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 总署就收到了上千封投诉信。
钓们友的投诉热情令警察们都猝不及防，陈署长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信件, 还是林嘉站了出来：“那我来安排这些信件吧！”
她让这些文职警员一一查看这些投诉信件，然后按照以下几条规定分类管理：
①某片水域被投诉次数超过五次以上，并且时间在两个月以内, 投诉者可以清晰描绘出小艇数量和出没时间，那么划分为重点走私怀疑地区。
②某片水域被投诉次数超过三次, 时间在半年以内, 有清晰的目击记录, 划分为次重点怀疑地区。
③某片水域被投诉次数超过两次, 有目击记录但不清晰，那么划分为怀疑地区。
④只有一次投诉记录或没有小艇目击记录的水域, 划分为有待考察地区……
根据以上四条规则，海关总署的文职人员们就整理出了一份目击记录表。其中包括12个重点怀疑地区和10个次重点怀疑地区——这22个钓鱼人举报地点, 就是整个大连走私小艇出没最密集的水域, 一半地区都有清晰的目击记录, 目击时间都在近两个月内。
因为现在主要排查的是俄罗斯军火走私案, 林嘉就拿出一张大连市的河流地图来，把所有重点和次重要地点全部标了上去, 逐一排查这些可疑地点。
很快她就发现：第09号重点怀疑地区, 是离案发现场最近的走私地段——距离抛尸地点大概5公里左右, 而这片区域最近的走私目击记录发生在一个月前。
这名举报者名叫周汇来, 根据他举报信上的内容得知：一个月前，他在大连龙王塘街道, 一个叫“苇子沟”的地方，目睹了几艘小艇在夜间出没，高度怀疑是走私的船只。
***
下午，海关总署联系了举报者周汇来，林嘉和陈署长一起接待了他。
周汇来是个老钓友了，退休前在一家国企工作，做到了副总工程师的位置。退休后，他没有别的兴趣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每天天不亮，他就去大连最好的几个野外钓点垂钓，一直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后来钓小鱼满足不了他了，他就买了矶竿学习海钓。
但提到苇子沟的海钓经历，周汇来简直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他还嫌弃警察的动作太慢：
“你们海关总署怎么现在才抓那些走私的小艇？！”
“大连的海岸线上，少说有十个钓点经常有境外走私小艇出没，当地的老钓友都知道。”
……陈署长被骂的是颜面扫地，原来海关警察的情报还不如当地的钓鱼群灵通。真的是应了那句话：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哪怕是走私犯都能钓上来！
林嘉连忙安慰老先生：“周先生，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们警察也意识到了走私的严重性，所以才开通有奖举报渠道……请您说说看一个月前的目击经历？”
一个月前的经历——周汇来说起来真是满腹的怒火中烧。
当时，他和几名钓友在苇子沟下方钓鱼。凌晨将近三点的时候，海面上闪过一束狼眼灯光，他并没有在意，直到听到“轰隆隆”的雷鸣声越来越近，旁边一个钓友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谁大晚上的跑到这里开大飞？我们打的窝点鱼全跑了！”
“大飞”指的是一种经过动力改装的大型摩托艇——一艘艇上装载七八个船用发动机，每个发动力的马力达300匹。这种经过改造的摩托艇速度特别逆天，甚至可以高达120KM/H，堪比高速路上全速前进的汽车，一般的警用摩托艇根本追不上。是沿海城市走私分子专用的运输工具。
周汇来介绍道：“我们钓鱼人最讨厌这种摩托艇，它们开过去的时候，声音特别大，掀起的浪花有一米多高，我们窝里面的鱼全被吓跑了，所以看到这种摩托艇，大家就知道鱼钓不成了。”
看到有“大飞”经过，伙伴们都没了兴致钓鱼，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只有他不想走，因为当时他的鱼钩已经咬了口，吃力很沉，一掂量就知道下面是个大家伙。
钓鱼不光是个耐心活儿，更是个体力活儿。尤其是海钓，海里面的那些百斤大鱼要想钓上来，没一两个小时的拔河是不行的，所以他和这条鱼一直周旋到了凌晨四点——眼看鱼儿已经没力气了，胜利就在眼前，这时候，周汇来发现那些小艇又跑了回来。
