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笑容明艳,手臂夹着小提琴,潋滟眸光朝镜头看过来,眼里像是带了娇艳的勾子。
妆容甜美,连头发丝都大写着精致。
霓虹灯透过玻璃斜映进来。
谢则凛抬眸凝视时,星星点点的光痕落在他脸上与眼底,一片亮色下,浮现出微不可察的波澜。
拇指刮过指尖旧伤,却又渐渐地,挪动到与钟向窈掌心相贴的地方。
与两年前的触感一模一样。
“你就不能把车开进去吗?”
靳淮青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谢则凛的思绪,他穿着一身黑色缎面睡衣,拉开车门坐进来,“喏,看看。”
顶灯被打开,明炽光线呈出折扇弧度。
谢则凛懒洋洋地挑起盒盖,里面垫了块明黄色绒布,雕琢成传统双面的白玉长命锁,质地滋润细腻,光晕柔和。
靳淮青偏头看了眼,倍感不解:“这玉佩我记得是一对儿,怎么跑佛罗伦萨去了。”
“这枚玉佩,是谢和黎卖出去的。”谢则凛沉声,“当年那场车祸结束,他就带着东西逃去了国外。”
闻言,靳淮青顿时噤声。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给谢则凛带来了无法逆转的伤害,主谋人便是谢和黎。
彼时他逃跑后,国内立即下发了通缉令。
可惜谢和黎跑出了国,无法掌控行踪,直到一个半月后,谢则凛从ICU转入普通病房,谢和黎才在佛罗伦萨现身。
他在一场珠宝拍卖会上,卖掉了那枚长命锁,由此才被谢家人发现踪迹。
“这是祖母留下的东西,一枚给了我,一枚给了他,这些年爷爷始终想找回来。”谢则凛盖上盒子,“还是多谢你。”
“能帮上忙就行。”靳淮青摆手,“我看你那绯闻降的挺快,怎么?小未婚妻看到了?”
谢则凛将首饰盒放在储物格上,低哂:“何止。”
瞥见他表情,靳淮青没忍住乐了:“行了,现在人在跟前就好好处吧,回了。”
“你这次过去什么情况?”谢则凛问。
靳淮青的面容隐匿在黑暗里,神色渐淡:“就那样。”
-一夜好眠。
钟向窈醒来时,已经早上十点,去琴房练了会儿琴,在家看了个电影,正好到化妆团队给她做造型的时间。
今夜是谢老爷子八十岁整寿,谢家晚宴名人云集,上至商界投资方,下至娱乐圈的顶流影帝,都陆续收到了邀请函。
众所周知,豪门晚宴是扩展人脉的好时机,不够资格蹭邀请函来参加的比比皆是。
钟向窈的化妆师是圈内人,每次总能听到不少八卦。
今日也不例外。
她先是说到某个艹人设的男爱豆睡粉,而后又提起某个实力影帝其实早已隐婚。
钟向窈不太感兴趣。
但人长了嘴,又是长达一两个小时的造型设计,不聊天显得漫长而无聊,所以她很少制止这些话题。
直到——“你们看到前些天苏钰的秒删了吗?”
“没。”帮忙递东西的助理之一摇头,“苏钰是那个年初才跟豪门老公离婚的女星吗?别说我以前还挺喜欢她,长的水灵又有特点,原本以为能爆红呢。”
“爆红都得看命,她恐怕也是看出自己没有那个命数,所以才转身家人的。”化妆师利落地盘起指间长发,语速飞快,“前些天谢家发邀请函的时候,有一批发错了,好巧不巧苏虹得手了一张,当晚暗戳戳发了微博,没想到又被收回去了。”
“妈呀,这不是打人脸呢吗!”
化妆师没忍住笑:“谁说不是呢,本来以为这事儿没有后续了,谁知道今早我跟妆的时候,多听了一嘴才知道,苏虹经纪人给她安排了个女伴的位置,让她去攀小谢总呢。”
“……”
正在看杂志的钟向窈眼皮微动,脑间雷达响起警报,不由自主地直了身子,难得插话:“哪个苏虹?”
