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翠儿脸色惨白,跪在堂下瑟瑟发抖。
钟夫子则不停地为自己申冤,“大人,鄙人真的没有杀害万老爷,鄙人刚进去,就见万老爷口吐白沫晕在榻上,鄙人说的句句属实,请大人明查。”
可怜他肿着嘴脸,努力地想要让每一个字都能说清楚,急出一身的汗来。
万夫人哭得已经口不能言了,所以让管家过来帮忙说话。
“大人,我家老爷进入书房前还好好的,且昨日老爷和夫人才请过平安脉,老爷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在钟夫子进了房间之后,老爷就突然不明不白的意外身故,求程大人为我家老爷申冤,查明真相,还老爷一个公道。”
程县令转头看向正披头散发的郑翠儿,“你又是何人?”
郑翠儿早吓得六神无主了,这会儿只会重复一句话:“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管家道:“那是老爷刚纳进门半个月的第六房小妾,外面有传言,郑氏和钟夫子有染,所以夫人怀疑是他们二人合谋害了老爷。”
钟夫子吓得连忙以头抢地:“大人冤枉啊,大人,鄙人真的没有杀害万老爷,更不曾与这郑氏有染,求大人明鉴,还鄙人一个清白。”
万夫人这会儿缓了过来,嘶吼道:“如果你和那贱人没有奸情,那你为何要帮着她谄害姜家那个学生!”
钟夫子急忙争辩:“我根本不是帮着她!是之前万老爷嘱咐我,要照看好郑氏的弟弟,不能让他被欺负。”
万夫人冷笑一声:“笑话,郑氏不过一个我家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贱妾,我家老爷怎么可能为了这样一个玩意儿去特意嘱咐你!你觉得这种话谁会信?”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老爷嘱咐的你,请问可有证人证明?如果没有,那我就敢断定,你是跟郑氏那个贱人合起伙来害死我家老爷,想谋夺我万家的万产!”
钟夫子忙指着万府的管家道:“当日他就在场,他亲耳听见万老爷说过的!”
管家坚定摇头:“小人从来不曾听说过!”
他确实听过,但当时万老爷是他的主子。可现在万老爷死了,那么万夫人就是他的主子了。主子想弄死钟夫子和郑氏,他当然知道该怎么说话。
钟夫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万府管家。
程县令拍了拍惊堂木,“钟秀才,你可还拿得出其他的证据?”
钟夫子当然拿不出,但他根本没杀万老爷,想要脱罪,就必须要查出真正的凶手才行。
于是他突然说道:“大人,万老爷的死实在蹊跷,鄙人怀疑有人蓄谋害了万老爷,再嫁祸在鄙人身上。”
程县令问道:“那你认为谁最有嫌疑?”
钟夫子想也不想便道:“姜家!肯定是他们干的!今天鄙人冤枉了姜家成,他那小妹像个疯子一样,把鄙人痛打一顿,还打伤了我的小厮,一定是姜家怕鄙人和万老爷报复,所以就杀了万老爷,嫁祸给鄙人。”
姜晚站在人群里,眼神闪了闪。
这个钟夫子倒挺会猜的嘛,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聪明,还是单纯的胡乱攀咬。
程县令冷笑一声:“钟秀才,说话可得讲证据,你可知姜家一家七口,案发之时在何处?”
钟夫子当然不知,他被那些蜜蜂蛰得险些没了半条命,好不容易等郎中给他开了药稳住,就急急忙忙赶去了万家,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程县令道:“从今天上午,本官亲自带着姜家父子去你私塾登门道歉,一直到案发之时,姜家父子和姜家其他人,都在本官、衙门众人,和本官的夫人眼皮子底下活动。案发之时,姜家一家七口,全部都在尧河上的画舫中。”
钟夫子下意识地道:“不可能!”
程县令眼神一冷:“那你的意思,是本官在撒谎?”
钟夫子也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上,于是硬着头皮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姜家和大人交好,也不排除大人在包庇他们。”
第179章 药到底是哪儿来的
门外看热闹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钟夫子可真敢说啊!
程县令则气得笑了起来:“你的怀疑,确实有道理。但你可以问一问今晚在尧河上的游人,看本官是否说了假话!”
立马就有在场的人站出来声援:“大人所说句句属实,从大人带着家眷和友人上画舫时,小人就和大人共处一船,直到衙役前来禀报,大人一家才和那几位一起上岸。”
“对,我也在画舫上,不过是在隔壁的画舫上。”
“小老儿是画舫上的说书先生,小老儿也可以为大人作证,大人一家和同行之人,一直都在听小老儿说书,并且每一段书说完,大人他们都有打赏。”
钟夫子这下没有了理由,只得拼命喊冤。
程县令嫌他吵得厉害,便拍了惊堂木警告道:“公堂之上,不得大声喧哗!”
