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白思忖片刻:“给管家打个电话,让人送点东西过来,我待会带去温家。”
电话打过去,管家需要钟意的协助,去楼上书房取一样东西。
“周总的东西?需要我去拿吗?要拿什么?”
钟意诧异地接过管家电话,听见周聿白的公事公办的平和嗓音。
“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暗金色的锦盒。”
“稍等。周总,请问我可以上楼吗?”
“可以。”
她捏着电话往楼上去:“管家没跟过来,我可以自己进去你的书房吗?周总。”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碰的别碰。”他淡声指使她,“书房有报警器和监控,你自己把握分寸。”
钟意特别有分寸:“OK我知道,但书房在哪儿呢?”
“……楼梯左边第二间。”
“我进来了,周总你现在在看监控吗?我什么都没碰,现在朝着……嗯,朝着书桌走去。”
她脚步轻巧,在软绵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
电话里空白的那一会儿。
周聿白声线冷淡:“今天没出门?是不舒服,还是痛?”
钟意心猛然一惊,头皮发麻。
她生硬地咧了下唇角:“没有……还好吧……我前几天起早贪黑拍戏太累了,习惯在杀青后躺两天……”
听她嗓音,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唔。”他不说话。
钟意讪讪地把抽屉拉开,找到那个暗金色的盒子:“我看到盒子了。”
“把里面那块表拿出来。”
盒子里的锦缎裹着块沉甸甸的旧式怀表,很浓郁的西方风格,色泽浓郁的玑镂珐琅外壳,周边一圈刻着卷叶纹饰雕花。
银色表盘上刻着简约的数字标志,指针漆黑精细,仍在她手里滴答滴答走着。
边缘还有一行花体小字――my beloved boy。
这块古董表来自1900年代的瑞士。
是周聿白童年收到来自父亲的生日礼物。
现在当做一份得体的礼物送给同父异母的小弟弟。
温慈柳带着几个孩子,常住在湖心的独栋别墅里。
平时养花侍草,煮茶弹琴,日子久了,身上带股与世无争的恬淡气质。
今日是周思潼的六岁生日。
家里特意布置了一番,客厅还布置着小朋友生日派对的卡通装饰。
晚上的生日宴只有自家人。
周安和不在,周聿白和舅舅温瀚文前后脚到的。
温慈柳对周聿白送的那块古董表又惊又喜:“聿白,这是你父亲以前送给你的礼物 ,实在太贵重了,思潼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周聿白出手向来阔绰大方,何况是对自家人。
“父亲送我的时候,我也就是思潼那么大。”他摸摸周思潼的脑袋瓜子,“温姨您都说了长兄如父,转送给思潼也是应该的。”
温慈柳眼里含着婆娑泪意:“你都说是一家人,那温姨也不推辞,这表我替思潼收着,以后有机会,或者等你有了孩子,还是要还给你。”
吃过晚饭,温瀚文当着自家姐姐的面,问白日里那个企划案的事情。
两人平时在公司,虽然都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但毕竟不如家里好说话。
“聿白,有些事情你有所不知……”
周聿白沉吟:“这件事,等父亲回来再定夺。”
“姐夫的意思是――”
温慈柳柔柔把弟弟的话头一拦:“家里不谈公事,今天还是思潼的生日,有什么事等你们回公司再说。”
“姐――”
“这是家里,你们公事公办,在公司找时间坐下来谈。”
“……”
吃完生日蛋糕,周聿白起身要走。
温慈柳照例送他,一面挂念他的身体,一面唠叨他的终身大事。
“蓁蓁走之后,这几年有遇见喜欢的女生吗?”
“还没有。”
“有凤鸣姐在,这话原不应该我说。但我想要是有漂亮合适的女孩,你就算谈谈恋爱也好,至少身边有个人。”
周聿白顿住动作。
他回身,扶着车门微笑:“温姨您说的对。”
车子缓缓驶出环湖车道,往酒店的方向去。
到家那会。
钟意坐在地毯上,腿上搁着盘意大利面,专心致志地看电影。
听见动静回头,看见门口站着的男人,有点拘谨地站起来。
是该说:“你回来了?”
还是:“我等你很久了?”
错过了那个念头,周聿白已经进了屋。
钟意走过去帮他脱外套。
她没化妆,穿着身软绵绵的家居服,看着分外洁净。
脸色瞧着倒好。
“我在看电影。”她垂首,没话找话。
“看什么?”
“随便看看,最近上映的商业片。”
周聿白不是个难聊天的人,语气挺柔和地问:“演员的必修课?”
