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刚说完,“哗啦啦”又是一声惊雷落下。
容妃本来就已经命悬一线,忽而抬起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被勒了脖子的缘故,她的眼睛瞪得格外地大,其中满是震惊之色。
“所以你看啊。”穆清朝的语调却依旧是轻飘飘的,用着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声音轻缓慢吞道。
“皇上的心里从始至终就装着本宫一个人,他眼中从来都没有你。”
“别在那儿自欺欺人了,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导自演罢了,你以为情深的戏码,也不过是别人情感之外的一场闹剧。
就像你的人生一样,只是一个笑话……”
她有多狠,别人死前也要上去说着最是诛心的话。
容妃口口声声骂着,是她媚了皇上才让自己落了如此地步,她就一脚上去,将她的自以为是损得一文不值。
最后,看着她在不甘与惊愕之中,渐渐没有了气息。
太监终于是松了勒白绫的手。
“啪”地一声,容妃的尸身落在了满地的积水里头,像是一滩烂肉。
只有一双眼睛犹不甘地圆睁着。
穆清朝站起身来,不过冷冷地看了一眼。
“拉出去,莫脏了这地界。”她吩咐着太监。
“是……”
金桂宫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不大一会儿,就看见穆清朝一袭湖蓝色斗篷从里头出来。
紧跟而来的便是容妃的尸身。
那模样可怖,让所有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娘,您刚才在容妃耳边说了什么呀?”春芽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穆清朝却只是笑了笑,不做回答。
她知道,从此以后只怕她身上又要多一个心狠的罪名。
是下午的时候,穆清朝闲聊才将这件事说给了江泊听。
外头下着雨,江泊的身子并没有恢复,半靠在床榻之上看着奏折。
她就坐在他的旁边,将橘子一瓣瓣剥开,又将上头的白瓤撕下来,剥得白白净净地送到江泊的唇边。
江泊张口,顺势就含了进去。
“没吓着你?”他问她。
“有什么好吓的?”穆清朝反问。
“从前我软弱的时候,那容妃以为我好欺负,你瞧各宫的嫔妃,谁敬我?谁怕我?本是我执掌六宫,却是个个以金桂宫为首。
这能镇得住谁?
皇上既然将这个任务交给我,那我自然是不能辜负你的期盼的。”
穆清朝的话说完,江泊却是愣愣地看了她许久。
穆清朝被他看得有些怪异。
“怎么了?皇上这是舍不得了?怪我杀了你的容妃?”
却见江泊忽而笑了笑。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果然是骗不过他的眼睛啊。
穆清朝将最后一瓣橘子放在了口中,冲着他狡黠地笑了笑:“就是这两天的事。”
“自打皇上跟我说了那些事的时候,总是会陆陆续续想起一些,像是做梦一样。”
“您别说,我以前做的事还真不少。”
第224章 她有孕了
江泊倒是饶有兴致,将手中的奏折搁在一边。
“想起什么来了?”
穆清朝忽而一笑:“皇上做得也不少呢,倒是光拣着好的说,教坊司轻薄,大半夜跑到寺庙里偷香窃玉的事情,你倒是只字不提。”
江泊把脸偏在一旁,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了一声:“胡说。”
穆清朝将橘子吃完了,凑过来笑嘻嘻的模样:“到底有没有胡说,皇上你自己心里清楚。”
“只是有个事情,我一直不明白。”
“什么?”江泊还当她是真要问什么,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问她。
“就是你的腰带呢?”
“那天晚上扯掉的腰带我可是一直有好好保管哦,也不知道皇上烧宫阙的时候,有没有拿回来?”
江泊:……
那不正经的小妖精又回来了……
“烧了也没关系,现下这一根,我帮你保管着。”说着,她便去摸他的腰带。
“喂!”江泊下意识想要护着。
忽而想起了什么。
这都成亲了,他还怕她的调戏?
“你确定要?”他反问了一句。
常福正在乾明宫外当差,当着当着,就听见了里头传来了嬉笑打闹的声音。
类似于:“皇上,您身上还有伤呢。”
“不碍事……”
“哎哟,你还真是的,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
常公公:……
哎哟喂!
他听到了什么?