“那些家伙的摩托艇从我钓鱼的地方经过，结果鱼竿上的鱼线缠上了艇上的螺旋桨，一下子就被扯断了，好几万的矶竿就这么断了，我的大鱼也跑了！警察同志，你说他们可恶不可恶？！”
林嘉点了点头，听起来确实很可恶：“你看清楚他们在运送什么货物吗？”
周汇来仔细想了想：“都是用黑色方便袋裹起来的货物。看形状像是一大块大块的牛排冻肉，有很清晰的肋骨凸痕。”
“冻肉？”
林嘉和陈署长对视了一眼，这难道是个肉制品走私集团？
林嘉继续问道：“这些人长什么样？有什么面貌特征，你还记得清楚吗？”
周汇来点了点头，退休之前他在厂里当工程师，搞得就是图纸研究，所以画画技术还可以：“我当然记得那几个混蛋，警察同志，我可以把他们的面貌特征给画出来！”
这可是意外之喜！
林嘉连忙让人拿来了纸和笔，请这位老先生画画。
不一会儿，周汇来就把三个走私犯的样子画了出来，再交给了他们，寻思道：“警察同志，说起来也奇怪。苇子沟下平常每隔几天就有飞艇经过，但上次他们把我的鱼线扯断后，这些人就不见了……他们会不会转道去其他地方走私了？”
林嘉觉得也有这种可能，只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趁着周汇来画画的功夫，陈署长特意自费买了一套名牌鱼竿送给他当做奖品。但周汇来摆了摆手：“我不稀罕这玩意，我家里有30多根日本进口的鱼竿……”顿了顿，周汇来眼睛开始发亮：“我就想去公家的水库钓个两三天过把瘾，你们可不可以找领导批准？”
陈署长答应了下来……果然是老钓友，就惦记着公家的鱼塘！
至于他买的这根鱼竿，最后还是当做奖励品一并塞给了周汇来——警察说话是要算数滴！
送走了周汇来，陈署长开始和她商量起来：“小林，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觉得，这伙走私犯在走私途中，是有可能撞上那个俄罗斯恐.bu.分子的。”林嘉摊开了大连地图：“署长你看，这个走私地点距离尸体的发现地点很近，这是其一。其二，想要单枪匹马搏杀一个重达250斤的俄罗斯恐.bu分子，一个人可能力量不够，搞不好是一群人一拥而上……”
陈署长点了点头，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搞不好，这就是大连的一伙走私团伙，遇见了落单的俄罗斯恐.bu分子，双方展开了一场火拼。
***
当天晚上，这三名走私嫌疑人的画像就转交给了大连市刑侦大队——
找人这种活儿不是海关总署的特长，还是刑侦办比较擅长办理这种大海捞针的精细活儿。
隔天一大早，林嘉回到了大连市公安局，张闻涛一看见她就笑道：“小林，昨晚陈署长打了电话给我，说你把南方海关的打击走私经验传授给了他们，结果一天之内就查到了二十多条走私线索，比得上半年的收获了……你真是帮了他们的大忙啊！”
林嘉笑了笑，她不居功自傲：“这都是S市海关警察想出来的主意，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看看，警察功勋家庭出来的姑娘，这思想觉悟就是比一般的小年轻人要好！”
张闻涛竖起了大拇指，海关那边有了突破口，给这起军火案带来了新的破案思路。刚才，就连局长都亲自过来问话：海上走私的团伙会不会是杀害俄罗斯人的罪魁祸首？当然，现在情况还未知，一切都是猜测而已。
张闻涛也想听听她对这起案子的意见：“你觉得，什么人会是作案凶手？”
这是要考察她的犯罪侧写能力吗？
林嘉当仁不让：“抛尸案往往有个特点：远抛近埋。指的是：如果凶手杀人的地点离家近，凶手会选择就地掩埋尸体。如果离他家远，就会选择抛弃尸体。”
——一个人犯了罪以后，出于掩盖事故和心虚的心理，他往往会选择遮掩作案的证据。如果犯罪地点离家远，凶手比较放心警察查不到自己，会选择抛尸。如果犯罪地点离家近的话，出于害怕等心理，凶手往往会把尸体掩埋起来或者碎尸，直接销毁证据。
顿了顿，林嘉推测道：“凶手把俄罗斯人的尸体抛进枯井内，和掩埋尸体的本质是一样的。就是不想让人察觉尸体的所在。而且事发地点离海那么近，凶手也没有选择把尸体抛进大海，也是害怕尸体腐烂膨胀后，会飘在海面上被渔船或者钓友发现……”
张闻涛点了点头，这是犯罪心理学的概念，他们一般调查抛尸案的时候，往往会根据这个特点锁定凶手家和抛尸地点的距离。
因此，林嘉得出了第一条结论：“这个凶手，或者说这一伙凶手，他们必定经常出没在案发地点，或者某个凶手的家就住在附近。”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大连的城区图上：“正因为如此，他们要把尸体处理得悄无声息，要么碎尸，要么寻个最隐蔽的地方掩埋，连抛进大海都不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