“是的。”钟意点头,“揣摩演员的想法和演技。”
他看了她一眼,淡然发问:“有没有人说过你演技不好?”
语气态度……非常笃定。
钟意一口气梗在胸口。
她唇角抿得直直的,重重咬牙:“很多人。”
周聿白:“哪些人?”
“微博、弹幕、私信……”钟意唇角带笑,雪白贝齿尖尖,“全都说我演技不好。”
您满意了吗?
他好整以暇在沙发坐下:“会唱歌吗?”
“不会。”
“会跳舞吗?”
“不会。”
“唱戏呢?”
钟意木着脸:“我不是戏剧学院的。”
周聿白了然地挑挑眉:“那你怎么当上演员的?”
钟意对着他露出个甜甜笑容,谄媚道:“当然是因为靠脸和运气,还有周总您锄强扶弱的帮助呀。”
他垂首敛目,懒懒跷起一条腿。
不知道戳穿谁的想法,他语气毫无波澜:“我不做血本无归的生意,对影视投资没兴趣,也不会在没演技的花瓶身上砸钱砸资源。”
钟意心中只飘过一个想法。
他今天是有毛病吗?
昨天晚上精虫侵脑了?
“我也没求您砸钱砸资源。”她笑盈盈说话,“您的钱当然应该花在更值得的投资上。”
周聿白瞟她一眼,问:“话剧会吗?”
“上过话剧课。”钟意一板一眼回他,“跟演戏差不多。”
“前阵子出差,去了当地的一家会所,里面有一群叫不出名字的演员,在那儿演雷雨。”他下颌微抬,想了想,“那是我这几年看过最精彩的一场话剧。”
钟意完全愣住。
很久之后才缓声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在您面前演雷雨?还是让我以后去会所演戏?”
他半眯着眼,狭长眼里闪过一缕光:“只是一种比喻。”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的小伙伴们不要吵架,大家开开心心看文,我只想看到大家讨论剧情和男女主角,不要纠结文以外的任何东西,纸片人的故事是来放松的,不是增加思想负担和精神内耗的。
第20章 男主送她昂贵珠宝了(增补)
钟意满脑子想的是周聿白讽刺她演技烂。
――那些多才多艺的人哪个不比你强。
――那些演技好的人湮没在不起眼的角落。
她闷得说不出话来, 只得僵着脸对他笑。
那笑容又甜又刺眼。
周聿白岂会看不出来她那恼羞成怒又隐忍不发的表情。
别别扭扭又不情愿地蹭坐在沙发边缘。
气鼓鼓地捏着衣角。
他情绪却好,唇角扬起一点弧度。
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眸光莫测。
晃神须臾。
最后径直上楼。
钟意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演技离谱到那个地步, 毕竟在剧组有经历过NG无数次的演员,她的临场发挥甚至受到过导演夸奖。
她只是被刺激到半夜翻起了朋友圈的副导演消息和剧组组讯。
第二日一早, 钟意仍是笑脸盈盈起床。
目睹周总翩然俊雅地下楼,一身高级定制西装衬得人贵气凛然, 她充当私人女佣给他倒咖啡递刀叉,再整理他的丝质领带和镶钻袖扣。
“这么早就起。”他打量她,姿态优雅捏着咖啡杯,语气温润,“看来昨晚睡得很好, 精神很好, 身体也无碍。”
钟意只觉得这句话嘲弄意味过浓。
她浅笑盈盈:“都是托周总您的福。”
他问:“今日有什么安排?”
钟意想回北城。
也许这个行业最初就在很直面地告知残酷性,她放在每个包夹层的铝箔包装预示着或迟或晚总有一日要走进这一步,无论那人出于感情或者利益或生理需要。
她已经坦然接受这个事情。
连羞涩或感性都显得多余。
如果他不需要她, 她可以立马走。
钟意小心翼翼反问:“您对我有安排吗?我过几天有个不怎么需要演技的试镜……”
“是吗?”他慢条斯理问, “演什么?”
“悬疑电影,被谋杀的女高中生……”
周聿白皱起眉棱。
他扣上西服扣子, 西装革履出门:“今天司机会送你去一个地方,你去挑一件喜欢的礼物。”
司机送钟意去了一个古意盎然的园林。
是某品牌的高定珠宝私展。
邀请函是发给周聿白的, 样式和颜色瞧着都很不一般。
车子停在入口,已经有白手套黑西装的品牌经理过来服务, 亲切喊她钟小姐,作为vic客户全程陪同招待。
这里展出的珠宝非专柜可见, 都是价值不菲的高定款。
入目皆是流光溢彩, 璀璨非凡。
价格基本在百万、千万级别。
周聿白让她挑一件喜欢的礼物。
礼物?
