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有道——一只冬虫出墙来【完结】
时间:2023-08-16 23:11:05

  就连心如止水的闻道也放下手中的书本,但他的动容转瞬而逝,料想这种盛事必定群英荟萃,自己估计连打酱油都不配,于是又低头认真看书。
  陈讲师接着又扔下一个炸弹:“按规定,本月月考前五名的学子可以参加本次文昌祈禄打醮活动。”
  “哇!”
  “什么?”
  “怎么可以这样?”
  “这不公平。”
  “这不明摆着不让我们参加吗?”
  学子们一听这话就躁动不已、群情鼎沸,不怕死的王俢春还直截了当地质问:“陈讲师,历来参加学院的活动都是自愿报名、抽签决定,您说的规定,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陈讲师瞪了王俢春一眼:这蠢货赖在立章书院四五年了,除了有一个知府祖父以外,说本事没本事、论能力没能力,学习一塌糊涂还敢叽叽喳喳,整一个废物。
  “这个规定就从今天开始,怎么?你有意见?”
  王俢春是心直口快没错,但人可不傻,看陈讲师脸色之难看,意有拿他开刀之心,连忙咧嘴傻笑、摆手否定:“没有,没有。”
  陈讲师冷哼一声,算是暂时放过王俢春,转而把火力对准全场:“还有谁有意见?”
  底下鸦雀无声,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陈讲师冷眼扫视全场,眼见众人一副垂头丧气、蔫头耷脑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你们无精打采的样子,你们是来读书的,还是来睡觉的?”
  “上个月月考,你们的成绩连中流都排不上,还比不过人家没参加过考学的,还好意思在这里叽叽喳喳,有本事考第一给我看看。”
  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蠢货、蠢货,都是蠢货,天天就想着逗猫玩狗,要玩回家玩去,书院不欢迎你们。”
  堂下众人被训得像鹌鹑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略要些脸面的人更是羞愧得差点要钻到桌子底下。
  比如说像闻道之类的,虽然他才来两个月,但勤奋好读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反馈到月考成绩上。
  可惜,陈讲师一点都体会不到学子们内心的痛苦,他气哼哼地训斥了众人一顿后,突然径直往学子们心上再“插一刀”:“现在,开始月考。”
  众人无不一脸惨然、如丧考妣。
  书院的月考通常安排在每月最后的两三天,而现在夏至刚过。
  一般而言,大家都是从中下旬才开始发力准备,而学渣们则是从下旬才开始临时抱佛脚。
  现在,陈讲师不讲武德突然袭击,大家都没有做好充分准备,自然哀鸿遍野。
  毫无疑问,立章书院深谙考究学生真实水平之道,如果它愿意,随时能把一众学子考得怀疑人生。
  不管再怎么哀嚎,月考还是要考的,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讲师奋笔疾书的手,都在心中默念、期盼:最好是自己刚看过和复习过的内容。
  说实话,陈讲师出的考题不算太难,难度属于中等偏上,却是文经科目中最讨人厌的:一道策论、一道数术。
  数术考的是“两鼠穿垣”问题。
  策论问的是:“刑疑付轻,赏疑从众,忠厚之至乎?”
  随着陈讲师停下手中的笔,大部分的人或者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或者急赤白脸、抓耳挠腮,或者一脸茫然、彷徨凄然。
  和愁云惨淡的众人相比,时刻认真学习的某些人难掩内心的窃喜,虽然题目的难度不小,但别人没有一丝丝的准备,自己却时刻准备着,无论如何肯定要比别人答得好啊。
  如此一来,前五名舍我其谁,因此一脸的泰然自若,挥袖、磨墨、提笔、展卷、疾书,一副“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的样子。
  作为时刻认真学习的某些人之一的闻道同学,他望着考题一脸的若有所思,内心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前两天,他才和小妹激烈讨论过“两鼠穿垣”这个问题。
  按照小妹的说法,这个问题的实质就是物体相向运动,只要把握“打洞时间相等”这个关键点,把方程式一列,问题轻松解决。
  而关于如何列、解“方程式”,自己已经练习了不下二十遍,现在嘛,他提起笔,手就能自动解题了。
  忧的是:策论是他最惧怕的科目,而陈讲师出的这个策论实际就是“论疑罪从轻”。
  这道策论提及的是他以前没思考过、没练习过的问题,当然也没和小妹讨论过。
  不过按照小妹的说法,策论嘛,万变不离其宗,就是概括问题、分析原因、提出解决办法,最后总结升华。
  而答题的关键就是要紧扣当前的形势,站在官家的立场上提出行之有效的办法,千万不能和官家唱反调。
  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永嘉王朝疆域辽阔,出现一些问题在所难免,但不影响大局的嘛,把不识趣的臭虫干掉就行了。
  以上概括起来就是:在官家的领导下,全境上下形势一片大好。
  闻道一边回想着小妹的三段式解题秘诀,一边在脑海里构思如何解题,手上还不停地在纸上打着草稿。
第180章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闻道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小妹的方法真不错,按照小妹的模式,没啥思路的他愣是整出了一点思路来。
  这下好了,闻道也加入了奋笔疾书的队伍行列。
  讲堂上,陈讲师正居高临下监考,目光如炬不停地扫视全场。在这种高压下,众人别说是交头接耳了,连头都不敢歪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讲师当成靶子来打。
  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其实,陈讲师的心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表面上看,陈讲师正在死死地盯着那帮可怜虫,但实际上,他脑海里回荡的却是今天早上院长的训话。
  今天早上,院长先是公布“秋祭日举办文昌祈禄打醮活动”这个喜讯,接着话锋一转,语气开始严肃起来:
  “去年,我们书院参加府试的学生有一百二十三名,而通过考试的却只有三十四名,通过率三成不到。”
  “书院学生的府试通过率已经连续两年都在下降,你们说,这是什么原因?是学生的问题?还是你们的问题?抑或是我这个院长的问题?”
