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想干什么?
她到底想干什么?
垂帘听政,自立为帝?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若真敢有这个想法,凤王、景王和武王几人会把她撕成碎片,皇族宗亲所有人都不会同意。
他们不可能让夜氏皇族的江山落到一个女人的手里。
“来人!”夜容煊怒吼。
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走进内殿:“皇上。”
夜容煊深深吸了一口气:“朕要见凤王,或者景王也行。”
小太监跪在地上,不安地回道:“凤……凤王和景王都出宫去了。”
夜容煊怒道:“去传,立刻就去!”
“皇……皇上。”小太监惶恐回答,“皇后陛下说您有伤在身,不宜操劳,需好好静养才是。”
皇后陛下?
夜容煊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喊她什么?”
他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小太监叫错了。
皇后陛下?
哪来的陛下?
小太监低头重复了一遍:“皇后陛下。”
夜容煊僵了僵:“为何叫皇后陛下?”
“因为……因为摄政王说皇后拥有摄政大权。”小太监诚惶诚恐,有问必答,“这是先皇遗诏。”
夜容煊身体一软,无力地瘫坐在床上。
他伸手攥紧了身下的床褥,才勉强拥有一点支撑着身体的力气。
皇后陛下,皇后陛下……好一个皇后陛下!
晏姝野心昭昭,天理难容!
夜容煊闭了闭眼,冷冷问道:“今天早朝还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听说户部尚书贪污军饷,收受贿赂,皇后陛下命御林军去查抄尚书府……”
夜容煊瞳眸骤缩,死死盯着他:“满朝文武都同意了?”
“本来不同意。”小太监答道,“但是后来摄政王到了——”
“滚!”夜容煊蓦地抓起一旁茶盏,朝小太监砸了过去,“你给朕滚出去!”
小太监脑门被砸个正着,鲜血当场顺着额头流下来,他剧痛晕眩之下慌张磕头后退,片刻不敢多留。
夜容煊还想发泄满腔的怒火,然而气急攻心之下,一口腥甜味直逼喉咙而来,他眼前一黑,“噗”地喷出一口血,重重倒在床上。
“皇上!皇上!”宫人们焦急的声音响起,“快,传太医!”
慌乱的脚步声进进出出,夜容煊却只是浑浑噩噩地躺着,心里被一股怨气控制。
查抄贪官是皇帝该做的事情,晏姝竟敢趁着他受伤静养而越俎代庖。
谁给她的胆子?她凭什么自作主张?
满朝文武为什么就没人反对?
夜容煊恶狠狠地想着,一个个胆小鬼,懦弱无能的东西!
然而极度愤怒之后,他很快生出胆寒的情绪。
如果晏姝真的掌握了大权,她会不会觉得他不再有用,而把他永远幽禁?
不,她不敢的。
皇族宗亲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在皇族耀武扬威,不会允许她把皇族尊严踩在脚底下,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把持朝政……
然而再多的不可能,都无法让夜容煊真的安心下来。
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摄政王是不是早就跟晏姝有了一腿,否则他怎么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晏姝拥有摄政之权?
先皇遗诏?
简直是笑话,先皇有那么蠢吗?让一个女人掌摄政大权?
如果晏姝以后真的把持朝政,葬送夜氏江山,先皇和摄政王就是最大的祸首!
第97章 齐商对策
下朝之后,所有官员都去了各自的部门做事,连早膳都只是匆匆吃了几口。
所有人都在等着户部尚书府被查抄的结果。
虽然他们已经预料到结果,可还是下意识地等一个更确切的消息。
他们想知道皇后手腕到底有多硬。
查抄户部尚书府究竟只是为了杀鸡儆猴,还是要开始瓦解各方亲王势力?
凤王、景王和成王三人出宫之后一并抵达武王府,在最快时间之内,让卧床养伤的武王知道了户部尚书府被查抄的事情。
“那个毒妇,她竟真的敢下旨查抄尚书府?”武王震怒到捶床,咬牙切齿的声音听着像是恨不得咬下晏姝一块肉,“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凤王神色淡淡:“要不要派人去阻止?”
武王怒问:“被派去查抄尚书府的人是谁?”
“齐安澈。”
“骁骑营统领亲自带人查抄,本王派谁去阻止?谁能阻止得了?”武王声音阴沉沉,冷飕飕的,“亲王擅自调兵乃是重罪,难道让晏姝找到顺理成章的借口,派人把本王的府邸也一并查抄了?”