对她的那个晚上的表现很满意, 所以赏赐的礼物?
那些亮晶晶、冷冰冰的石头。
在甜蜜的下午茶和娇艳鲜花的簇拥下,像魔法钥匙一般打开每个女生的心。
钟意在SA面前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手足无措。
最后挑了条性价比最高的蓝宝石手链。
她在珠宝展逗留时间太久,晚上又留下来吃了顿私人晚宴。
几乎是和周聿白同时到的家。
周聿白今日是和市政那边应酬,席间喝了点酒,这会站势松弛地倚在吧台喝水,白衬衫微皱,有股漫不经心的风流倜傥。
钟意下意识朝他露出笑容。
他慢悠悠瞧着她:“开心了?”
没问她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
只是一件女孩子喜欢的寻常商品。
她眉眼弯弯,似乎还陶醉在那些闪耀的浮华中:“很开心,珠宝都很漂亮,下午茶和晚餐也很棒。”
语气可爱又带着回味。
冒着傻气。
他莫名就觉得心底有点松快。
人就是种奇怪的生物,有些东西,别人只要露出稍稍想要的意思,他也许给的很容易,但他就不乐意让人得偿所愿,或者送出去的时候心底多少带点嘲弄。
但如果自己主动给予,而接受的那人的回馈又让他满意,即便再贵,他心底也觉得这是桩划算买卖。
周聿白黑眸幽深瞧着她,眸底浮着点光亮,像春水的融冰。
他薄唇微勾,站在灯光下,就那么明目张胆看着她。
目光又凉又亮又幽深。
眼神别有深意。
钟意收敛笑意,最后只留浅浅梨涡一点甜。
试探着去摸他的手。
纤细手指触在他手背。
人猛然被拽过去。
四目相对,眸眼触电。
钟意已经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言而喻。
钟意踮脚,主动揽臂吻他。
吻很凉。
他唇里是冰水的味道,清冽干净,唇瓣柔软,缓慢又不那么上心地啜吮亲吻。
钟意很喜欢亲吻的感觉。
她老爸老妈――古板的钟老师和手脚麻利的糖水西施。
在她们姐妹俩小时候,家里会在傍晚日落时候开始准备第二天的糖水。
厨房咕嘟咕嘟,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钟老师下完课回来,挽起袖子走进厨房,趁着姐妹俩不注意偷偷亲老婆。
后来经历过初恋。
男孩子温柔贴着她的唇,情意绵绵地瞧着着她,那一瞬间她就开始心跳如擂、血液逆流,连呼吸都被夺走。
周聿白对接吻没有偏爱。
在梁凤鸣的教养下,他从小吃得很挑剔,也很干净,瞧见家里的保姆阿姨说话一点唾沫星子都要皱眉避开老远,好几天都不愿意走近。
任何体液都带着人体的细菌,谁知道有害无害。
后来长大了,这个毛病倒是改了很多。
跟叶蓁蓁出去玩,也会带着她喜欢的那个男孩,他们两人偷偷接吻,神情又羞涩又陶醉。
毕业舞会,班上爱慕他的金发女孩知道他跟叶蓁蓁订婚,嚎啕哭着给他goodbye kiss,那感觉并不好,因为是个毫无多巴胺分泌的未知体。
但喝糖水长大、先亲吻他脖颈喉结的女孩……
那天晚上,她于汗涔涔的痛楚间,含着眼泪,颤颤巍巍找他的唇要安慰。
多施舍一点也无所谓。
钟意也终于知道昂贵珠宝的代价。
前天晚上那一束火被封在冰山之下,在今晚终于破冰开闸。
周聿白当然不如表象那么温润无害。
他在用幽戾恣肆的眼神盯着她,配上那张清俊精致的脸,让人觉得又害怕,又蛊惑。
优雅的野兽第一次围猎,碍于自身条件,多少带着试探和练习。
第二次,他已经把技巧烂熟于心。
钟意觉得自己快死了。
“你可以吻我。”
他指尖撬开她紧紧咬住下唇的齿,抚摸她玫瑰色嘴唇的齿痕,“如果能让你更舒服一点的话。”
吻没有用。
只能加快她被钉死在十字架的命运。
钟意只能哭出来。
第二日。
周聿白去公司上班,衣冠楚楚在她床边打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