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了,家行大人,我也是武士,也有着成为天下人和武家栋梁的志向,现在传说中的凤凰斩就在眼前,我无法做到将它人给您,只好下克上了……家行大人不要怪我,战国乱世之中,这不正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吗?”村木上广激动地看着斜插地上的刀,他的话语比起向将死的桐川家行解释,倒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村木上广猛然将打刀抽回,桐川家行倒在了地上,鲜血再也阻挡不住喷涌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不甘,不甘就这么结束。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成为天下人,将桐川家重新复兴……”看着那近在咫尺,斜插在地面极可能就是凤凰斩的太刀,桐川家行想要地抬起手触碰刀身,却已经没有了力气,随着快速地失血,他的瞳孔一点点涣散,最终彻底失去了神采。
村木上广激动地一步步走到刀前,渴望地看着这把美丽的太刀,他丝毫不怀疑这就是传说代表着天下权势中的凤凰斩,或者说他不敢怀疑,为了这把刀,他背弃了生死之间仍在坚守的义理,杀害了曾经立誓效忠的主君,这样的代价,让他根本不敢想象认错了的可能。
只是,村木上广并没有注意到,在桐川家行倒下之后,从伤口中喷涌出的鲜血,在流淌到到刀身斜插在地面的位置后,便仿佛被吞噬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迫不及待得伸出手,村木上广就要去将刀拔出,因为过于激动,他的手都有些颤抖,当手尖触碰到了刀柄的一瞬,赤红的火光从手尖和刀柄接触的位置凭空出现,沿着手臂席卷而上,将他吞噬变成了一团赤红的人形火焰,眨眼之间彻底燃烧一空,在这过程中,村木上广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一点火星掉落到地上的鲜血中,瞬间把流淌的鲜血以及血泊中桐川家行的尸体点燃,将他在这世间存在的痕迹彻底抹去。
将两人彻底燃烧一空,连灰烬都没能留下之后,火焰也随即熄灭消失,那把美丽地有些过分的刀,依旧安静地斜插在地面,仿佛是在等待着下一个来客。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从大门走进了天守,走在前面的雪姬来到了斜插在玄关地面的太刀旁,看着雪白中夹杂着晶红色纹络的刀身,淡红色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伤感,轻轻叹息了一声。
在雪姬的身后不远,墨即瑶未发一言,只是暗暗观察周围戒备着,她是跟踪桐川家行君臣过来的,之前隐藏在门外亲眼看到了村木上广下克上,以及两人被火焰彻底吞没地一幕,只是在这之后想离开时,却被雪姬抓了个正着,不得已只好跟着对方一起进入了天守。
偷偷看了看插在地上的刀,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但仅看村木上广不惜背叛义理杀害主君也要抢夺,就知道这把刀的价值绝对不凡,只是后面那无声无意间将两人吞噬的火焰,却又显示着这分明是把妖刀。
之前登上楼顶书房时,墨即瑶曾经进入过一次天守,只是那次是从一道后门进入的,并没有经过天守正门,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柄斜插在玄关地面的刀,不过也幸好如此,若是当时就看见了,保不准她就会因为好奇,去触碰一下这把美丽到仿佛艺术品的刀。
想到这里,墨即瑶又不禁哀叹桐川家行主臣的作死,两个好好炮灰和替死鬼就这样没了……都说遇到熊时不需要跑的比熊快,只要比同伴跑的快就行,但现在却是,两个同伴直接跳了悬崖,只剩自己一个该怎么办?
桐川家行和村木上广这对君臣,一个自作聪明,一个头脑简单,在墨迹要心中,就是两个明显“跑”不过自己,最合适不过的“同伴”。
就在墨即瑶想着这些时,雪姬回过身看向她,忽然道:“这些时日,小姐似乎是在练习剑术?”