这两个人……这两人青天白日的……
这宜妃娘娘可是真厉害,大半天拉着皇上……
难怪说这后宫里头她独一份儿恩宠呢。
那乾明宫外,刚好有来瞧皇上病情的嫔妃,看见常福站在门外脸色怪异,还问了一句:“常公公,您这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呀?”
常福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个差当得……
**
江泊在乾明宫修养了一段时间,总算是把身子修养好了,可以上朝了。
每天和穆清朝呆在一起都快呆成习惯了,再上朝整个人都有些惫懒了。
恰在这个时候,后宫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对穆清朝多了许多微词。
都说她是狐狸精,勾引皇上,仗着宠爱为非作歹。
然而风言风语虽多,却又都对她越发敬重起来。
每日晨昏定省,更是不敢少。
偏生那一日,正请着安,就见高坐上的宜妃娘娘忽然捂了嘴。
“唔”地干呕了一声。
一旁的春芽看得紧张,连忙去问:“娘娘,您是怎么了?”
那底下的嫔妃却是心中已然有了猜疑。
总不会是……
不大一会儿,太医来了,那伸手一把脉,果然往地上一跪:“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嫔妃们听到这样的话,差点儿倒了下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下她已经占尽了恩宠,现在让她有了身孕,岂还有其他人的活头?
可是再不服气也要跪在地上跟着唱:“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那春芽和蔷薇在一旁团团转。
才想起来:“快,快去通知皇上啊……”
江泊在前朝上着早朝,得到了消息风风火火地往后宫里赶。
也不等散朝,风风火火就往后宫里赶。
一赶到与凤宫的时候,就看到穆清朝坐在那大殿上头,有些惶然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
恰好,太医都在。
江泊心中有些急不可耐,朝着穆清朝走了几步,又生生顿住。
他问一旁的太医。
“你们方才把娘娘的脉,可如何了?”
“回禀陛下,娘娘脉象滑而均匀,劲而健旺,看起来,母子一切安好。”回答他的人恰好是姜太医。
“好,好……”
江泊连道两个“好”字,又叹了一声:“好啊!”
“赏,都有赏!”
“不仅你们,传令下去,狱中,除十恶不赦者,于今年秋日前全部大赦。
全国百姓,减赋税一年,每户,赏,猪肉二斤、黄米一袋、烧酒一壶……
开仓放粮,朕要与天同乐……”
“是!”
看得出来,皇上是真的很开心。
是看也没看众人一眼,就朝着穆清朝走去。
“你怎么样了?”他拉着她的手问她。
“我有孕了?”穆清朝抬起头看向他,神情还有些错愕:“我怎么就有孕了呢?”
江泊:“额……”
“咳咳……”
江泊看了看左右,低着头将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有孕的,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可……可是……这……”
嫔妃们不知道穆清朝在慌张些什么,就站在下头看着,只觉得是装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有穆清朝自己心里清楚,她怕疼……
她与这个时代的其他女性不同,她是游历过二十一世纪回来的,她知道生孩子的凶险与血腥。
而这个时代,医疗技术也跟不上……
一想到这些,一连做了好多场噩梦。
江泊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连手上的政务也搁下来许多,每天晚上陪在她的左右,与她说话,陪她宽心。
他说:“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相信往后一定都是一帆风顺的。”
而且他都是让姜太医看过的,她现在这个身子是可以生孩子的。
穆清朝却是一巴掌拍过来。
“废话说得那么多,又不是你生。”
江泊:……
“别想那么多了,明日叫御膳房做两道好吃的可好?”
“吃那么多,你是不是想我自大难产?”
…………
他是实在不明白了,有孕这种对于别人来说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怎么放在穆清朝身上就这么难?
这事儿闹得前朝都知道了。
大臣们天天想着法子怎么讨宜妃娘娘高兴。
从前,大臣们是不喜欢宜妃,但是自从她有了身孕之后,那前朝反对的声音登时少了许多。
毕竟,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是?
尤其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冒出来一个传闻。
说是皇上自从在春猎上受了伤之后,似乎……不孕了?