“钟小姐不知道吗?”助理在网页搜索出照片,递给她看,“就是演《青玉传》年轻时候的女主角呀。”
视线落在百度百科照片的那张脸上。
眉眼灵动,很清纯。
“她最近不是跟同公司的男明星炒姐弟CP?”想到这个,钟向窈的表情有些复杂,“怎么又看上谢则凛了。”
化妆师好笑:“由奢入俭难呀,过惯了豪门生活,哪儿看得上演戏带来的那一星半点的收入,况且小谢总近期风头盛着呢,哪个女人不对他动心思。”
闻言,钟向窈悄悄捏紧了杂志。
傍晚六点半,钟叙打电话催了两次,终于在十分钟后更换好了晚礼服。
在镜子前照了照,钟向窈臭美地拍了张照片,把光线调的亮了些,发给了谢则凛。
钟向窈:【我好看吗?】
知道他这会儿忙,钟向窈没有刻意等待回复,将手机与口红装进钻石手包里下了楼,随后独自上了车。
由于她太浪费时间,其他人在半小时前便已经过去。
路上耽搁了二十分钟。
刚抵达谢氏酒店,钟向窈就看见红毯乌压压的一片,媒体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
钟叙单手插兜站在一侧,不说话的时候莫名显得清冷,钟向窈还没多看两眼,谁知车子甫一停稳,车门便被他拉开。
“怎么这么磨蹭。”钟叙嘟囔。
钟向窈拎起裙摆下车,皱眉看他一眼:“哥哥你急什么呀,宴会七点才开始,搞得好像我迟到了似的。”
扶着她的手下车,兄妹俩转身面对镜头时,表情瞬间管理到位,提步朝会客厅走去。
“你是没迟到,但谢爷爷等着呢。”上旋转楼梯时,钟叙压低声音,“念叨你好久了,总不能叫寿星空等着吧。”
钟向窈鼓了鼓腮,转念问:“那小叔呢?”
“没见到。”钟叙带着她步入会场,唇部小幅度的翕动,面不改色,“知道你想见他,能不能忍忍?昨晚还没见够?”
听出钟叙话中的吃味,钟向窈远远朝看向这边的谢老爷子弯起眼:“讨厌死了,不然哥哥今天帮我问问,能不能解除婚约啊。”
“……”
被钟向窈一噎,正要答话,两人已经走到了长辈跟前。
钟向窈松开他迎上去:“谢爷爷。”
“囡囡来啦。”谢老爷子满面笑意,“好些年没见,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钟老爷子欣慰道:“是啊,懂事了。”
“爷爷您这话好像我从前很不乖似的。”钟向窈娇嗔,又转头看向谢老爷子,“我的礼物您收到了吗?喜不喜欢呀。”
钟谢两家的所有小辈里头,谢老爷子最疼的是谢则凛,最宠的却是外姓人钟向窈。
虽性格娇纵,但老爷子却最喜欢她娇而不轻狂的性子。
钟向窈送来的寿礼是块双龙戏珠的寿山石摆件,石质晶莹,细密朱砂浑然一片,质感实属上上乘。
老爷子喜好古玩,第一眼就爱不释手。
“你送的东西我哪儿有不喜欢的。”谢老爷子拍拍她的手,稍稍靠近些小声问,“最近跟阿凛处的怎么样?”
钟向窈抿唇一笑:“他对我很好的。”
见她这么说,谢老爷子放下心。
又聊了会儿后,钟向窈不经意间四处打量几眼:“不过小叔不在这吗?我怎么没见着他人呀。”
“楼上休息室呢,说是有个电话会议。”谢老爷子看了眼时间,“应该也结束了,囡囡去帮爷爷喊他下来。”
钟向窈朝他眨了眨眼:“明白!”
在这儿闲聊的两家人纷纷笑起来。
钟向窈没再多留,转身拎着裙摆隐入人群中,慢慢朝二楼走去。
“钟向窈可真受宠。”
“可不是,谢家两个亲孙女都比不上。”
“其实要我说呀,她不过就是嘴甜了些,能说会道的,哪个女孩子比得过她。”
“枝枝,你也别太生气。”
刚刚那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谢枝忆全看在眼里,她靠站在摆放甜品的长桌边,指尖抠着高脚杯,眼底浮现出嫉妒。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谢枝忆轻哼,“不过就是会哄哄长辈罢了,以后她要是嫁进我家,我可不吃她这一套。”
“就是,只有女孩子才看的最明白。”
盯着钟向窈小心翼翼上楼的背影。
谢枝忆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明都是同样的出身,这个女人怎么总是气质打扮高人一等。
简直可恶!