墨即瑶不知对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这并没什么好隐瞒的,并且也隐瞒不了,她点头道:“因为身体太差,我确实有练习剑术强身,雪姬小姐怎么问起了这个?”
雪姬看了看墨即瑶,却是微微沉思了一下,然后道:“习练剑术没有好剑怎么合适?我便送小姐一柄名剑吧。”
墨即瑶微微一愣,一丝不妙从她心中升起,旋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看到雪姬已经转过身,将插在玄关的那把刀拔了出来。
第22章
看着雪姬将刀递给自己,墨即瑶本能地就想开口拒绝,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带着晶红色细微纹络的亮白刀身,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刀已经握在了手中。
墨即瑶就想要将刀扔掉,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这次没有火焰出现,感受着手中刀柄温暖粗糙的触感,她疑惑地看向了雪姬。
“这是一把疯掉的剑,但想来你应该可以驾驭。”雪姬看着墨即瑶,如是说道。
“疯掉的剑?”墨即瑶闻言,更加确定这是一把充满邪性的妖刀了,她见雪姬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恶意,不禁低头看了看没有铭文的刀身,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这把刀似乎和当今的打刀,形制略有些不同?”
雪姬轻轻点头,解释道:“这应该算是太刀吧,打造于平京时代,当时还没有打刀出现。这把剑没有名字,所以剑身上也就没有刻铭文。”
墨即瑶闻言轻轻点头,她之前跟踪桐川家行君臣时,因为离得较远,并没能听到对方的交流,所以也就没有奇怪这刀为何没有叫做“凤凰斩”。
想了想,墨即瑶又问道:“雪姬小姐,这把剑的来历,可以告诉我吗?”
“这是大将军曾经使用的武器,之后作为武家信物,传给了二代将军,后来二代将军误入了这里,我见这刀已经疯了,便将它留了下来,一直放在了这里。”雪姬的声音很是平静,但墨即瑶却莫名地感觉到,对方说出这些话语时,眼眸中的哀伤更深了几分。
“大将军、二代将军?”墨迹遥心中一动,面露疑惑地问道。
雪姬看了看墨即瑶,忽然转身走出了天守,正当墨即瑶以为她不想回答了,有些遗憾地跟了出去,才发现雪姬停在了天守前的庭院里,看着被大学掩覆的城池静默不语。
沉默了片刻,雪姬终于打破了沉默,道:“这座城叫做‘云取’,作为大将军居城而修建,天守最高的那间书房,就是属于大将军的。至于二代将军,他是那件事发生后,这里的第一个误入者,也是唯一离开了这里的人。在小姐隔壁不远,就是二代将军在城中时的房间,里面还有着他留下的一些笔记,如果好奇的话,可以去看看,朔望那小家伙知道路,你找她就可以了。”
说完,雪姬叹息一声,转身返回了天守中,天守的大门也在她进入后重新关上,将她的背影隔绝,没有再给墨即瑶继续询问的机会。
墨即瑶见状,自然知道这是雪姬不想再说了,她的心中很无奈,她不识字看不了二代将军的笔记,这个问题在短短时间内,已经难倒她三次了,由不得不让她感慨:文盲真可怕!