宜妃肚子里的很有可能是皇上唯一一个孩子。
这一下吓傻了一众大臣。
不管是真的假的,眼下什么都比不上宜妃生下一个健康的小皇子重要。
第225章 把后宫的女人都放了
听闻苏家那位苏夫人也有了身孕,倒是比宜妃还早两个月。
说起来,苏夫人这身份来得更是凶险,要不怎么说是女将呢,神经大条得吓人。
两个月没来月信了都不知道,还敢在春猎上上较练场。
那天晚上回去就晕了一回,请太医一把脉,竟然好几个月身孕了。
这差点儿将那苏家公子的魂儿都快吓没有了,登时间忙前忙后地为夫人安胎。
这好不容易才将胎坐稳了,就被皇上拉到宫里陪宜妃说话了。
“气死我了……”
穆清朝正窝在床上,就看见穆茵挺着个大肚子从外头进来。
穆清朝没有什么精神,吃了两口樱桃也吃不下了,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看她:“又怎么了?”
“阿姐……”
穆茵一屁股坐在穆清朝旁边,自从是有了身孕,她的脾气倒是一日大过一日了。
“你还没听外头那些人是如何编排你呵皇上的么?”
“你能忍,我都忍不了了。”
穆茵说着话,春芽在穆清朝的旁边一个劲儿地冲着她使着眼色。
这是叫她来劝人的,这倒好,来拱火的来了。
“这捕风捉影的事儿,也亏得她们说得出来,我要是你,迟早得把她们的舌头拔了,一个个毒哑了才行。”
穆清朝却听越糊涂了。
“说那么难听的话,也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积德?”
“到底是为何什么事呀?”穆清朝问她。
穆茵却是睁大了一双眼睛:“最近闹得如此厉害,您还不知道呢?娘在家里都听到风声了。”
穆清朝越发皱紧了眉头。
“那个,我刚才来的时候刚好路过牡丹园,那几个嫔妃正凑在一起说这个事情呢,阿姐你要是有兴趣,可以随我一道去听一听。”
说完,就去拉穆清朝的手往外走。
春芽和蔷薇见状,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她们家娘娘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可不能动了肝火。
穆茵到底是武将,纵然是怀了孕了,走起路来的时候依旧风风火火。
穆清朝在她的身后追得辛苦,一直喊着:“慢些,慢些……”
还未走近,便看到那牡丹园里坐了好些人,陈昭仪、姚婉仪、李才人、邓美人……
是各宫的嫔妃们走来齐了,数一数,竟然比今天早上来请安的都多一人呢。
“吴妹妹今天早上又称病没去请安?”说话的是陈昭仪,她的声音有些尖利,很好辨认。
“我才懒得去呢。”
回答她的是吴婕妤,语气中似乎藏着几分不屑。
“请安不请安的又有什么区别呢?难不成那宜妃还能在皇上面前帮咱们多说个几句?”说到此处,吴婕妤却笑了两声。
“就是帮咱们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现在的皇上,难不成还能宠幸咱们?”
一说出口,倒是惹了不少的嘲笑。
笑着笑着,倒是有人笑不出来了。
“呵呵,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可不是怎么的,原本还以为进了宫,还能奔点前程,为母家挣个什么荣耀回去,结果,竟然是守了活寡。”
说到此处,有人咬了牙。
“说到底还是这次围猎,好端端的,去猎什么虎啊?这下好了,伤了子孙根。”
伤了子孙根?
穆清朝愣了一下,这算是个什么说法?
她先前是听说了有这么个有的没的传闻,但是她压根儿就没当一回事。
她每天晚上躺在皇上身边,伤没伤的,她还能不知道吗?
谁曾想到,这事儿竟然在嫔妃中都传得煞有其事了,倒好像已经被坐实了一般。
“诶,你们说,这么重要的事儿,皇上怎么不找太医瞧瞧啊?”正在穆清朝存疑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没找太医瞧?这种事情,能摆在明面儿上吗?”
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忽然听人叹了口气:“是平白便宜了与凤宫的那个女人,她倒是运气好,早不有孕、晚不有孕,偏偏是这个时候有孕,如今倒成了金疙瘩了。”
“可不是么?从前大臣们看不上那个女人,还时常上书弹劾,现在,谁还敢说个‘不’字啊?”
说着说着,又有人话锋一转:“她倒是好了,我们呢?”
这话中颇有些顾影自怜的意味儿。
“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嫁给我娘家的表哥呢。
当初入宫之前,都已经说好了的,连聘礼也收了,是我以为,进了宫肯定风光些,只当是奔了好前程呢,谁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