“不过她现在去楼上找小谢总,怕不是要坏人好事儿吧。”
有小姐妹忽然开口,谢枝忆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刚刚苏虹也上楼了呀,就跟她前后脚。”小姐妹指了指楼上,明了一笑,“可别看到什么气得偷偷掉眼泪。”
提及这事,谢枝忆嫌恶地皱了皱眉毛。
二楼走廊内。
钟向窈按照侍应生给她指的路,一边对着门牌号,一边踮着脚尖安安静静地往前走。
房间在214号。
看到这个门牌后,钟向窈眼睛一亮。
她检查了一番衣裙,又下意识将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调整好角度,争取让浑身上下每条褶皱都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
可谁知推开门,休息室空无一人。
钟向窈疑惑:“人呢。”
话音刚落,旁边传出一道陌生的女人声音,有点模糊,钟向窈听的不是太清楚。
于是循声走过去。
离得稍微近了些,声音瞬间变得清晰,钟向窈探头,发现那人站在她的视野盲区,只能看见一片红色衣裙。
而由于谢则凛不在房间,这里又出现了女声,钟向窈脑间的雷达触角立马启动。
她想到了化妆师说的那位苏虹。
会是她吗?
钟向窈扒住墙角,有些好奇地贴近去听。
然而下一瞬,角落里传出谢则凛的声音:“你在秦家待了这么些年,应该知道这圈子里的规矩吧。”
“我——”“我是有未婚妻的。”
听到这话,钟向窈的神色稍滞。
正想要再听听谢则凛还会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苏虹的嗓音宛如被手捏住,变得拧巴艰涩:“可我喜欢你五年了。”
“从五年前第一次跟你在酒会遇见,你帮我之后,我就无法控制的喜欢上你了。”
谢则凛始终没有吭声。
钟向窈有点酸,之前没关注,现在才刚刚准备发展,怎么桃花就一朵接着一朵呢。
她正酸巴巴地出神。
苏虹就已经整理好了外露的情绪,语调慢慢,却带着明显的尖锐质问:“我知道你跟钟小姐有婚约,可是你真的喜欢她吗?”
第14章
话音刚落,钟向窈眉心紧拧。
这女人到底什么意思,追人就追人,居然还蓄意拉踩,谢则凛如果喜欢,她眼下压根就不会因为被频繁拒绝而恼火。
钟向窈的表情有些复杂。
偏头等了会儿,那头始终没什么动静,她正预备探头去看看情况。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把。
钟向窈回头。
谢枝忆穿着烟粉色的抹胸纱裙,在她身后无聊地卷着头发,余光轻瞥:“站这干嘛?”
“你有事儿?”钟向窈打量她。
谢枝忆环抱住胳膊,表情略显轻蔑:“也没什么,听说你上楼来找我哥?”
“跟你有什么关系?”钟向窈眼神奇怪,“没你的事儿,别到我跟前晃悠。”
两人原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前段时间又在拍卖会上发生了口角。
钟向窈不觉得谢枝忆会有什么好消息。
她满脑子都留意着角落里的动静,跟谢枝忆三言两语下,倒是忽略了突然的说话声。
隐约是句极为重要的话。
于是等再度瞧见谢枝忆不满张嘴,钟向窈有点烦,在她高声开口前,反手捂住她。
两人退回休息室,钟向窈关住门。
“你快点说。”她眉心紧拧,盯着谢枝忆的眼神算不上友好,“我倒想听听,就咱俩的交情,能有什么事能让你专门找我。”
“……”
闻言,谢枝忆一阵气闷。
她原先听到小姐妹那句“气得偷偷掉眼泪”的话而生了心思,一面觉得挺讨厌苏虹的,与其让钟向窈看到脏场景,还不如提醒一嘴。
可上楼后,看见钟向窈悄悄探头的样子,又一面忍不住心想,如果看到她哭,那简直是今年最值得的事儿。
正邪念头疯狂的拉扯她的思绪,还没反应过来,动作快了一步。
谢枝忆的脾气不好,此刻听钟向窈这样阴阳怪气,自然无法忍受。
她抿了下唇,口是心非:“当然是来看你笑话的喽,我哥这么受欢迎,你凭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钟向窈头回发出嗤笑:“就因为我跟谢则凛有婚约,可以了吗?”
“婚约算什么。”谢枝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俩十六岁前不也没关系,况且婚约这东西没有白纸黑字,连法律效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