  “再这样下去,城南县第一书院的名头就要被我们弄丢了,真到了那一天,试问,我如何对得起书院的列任前辈,而你们又该如何自处?”
  “说实话,这两年来,我对各位的表现深感失望,好好的一个立章书院被糟践成这样,难道你们就这样漠不关心、无动于衷吗?”
  “我看,是时候动动刀子了,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所带学生月考成绩排名最后的讲师,扣除当月一半的俸禄;而排名第一的讲师,奖励双倍俸禄。”
  “连续三个月都排名最后的讲师,要是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你就自请高就吧。”
  “现在距离年底的府试还有几个月,我希望各位讲师打起精神来,认认真真地教学,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真真正正地帮助学生提升成绩,争取通过府试。”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通过府试,一切的教学都要围绕这个目标而来,希望各位好自为之。”
  “另外,我再说一点,每个月的月考成绩排名都会贴在告示栏上,我相信各位都是要脸面的人,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学生失望。”
  扣除俸禄这个事情,陈讲师倒不是特别害怕,他怕的是被挂在告示栏上广而告之,那才是天大的羞辱。
  万一自己带的学生月考成绩不幸垫底,那么作为带班讲师的他就要被挂上耻辱柱了。
  一想到要被同事,甚至是学生指指点点,他就瑟瑟发抖,真要遭受这种奇耻大辱,说不定自己会马上卷包袱跑路或者一头碰死。
  不得不说,院长这“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一招令在场所有讲师都为之精神一振。
  “坚决不能让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相信这个念头就是所有讲师的心声了。
  陈讲师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所带的外班学生虽然“久经沙场”,但都是扑街仔。
  目前来说,自己班学生的成绩属于中等稍稍偏下,总体而言还是有点危险的,必须狠狠地抓学习、促提高。
  而且班里还有几个不思进取的落后分子,比如说┈┈陈讲师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王俢春身上。
  “咦,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认真了?”陈讲师一边暗自嘀咕一边走下讲台开始巡视全场。
  此刻,百无聊赖的王俢春正一脸认真地在纸上圈圈叉叉,一点都不知道陈讲师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默默观察。
  说真的,陈讲师出的那两道题,他全都不会,只一心想着交白卷的话,讲师说不定要气死,只好随便写几句搪塞了事。
  但那道算术题,他真的无能为力,连写几句都不能,只好在草稿上乱描乱画,正描着呢,冷不防地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唰”的一声就把他的草稿纸扯走。
  “哎、哎?”王俢春连忙抬头,只觉得眼前一黑,站在他面前的可不就是陈讲师,顿时就蔫了。
  陈讲师捏紧了手中的草稿纸,额头上青筋直跳,眼睛紧紧盯着稿纸上画的一只活灵活现的老鼠。
  老鼠画得挺逼真的,如果说今天考的是画画,少不得要给个上等,但今天考的是算术,他有一种强烈的被羞辱感,似乎这只丑陋的老鼠正在嘲笑自己努力教学的决心。
  “王俢春!”