看了一眼万老爷盖着白布的尸体,程县令道:“传仵作过来验尸。”
很快,仵作就到了堂前。
当把尸体上的白布一揭开,那仵作便道:“万老爷的死状,像是中毒身亡。”
然后他让人把尸体抬到公堂旁边的小屋子里去检查,过了一会儿,仵作来回。
“大人,小的在万老爷的尸身上发现了好几处黑色的毒蛇咬伤,所以,万老爷是死于毒蛇咬伤后毒发身亡。”
“而且,咬伤万老爷的毒蛇,应该不止一种。”
“一般情况而言,毒蛇不会出现在闹市中,更不会好几种毒蛇同时出现,而万老爷的衣衫上,沾了一些可疑的药粉,小的怀疑,这些药粉就是导致万老爷被毒蛇咬伤的原凶,所以万老爷的死,可以肯定为他杀。”
仵作的话,让围观的百姓纷纷不寒而栗。
同时往万府投放好几种毒蛇将万老爷给咬死,这心思可是万分歹毒。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郑翠儿突然大叫道:“大人,这件事情肯定是姜家做的!因为姜家人不怕蛇。当初我们逃荒过来时,姜家人带着小山村的百姓在一座山上杀了好多蛇,那些毒蛇肯定是姜家弄来的!”
程县令直言道:“仅凭这一点,是无法断定那些毒蛇就是姜家人所放,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而本官以及尧河上的很多游人,都能替姜家所有人做证,案发之时,他们并没有出现在万府附近的任何地方。”
郑翠儿能有什么证据?
她不过只是胡乱攀咬罢了。
程县令见她不说话,神色凝重地吩咐,“来人,找些擅捕蛇者去万府搜捕那些毒蛇!”
先把那些毒蛇抓起来,以防再次伤人。
衙役们找了几个抓蛇人进了万府。
万府此时已经挂起了白幡,府中的下人听闻府里有毒蛇,且还不止一条,顿时吓得赶紧往府外跑。
万府地方很大,要在这么大的地方抓好几条蛇,且数量不明,着实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一直折腾到天亮,才有消息传了回来。
“启禀大人,小的们在万府抓到了共十二条毒蛇。这些毒蛇皆在万老爷小妾郑氏的院中找到。属下们找到这些毒蛇时,它们正聚在一起,并没有四处乱逃,据捕蛇者说,这些蛇是被人用蛇药给吸引住了。”
“属下们在郑氏的房间暗格里,找到了那种药。”
官差将找来的药呈了上来。
程县令并没有接,而是让仵作拿去验明。
仵作拿到手之倒了点在手上闻了闻,立刻便点头道:“大人,这个药粉确实是和万老爷衣服上的药粉是同一种。”
郑翠儿失声尖叫,“不可能,那是我爹娘送来给我的,说是可以让老爷在床上助兴,根本不是什么引蛇的药!”
程县令冷着脸道:“是不是,让人验过便知!”
“来人,把那些毒蛇弄上来!”
立刻就有官差差那抓来的毒蛇送了上来。
十几条毒蛇缠绕在一起,发出的嘶嘶声,让那些围观一夜有些扛不住的百姓,顿时一个激灵。
仵作让人弄了个大盆子过来,又让那几个捕蛇人到了跟前时刻准备着,这才将那瓶子里的药倒了一些在盆子的角。
又有人将蛇倒了在了盆子的另一角。
姜晚轻轻勾起了嘴角,朝那盆子里的蛇运起了异能。
她的异能在增长过后,已经可以同时隔空操控多只生物了。
那些蛇在盆子里打了几滚之后,便有起朝着那些药粉扑了过去。
程县令将惊堂木重重一拍:“郑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郑翠儿整个人都懵了:“不是的,不是的,那些药只是用来助兴的,怎么可能会是引蛇药?肯定是有人想害我,肯定是的。”
姜晚收了异能,在人群里笑了一声:“这药是你爹娘给你的?郑翠儿,你还真是傻得可以,你爹娘坑过你两回了,你竟然还敢信他们。”
说着,姜晚从人群里走出来,对着程县令道:“大人,郑翠儿和他爹娘曾经也对我二哥下过药,被我当场抓住了。他们家可是惯犯,大人可千万不要信了她的话。”
二郎红着脸站了出来:“大人,确有其事,当时郑家父女骗我喝下掺了药的水,想谋害于我,幸好被小妹发现,将我救了出去。当时小山村的村民都看见我被扛回去的,他们都可以做证。”
程县令早已经从程夫人那儿听闻过此事,对郑翠儿的观感更差,于是重拍一下惊堂木:“郑氏,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郑翠儿拼命的磕头哭求:“大人,民女真的没有害老爷,真的没有,民女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求大人查明真相,还民女清白。”
程县令倒是个好官,没有直接上刑,而是让人把郑家两口子给带来了。
郑家两口子被关在万府的柴房里一天一夜,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被官差拎出来,还以为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结果到了公堂之上,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吓得人都要疯了。
“不可能,那个药根本不可能是引蛇之药,那只是用了在床第之间助兴的。对了,那药是钟夫子介绍我去买的,钟夫子肯定知道那药的功效。”
第180章 郑家下线
噫!