提到二代将军,按照雪姬之前的说法,这座城叫云取城,是大将军所建,之后似乎发生了某种事情,使这里成为了如今的雪城,而二代将军就是第一个误入了雪城的人,随身的太刀被雪姬留下,本人却活着离开了这里。
大将军、二代将军、雪姬,这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墨即瑶思索着,将手帐拿出翻到了【事件】:
【雪城之谜:因为雪姬的话语,你终于知道了这座城曾叫“云取城”,是大将军的居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它被遗弃,成为了现在这般?大将军、雪姬、二代将军,三人在这座雪城中,又曾发生过怎样的爱恨纠缠?】
……
抬头看了看渐渐西斜的太阳,黑羽秋彦略微计算了一下距离,看向小夜子道:“距离这里不远有一家温泉旅馆,黄昏前我们应该可以赶到,一年多前,我曾在那里住宿过,老板是个厚道的人,我们今晚就去那里住宿吧。”
小夜子自无不可,轻轻点头表示赞同,距离和阿澄分别已经过去了月余,在静养十多天小夜子身体彻底恢复健康之后,两人继续上路,到如今已经有走了大半个月的路程,按照黑羽秋彦的说法,再有两天,他们就差不多能到达夕见山了。
所谓温泉旅馆,自然是在有温泉的山中,在黑羽秋彦的带路下,两人偏移大路走进了入山的小道,穿过一层层山石树木,当夕阳将天空映成金黄时,眼前终于豁然开朗,一片升腾着热气的温泉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温泉中,还有着一个女子正在沐浴。
女子听到脚步,回首发现有男子接近,当即把身子缩进了水中,花容失色满脸惊慌地看向黑羽秋彦。
看到这沐浴的女子,黑羽秋彦眉头微微一皱,脚步丝毫没有停下,仍然继续往前朝温泉而去,仿佛全然忘记了非礼勿视。
小夜子微微顿了顿脚步,可见到黑羽秋彦没有停下,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跟了上去。
随着黑羽秋彦的接近,沐浴女子脸上的惊慌更重,又往水中缩了几分,只留下头还留在水面上,一脸恐惧地望着黑羽秋彦,身子不断后退着。
当黑羽秋彦逐渐接近,温泉中的女子看清了他的相貌,脸上的恐惧顿时消减了大半,她的俏脸微微泛红,身体也停止了后退,露出一副欲拒还休的模样。
“这里的民风如此开放大胆?”小夜子不禁微微皱眉,却是在心中小心地戒备了起来。
终于,当黑羽秋彦和小夜子来到温泉边上,温泉中的女子脸上的娇羞瞬间消失不见,她猛然跃起伸出手臂朝抓向两人,这时小夜子发现,女子浸在水中的身体,竟然全是骸骨。
毕竟练习了一个多月的剑术,已经养成了一些身体本能的墨即瑶,立即就想要去拔刀,但还没有等到她真正有动作,一道刀光便已凭空出现,从女子颈部斩过,却是黑羽秋彦出手了。
女子的身体微微一僵,重新跌回温泉中,头颅则落在岸边的石头上,皮肉飞快地腐烂消失,最终只剩下一颗骷髅,在岸边滚动了几圈才停住。
看了看手已经摸到肋差刀柄的小夜子,黑羽秋彦不禁满意地暗暗点头,同时再次为她的体质叹息一声。
短短月余就能有如此本能,若小夜子身体没有那么病弱,纵然是身为女子,黑羽秋彦也会将她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来培养,毕竟他本就是个离经叛道之人。
但可惜,小夜子是黄泉子,身为生者本质却接近死亡,这样的身体,根本无法承担高明的剑术。
黑羽秋彦的心中感慨小夜子自然不知道,她看了看女子头颅化作的骷髅,疑惑地问道:“刚刚那是?”