凤王沉默不语。
景王和成王也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曾经都斗得你死我活的四人此时齐聚一堂,齐齐控诉着一个女人的冷酷无情。
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
凤王坐在椅子上,手执一盏热茶,声音冷沉:“我总觉得晏姝有不可告人的野心。”
“她的目的应该是想垂帘听政。”景王皱眉深思,“如此一来,我倒是能理解她排除万难,扶持夜容煊为帝的原因了。”
因为诸位先帝皇子之中,只有夜容煊无权无势,他登基之后没有实权,一切都要靠晏姝。
晏姝想要垂帘听政也容易得多。
“若只如此,她没必要对夜容煊身边的林英下手。”凤王缓缓摇头,“她昨晚杖杀了晏雪和林英,不仅跟自己的父亲彻底撕破脸,便是连皇帝的面子也丝毫没给,如此举动,不是自绝退路吗?”
武王从床上跪坐起身,脸色还有些白:“她不会是想架空皇帝大权,一辈子做个摄政皇后吧。”
“一辈子不可能。”成王不太同意这个说法,“晏姝太过强势,在朝堂上已经得罪了一批人。她此前垂帘听政,是因为要帮皇帝笼络大臣,今日则是因为皇帝受了伤,那以后呢?皇帝总不会一辈子躺在床上养伤。”
武王眉眼阴鸷:“我还是纳闷,皇帝临幸一个晏才人,怎么就能被人暴打一顿?”
此言一出,三双眼睛齐刷刷落到他脸上。
“看我干什么?”武王皱眉,不善地回瞪着他们,“你们难道以为是我做的?”
三人齐问:“难道不是?”
“本王就算有这个想法,也要有机会动手才行。”武王冷冷一哼,“闲杂人等进不了后宫,何况我还有伤在身。”
凤王、景王和成王三人对视一眼,眼底不约而同地浮现惊疑之色。
“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凤王若有所思,“只怕朝中其他大臣也第一个怀疑你,因为你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毕竟武王对皇帝的态度有目共睹,何况他还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打了一顿。
武王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会不伺机报复?
再者说,后宫除了皇后之外,还有太后和贵太妃,武王没机会动手,可是授意贵太妃为他出这口气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此时武王却说不是他。
那会是谁?
景王盯着武王:“会不会是贵太妃?”
武王摇头:“应该不可能。”
此言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四位亲王表情皆有些难看。
他们手里那么多探子,前朝后宫的势力都不弱,可此时却有一种成了睁眼瞎的感觉,连皇帝在后宫被打这样的事情都得靠猜测,靠判断,且猜来猜去毫无头绪。
“有没有可能……”成王迟疑地开口,目光在其他三人脸上打了个转,才把自己的怀疑完整地问出来,“有没有可能是皇后自己演了一出戏?”
第98章 不信她有通天之能
凤王沉默,成王沉默,武王也沉默。
皇后自己亲手安排的一出戏?
武王表情阴沉几分:“她演这出戏的目的是什么?”
“皇帝受伤静养,林英被杖杀,皇后一举震慑住整个崇明殿的人,并软禁皇帝,顺理成章成了摄政皇后。”成王眉眼浮现深思,开始琢磨着晏姝的一步步计划,“杖杀晏雪则镇住了后宫,以至于皇帝静养期间,后宫嫔妃无人敢去探望,皇帝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屋子里一片安静。
微妙而诡异的气氛在几人之间流转。
武王眼神阴鸷,思索着成王说的这种可能性。
“如果晏姝的目的真的是垂帘听政,那我们该怎么办?”景王语气冷冷,“那个狡猾的女人,把南家嫡女都弄进了宫,就是故意断绝我们跟丞相府扯上关系,当真是好深沉的心计。”
“晏姝身后有南家和摄政王,我们必须联手才能跟她抗衡,让她野心难以得逞。”凤王语气淡淡,“一个十八岁的女子,我就不信她真有通天之能。”
虽然去了几年边关,有几分武艺在身,但在凤王看来,晏姝至今仗着的不过是她的蛮力。
南家兵权足以镇住满朝文武。
这也是大臣们不敢跟晏姝硬碰硬的原因,毕竟性命可贵。
刚直不怕死的人有,但满朝文武又能找出几个不怕死之辈?
然而就算晏姝手段强硬,治理朝政却绝不是仅有武力就能解决的,其间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稍微动上点手脚,就足够她焦头烂额。
“听说她要追缴欠款?”武王语气森冷,“我倒要看看,朝堂有谁敢接这个任务。”
谁接谁死。
景王淡道:“我们可以各自派人通知谢家,程家,凤家和华家,不管朝廷施加多少压力给他们,让他们咬死没钱,拖着,拖到晏姝耐性耗尽为止。”
一个女人,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人。
还真以为这个朝堂凭着武力就能玩转得动?