  陈讲师举起颤抖的手,指着罪魁祸首气急败坏道:“你,你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好吧,识时务为俊杰,王俢春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忙一溜烟跑出去罚站。
  经此意外插曲,考堂的气氛更安静了,真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两个时辰之后,考试在一片哀嚎声中结束。
  过了几日,月考成绩排名榜果然在告示栏中贴出,这次的倒霉鬼是一名刚来没多久的新讲师,陈讲师带的外舍一排在第六,稳稳过关。
  同时公布的还有参加文昌祈禄醮活动的学生名单,比起成绩排名来,这个无疑更有吸引力,一群人挤在告示栏前差点没打破头。
  此刻蹿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书童,他正用自己矮小的身姿竭尽全力顶住后面的人潮压力,眼睛快速地在告示栏上寻找着自家公子的名字。
  “公子、公子。”不一会,书童就兴奋地大叫起来,然后艰难地挤出人群,向后侧几个优哉游哉的公子哥跑去。
  “公子、公子,我们上榜了。”书童屁颠屁颠地向自家公子报告喜讯。
  书童的主人正是土豪张家二公子张仁山,他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笑道:“上榜就上榜呗。”
  书童自然就是张华了,他完全不吝赞美之情,高声唱着彩虹屁:“公子了不起,公子好厉害。”
  和他站在一起的几位公子也纷纷拱手祝贺张仁山顺利入围,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的声音不免就大了一点。
  “切,上榜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这样大呼小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众人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隔壁学舍的朱燕文,这小子平时花花肠子贼多,就是不大爱学习。
第181章 赵云与张仁山
  面对这么明显的挑衅,张仁山也不生气,只是慢条斯理地反问:“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不知燕文兄是否也榜上有名呢?”
  这句话问得朱燕文有点卡壳,他能不能上榜他自己心里有数,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大放厥词:
  “你怎么知道我上不了榜?再说了,上不上榜有什么关系,又不影响我参加文昌祈禄醮活动。”
  这时候,站在张仁山旁边的李明江忍不住出言讥讽:“仁山兄是凭自己的本事获得参加文昌祈禄醮活动的资格的,不知燕文兄又凭什么参加呢?”
  “我凭什么参加,你管得着吗?”
  见朱燕文答不出来,张仁山那边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笑什么笑,我也是凭实力参加的。”朱燕文一脸的恼怒。
  朱燕文这话就说得太不要脸了,明明是要靠家里人蹭名额,却大言不惭说靠自己。
  不知道是谁看这小人嘴脸实在不爽,居然小声说了一句:“无耻之徒。”
  这下,朱燕文不干了,立刻跳起来大叫:“谁?谁说的?谁说我是无耻之徒?”
  本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朱燕文的大吼大叫,特别是他自己大叫的“无耻之徒”,反而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偏偏这时李明江的书童也跑回来大叫:“中了、中了,公子,我们中啦。”
  “胡说八道,什么中了,又不是府试,不过月考上榜罢了。”李明江一脸笑容地呵斥自家书童。
  “恭喜、恭喜,恭喜明江兄。”张仁山等人便不再理会朱燕文,转头又恭喜起李明江来。
  被无视的朱燕文面红耳赤,却只能做着苍白无力的挣扎“你、你……”,仿佛随时都要脑溢血而去。
  跳梁小丑嘛,自然无人理会,最后他只好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瞧!”,然后灰溜溜地跑走了。
  这个意外小插曲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浪,众人关注的重点还是在告示栏上被公布的名字。
  在众人闲聊的过程中,陆陆续续又有书童回来汇报结果,榜上有名的,自然是恭喜,榜上无名的,则宽慰几句。
  其实吧,聚集在张仁山周围的学子也不是人人都能榜上有名的,他们拿不到书院参加文昌祈禄醮活动名额的话,也会通过家里人想办法间接拿到入场券。
  所以说,如果不是朱燕文主动挑衅的话,这群人根本不会以此嘲笑和鄙视他。
  事实上,大家伙都没把刚才那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直到一个兴师问罪的声音传来:
  “是哪个家伙不长眼的家伙,说我是无耻之徒的?”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书院的头号学渣赵云同志,他身后还跟着一众小弟以及刚才灰头土脸的朱燕文。
  说到赵云,这个家伙不仅是个学渣,还是立章书院的头号流氓,素日里就仗着家里财大气粗,在书院里横行霸道,一般人是不敢惹他的。
  对于“自己干不赢就摇人”这种行为,大家都习以为常,这时候,作为非一般人的张仁山当仁不让顶上:“谁敢说赵兄厚颜无耻啊?”
  “不就是你们说的吗?”
  “嘿,这平白无故地污人清白可不好。”
  “谁污你清白了,朱燕文,你来说!”赵云示意朱燕文拿出证据。
  “就是他们,刚才一直在嘲笑我们都是靠家里才能来书院读书,靠家里才能参加文昌打醮,是无耻之徒。”这个朱燕文张口就一顿乱吠。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可没讲过这种话。”李明江一边反驳,一边在心里吐槽:我们明明是笑而不语好吗,其他的都是你自己脑补。
  “你们说了,就是你们说的。”朱燕文咬死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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