围观的百姓发出好大一声嫌弃。
堂堂一个教书夫子,竟然会碰这些腌臜玩意儿。
还真是有辱斯文!
钟夫子也全然傻了,“大人,郑大有找我打听,我只是说了个地方,根本不知道他买的是什么东西,大人,鄙人冤枉啊!”
现在这案子又牵扯到了其他的方向,于是程县令只得把郑大有买药的那家娼馆老鸨给找了来。
那老鸨精明得很,一听说是自家的药可能出了问题害死了人,立刻大喊:“冤枉啊,大人,奴家的那些药卖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出过问题,郑大有买了药之后,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药里动手脚?”
“药是前两天买走的,一起配的药都还留了好些呢,大人可派人去取了来,奴愿与郑大有当堂对质。”
于是官差又跑了一趟娼馆,取了老鸨的存药过来当堂验证。
验证的结果,自然是对蛇没有半点吸引力。
程县令一拍案,“郑氏,郑大有,你们还不赶紧从实招来,为何要谋害万老爷!”
郑翠儿被那惊堂声吓得狠狠一震,回过神来,冲着郑大有咆哮:“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在药里动手脚!你害我一次两次还不够吗?”
郑大有也冤枉死了,“我根本没有!那药我买来之后就直接给了你,是不是你自己在里面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有证据都摆在眼前,父女二人根本解释不出个名堂来,只能怀疑是不是对方在药里做了什么手脚。
围观了一夜的百姓也是这样认为。
万夫人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对着程县令说道:“郑氏父女合谋害死我夫君,请大人处死郑氏父女,为我夫君讨一个公道!”
她可不管到底是在药里做了手脚,反正,郑家父女必须死!
“啪——”
惊堂木再次拍响,程县令顶着微青的眼圈正声道:“郑大有,郑翠儿,郑王氏,尔等还不速速从实招来,为何要谋害万富林!”
郑家三口都绝口否认自己有谋害之心。
他们确实没有。
但现在的证据他们根本推翻不了。
于是程县令便以为他们在说谎,当堂对三人用刑。
大梁朝的刑迅十分严酷,每一项都能要人命。
郑翠儿看着抬上来的刑具就吓破了胆,拼命挣扎着想逃,但她又怎么可能逃得掉,最后她被按上了刑凳,她的爹娘和她一起躺成一排。
程县令抓起令牌丢下:“杖二十!”
衙役们举起刑杖,对着几人的屁股就重重打了下去。
惨叫声接连响起。
对付这种犯人,衙役们打的时候可是半点水也不掺的,郑翠儿只捱了五板子,人就晕了过去。
郑大有和郑王氏也没好到哪里去。
二十杖结束之后,一家三口全部皮开肉绽,人事不省。
程县令让人将他们押进大牢里,等他们缓过来之后再审。
万夫人却是十分不满:“大人,证据确凿,为何还要费这种功夫去审?民妇恳求大人立刻判处他们斩刑,还我夫君一个公道!”
“若是大人不能替我夫君主持公道,那民妇只好另想他法了。”
这是在威胁程县令。
毕竟万家人脉极广,万夫人想找人来插手此案,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县令丝毫不惧:“虽然王富林的死,的确和郑氏房间的药有关,但郑氏父女是主观谋害,还是无意为之,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若本官草率结案,那和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万夫人若是觉得本官判案程序有问题,可向知府大人提出重审,本官绝不阻拦。”
“你!”
万夫人没想到程县令会如此硬气,顿时没了主意,干脆伏在万富林的尸体上哭了起来。
“老爷啊,你死得好惨啊,你死得好冤啊!你丢下我一个人,连给你申冤都求告无门啊……老爷啊,你快睁开眼看看这些人吧,他们巴不得你死了,好看你笑话啊……”
程县令气得够呛。
但也没办法跟万夫人计较。
毕竟人家这丧夫之痛,确实可怜。
于是他站起身来:“本案还有疑点,待郑家三人清醒过来之后再审,退堂!”
万夫人一看他要走,赶紧爬起来想阻拦。
管家赶紧劝她:“夫人,不可冲动,程大人可是朝廷官员。咱们还是赶紧另想办法为老爷讨回公道吧。”
万夫人再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管家赶紧叫了人过来,把万老爷的尸体给抬出衙门。
围观的那些百姓一个个打着哈欠散去。
姜家人也跟着程夫人回到了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