真是个笑话。
天下那么大,世家那么多。
他们倒要看看,她如何收服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各方霸主。
她想对他们四王的势力逐个击破?
做梦。
晏姝暂时没空关心四位王爷心里的想法。
午膳之后,她和众臣在勤政殿议事。
除了刚刚被处置的沈尚书之外,以南丞相为首,六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全部到位,这个结果在晏姝预料之中。
议事的过程总体来说还算愉快。
不管在场的诸位大人心里在想什么,至少没再给皇后添堵。
议事结束之后,大臣们正要依次离去,外面一名御林军匆匆来报:
“启禀皇后陛下,沈尚书府查抄出现银三十二箱,黄金四箱,其余玉器、名贵字画、古玩还在清点计算之中,齐副统领命属下先来禀报查抄结果。”
话音落下,在场官员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
这相当于金山银山的抄家所得,足够让沈瀚文全家死上一百次。
众人悄然看向晏姝。
吏部尚书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收,忍住抬手擦汗的动作,官服下早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本宫知道了。”晏姝神色淡漠,转头看向候在一旁许久的陈屹然,“陈屹然,稍后你与南歌一起带人过去,齐副统领清点完之后,跟你们交接。”
陈屹然躬身领命:“臣遵旨。”
在场所有官员包括南丞相在内,都不约而同的朝陈屹然瞥去一眼。
查抄贪官所得自该充入国库,这是户部负责的事情。
偏偏被抄家的这位正是户部尚书。
皇后掠过户部左右侍郎,指派陈屹然和南歌过去交接……到底是想把陈屹然调到户部,还是借此机会培养南歌?
第99章 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皇后还在勤政殿?”
仁寿宫里,太后斜倚凤榻,眸光微敛,慢条斯理地用茶盖轻刮着茶水上的浮沫。
每一个动作都显示着她极好的耐心。
“是。”徐嬷嬷点头,恭敬回话,“皇后说午膳之后要跟大臣们议事。”
“看来朝政大事比见哀家重要。”太后冷笑着,优雅啜了口茶,一身的雍容华贵,“不过也正常,她能扶持一个低微的夜容煊上位,足见她的胆子大,野心也不小。”
徐嬷嬷站在一旁,眉头微蹙:“但是这也太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
“确实未曾把哀家放在眼里,否则她岂敢动静笙?”太后冷冷一笑,随即眯眼,声音透着阴沉沉的意味,“不过比起静笙,晏雪之死才最是震颤人心,后宫那几位新来的,眼下只怕都成了惊弓之鸟。”
徐嬷嬷神色微变:“太后娘娘……”
“她没说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朝政?”
“一般小朝会都是一个时辰左右,上个月皇上独自主持朝政,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徐嬷嬷想了想,“但勤政殿议事,这时间就有些不太好把握了。”
前些日子是因为大臣们都不听皇上的,君臣议事皆是敷衍,在朝殿上干坐着也尴尬,所以下朝比较早。
这几天有皇后在,情势有所转变。
然而这情势变化也太大了。
徐嬷嬷心里嘀咕,每每让人觉得皇后行事作风强硬专横时,她都能做出更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徐嬷嬷。”太后把茶盏递给宫女,面上浮现深思,“你说晏姝临朝听政一举,是给夜容煊撑腰吗?”
“若昨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奴婢可能会这么认为。”徐嬷嬷也是有些看不懂,“可皇后如果真是为了给皇上撑腰,昨晚上那般暴怒凶残的举动又该怎么说?”
太后没说话,面上表情幽深难测。
那日武王在朝上辱骂皇帝,皇后当场命人把武王拖出去杖打了一顿。
这件事惹怒的不仅是贵太妃。
太后听到这件事时,也是又惊又怒。
虽然她不喜欢贵太妃和武王,可争了一辈子的两个人到头来却谁也没赢,反倒便宜了一个低贱的杂种,太后跟贵太妃的心情是一样的。
她们都感到愤恨不甘,同时也并不死心。
他们都在等,等夜容煊哪天在皇位上坐不下去,等事实证明先皇的选择是个错误,等晏姝最后无法收场……
但不管结果是什么,武王被杖打一事都让太后心里不是个滋味。
她觉得自己跟贵太妃是对手,但武王再不好,也不该因为夜容煊那贱种而受罚。
那天他们能罚武王,来日就能同样对待凤王。
太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必须让晏姝收敛一些。
可是还没等她去找皇后呢。
昨晚上又发生了一件再次打破她认知的事情。
杖杀皇帝身边的贴身公公。
太后眉目略显阴郁,心情极为复杂,问道:“最近朝中大臣们反应如何?”