“溺女,一种常常出现在温泉中的妖怪。”黑羽秋彦解释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小夜子低头看向温泉,女子被黑羽秋彦斩杀之后,泉水瞬间变得浑浊污秽,散发出阵阵恶臭,透过污浊的泉水,可以看到温泉底部堆积着数具骸骨。
“应该是原先的温泉旅馆已经不在了。”黑羽秋彦摇头,语气平静地道:“至于原因……或许是兵灾流寇,又或许是疫病火灾,毕竟在这战国乱世中,一家温泉旅馆无声覆灭的原因,实在有太多可能了。”
黑羽秋彦的声音很平静,但小夜子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两人绕过温泉继续往前,没有多长时间,就看到了已经长满荒草的残垣断壁,废墟中还夹杂着一些白骨,无疑,这里就是曾经的温泉旅馆了。
小夜子只觉眼前一晃,就看到废墟变成了一座的房屋,一些拿着武器的人大笑着杀戮抢夺,将许多哀嚎惨叫地人杀死,抢夺走他们的财物,然后一把火将房屋烧成了废墟。
小夜子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见到了过去的景象,按照阿澄的说法,这种能力是叫做“归见”,她想了想,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了黑羽秋彦。
黑羽秋彦听了,微微叹息一声,似自语般地道:“我记得这里的老板,是个厚道的人。”
小夜子闻言,不禁默然。
……
从温泉旅馆的废墟离开后,黑羽秋彦和小夜子又走了两日的路程,这一段路因为人烟稀少,并不能找到旅店或者村落和市集,两人只能在野外露宿了两夜,为了照顾身体病弱的小夜子,黑羽秋彦只能尽量挑选背风的地方,点上一整夜的篝火取暖。
因为黑羽秋彦足够细心,再加上只是在山林中露宿了两夜,时间尚短,小夜子倒是并没有出现着凉生病的迹象。
经过了将近一个半月的跋涉,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夕见山。
站在夕见山前,迎着有些刺目的夕阳望去,小夜子发现这是一座占地很大,但坡度极为平缓的山,山体呈现矮平的圆锥状,有些类似沙丘,只是大了无数倍,而且并不荒芜。
在小夜子的目光所及之处,是有着红色叶子的不知名树木形成的森林,风吹过之后一片片红色的森林拂动,在同样赤红的夕阳照耀下,仿佛一片升腾的火焰,又好似一摊流淌的鲜血,让人不禁怀疑,这些树是否就是大山流出的血?
黑羽秋彦微微顿住,目视着远方渐渐沉入山中的夕阳,缓缓道:“我们进山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补昨天的更新,今天的更新等我晚上再码
第23章
跟随着黑羽秋彦走到山脚下,小夜子就看到了上山的石阶道路,很是宽阔足以让十余人并行,在道路的入口处,一座巨大的朱红鸟居竖立,鸟居上带着许多风雨侵蚀的痕迹,石阶上也多有裂纹,显示着它们已经有了不短的历史。
穿过鸟居,沿着石阶上山,道路两旁竖立着整齐地石质灯柱,被雨水打蚀出斑驳痕迹,甚至有不少灯柱已然有了残缺,再加上一路上看到的一些年久失修的恢宏建筑,让人不难看出这座山曾经的兴盛,还有如今的繁华落尽后的冷清。
行走在山中,小夜子近距离见到了之前在山外时便注意到的红色叶子,才发现并不止树叶,连生长着它的树木都是红色的,只是相比起树叶的明艳,树身的颜色要显得暗淡深邃许多,更接近于一种黑红之间的暗红色。
捡起一根落下的树枝这段,小夜子发现里面的木质同样是赤红色的,而这种木质她刚好认得,雪姬送的那把刀,刀柄所用的正是这种木质。
心中微微一动,小夜子当即向黑羽秋彦问道:“秋彦大人,山中的这些树我之前未曾见过,不知叫什么名字?”
“这是火桐,夕见山中独有的树木。”黑羽秋彦看了看小夜子,如此回答道,事实上他初到山中时,也曾留意到这种颜色夺目的树木,而问过这个问题。
“夕见山中独有?”小夜子听了,微微有些疑惑地问道,“这种树其他地方没有生长吗?”
黑羽秋彦轻轻点头,解释道:“火桐只有在夕见山才能生长,一旦移植到其他地方,很快便会彻底枯死。”
小夜子闻言,轻轻点头不再提问,在心中暗暗想道:“这么说来,刀柄所用的木料,应该就是出自这里了。”
坠在西边的夕阳彻底沉入了山中,两人沿着山路继续前进,在抵达一片平台之后,脚下的道路顿时分成了数条分支,通往了山中的不同地方,这里的建筑也都都有着精心的维护和修缮,显然还在使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